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嚇唬誰?”婆子覺得好笑。
“難道劉氏沒有告訴你們,我是跟了哪個男人嗎?”方怡這才想到張家應該還不知情,否則絕不敢動她。
婆子閑著也是閑著,就跟她聊上幾句。“你倒說說看是跟了哪個男人?”
“當今攝政王。”
婆子先是一愣,旋即大笑。“果然是當訟師的,說謊都不會臉紅!攝政王要什么女人沒有:怎么可能看上一個寡婦?差點就上了你的當!
“我沒有騙你,最好快去跟你家二太太說。”
“你去騙三歲小孩子吧。”婆子邊笑邊走出去,順道把門關上。
方怡撲在門板上,用力槌著!笆钦娴!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槌到手都酸了,慢慢地坐倒在地,口中喃道:“季君瀾……你決來救我……我好害怕……”
直到這時,她才深深地感到后悔,那天為何沒有接受皇上的賞賜,答應嫁給季君瀾?若能在死之前再見他一面,她一定要告訴那個男人,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比和他結為夫妻來得重要……
張家塘
這座水塘原本沒有起名,不過因為鎮上的人大多姓張,自然而然便這么叫它,更是數百年來,張姓氏族懲罰與男人私通的奸夫淫婦,或是不肯守節的媳婦,動用私刑的地方。
今天一早,就見天空灰蒙蒙一片,像是要下雨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圍觀,大家都想親眼目睹傳聞中“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廬山真面目。原本敬重她是個寡婦,又為含冤婦女到處奔走,甚至施粥助人,定是一名貞節烈女,殊不知正好相反,實在令人不齒。
“放開我!”方怡再度被人五花大綁押到張家塘。“殺人是犯法的!”
冷不防的,一顆石子扔過來。
“什么第一女訟師?根本是個淫婦!”
又一顆石子朝方怡身上丟。
“不肯為丈夫守節的寡婦就讓她死!”
更多的石子丟過來。
“快讓她死!”
“去死!”
方怡一面閃躲,一面驚怒不已地看著圍觀的人們,心想他們全都瘋了,寡婦不準再嫁的陋習已經在他們心中根深柢固,違反等于犯了天條,就是該死,無論她做再多善事、幫過多少人,都比不上當個守節的寡婦來得重要,頓時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我沒有罪!你們不能未經官府審問就動用私刑,這是犯法的!”她才這么大喊,額頭就被石子打中,痛得說不出話來。
張家二太太滿意地看著她的慘狀!斑@種事連官府都不敢管,你就死心吧!我兒子正在下頭等著你!
“你的兒子是生病死的,不是我害的!”方怡真是覺得有理說不清。
張家二太太咬牙罵道:“原本沖喜可以救我兒子,都是你的八字不好,才會害死他,都是你的錯!你該死!”
接著更多的石子丟到方怡的臉上和身上,打得她好痛。
這一定是夢!
方怡好想就此昏倒,醒來之后,說不定可以回去原本的世界了。
“請族長作主!”張家二太太朝老人福身說道。
族長坐在事先準備的太師椅上,撫了撫下巴上的白胡子。“她的男人是誰?有沒有一起帶回來?”
“因為時間急迫,所以沒再問下去。”想到劉氏就是不肯說出那個男人是誰,只說惹不起,要她別再多問,看來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就沒再追究!斑請族長原諒!
族長勉為其難地接受!傲T了!有把這個女人抓回來就好,既然已經確定她的罪名,在下雨之前,快點行刑!
張家二太太喜道:“是!”
“你們要是殺了我,會大禍臨頭的!”方怡朝族長嚷道。
聞言,族長面帶鄙色,哼了哼。“要是不殺了你,張家的列祖列宗連頭都抬不起來,你死去的丈夫也無法瞑目……大家都睜大眼睛好好看著,這就是不肯守節的淫婦該有的下場!”
這時,方怡看到幾個人抬了用竹子編織的豬籠過來,臉上的血色褪盡,兩腳也不禁往后退。
“把她關進去!”張家二太太喝道。
她大叫一聲,死命掙扎,就是不肯輕易就范,幾個婢女差點就抓不住她。
“王爺——快來救我!王爺!”方怡放聲哭喊,她不要這種死法,好可怕!“我不要死……季君瀾……你再不來就看不到我了……”
族長皺起白眉!八诮惺裁矗客鯛?什么王爺?”
張家二太太身邊的婆子陪著笑臉!瓣愂险f她的男人就是當今攝政王,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攝政王怎么會看得上她呢?”
“嗯……”族長有些猶豫。
張家二太太也覺得婆子說得沒錯,準是她使出的緩兵之計,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便開口催促!翱禳c!多幾個人去幫忙!”
于是,又多了好幾雙手過去,終于把方怡塞進豬籠中,接著再放進好幾顆大石頭,確保不會浮上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用身體撞著豬籠,就是不肯認命。
眼見負責抬豬籠的男人走得搖搖晃晃,張家二太太又多叫幾個仆役過去幫忙,終于一步步走向水塘的深處。
方怡面無血色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寸寸地浸入水中,只覺得又冰又冷!拔艺娴囊懒藛幔考揪秊憽銥槭裁催不來?”
“我兒子終于有伴,不會孤單了……”張家二太太唇畔浮起詭異的笑意,看著豬籠完全沉到水面下。
這時天空飄起細雨,在岸上圍觀的人都沒有出聲,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就在這當口,一陣如雷的馬蹄聲傳來。
眾人往聲音的來處看去,就見塵土在空中飛揚,有八、九匹快馬朝這兒奔來,族長不由得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想看清是誰。
季君瀾等人進了梧棲鎮,開口打聽石頭巷張家,得知他們正在張家塘執行私刑,便快馬加鞭,一路狂奔,只希望能趕得上。
一行人來到族長面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攝政王駕到!跪下!”齊硯高喊。
攝政王?所有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順娘呢?”季君瀾放眼四周,沒看到想見的那張笑臉,厲聲質問眾人。
族長嘴巴張得好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水塘!八
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季君瀾正好見到好幾個男人濕淋淋地走上岸,接著又望向已然恢復平靜的水面,頓時發出痛不欲生的低吼,沖進水塘。
“王爺!”高均等幾位鐵心營的屬下也跟著下水救人。
唯一留在岸上的趙秀馬上吆喝:“還不快去請大夫!要是陳氏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別想活了!”
聞言,婆子立刻嚇得腿軟!瓣愂稀f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張家二太太搖著頭,不肯相信!安豢赡!”
趙秀怒瞪著她們。“為什么不可能?陳氏的肚子里可是懷了王爺的親生骨肉,就這樣把她害死,連皇上也饒不了你們這些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喜,也要嚇嚇這些愚蠢無知的百姓。
一聽,張家二太太跌坐在地上。
族長一口氣快喘不上來,身邊的兒子、孫子連忙上前關心,待緩過氣,馬上轉頭痛罵張家二太太!盀楹尾粏杺清楚?咱們張家這下子完了!”
“我、我……”她豈會知道那個女人居然有辦法攀上攝政王這座靠山?
趙秀一面注意水塘的動靜,一面指揮眾人!翱烊フ掖蠓颍∵有準備一間屋子好讓王爺歇息!
“快去!”族長為了挽救全族性命,趕緊叫人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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