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偕出門。
正要下班的倪娉婷和莫明心經過大廳,剛好看到那兩位璧人。
“唉唉……”娉婷撞撞明心的腰,“你看你看!”
“嘩,原來他在泡申助理!”明心看清了那個挺拔的身形,崇拜之情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好牛哦,連申助理那樣的美女都敢泡呢!”
“莫小姐……”娉婷充滿懷疑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道行太高演技太好,還是真的白癡到不知道自己男朋友被搶的地步,“董事長和申小姐一起出去了呀……”
“董事長?”明心的腦袋立刻四下亂晃起來,“在哪里在哪里?”她還真想看看那個變態家伙長什么樣!
“莫小姐!”娉婷悲哀地叫了一聲,也許她的智商真的是太低了,完全看不懂這些人在玩什么游戲。
“你怎么了?不是說安斯哲嗎?他人呢?我到要看看他長成什么德性。”明心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和申小姐一起出去了啊……”娉婷有氣無力地說。
明心瞪大了眼睛,腦筋打了N個結。半天,她露出迷茫的表情,“可是,申小姐是跟恩人兩個人一起出去的啊,又沒有看到第三個人……”
“咚!”
娉婷再也沒有力氣在這位“高人”旁邊呆下去,她選擇了暈倒。
明心總算開了一點竅,剎時間臉上的肌肉因為驚異過度而變形,“你是說、你是說……你是說剛剛跟申小姐出去的人,就是安斯哲?!”
娉婷只能無力地“哼哼”兩聲了。
“天哪,那個人是安斯哲!”她幾乎要跳起來。
是的,他說了他姓安……可她竟然沒有接著去問他叫什么,天哪天哪天哪,她當著他的面罵他變態神經病——
明心痛苦地捂住了臉,悲泣……
娉婷看她真不像裝的,忍不住道:“難道你真的不認識董事長?”
“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啊,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唉,也不是啦,其實我知道他長什么樣,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慘就慘在這里啊……”
“你真的不是認識董事長?”娉婷太意外了,“可是,麥先生說是董事長欽點你上班的啊!”
“唉!”明心長嘆一聲,將前因后果說給她聽。末了自己又接著唉聲嘆氣,“看來我是非辭職不可了,再不辭職就要等著被開除了……嗚……,我才上了幾天班啊……”要放棄真是心痛啊。
“董事長應該不會這樣小氣吧?找個機會跟他道個歉就是了!辨虫脜s顯得很愉快,“知道嗎?我很高興你跟董事長沒什么關系呢!”
“為什么?”
“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做真正的朋友啦!我是一直想和你做朋友的,第一眼看你就覺得喜歡!
“我也喜歡你!泵餍奶鹛鸬卣f,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兩個人手牽著手出門,一個人忽然從保安室里跑來,喘吁吁地把一個盒子交到娉婷面前,“送給你!”
娉婷卻不接,淡淡問:“是什么?”
“你很喜歡吃的栗子蛋糕啊,我自己做的。”男孩子臉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耳根也在發紅。
“栗子蛋糕啊,我也很喜歡耶!”明心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你好厲害啊,自己會做蛋糕!
“你還有什么事?”娉婷看上去很不耐煩。
男孩子囁嚅地說:“我想問一下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現在我怎么知道明天會不會有時間?”娉婷說完這句,拉了明心便走,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她又回頭道,“明天我打電話給你!
“好,好!蹦泻⒆娱_心得眼睛閃亮,看上去很是帥氣。
“他是誰呀?你男朋友嗎?”好奇寶寶明心的問題一下子冒出來了,“他會臉紅呢!西容姐姐說男人們只有見了自己喜歡的人時才會臉紅,他一定很喜歡你吧?”
“明心!”娉婷停住腳步,回過頭來面對她,圓圓的臉上有小小的煩躁,“不要提他了!”
怎么能不提?擺明了是一段大好故事!明心笑瞇瞇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我請你吃飯,我們邊吃邊聊!”三杯酒下肚,娉婷就把話匣子打開了,“他叫駱允澤,是我高中同學,一直對我很好。高考的時候,他落了榜,就到我讀書的城市讀了個三流大專,依然很照顧我。一年前,我進了景安,他放棄了自己的專業進景安做了保安……”
“哇,他好癡情哦……婷婷你真幸福……”
“我開始也是這樣覺得?墒牵诰鞍泊舻迷骄,我就越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你看我們那些同事,哪個不是拼了命往上爬?聊起天來,都在談第幾輛車子第幾幢房子,又說什么時候去巴黎喝咖啡,什么時候去香港購物。而我呢,文憑不高,能力也不行,可是因為這樣我就必須過為了柴米油鹽操勞一輩子的生活嗎?”她又喝下一大口酒,把深埋在心底的話都吐了出來,“我在拼命提升自己,下了班就忙著充電,現在正準備英語八級的考試——明心,我想要更好的生活!
