而城里的人,有好處時個個笑得和氣,可見人有難時,卻沒有半個人伸出援手。
唐子征嘆了口氣,眼見陶家鋪子已經在眼前,他還是拖著小推車趕忙去追杜小佟,就怕他再慢一會,杜小佟會遭殃。
而賊人手腳俐落地鉆過人群,眼看要消失在前頭十字大街,就在杜小佟決定脫鞋丟他時,那男人卻像是被人給一腳踹飛,倒在路中央。
她沒時間遲疑,就怕那賊人跑了,于是腳步不停地朝前跑去,一個男人從那賊人剛剛轉過的街口走出,一把扣住了企圖逃跑的賊人。
“小佟姊!”
后頭唐子征已經拉著推車跑來,見那賊人被個男人逮住,他正要松口氣,暗夸這城里住的不都是些沒血沒淚的烏賊時,就看那賊人企圖掙脫,男人手一扯,長腳一踹,那賊人竟往他倆的方向飛來,他想也沒想地拉著杜小佟閃到邊上。
砰的一聲,賊人不偏不倚地摔在小推車上,那小推車又破又舊,哪承受得住這等撞擊,當下崩解得木片四散。
唐子征抽了口氣,覺得那巨響像是從他的胸口發出的,好一會,直到那男人將賊人交給聽見聲響趕來的巡邏官兵,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才緩緩移動,不敢正視,僅以余光偷覷著杜小佟,而她的反應……一如他的想像。
“姑娘,沒事吧?”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手上拿著的是她的荷囊。
唐子征一雙大眼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他只能說,這個男人是他見過的人當中,長得最好看的,光是站在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不過——
“一兩!倍判≠∧没刈约汉赡視r,口氣不善地道。
“不用了,姑娘無須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碧A仲勛揚著漫不經心的笑,讓那深邃立體的五官更添邪魅。
他垂眼打量著她,巴掌臉嵌著秀雅五官,神情淡漠得教那張俏顏失了幾分媚,真要說,她這長相連要入宮當宮女都是不合格的,遑論與他后宮精挑細選的嬪妃相比。但是,一股天生的直覺告訴他,是她,所以他勉強忍受。
“你撞壞了我的推車。”杜小佟臉色清冷,就連嗓音也涼薄如刃,理直氣壯地朝他伸出手!百r我一兩銀子!
第2章(1)
“……再說一次!碧A仲勛微瞇起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撞壞了我的推車,賠我一兩!”杜小佟神色凜然得猶如他敢不賠,她會告得他哭爹找娘!她已經被偷了兩把耕耙和兩支鋤頭,農具還沒買著,小推車就被撞爛……她近來到底是得罪了誰
藺仲勛雙手環胸,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么。
不是他自夸,他這張皮相,別說女人一見傾心,就連男人也垂涎不已,但是此時此刻,在她那雙冷淡的水眸里,他瞧不見一絲一毫的驚艷。
與她對視,笑意緩緩在他唇角凝起。已經有多久,未曾如此心癢難耐了?
“姑娘,如果我沒逮著賊人搶回你的荷囊,你損失的可不只一兩!焙茈y得的,他揚笑與她論理。
這場英雄救美戲碼,本就是為了接近她才設計的,沒想到不得感激,還被獅子大開口,一輛破爛推車竟索賠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他壓根沒看在眼里,但他為何救了人還得賠錢?
“可事實上,荷囊已經回到我的手中,而我的推車也確實因你而壞,你自然得賠。”杜小佟說起話沒有半點咄咄逼人的高張氣焰,但是眸色比臘月雪還冷。
“如果我沒砸壞那推車,賊人跑了,你的荷囊就沒了。”藺仲勛笑意更濃,更加仔細地打量她。她長發梳髻,只綴以一條青布繡巾,身上穿著青色窄袖襦衫,一副村婦打扮,不見半點韻味,但卻勾引起他極大的調教欲望。
調教有趣之處,一種是能將人完全地照自己的意思調教成功,一如阿福,但另一種則是不屈不折,打死也改變不了,卻又不能反抗,像單厄離,這般玩弄也是別有興味,可是眼前的杜氏,她無需聽令于他,又打從心底地厭惡自己,這樣的人兒調教起來,才教人興致高昂。
“荷囊里再多也多不過一兩,但為了那些錢卻賠上一兩,爺兒認為合理?”杜小佟不疾不徐地道,順手將荷囊一倒,讓他瞧瞧里頭裝了幾文錢!扒疲B一貫都不到!
當下堪稱太平盛世,一兩銀可以兌換兩貫錢,而一貫錢等同一千文錢。
藺仲勛揚起蘸墨般的濃眉。“所以,我非賠不可?”睨了眼她倒出的銅錢,他有些意外,因為他向來瞧見的是金子,那荷囊那般沉,他還以為她挺富有的。
至于一貫都不到……一貫到底是代表多少?這不能怪他,當皇帝的,有幾個對金錢熟悉的?他只懂金子,對銅錢一點概念都沒有,想當然耳,他身上更沒有帶銀兩的習慣,換言之,他是帶著兩袖清風出宮的。
“非賠不可!倍判≠∩裆坏氐,壓根沒將他的俊容放在眼里。
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長得過分俊美的,非魔即怪,全都是禍水妖孽,再者他從一開始就不住地打量自己,怎么看都非善類。
她不認為自己的姿色足以讓人使計接近,只是她習于多加防備,擺晚娘姿態討個一兩銀子,不過是想阻止他討人情罷了,畢竟那小推車確實也快壞了。
“可是我身上沒有銀兩。”藺仲勛雙手一攤,笑得萬般無奈,帶了點輕佻!安蝗缥业焦媚锔袭敳畹謧!苯硐嗵幠耸钦{教不二法門,更何況他必須靠近她,他要知道她到底是誰,為什么可以讓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
杜小佟神色不變,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盃攦赫f笑了,爺兒看起來就像出身富貴人家,豈會連區區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他身穿玄色滾銀邊錦袍,外頭還罩了件繡銀竹鑲裘半臂,這可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行頭。
而且他眸底意圖太過明顯,要求得那般直接,要說他不是刻意接近自己,怕是連三歲娃兒都不信,只是眼下沒有太多線索,她不知他到底是為何而接近自己。
“你可以在我身上搜。”藺仲勛大方地攤開雙手。
杜小佟神色不變,只是水眸微瞇了下。原來是個無賴,而且還很下流。
“小佟姊!备杏X袖子被輕扯了下,杜小佟睨了唐子征一眼,聽他低聲道:“算了吧,那個人看起來邪氣得緊,而且那一身行頭非富即貴,要是得罪了他也不知道會惹上什么麻煩,咱們還是趕緊去把農具買妥吧。”雖說小佟姊向來能干,可她畢竟是個女子,與男人僵持在這十字大街上,別說她有幾分被調戲的嫌疑,他更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敲了這種人竹杠,天曉得將來要怎么還?
“小包子,你先到陶家鋪子等我!倍判≠〕谅暤馈
“小佟姊。”不會吧,真要為了一兩銀子跟這男人杠上?
“乖一點,我待會就買包子給你!
想起剛出爐暖呼呼又軟綿綿的包子,唐子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我怕你有危險。”包子很誘人,可是一個包子不能收買他的人格。
“兩個包子。”她淡聲道。
“好,我走了。”唐子征認為兩個包子可以買他微薄的人格,畢竟肚子餓能填飽才是大事,況且他正在抽長,食量很大。“兩顆喔,我要大大的可以咬上好幾口,還有包肉餡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