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哈啾、哈啾!」又是一連串的噴嚏,她捏著鼻子兩翼企圖阻擋沿途不停歇的成串噴嚏。
「哈啾、哈啾、哈——啾!」顯然功效不大!
她皺著居,感覺自己快被噴嚏給震得眼冒金星,她在置物柜前放下皮包,然后從柜里拿出折迭整齊的白色圍裙,動作熟練的套在身上,再將兩頭繩條繞到腰后,反手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哈——」她張著小嘴,預備著又是不停歇的噴嚏,但奇異的,喉頭的搔癢感卻意外止住,在她稍稍覺得舒服些時,另一波癢意卻猛地涌上來,讓她闔上的嘴又是一陣猛咳兼打噴嚏,「咳咳!哈啾、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天!」她呻吟著,眼淚鼻涕全都打出來了。
「這樣不行!顾鲋侠砼_,先從冰柜里找出巧克力磚,再取來白蘭地酒,走到爐前開始摸索起來。
只見她拿著鍋盆又是加水又是加熱的忙了好一會兒,空氣在頃刻間就摻進一股濃濃的巧克力香味,巧克力的甜膩香氣中還摻著淡淡的白蘭地酒香醇的酒香,兩者巧妙的搭配引人醉意。
萬垂青將咖啡色的液體倒進白色的馬克杯中,然后坐進料理臺旁的紅色高腳椅里,細細啜飲著杯中的飲料。
「呼!」滑順的巧克力徐徐從口舌向下滑進喉嚨,接著進入食胃中帶來暖意,而巧克力里的白蘭地酒則溫熱了她的五臟六腑,令咳嗽導致不舒服的脾胃得到舒緩。
她啜著白蘭地巧克力—眼前一塊老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呆呆的凝視著老姜,頭腦呈現放空狀態,手中的杯子卻沒停止地不時就著口,一口接一口的品嘗著。
在杯子見底時,她放下杯子,俯身拿起老姜,接著又開始一陣的忙碌。
一會兒的工夫,空氣中原本飄散的白蘭地巧克力香中多了份姜味兒。
「喵!」
后門外的抓門聲引起萬垂青的汪意,她將剛調好、倒進淺盤的姜汁白蘭地巧克力放到冷凍庫里,走到后門將門打開。
「喵!」門扉的開啟讓正在門外拚命抓門的貓兒撲了個空,小小的貓身一個重心不穩的向前跌了一個跟斗。
「嗨!小貓咪,你肚子餓了嗎?」
「喵!喵!」黑色的貓身柔軟的在她的腳邊磨蹭。
「我倒碗牛奶給你喝好嗎?」她詢問著它,然后轉身打開冰箱倒了碗牛奶。
「鈴——」餐廳的電話鈴聲從收銀臺傳來。
她在地上擱下碗,推開廚房的推門走到收銀臺前,她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指針剛好指在十點。
接起電話,她生硬的英文職業性的脫口而出,「春村你好,請問要訂位嗎?」
電話彼端沉默無聲。
她挑起眉,「喂?」
「垂青?」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守義?」她聽出彼端的聲音,改回中文,音調里多了份溫柔,「你在哪兒?」
「我在家里!闺娫捓锏穆曇魥A雜著緊張,他對她解釋著徹夜未歸的理由,「我……昨晚在、在飯店里加班,所以沒有回家!
「嗯!顾翢o懷疑地相信,「我做了兩份雞肉三明治放在冰箱,你可以熱來吃。」
「我……吃過早餐才回來的!
「喔!顾龑χ娫掽c頭,「那你好好休息,熬夜一整晚你一定累壞了。」
「我不能休息,我一會兒還要趕回飯店!
不能休息?她皺起眉頭。
「垂青,我想請你幫忙!
「幫忙?」
「昨晚我向主廚拍胸脯保證我今天會交出一份新的甜點,但、但……」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小青梅竹馬相處的最佳默契讓她不用追問就能精準的猜出他難以啟齒的內容,「你昨晚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徹夜待在飯店?」
「呃?!嗯……是啊!顾掏碌卮鹬
「我早上做了份姜汁白蘭地巧克力糖,雖然材料很簡單,樣式也不華麗,但口感很不錯,你要不要拿去暫時交差?」
「不華麗……」
「如果你要賣相華麗,我或許可以在上頭撒一些金箔巧克力粉,我想就會增色很多!顾X子里快速的搜尋著補強的方法,「或是撒上白糖霜,要不就是沾些綠茶粉,口感會比較日式,平實的禪風感就不需要華麗的裝飾了……」
「都好、都好!」他急急的打斷她的話,「我現在馬上去你那兒一趟,你替我打點好一切!