“人往高處走,應該啊?墒牵@跟駱允澤有什么關系呢?”
“怎么會沒有關系?”娉婷握著杯子的手都顫抖了,“如果我跟他在一起,就算我飛上了枝頭又怎么樣呢?一個保安的太太,永遠也成不了鳳凰啊!你知道嗎?公司的年度PARTY我都不敢參加,我怕別人看到我跟一個保安在一起……”
“婷婷,只要他愛你,身份又有什么重要呢?”明心很不解地看著她,“相愛,不就是彼此對彼此的愛嗎?你想這么多干什么?”
“愛不是生活的全部。”娉婷一笑,臉上有不適合她年齡的蒼涼,“明心,你出來工作才幾天,你不會明白這些。等你在景安待上一個月,你就會知道生活并不是下了班就跟男朋友逛街吃飯。景安大廈的樓這么高呵,里面的生活又有多高呢?我們只是小小的文員,一個月三千來塊收入,還要付房租水電,還要交通購物,這是遠遠不夠的……”
明心聽得迷茫,“可是,只要有一個人那樣愛你,再辛苦一點也無所謂啊。”她摸了摸手邊栗子蛋糕的包裝盒,有點惆悵,“還沒有人親手為我做蛋糕呢!
“我們是這樣的不同。也許就是因為這不同,所以我喜歡你!辨虫谜f,“來,我敬你一杯。為你現在還有一顆純潔的心,為你此刻還相信愛是生活的全部。干!”
她仰首一飲而盡。
明心怔忡地看著眼前這個平日里笑得甜甜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傷感。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明心在日記里這樣寫道。
第二天,莫明心真正開始工作了。
“把這份報告整理出來,交到我辦公室!
“明心哪,打電話換桶水!
“喂,文件好了沒有?我等著用呢!”
“明心,去總務領一個打印機墨盒過來!”
“……”
當明心累得連喝水都時間都沒有時,她可以確定:他真的把這個謠言澄清了。
不管用的是什么方法,總之,現在整幢樓的人再一次談論起莫明心。
吃飯的時候就有人指指點點。
“那,就是她啦。我就說嘛,董事長怎么可能喜歡這樣的女人呢?”
“就是,還沒發育好;蠲撁撘粋黃毛丫頭,怎么能跟申小姐比?”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拼了命想往上爬。一進公司就謊稱自己和老板有曖昧關系,也不先照照鏡子……”時而爆出一陣轟笑。
明心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幾次想站起來,給娉婷按住了,“大公司就是是非多,你就當沒聽見!
“怎么能當沒聽見?!”明心都快氣炸了,“我是那樣貪慕虛榮的女人嗎?這樣子傳開了,還有男人要我嗎?!澄清,狗屁澄清,這樣子我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拍案而起,翻身便往外走,娉婷拉都拉不住。
她跑上樓梯,逞一時之勇,到了十幾層的時候就暈了。
“見、見鬼……沒事,把樓蓋這么高干、干嗎?”她都快喘不過氣來。等爬到四十樓,整個人已經快要缺氧致死了。漂亮斯文的秘書小姐看到她,臉都白了白,“你……請、請問你有什么事?”
明心不知道自己頭發凌亂,妝也因為汗水糊成一團,實在太辛苦了,忍不住翻白眼,喉嚨忙著大口地喘息,連說話的功夫都騰不出來。
好在安斯哲透過明凈的隔音玻璃墻看到了她,讓秘書把她扶進來,不然這位秘書小姐一定要打電話報警了。
屁股一挨到沙發,明心馬上就癱下去了。
“什么事?”她怎么這副樣子?
“什、什么事?還問、問我什么、事……”明心喘得話都說不順溜了,善解人意的秘書端了杯清水進來,她如獲至寶,一氣兒喝干。三杯水后,才有力氣說話:“我在景安是混不下去了,你直接開除我吧。”
他不解,“我不是幫你澄清了?”
“澄清?!”這兩個字讓明心激動得跳起來,“你不澄清還好,我就當享受特權,每個月白拿三千塊。這下我成了萬夫所指,每個人都說我自不量力,拼了命想往上爬。以前是男同事不敢接近我,現在是不屑接近我?!”她真冤哪,招誰惹誰了?得罪哪方神明了?不就是想談場戀愛嗎?就算是好事,也不必如此多磨吧?
“我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彼行┣敢。
“看來,我跟景安沒緣分,在這里是找不到我的愛情了……”明心說得心灰意懶,不過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堅決起來,“所以,我要跟你辭職!并且拜托你,在我走了之后告訴他們我不是一心攀高枝的麻雀!這是我的名譽問題!”
“你只是想談場戀愛是嗎?”
