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自佛像慢慢往下移動,那半頹的佛壇下,還躺著一名穿著藍衣的姑娘。她不懂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只不過她醒了大約半刻鐘,而那個姑娘卻還昏迷著。
晴旸再仔細的打量她,暗暗心驚,對方額頭上有個淌血的傷口。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姑娘?”嘗試的喊幾聲,對方依舊動也不動。
瞧對方還是毫無反應,晴旸苦笑了下。她現在可是被五花大綁的丟在破廟里,只除了嘴里沒被塞布,要不受害者的形象就十足的像了。努努嘴,曲起雙腿,晴旸努力的蹭啊蹭,用小屁屁在地上拖著,蹭得她大汗小汗落滿地,小屁屁也疼得要命,好不容易才蹭到那個昏迷姑娘的身邊。
“唔……嗯……”她醒了。
晴旸心中頓時有股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她蹭過來了,對方才醒?有沒有搞錯?老天非要這樣要她嗎?
躺在地上的女子呻吟了幾聲,緩緩的睜開眼,眼里還一片渾沌,她看著晴旸呆愣了好一會兒,眼睛霍然睜大,慌張的左右張望著。
“這里是哪里?你是誰?我、我怎么在這里?”
晴旸扯出抹安撫的笑,“姑娘,你別慌,先冷靜下來!彼磳Ψ胶ε碌捻约海盅a充道:“你看我和你一樣被綁著,有可能是把你綁來這里的人嗎?”事實上,對她的出現,她也是摸不著頭緒。
女子戒慎的打量著她,“你、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叫章佳·晴旸,我是被壞人綁到這的,你咧?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因為實在沒有道理呀,這間破廟看起來荒廢已久,肯走人煙罕跡,除非……是這姑娘倒楣撞見她被綁的情況,那群黑衣人索性連她一起綁票?
“我……”甩甩昏眩的頭腦,女子努力的回想昏迷前的事,“我記得……我想去白沁崖,然后……”疑惑的抬眸看著晴旸,“我好像看到很多黑衣人,還有一個被扛在肩膀上的女子。再來、再來……”再來呢?為什么她都想不起來了?
晴旸無言的眨著眼。還真讓自己給猜中了。
“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想到白沁崖?”
抿抿嘴,女子因額上抽痛的傷口而擰起眉,“我叫皇剛珍,我是……”她有些遲疑的停頓了下,才又道:“我是到白沁崖來找東西的!
看得出對方不想說實話,晴旸也不勉強她。只是聽到她的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努力的回想,但還是沒印象,肚子倒是咕嚕咕嚕作響起來。
臉皮一紅,窘然的低下頭。她被綁前還沒吃早膳,早餓了。
皇剛珍見她神色尷尬,微微一笑,“老實告訴你,我也餓了。”
晴旸抬頭,與她相視一笑。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只是越聊口越干,漸漸也不再說話,以保存一些體力。
這時候,皇剛珍突然嘆了口氣,“要是有罐可樂喝該有多好!
晴旸同意的點點頭,而后一頓,霍然抬頭,愕然的瞪著她。
皇剛珍笑了笑,“別在意我說的話。”心里暗吐舌,差點忘了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可樂這個玩意。
晴旸又驚又喜的望著她,神情猶疑不定。有可能嗎?真的有可能嗎?
“你、你剛剛是說可樂嗎?”懷抱著一絲絲的期望,她問著。
這下換皇剛珍的表情變了,訝然的看著她,“你、你知道可樂?”她該不會也是……
這下可以肯定了!“你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嗎?”晴旸直截了當的追問。
“你也是?”皇剛珍驚喜的喊道。要不是雙手被綁起來,她應該會沖上去抱住對方大聲尖叫。
“是!我是第一次碰到跟我一樣的人。老天……沒想到在這時代我還能碰到原本世界的人!鼻鐣D紅了眼眶。從沒想過,居然會有人跟她一樣。
“哇!太好了!終于有人跟我一樣了!被蕜傉浯罂蕹雎暋D涿顏淼竭@個時代,這陣子她都快瘋了!
“嗚嗚……幸好有你……我都快被當成瘋子了,我好怕……嗚嗚……我想回家,你知道要怎么回去嗎?”淚眼汪汪地瞅著晴旸。
晴旸心底的激動不亞于她,看著她濕潤的眼眸,喉間突然一干,緩緩的閉上嘴,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币侵,她就不必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八年。
“你來多久了?”她也和自己一樣嗎?
皇剛珍難過地低下頭,小小聲的回答,“兩個月!
兩個月?晴旸皺起眉,打量她一身上下,“你才兩個月?我來八年了!”
八年?原本就心緒激動的皇剛珍,聽到她這么說,差點沒當場暈過去!澳銇戆四炅?可是你、你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模樣?”