「喔,好。」
「垂青,」他在掛上電話前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你說的姜汁白蘭地巧克力口感真的很不錯?」
「嗯,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
「那太好了!」原先的緊張被欣喜取代,「垂青,那你用金箔巧克力粉裝飾,我比較喜歡華麗的甜點,另外『姜汁白蘭地巧克力』這個名字太不出色了,我得另外想一個能相配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叫……」
「守義、守義!」電話在沒有任何告知下收線,萬垂青瞪著響著嘟音的電話好一會兒后,才將話筒掛回話機上。
她走回廚房,心里盤算著高守義從家里到春村的時間,她得快點替巧克力撒上金箔才能趕上交給他。
她推開推門,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驚駭。
原本該是空無一人的廚房此時竟多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龐然大物占據在冰柜前,該是寬敞的冰柜頓時小了好幾號。
「你、你是誰?!」她的雙腿強烈打著顫。
天!他從哪兒進來的?!
「砰!」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一陣強風吹動了開敞的后門,狠狠地撞上門欄,關上門。
龐然大物應聲回頭。
凌亂飛揚的頭發以及從鬢角開始延伸,擴散到遮去整張嘴的大胡,黝黑的膚色、橫飛的粗眉、深邃的金眸,閃著兩道金色的光芒。
他的橫眉豎眼、蓬頭垢面及骯臟污穢的衣物,都不及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存在感令人膽戰心驚,此刻凝視著她的眼神是如此專注、兇狠,她仿佛像被野獸緊盯的獵物,隨時都可能橫尸在他的腳下。
是他?!
她的背脊發涼,全身無法克制的發抖。
她認得他的眼睛!
昨晚讓她嚇得全身無力的流浪漢。
「啊——」她歇斯底里的驚聲尖叫。
「&#*#*?&#*#*……」男人嘴里嘰哩咕嚕的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滿臉的不耐與厭煩讓他惡煞般的表情更添恐怖。
「。!」她瞪凸了眼,不敢置信兩秒鐘前還站在冰柜前的巨漢,竟然在眨眼的瞬間就竄到她的眼前,她一個抽氣,尖叫聲更是尖銳的從她喉中逸出。
「&#*#*?&#*#*……」他逼近她,兩人的鼻梁幾乎要撞在一塊兒,嘰哩咕嚕的聲音從他嘴里咆哮而出,他甚至還高舉右手狠狠朝她揮下。
「啊——啊——啊——」她嚇破膽的像只母雞般亂叫。
他要揍她?!這份認知快速的躍上她的腦里,從未見過的大掌揮下來會是什么感覺?!
蒼蠅「啪」地被揮上墻壁,然后再順著墻面滑溜落地的景象在她腦海里快速浮現,殘虐的畫面讓她沒膽的閉上眼,全身的顫抖與聲嘶力竭的喊叫讓她癱軟而無力反抗。
迎面的掌風讓她糾起了眉,她俏悄的抬高下巴,至少在最后她還保有一絲絲不屈服的自尊。
巨掌迎面落下。
在最后一刻,終究抵擋不了心底的恐懼,她還是忍不住肩膀一縮,整個人往下縮矮了一小截。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預期中的凌空飛起、預期中的撞墻——全都沒有發生,她仍舊好好的站在原地,甚至連一根寒毛都沒有少。
怎么回事?她縮著脖子悄悄睜開眼,讓緊閉的雙眼掀開一條微微的細縫,在細細的視野里,近在咫尺的男人伸長了的手正封住她的嘴,原本的豎目橫眉因為尖叫聲止歇而平緩。
「唔……」她搖著頭,試圖甩掉罩在她嘴上的大掌。
「&#*#*?&#*#*……」男人瞪著她,咆哮聲音如雷般大聲。
甩不掉的大手讓她繼續用力甩頭,鼻息間傳來的味道她說不上來是好聞還是難聞,但陌生感讓她窘困,喉間的搔癢這時又蠢蠢欲動,她糾起眉,更加用力的甩起頭來。
「&#*#*?&#*#*……」男人的手勁很大,封住她嘴巴的大掌說什么也不放開,嘴里說著不知名的話,口氣里的兇狠讓人不寒而栗。
「唔……」她的聲音含糊地從他掌下逸出,努力克制的咳嗽最后還是壓抑不住,從肺腑中沖出,「咳咳咳咳咳咳……」
咳勢又急又猛,伴隨噴嚏而來的口水、鼻涕也沾了他一手全是。
「&#*#*!」巨掌如愿離開她的嘴,但他的聲音像是炮轟般跟著響起。
雖然她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甩著手的他正把她祖宗十八代輪番咒罵上。
笑意悄悄地從她嘴角浮現,剛剛從他身上承受到的驚恐與受損的自尊心,現在全靠她這陣咳嗽全數討回了。
「請你離開!顾龥]打算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她打著手勢,強壓著心里對他的驚恐,請他離開。
他停止甩動的手,也停止咒罵,一雙大眼直直的瞪著她。
「請你離開。」她用英文再說一次,指著后門的食指不爭氣地在他的瞪視下打顫起來。
他向前跨了一步,嘴上的胡須在抽動著。
「赫!」她本能的向后退一步,抽氣聲大得讓她聽了都會臉紅。
天呀!怎么還不走。!他到底懂不懂她的意思?他往前一步是想對她做什么?整間店只有她一個人,她會不會……啊!她又想尖叫了,她好害怕!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再次放聲尖叫時,他一個甩頭,大步就往后門走去。
只見他的手在門把上胡亂扳拉,又是拉、又是扯—蠻力盡出,嘴里還不時發著近似咒罵的話語。
就在她以為他要當場把整片門給折離門框時,門總算被他拉開,走出后用力地甩上。
「砰!」門板劇烈的撞上門框,門框被震得發出巨大聲響。
隨著他的離開,萬垂青也跟著癱軟在地上,她瞪著后門,像想到了什么似地強撐起身體,往后門移動。
「呃……」雙腿的無力讓她才伸出腳就軟弱的跌回地面上。
她大口呼吸,慢慢地往后門爬,幾乎耗去全身的力氣才抵達門板,她伸長手將門把壓上鎖,這才徹底安心地喘著氣癱靠在門板上。
「你在做什么?」
突來的聲音讓她像驚弓之鳥般彈跳一下。
「怎么啦?」她的反應讓高守義好奇的又問了一句。
她抬起頭,見到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望著他干凈分明的五官,躊躇了一會兒然后道:「我被一只大老鼠嚇到!