“當然!必須親身經歷,才寫得出真實的感情啊!闭f到這些她的眼睛又忍不住亮了起來。
看到她眼中的璀璨光芒,他的心悄悄松動,“無論跟誰都可以?”
“這個……”抓抓頭,她好像沒有考慮過對方的條件耶,“起碼要我不討厭那個人啊,這樣才能開始嘛。”
“你討厭我嗎?”
“唔……”她將他上下打量,“你長得也不討人厭啦!”
這樣的評語……他沉默一下,“那么,你同意和我談戀愛嗎?”
“什么?!我們兩個,談戀愛?”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極度意外,腦筋又打結了。
“是的!彼欢挚隙ā
看到他這樣的神情,她很懷疑剛剛聽到的話,忍不住再重復一遍:“我們兩個,談戀愛?”
“是的!彼苍僖槐榈目隙,表情同樣的淡然。
“你真的在說要和我談戀愛嗎?我是不是有了幻聽癥?”怎么可能?莫明心和安斯哲?天哪,傳出去會把西容姐姐的大牙笑掉的。
他只好再一次重復:“是的。如果你愿意,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暈倒。
老天爺請讓她一直暈下去不要醒來吧!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難道是劇烈運動過后的精神恍惚?是的是的,這些全是幻覺,幻覺!
明心深吸一口氣,“我在和你談辭職的事……”
“你說你工作只是為了找男朋友談戀愛,不是嗎?”他依然是那副亙古不變的淡漠神情,把她的腦筋弄得一團亂,唯有點頭。
“這么說你所需要的是一個男朋友,而我需要的是一個女朋友。我們在一起,不正是各取所需嗎?”
“話是這么說……”啊呸呸呸,話怎么可以這么說?她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呢?他們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啊!唉呀,煩死了,為什么在景安她每做一件事,都會引出另一件更麻煩的事呢?
他看出她臉上的焦躁和和無奈,挫敗感又涌上來了,“做我的女朋友,對你來說很為難嗎?”
“那些想嫁給你的女人會把我殺了的!天哪,你有那么多人可以選擇,為什么要挑上我呢?”
“我并沒有什么可以選擇的!彼穆曇粲行┑,有些黯然,不再是那古井不波的樣子,“她們愛的,是景安的董事長,而不是我。”
“你就是景安的董事長!”
“那是不一樣的!彼ь^向她一笑,“景安的董事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安斯哲,只是一個平凡無趣的男人,不懂得談情說愛、浪漫溫柔,女人不會喜歡!
女人們都喜歡像小念那樣的男人,容貌美麗,溫柔多情,會些動聽的甜言蜜語,并且知道怎樣才能讓女人覺得浪漫……而他不會,他從二十二歲開始接手景安,生命里只有文件和會議,這樣的枯燥乏味,怎么會有人喜歡?
她很少看到他笑,這一笑里有些蒼涼,像喝酒時的娉婷一樣,流露出來的蒼涼。他是至高無上的景安之主呵,也會有努力在底層拼博的小女孩一樣的悲哀嗎?
明心怔怔地看著他,心里面有說不出來的柔軟。
那感覺,仿佛看到是一只封閉已久從未向外探觸的潔白蝸牛,輕輕地、怯怯地伸出了自己柔軟的觸角……
她怎么能硬下心腸傷害他呢?
太不忍心了……
可是……
“可是……你都三十一歲了……”明心期期艾艾地開了口,“那個,比我大太多了……”底下的話還不好說出口,“我都可以叫你叔叔了……”
安斯哲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在向她求愛,他安斯哲在向她求愛,景安的主人在向她求愛,但她說什么?他太老了……
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暗,即使追隨已久的申時青都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怎么回事?”接到秘書的通報,申時青快步走進來,看到一個汗水模糊一臉傻相的莫明心,更讓她驚異的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過的安斯哲。
“阿眉,叫保安上來,把莫小姐請下去!彼奔钡胤愿溃幻鎲柊菜拐,“需要通知律師嗎?”
“沒事!焙冒胩欤菜拐懿耪一刈约旱穆曇,一邊的莫明心又是委屈又是震驚,外加三分因為拒絕而給別人帶來傷害的愧疚,她很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不用申時青找保安,她自己乖乖地走出門去。
“站住!卑菜拐苡种匦抡一亓说ɡ淠淖晕遥氐,“你的辭職我不能批準,明天請繼續上班。”
“可是……”
“沒有可是!辈淮言捳f完,他已開口,“不然你將賠償公司三個月的月薪,你自己好好想想!
三個月的工資?那不是將近一萬塊?!她要爬多少格子才賺得回來?
看到她滿臉的慘烈,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再追加一句:“并且,將收到法院的傳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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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明心徹底地倒下去,單純可愛的美少女不得不向惡勢力屈服,她拖著無力的步伐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