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行和愛妻秦珂乘飛機“咻”地飛到香港去游迪士尼;而秦瑤抵死不肯做電燈泡,于是決定一個人乖乖待在家里,享受“小鬼當家”的孤獨和樂趣。
而她選擇不去香港的另一個原因當然是——肖亞諾。國慶黃金周,七天的假期,如果連一天都見不到自己喜歡的人,那這假期未免太過凄涼。
十月一日。中午時分,吃過了“國慶大餐”——海鮮泡面加荷包蛋,秦瑤就把自己窩進沙發里發愣。手里把玩著手機,她很苦惱。該用什么理由打電話找肖亞諾呢?她可從來不是擅長和男生說話的人呵。
向他訴苦,說姐姐姐夫拋下她去逍遙游,然后叫他陪她出去玩一整天?不,不行,這樣他會覺得她很幼稚,還是個小女孩。
向他賣可憐,說自己不會煮飯、在家里快要餓死了,然后叫他帶她出去吃頓好料?不,不行,她明明就會煮飯——他知道的。
要不然……向他撒嬌?學著用寢室里那位表演系系花的口吻對他說:“肖大哥,我上大學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沒有送過東西給我呢!”
這樣做雖然很矯情,但也很有效果吧?她看過系花這樣約男生,每約必中。
秦瑤摸著下巴,琢磨了又琢磨,過了快一個小時之后,終于鼓起勇氣撥通肖亞諾的電話。
好緊張……她撫著自己的胸口,覺得耳朵開始發燙。
幾聲長音過后,電話被接起,那頭卻傳來柔和的女子聲嗓:“喂,請問找哪位?”
秦瑤頓時泄了氣。他——果然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呵。
心里又緊張又嫉妒,她反復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巴巴地憋出一句:“我……我找肖大哥,請問他在嗎?”
那邊的女人一怔,隨即笑出聲來,“你叫秦瑤是吧?我常聽他提起你,今年上大學了吧?”
譚蕓蕙的語氣非常親熱,卻讓秦瑤聽得氣餒。套裝阿姨對她說話的方式,就像是對小孩子一樣。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氣短。
“那、那個……”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肖大哥他……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嗎?”
“哦,他在書房上網,你等一下。”
譚蕓蕙的聲音隱去,過了片刻,另一把男子聲嗓從聽筒里傳出,瞬間熨熱她的耳垂,“喂?”
她的心驀然抽緊了,出口的話帶上輕喘,“肖大哥……我是秦瑤!
“哦,小瑤啊。”肖公子的聲音聽起來很開朗,“今天放假,沒出去玩?”
“沒、沒有。”
“怎么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沒精神!蹦嵌藫P起關切的輕問。
“我……我胃痛!
話一出口,秦瑤就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頭。她胃痛?這個借口真爛。她活到這么大甚至沒有犯過一次胃病。
“胃痛?什么時候開始的?”想不到他居然相信了。
“就……就剛才。”既然撒了謊,就只有圓下去了。
“你姐姐姐夫一不在,你就亂吃東西了對不對?”肖亞諾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責備。
“嗯!鼻噩帉擂螒暎拔椰F在……疼得很厲害。”她睜眼說瞎話,話語間心虛的停頓聽在肖亞諾耳中更像是疼痛的抽息。
他有些急了,“你等著,我馬上過來,送你去醫院!焙喍痰卣f完這句,立刻掛下電話。小唐去了香港,秦瑤獨自在家沒人照料,這事他不能不管。
他快步走到玄關,剛拿起車鑰匙,譚蕓蕙急匆匆地跟了上來,問:“你要去哪里?”
肖亞諾回過頭,淡淡掃她一眼,“電話不是你接的嗎?我去找誰你應該了如指掌。”
譚蕓蕙頓時啞了。她知道肖亞諾不喜歡她擅自接聽他手機的習慣,可是,她終究是他的女朋友,即便她犯了什么錯,也不該得到他這樣的冷臉薄待。
她終于忍不住了,板起臉,聲音尖銳地拔高:“只不過是順手替你接了,有這么嚴重嗎?還是你有什么怕讓我知道的秘密?”
