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卷門很快地升上去,玻璃門內,小黑姑娘正瞪大眼睛瞪著他。
手里拎著,懷里抱著,小白先生很艱難地拿手肘推開門擠進去,先將手中拎著的瓶瓶袋袋丟到地板上,然后將大大的花束硬塞進已經有些呆住的小黑姑娘手里。
再然后,他笑著抓抓頭發。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傻!
小黑姑娘很配合地點點頭。
“我也知道,過去這一段時間我很蠢!
小黑姑娘聳聳肩。
“怎么說呢?”他狠勁地拍拍額頭,大笑,“我還是直說好了。柳青依,小黑姑娘,我白重陽,小白先生,喜歡你,從去年在北戴河見到你之后,就漸漸喜歡上了你!
快要遮住眉眼的大花束被放到電腦桌上,小黑姑娘嘆口氣。
“原先去北京那次,其實已經下了決心要向你說明了,不過我太白,竟然搞錯了!”
他再狠勁拍額頭,用力地抓抓快成雞窩的頭發,還是笑。
“我聽你那么大力地夸許戀戀,就自作多情地以為你要撮合我和她!”
他大嘆,大笑。
“我的小毛病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比較自傲。當時我一聽你那么說,就惱了。我心里想,我這些時日做的難道還不夠,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即使你不喜歡我,直接拒絕就好啊,何必非要牽進一個第三者,太不應該這樣吧?”
她搖搖頭,面色和平地望著他。
“所以當時的反應有點失誤,你千萬不要見怪!”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小家子氣,他本就已經夠紅的臉更紅了幾分,“我一向以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所以,我以為你對我沒意思就很痛快地也下了決定,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所以從那以后到今天晚上之前為止,我就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挑挑眉,依然不語。
“結果今天才知道,當時你的意思是想從我這里探聽一下王大連,所以我這個后悔啊!”他突然收住笑,很認真地看向一直無語的女子,輕輕說,“我希望我沒有來遲!
然后,他靜靜望著她,靜靜等候她的答案。
然后——
然后,他蹲在她身邊,開始幫她整理地上一堆堆的散亂圖書。
“做什么晚上要整理這些。俊
她沒有回答他,只將卷門放下來,然后繼續蹲下去做著自己剛被打斷的事。
他也不期望小黑姑娘會很爽快地給出自己答案,立刻從善如流,很會看人眼色地充當起快樂的免費勞工。
嘿嘿,或許有可能,會有機會成為“老公”也說不定哦!
他笑得更開,扭頭先看了一會兒她的動作,然后很利索地學著她的模樣,開始先將地上的書整理好,再一一打包。
“我不知道你從我朋友那里了解我有多少,如果不嫌我嗦,我很樂意向小黑姑娘來一次詳細的自我介紹!
小黑姑娘沒有理會他,當然了,沒有反對就是同意啦——他就很快樂地開始自我介紹,或曰:自我推銷。
從他一歲會說話兩歲會背詩三歲上幼兒園勇奪小紅花開始,到他大學畢業成為社會新鮮人再到現在成立小工作室為止,在其后的一個小時內,他滔滔不絕,仿若長江泛濫之水,一瀉千里,大有直奔東海卷起萬重波浪的偉大志向。
“……所以,吶,你看,我雖然有時候的確不怎么樣,也有些這樣的毛病那樣的缺點,但總體來說,其實本人還是很有作為的社會有志青年一名啊,不吸煙,雖然偶爾喝一點點小酒,但絕對不會嗜酒成癮,更不會發發什么酒瘋!
蹲了半天的腿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可他還是很有毅力地繼續蹲下去,“還有,我很潔身自好的,燈紅酒綠之地向來不……好啦,是很少進去,但即使進去了也不過是隨便坐一刻而已,違法亂紀的壞事是從來不沾的!”
小黑姑娘只繼續打包著地上越來越少的圖書,還是一句話也沒有。
他不泄氣,再接再厲。
“雖然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從來不曾腳踏兩條船過,每次分手都是很和平的,分手的理由也都是很正當的——”
“什么叫做‘正當’?”她突然淡淡開口。
他愣了下,才急忙解釋:“相處久了,覺得性格合不來,志趣不相投,所以,免得相互耽誤了,就一切說開,分手了啊。”
“相處久了?”她淡淡一笑,“你覺得你和我相處得還不夠久嗎?”
“……”
他愣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們認識的時間其實已經不短了,你覺得,你了解了我多少,而我,又了解你多少呢?”
他說不出話來。
“我認識了你,你知道了我,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很順理成章地也成了朋友——但,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就這樣了,朋友。”
他怔住。
“或者,因為一些的相處,你對我產生了一些想法,但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與我有什么關系?”
他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
“你說,上京那次你原本想同我明白了地說的,可是,因為一些誤解,所以就……蹉跎至今了。”
她微微沉吟一下,盡量用不刺激他的言辭,卻不知道她認為很和平的言辭已經深深刺激到他了。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所以你就立刻趕了過來——是這樣吧?”
雖然知道她對他還是存在著誤解,但這話卻是不錯,所以他用力地點頭。
“那么,小白先生!彼酒饋恚瑖@口氣,笑瞇瞇地望蹲在地上的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會一定接受你的意思呢?”
他仰頭看著她,一時無語。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你太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啦!
他想也不想地用力點頭。
“所以,白重陽,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對你沒那意思!
微微垂望他的眼,還是平和而和氣的,沒有他曾想象中的羞怯,更沒有他夢中曾有著的喜悅。
“可是,小黑……”
“已經很晚了,可以走了嗎?”她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笑著,溫和地望著他。
他訥訥地站起來,早已麻澀的腿卻一軟,如果不是她在一邊撐住了他的臂膀,他幾乎摔到地上。
“喂喂喂,小心一點,小白先生!”她竟然還笑吟吟同他開著玩笑,“如果摔傷了,我可是不負責醫藥費的啊。”
他站穩,在她手離開自己臂膀的那一瞬,反手拉住她的手。
“柳青依。”記憶中,他從不曾這般地喊過她的名字,“柳青依,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原本滿懷的喜悅,而今已經被她笑瞇瞇的模樣打擊得只剩酸酸的苦澀。
她揚眉,想抽回自己的手卻不得,便任他握著,平和的眼,靜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