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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明朝,大陸 >> 青梅竹馬,情有獨鐘,陰差陽錯 >> 盜墓娃娃作者:唐婧 | 收藏本站
盜墓娃娃 第一章 作者:唐婧
    人殉,是指人死后,奏妾仆役等人從死,供其在陰世驅用的意思,當時在坊間另有一說.若能得著一對童男童女陪殉同死,不只可供往生者在陰世顯耀,并曲予后代子孫莫大的庇蔭。赫然竟是個還吮著手指頭的奶娃兒!

    娃兒是被他那一腳給踢醒的吧。

    這娃兒倒也沉穩安靜,未聞啼哭,先是嗯作聲,繼之,還吮起了手指頭。

    牧金鑠心頭一驚,那年他二十六歲,憎惡女人、憎惡束縛,不習娶過親更未曾動過和女人攪和一起的蠢念頭,更遑論,去照顧個似乎尚未斷奶的娃兒。

    反正,孩子不是他扔、不是他生,他根本不用考慮道義問題,反正,這孩子的命途本來就與他無關,于是,他靜悄悄左顧右盼,腳底抹油逃之天天!

    今兒晚果真出師不利,買賣未成先遇上了煞星,自認倒霉,空手歸返便罷,可千萬別趟了個“活”渾水回去。

    牧金鑠攀過兩座山,涉過三條溪,沿途凈是夜鵑啼音,還有的就是餓狼不絕的嘶鳴,他想了想,決定引路給餓狼,叫它尋著嫩娃果腹,反正娃兒不解事,不會有痛楚,也可盡早渦斷他忐忑不安的心思。

    “去吧!快去吧!”光想無濟于事,牧金鑠對著山頭大喊,“狼大哥!攀兩座山,涉三條溪,有好吃的東西候著您呢!”

    他對著山頭吼,狼卻突然沒了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聽懂了他的意思。

    牧金鑠心頭定下,這會兒可沒他的亭兒了,他該回家了!卻也不知怎地,原該朝向家門方向的雙腿

    卻不聽使喚地回頭奔起。

    急急攀過了兩座山,涉過了三條溪,氣喘吁吁的牧金鑠跑回那個“絆腳石”旁邊,那娃兒竟還無事人地笑呵呵吮著手指頭呢!

    狼投來,來的是他這險些斷了氣的·死人債主”。

    盜墓不成撿回個娃兒,這等窩囊事讓牧金鑠被同住的兩個師弟訕笑了好久,一個初生嫩娃兒被人扔在皇陵附近,對于這孩子身世來歷,眾人雖有臆測卻摸不著頭緒,除了織金抱毯外,孩子左臂上被人用銀針刺進肉里刻了個*型的疤痕。

    既然拾回了孩子,牧金鑠也不客氣,他賣掉了娃兒的抱毯換了幾壺酒,就當是代養孩子的費用吧,幾年后,兩個師弟陸續成了親,住在同處山頭,兩家伙還分別生了兩個同齡的女娃兒,過了幾年之后,一個師弟的妻子死了,一個師弟的妻子不見了,他們這“死財門”專司依恃死人而發財的師們,三師兄弟也就這樣分別帶了個孩子在鬼墓山崩處住了十來年。

    牧金鑠始終未婚,當年的絆腳石在十四年后,成了他的惟一傳人。

    所謂之惟一傳人,卻也是惟一可以氣死他的人!

    “師父!”

    一枚瓦片自天疾飛而至,思索間的牧金鑠不及反應,肥鵬翻身不成,反成了老鴿折翅,瓦片自額心劃過留了道口子,收勢不及,他身子左打斜,啪的一聲,迎面摔入了一坨爛泥里。

    “臭……”牧金鑠罵人的話只吐出了一宇卻被徒兒喊停。

    “師父!噤口,當心后悔!”臭小子的語氣難得有著關懷。

    “去你媽的!不罵死你這臭小于,老子才會后悔!”

    牧金鑠聲音咕嚕嚕地在爛泥里打旋,嘔人欲吐的惡臭自鼻偃入,這會兒,他終于明了死小于叫噤口的原由了,因為那蛇爛泥竟是垃鬧了腸胃的病牛拉出的稀巴爛牛糞。

    見牧金鑠冒泡泡沒了聲音,少年笑盈盈,他蹲下身手勢扇了扇,似乎想幫師父驅走臭氣及怒火。

    “早同您說過了,人有了歲數就該修身養性,怎地,總不聽勸愛罵人?這會兒您該體會到罵人都沒好下插了吧?”

    牧金鑠狠瞪徒兒一眼,用眼神回答了這個問題,繼之起身跨低身子嘔了又嘔,還用衣服下擺將臉上肌膚擦拭得恍若要掉了層皮才重拾回噪音。

    “只要碰上你這渾小子,就是神仙也要火了性!”牧金鑠由鼻孔哼氣,“你若能離我遠點兒,包你師父我長命百歲!”