肖亞諾蹙起濃眉,“我現在沒空跟你吵架!闭f完后他轉身,毫不留戀地跨出門去。
譚蕓蕙狠狠瞪住那扇被摔上的門。良久,她蹲下身子,在玄關上坐了下來,把臉埋進雙腿間。肖亞諾說得對,他甚至沒空跟她吵架。那她……究竟算是他的什么人呢?這份感情,于她而言——已變成一種羞辱了啊。
秦瑤和肖亞諾通完電話以后,立刻把手機摔向綿軟沙發,然后整個人高高地跳起來,揮手喊著:“YES!”
現在整間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沒必要再扮乖乖女,亦沒必要掩飾內心的激動。心里好高興,肖亞諾說要來看她呢!想不到她的借口雖爛,收到的成效卻大大出乎意料——不,應該說是,好得出乎意料!
他要來找她,然后帶她去醫院,這證明他很關心她的身體健康……想到這里,秦瑤臉上的笑容凝結了。她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自己并沒有真的胃痛,去醫院一定會穿幫!
這下怎么辦?怎么辦?怎樣做可以讓她的胃突然痛起來?秦瑤傻站在原地,雙手捋著長辮子,腦筋飛速旋轉。
突然,她雙眼一亮,大步跑進廚房,打開冰箱,捧出里頭的大盒哈根達斯,就用勺子挖著大口吃了起來。
吃冷飲,好主意!吃冷飲應該會傷胃吧?這樣想著,她狼吞虎咽,不一會兒就干掉一整盒香草冰淇淋。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她的胃依舊好好的,沒有任何不適感。
于是她又趴在廚房的地磚上做俯臥撐。聽說吃過東西后馬上運動也會導致胃痛。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連續做了30個俯臥撐,然后渾身無力地躺倒在地。手臂好酸,可是胃……還是沒感覺到痛。
她沒轍地瞪著廚房的天花板。辣椒型的紅色吊燈一晃一晃的,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
她盯住那盞燈,突然間,一個念頭襲上心來。
她又跳了起來。拉開櫥柜,拿出一個紅紅的小罐子,瓶身上的標簽寫著:密制天府辣椒醬。
秦瑤深吸一口氣,為了肖亞諾,她豁出去了!她擰開瓶蓋,捏住鼻子,把瓶口傾斜,將紅紅的辣椒醬倒進嘴里。
那種感覺……她這一輩子都不愿再去回憶,口腔里又麻又辣,仿佛有火在燒似的,熱辣辣的痛楚;舌頭似乎腫成了原來的兩倍大……吃了幾口,秦瑤終于受不了,放棄了。她扔下那個罐子,沖到水槽前對著水龍頭猛喝一氣,然后沮喪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比白癡還白癡。
吃冷飲,作俯臥撐,灌辣椒醬……瞧,為了這段無望的單戀,她做了那么多傻事。可是,連老天都不幫她。她糟蹋自己的胃,卻得不到想要的痛楚。一切的努力,全是徒勞無功。
她真討厭這樣的自己。
不是說好了只要默默愛他就夠了?那么此刻的她,又是在癡心妄想什么呢?她……即便是再想,也無法得到啊。
想想吧,肖亞諾三十一歲,跨國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有車有房,有固定女友。而她二十歲,念大學一年級,沒自己賺過一分錢,甚至沒拉過男生的手。
他與她之間的差距,比天空還大,比海洋更深。她要怎樣仰望,才能窺見他的愛?要怎樣努力,才能讓自己的努力看起來不那么像個小丑?
秦瑤躺在地上發愣;這時候,門鈴聲嘹亮地響起來。她低嘆一聲,爬起身去開門。
胃,還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