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不懂欣賞,真不知道什么樣男人能入你的眼。唐半醒,你千萬別再像大二時那樣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神魂顛倒,丟死人!
見唐半醒不吭聲,韓小樂再湊近她一點,瞇著眼仔細打量一番后,試探道:“唐半醒,你不會是后悔了吧?想當年,你迷人家迷了大半年,人家好不容易對你有興趣了吧,你倒好,硬說人家長得和聲音不匹配,一想到那家伙一臉錯愕受傷莫名的表情,我就忍不住為他掬把辛酸淚。你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好歹也是經貿系的第一號風云人物,哪個女生不夸他是面目俊朗風度翩翩,可到了你眼里,那好相貌倒像是嫁接錯了地方似的。不是我說你,你當時真有點無理取鬧,兇巴巴的樣子,活似人家是專偷別人聲音的賊。唐美眉,你不會真如那家伙所言,以玩弄男人感情為樂吧?”
“很抱歉,韓美眉,關于那件事,我已失去全部記憶。現在,本姑娘打算單身一輩子,若是熬不下去,就削發為尼青燈古佛為伴就此了卻殘生!
“唐美眉,你的選擇性失憶癥是修煉得越發爐火純青了。不過,你才多大歲數就看破紅塵,拜托你務必口下留情,舉頭三尺有神明,小心月下老人看你不順眼,今天就在你指上套根紅線繩!
唐半醒瞟她一眼,臉皮動也不動,平板板地答:“月下老人若顯靈,豈會聽不見你恨嫁的心?放心,他老人家忙得很,就算是套了金線在我指上,我也會忍痛割愛把它送給你,免費!
韓小樂咬牙切齒,伸手捏住唐半醒的臉頰往兩邊扯,“喂,唐半醒,收起你這張死人臉,給點人的表情好不好!”
“抱歉,我暫時沒有排出修煉表情紋的計劃!
韓小樂無力地捶著桌面,做痛心疾首狀,“唐半醒,我肯定是上輩子欠了你,所以這輩子要忍受你這種半死不活的性子!
唐半醒不為所動,繼續板著臉板著嗓子答:“謝謝,辛苦你了!
“啊啊啊啊,受不了你。哎,唐美眉,那個金領男怎么老偷偷看你?真悲哀,為什么只要有你在,我就永遠是陪襯?像我韓小樂這般活潑可愛的俏皮女生,怎么就拼不過你這個冷漠無趣的刻板女人呢!”
唐半醒夾只蝦餃塞進她嘴里,“少妄自菲薄!
“嘻嘻,我是妄自尊大,OK!”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暈,半醒,你連手機鈴聲也設成了土豆進行曲,真是走火入魔。”
唐半醒白她一眼,掏出手機:“喂?姐?什么?哦。晚上?好!
“你姐來了?”
“嗯,說是報社派她過來建記者站,要呆至少半年!
坐在兩米開外的尉遲延,將她倆的對話悉數納入耳中。
她的聲音,正是那個在他耳邊縈繞了一上午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
如果這世上有克隆,那,是誰克隆了她的聲音?
第二章疑惑
回到辦公室的尉遲延,站在落地窗前,看樓下川流不息的車陣,看遠處的綿延山影。
一有什么事想不通,他就愛極目遠望,看山,看天,看夕陽,看晚霞。唯有在這些靜景中,他才能心靈平靜,思路清晰。
唐半醒?唐半醒。
怪事是怎么發生的?
是他在地鐵扶她時不小心觸動了她身上的奇怪按鈕,還是他突然擁有了傳說中的特異功能?
是她患了魂游癥?
還是他幻聽?
她明明不在眼前,為何她的聲音仍繞耳不去?
雖然聲音微弱,但,確實是她的聲音沒錯。
在地鐵在茶餐廳時,她的聲音清洌響亮,持續穩定,可到了辦公室,她的聲音卻似萍蹤俠影,忽隱忽現。
她會千里傳音?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尉遲延閉上眼,似在云山霧繞的山巒之巔見到一個蹦蹦跳跳的女孩兒,手里舉著一枝桃花,在青石小徑上邊走邊念。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尉遲延深吸一口氣,返回辦公桌前,道:“請進!
應聲而進的是人力資源部總監珍妮,“特助,聽說您的車送去修了,需要給您租輛車暫時代步嗎?”
尉遲延客氣地道謝,拒絕:“不必了,我乘地鐵就好!
“地鐵?那怎么行。我正好與您順路,如果特助不嫌委屈,就由我暫時接送特助上下班好了!
尉遲延打開電腦,維持客氣疏離的態度,“不必麻煩,謝謝您的好意。還有事嗎?”
珍妮略顯尷尬,“那不打擾了,若特助有事需要幫助,請不要客氣!
看珍妮退出去關上門,尉遲延閉上眼。
那個聲音還在,只是一掃先前的輕快,而是換成了冷嘲熱諷。
“你們這些當秘書的?嘁,當秘書怎么了!不偷又不搶,比你這破經理要腳踏實地得多。別以為當秘書就沒自尊就低人一等,我還沒瞧不起你囁,馬屁精!”
“少拿曖昧眼神看人,誰說秘書就非得和老板搞一腿!也不看看這些所謂的總經理總裁,要么豬腦肥腸,要么禿頭熊肚,要么傲慢無禮,要么陰險無恥,不過是高級打工仔而已,何至于優越感十足到上天地步,家里沒鏡子嗎?也不去照照自己。到底有哪里值得老娘去傍一傍?大款?嘁,為了年底紅包厚一點每月工資漲個三五百,就廉價賣掉自己?惡!去死吧!”
尉遲延腦中浮現唐半醒揮著拳頭擊打沙包的兇狠樣,左鉤拳,右鉤拳,打死你,打死你!
“唐半醒啊唐半醒,修行還不到家啊,熄火熄火,不要拿一坨狗屎所犯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對,臉部線條放緩,呼氣——吸氣——呼——吸——”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如果以上純屬他幻聽,那他的想象力何時精進到此種程度?連熟知他的親人都說他刻板無趣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常言道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了他這里,就變成了乾坤大挪移?或者,是他精神分裂?
他活了二十八個年頭,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般困擾過。
這個困擾讓有“工作狂”之稱的他虛度了一個上午還有一個下午,縱使他將各種線索分解又重組,重組又分解,反反復復,仍是理不出分毫頭緒。
那道縹緲的聲音仍在響:“加班?工作都干完了,加鬼班啊!嘁,不就是總部來電嘛,開個電話會議,你堂堂總經理竟然不能應付,何必拉一堆小嘍在外候聽?加班,開會!黑色星期一,黑色星期一,難不成今天要過了零點才解咒?”
黑色星期一,解咒?過了零點,他會恢復原樣?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么憤世嫉俗的女孩子,她真是對人對事挑剔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若是從前聽到這類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批判言辭,他通常會皺著眉頭繞道而行?涩F在,當這些抱怨配上她的聲音,他卻一點不覺得討厭,反而心生期待,想知道到底什么人什么事不會遭到她的“吹毛求疵”,想知道她的情緒在下一刻會反彈轉換成什么別的樣。
在他的世界,遍地叢生的都是情緒克制的高手,他還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反復無常的女孩子。前一刻她還為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發火至珠穆朗瑪峰,下一刻又會為了無關痛癢的小事跌落至塔里木盆地。她是如何控制的?或者,她根本不會控制,完全是個情緒失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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