    “怎么,”少年笑得純稚,“‘死人債主’整日刨人祖墳,還妄想長命百歲?”

    “你……”牧金鑠忍下怒氣,自死小于開始學會說話后,他就很難在言語里討過這小于的便宜,他抑下火硬聲道,“我是讓你來這里學經驗的,你學會了什么?光會用瓦片襲擊師父嗎?”

    “瓦片?!”少年笑得可愛,“師父!一個價值不菲的玉石磐,竟讓您給說成了瓦片?”少年搖搖頭,一腔遺憾,“徒兒真為這破瓦片感到不值!

    牧金鑠漲虹臉,月夜下,急急撈起方才逆徒招呼過來的“瓦片”,端倪后冒出驚呼,他媽的!還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紅玉石磐,只可惜,牧金鑠搖頭,上頭添了道裂縫,再摸摸自個兒領頭上的傷口,唉聲一嘆,方才那一下,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兩敗俱傷”呀!

    牧金鑠心疼,不為了自己額頭的傷,是為了紅玉石磐,完美無理的寶物有了裂口就形同破了臉的美

    女,沒價值啦!

    “死小子!”牧金鑠火氣重熾,“既知是寶,干啥用扔的?”

    “好師父!”少年氣定神閑,“您總教誨徒兒在盜墓時切記要全神貫注,千萬分不得神,徒兒見您

    恍了神,自然,得以:寶物’提點您的神!

    “提神歸提神,”牧金鑠還是心疼,“下回別再用這么貴重的東西了,當心還真要索了師父的神

    魂!”

    少年笑笑漫不在乎,“提神是要告訴您,那曲陽王

    墓室,徒兒巳鑿出穴口了!

    “當真!”牧金鑠跳起身,忘了一身的臭氣,也忘了紅玉石磐,一臉心滿意足,“小子!真有你的,才十四歲就已將師父這身絕活都學了過去,虧師父沒白養你!”

    少年笑了笑跟在師父身后爬下墓室,自解事起便陪著牧金鑠生活在鉆墓出墓盜寶生涯的少年,早巳鉆研出自有的一套心得本事,他能迅速操出封墓穴口,會先勘驗墓穴平面圖,在行事前探悉墓穴中最脆弱的墻垛,最容易進出的甬口,以期在最短時間內進出。

    牧金鑠踩著地上猶透著紅土的地面,知道這是座封閉不久的新墳。

    通常,他是不會找這類新墳下手的,可這回,曲陽王朱祁準穿了套金縷玉衣下葬,這才勾使了他這“死人債主”控制不住急欲將寶奪到手的興趣。

    這套金縷玉衣是東漢時傳下來的寶物,穿戴在死者身上,招陰福添來生意,可庇佑尸骨不朽,靈魂長存,這套寶物跟著入土原是封鎖了又封鎖的消息,就怕被人覬覦,可牧金鑠到底不是常人,消息管道出口能突破重重關卡。

    對于牧金鑠而言,這項寶貝最難能可貴的是它的罕見,他盜墓向來不為財,只是為了那種腰死人搶東西的刺激與拿到寶物納入自己寶庫,由著他細細玩味時的快樂。

    金縷玉衣是個千年寶物,陪殉人土中太浪費,若沾上了死人的臭血腐味兒更不妥,所以幾日前,牧金鑠甫獲悉這項傳聞時便已做妥了各項準備。

    玉衣約長一·八二米,結構可分為頭、上身、雙臂、雙手、雙腿、雙腳等幾大部份,另有三角形臂飾兩件,在腹部上下墊蓋的小玉簾兩件,共十三個部件,總計約用玉片一二O三塊,金絲約二五八O克,玉片形狀多為梯形和長方形,少數為三角形和不規則四邊形。

    漢玉多出于閩,不僅運料困難,切割、磨光、鉆孔、編輾等一道道工序也極為費工,若僅由一個熟練的玉石工人制作這樣一件玉衣,大約需要十年的時間。

    曲陽王下葬還不到三日,這件曠世寶物卻已引來了“死人債主”進來打死人衣服的主意了!