晴旸仔細的向她解釋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時代的,一邊觀察她的反應,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皇剛珍?皇剛珍!我想起來了!那不是京城有名珍寶閣當家的妻子嗎?”怪不得她覺得耳熟,以往在京城時,她偶爾會跟額娘一起去珍寶閣挑選首飾,聽聞過這個女人的事跡。
皇剛珍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比我好命啊,我這個身軀已經嫁人了。嗚嗚……你是重活一遍,我卻是附身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身上,而且是個被人討厭的女人……哇嗚!我要回家啦!”越說越難過,她張大嘴號啕大哭。
晴旸非常同情的看著她。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皇剛珍是個非常討人厭的女人,不但貌不驚人,而且性格奇差,對待下人常常怒罵毒打。據說珍寶閣當家會娶她,完全是因為一個諾言,所以娶了她之后,便對她不聞不問,理也不理,可想而知,這個同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孩日子會有多難過。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嗚……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壞事,要被這樣懲罰?”
皇剛珍傷心欲絕,尤其在聽到晴旸花了八年的時間都還回不去之后,她的心都涼了。
“砰!”的一聲巨響,那兩扇茍延殘喘的廟門讓人給踢踹倒在地,壽終正寢。
正在痛哭的皇剛珍和不知所措的晴旸都嚇了一跳。晴旸偏過頭,望著泯嘉以復仇者姿態走進來,心一緊,被綁在背后的雙手微微握緊。
泯嘉徐步踱到她身邊,笑望著她,“害怕嗎?”他輕輕的俯首在她耳旁問道。
直到現在,晴旸才看見他深藏在眼底的恨意。她怎么會這么傻?早該在京城就發現不對勁才是!拔覜]有殺她!彼_口澄清。
泯嘉直直看著她好一會兒,倏地仰頭大笑,笑得眼淚都飆出來,笑聲回蕩在破廟里,聽起來竟有絲凄涼。
一瞬間晴旸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同情的看著他,也開始同情起自己的處境。她的答案對泯嘉來說,根本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能撫平他心中傷痛的存在,而她——
她這個倒楣到極點的人,好死不死的跟他的愛人一起在崖邊出現,所以她就成了泯嘉宣泄悲憤的出口,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打算放過她。
“你說謊!”笑聲倏止,他嚴厲的怒斥,赤紅著眼,神情狂亂。
“是你殺了她!是你!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為什么?為什么?”他一聲聲逼問著,出手拽住晴旸披散的長發。
“啊——你干什么?快放開她!”皇剛珍驚叫著。
“閉上你的嘴!”沢嘉抬腳將她踹飛。
“。 被蕜傉鋺曀さ鋈,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人也昏了過去。
“住手!不關她的事!鼻鐣D痛苦的皺著眉頭,想掙扎,但因被五花大綁而動彈不得,只能歪著頭看他,她唇辦顫了下,解釋道:“我沒有殺她,真的沒有,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啪!”泯嘉一揚手,狠狠的賞了她一記耳光。
耳朵里嗡嗡作響,要不是被扯著發,晴旸早摔到地上去了。眼前突然一片黑,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只見她嘴角淌下一道殷紅血絲,嫩白的臉頰上印著一記觸眉驚心的掌印。
“你還想說謊?”看著她,泯嘉忽地一笑,“沒有關系,等后天……你去見了她之后,你們再當而對質吧。”松開手,任由她滑坐在地上。
什么?
晴旸整顆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聽到他這么說,她一愣,抬頭看向他。
“我沒有推她下去!彼嬉獨⑺?
泯嘉冷冷笑著,“那你說,她又為何要跳下去?有什么動機?有什么原因?”
“……”晴旸無語。這、這個問題,問她,她要問誰?
泯嘉負手徐步地走向廟門,“我與她就將雙宿雙棲,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有什么理由要死?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是被人害死的!是你!是你……殺了她……”
他的語氣哽咽,雙肩微微聳動。
側過頭,他半張臉隱在陰影中,“我要你血債血還,我要用你的血來祭她!”他語氣雖輕,但殺意卻漫天鋪地的席卷而來。
晴旸看著他的眼,一股寒意自腳底竄遍全身!拔摇痹捁T诤黹g,懼怕得說不出口,她真的無話可說了。
泯嘉背著她低低笑著,他腳步有些顛簸,慢慢的走出門外。
他一走出去,守在門外的黑衣人動作迅速的搬起那兩扇破門,也不知是怎么弄的,一推一敲,就把門又架起,然后——
“咿呀——砰!”門又關起來。
暗陽看向倒在不遠處的皇剛珍,感受著雙頰火辣辣的痛楚,淚光閃爍。
麒格,麒格……你在哪?快點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