    牧金鑠邊移動著邊叨念著,小于果然爭氣,雖三不五時會惹他胃疼心悸,但還真是學足了他的本事,無論是潛進墓穴、鑒識寶物,甚至于,與死人談笑風生的胭識,幾乎都像極了他這“死人債主”。

    思索間,牧金鑠已拿著火把來到了他今晚的“欠債人”身邊。

    將火把插上壁,閩手三躬身,牧金鑠念念有詞,與死者做了最后的溝通,然后開始動手拆衣。

    尸骸的身子壯碩,牧金鑠很費了一番工夫,回過身本想叫徒兒來幫忙的,極目游移卻不見小于蹤影,他沒奈何轉回頭繼續手邊工作,小于說得對,年紀大少和小于動肝火,否則遲早火頭過猛,氣癱死在這空氣稀薄的大墓中,和他最熟悉的尸骸骨相親相愛。

    打五歲起小于便讓他給帶進了墳壕,他原打算是先嚇嚇這孩子的,卻沒想到小家伙八成是整日從他身上嗅死人味慣了,竟不驚不懼,凈瞪著眼東摸西瞧問東問西,不久便氣定神閑露出了小于慣有的招牌笑容。

    他接著又傳授了徒兒辨識寶物的知識與判斷能力,十四歲的小于現在巳能夠單由手觸便判知青銅玉石陶器的年份,經由目測就曲確定隨葬寶物的價值與純度,可偏偏,小于對于寶物興趣不大,常隨著師父人了“寶山”,若非空手而返,就是只拿了些會讓牧金鑠傻眼的物事,他的進來出去仿佛為了學本事居多,對于一般能勾得人心發癢的寶物或金銀,小于雖識寶,卻無所圖念。

    陪殉之物分為兩種,一種是真寶物,可以彰顯死者尊貴身份地位的東西,另一種則是死者用慣或喜愛的日用物品,小于不貪寶見喜歡拿些不太起眼的劍拳譜、醫書、武譜等.有時甚至是幾本古老難辨殘破的曲譜棋本罷了。

    捉小看到大,這小于極有主見,而且難得地視線財如糞土,不貪不求,通常這類不愛錢的人若非出身極為富貴和錢財過不去,就是,腦子有點兒問題!

    促回心思,汗流浹背了半天,牧金鑠總算取下了那套金縷玉衣,他將沉甸甸玉衣塞入隨身麻袋里,然后開始尋覓已失蹤了一會兒的小徒兒。

    牧金鑠扛起玉衣,自墻上取下火把,正打算開始尋人,光焰下,一條人影倏然出現,正是徒兒。

    “臭小子!”牧金鑠壓低噪音,“不幫忙也罷,竟還得勞煩師父候你大駕?”

    “別惱嘛、師父!”少年笑盈盈,“是您說人寶山不得空手而返的嘛!”

    “所以……”牧金鑠耀眉伸長脖子想看清楚徒兒抱在手上的一團物亭。

    片刻后,他不敢置信地低吼.“小子,別怪師父罵人,這回你實在過了份,你……連頭死貓也拿來當寶?”

    “說您老跟昏花了還不認?”少年哼了聲,帶頭領著牧金鑠往外走,牧金鑠只得扛緊玉衣跟了過去。

    “不是死貓是啥?”牧金鑠努力再看了看,卻在陰影幢幢的墓穴里難以看得真切。

    “是個女娃兒!”少年氣定神閑地幫他解惑。

    “一個死女娃兒?!”

    聞盲牧金鑠更驚,手上火把險些掉落,“人殉”這東西對他這盜墓老賊是見多了,心底雖對這些陪死生靈亦有所悲憫,但萬般皆命定,不是他們所能代為抗爭或看喙的。

    “穢氣!快扔了吧!殉葬者易成厄靈,你抱個死娃兒傲哈做啥?”

    “不是死的!”少年不為所動,腳下未緩,“還有口氣兒呢!”

    “剩口氣也是快死了的!”牧金鑠直嚷嚷,“陪葬童子沾過亡靈,已被往生者視為己物,你硬要帶走,擔心招來惡運!”

    “照師父說法!鄙倌隃\笑,“您肩上那件玉衣才更該還人,那玩意兒沾惹上的亡靈之氣怕猶勝過這女娃兒,且更屬于住生者所有吧!”

    “那……”牧金鑠紅紅臉,“那不同的!

    “沒啥不同!”少年僵首疾行,”咱們都是在同死人常討東西,都是拿走咱們自個兒認定的寶貝罷了,你要那玉衣,我卻選了這娃兒!

    “你要個女娃兒做哈?”牧金鑠還是無法理解徒兒心思,這家伙,難得善心!

    “不做哈?”少年聳肩,“好玩罷了!”

    少年聲音消失在前頭,伏身潛入婉蜒睡熏來時路。

    “好玩?!”

    牧金鑠自傻愣中清醒,算了,由著他吧!不管怎么說,那總是一條小生命,抱出去當真救不活就幫她埋了,若救得活,也不過就多口人吃飯罷了,當年,他不也是這樣身不由己地舍不下小于的嗎!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是命走。

    火光一緲,轟然一聲土石坍落,曲陽王墓室再度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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