「是嗎?」他笑笑,不甚在意的伸出手!盖煽肆δ?」
「啊!」她驚呼,被那個巨漢一嚇,她完全忘了這件事情。
「抱歉、抱歉,我馬上加上金箔給你!顾榔鹕,走到冰箱前將盛滿巧克力的淺盤取出,在關上冰箱門時,她看著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腦海里突然躍出一個問號:他剛剛站在這里在找什么嗎?
「就是這個巧克力?」高守義走到她身邊。
她立刻回神—「是的。給我五分鐘,成品一定讓你滿意!
「慢慢來,我沒有趕時間!箍粗龑\盤擱在料理臺上,隨即開始忙碌地張羅著其它材料,他坐上一旁的紅色高腳椅說。
萬垂青沒有答話,只是手腳俐落的忙碌著,他則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她……
「垂青!顾龅亻_口,「我們結婚吧!」
「啊?」他突來的問題讓她手一滑,差點打翻才剛磨好的金箔,她緊張的扶正碗,抬起頭來看他。
「我們結婚吧!」他又重復一次。
被他清澈好看的大眼直視,她紅起臉,無措地將額前過長的劉海撥到耳后,她吶吶地道:「怎、怎么突然提這個?」
望著她的羞赧,他的唇瓣向上揚起,兩人從小在育幼院一塊長大,她沉靜、害羞、膽小,她的個性像是一池靜謐的潭水禁不起一點點的起伏,他喜愛這樣如水般清澈、平靜的美好女子,一直都很喜愛,只是……
「我一直常常跟你提結婚的事情。」他微笑著。
「我曉得,不過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她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等到你成功、有錢了,到時候我們再結婚都還來得及!
「就怕我這輩子都無法成功、永遠賺不到錢!
「胡說!」她再度抬起頭,「你就快成功了。瞧!五星級的飯店主廚遠渡重洋將你請來這里擔任他們飯店里的甜食師傅,只要你做的甜食受到大家的肯定,你成功的日子就到了。」
「你為什么非得等到我成功、賺了錢才愿意嫁給我?你怕跟我吃苦?」
他的問題讓她眨著大眼,她嘴角浮上微笑,調皮的道:「是!我怕吃苦,所以你一定要成功我才要嫁給你!
「跟著我大老遠來這兒聽著不熟悉的語言、住著不熟悉的環境,賺微薄的薪水還得像個女傭做個不停,你若真怕苦就不會來了!
「我不得已!我怕你被別的女孩拐走,所以得如影隨形的跟著你,看牢你!」她仍然淺淺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將金箔粉均勻地撒在切成菱形的巧克力上。
「你真的得看牢我!顾樕弦恢睊熘男δ樛蝗晦D為嚴肅。
「喔?」她看出他的異常,才要開口問,他臉上的嚴肅又一下子消失無蹤。
「我們飯店里從女侍到接待甚至到客房經理都相當覬覦我的容貌,看我的眼神都像一只只豺狼虎豹要把我生吞活剝下肚似的,我怕我有一天會守不住,被她們勾引去!
她望著他英挺俊逸的容貌,然后輕輕地道:「你不會被勾引,不會的!
「你倒是自信滿滿!顾黄埻暮咧。
「是啊!」她微笑著,女色是無法吸引他的,如果他們的感情出現危機,那動搖他的絕不會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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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嗅覺很敏銳,甜食之于他的嗅覺,其敏感度簡直到了無遠弗屆的地步。
對于自己的嗅覺他很自豪,但也相當惱火,香味四溢的美食當前他卻只能聞而不能吃,殺了他還比較快活!
他也曾經企圖抗拒香味的誘惑,但是就像著了魔般,他的雙腳就是不受控制,常常他回過神之后,人就在香味源頭的附近。
就像現在,他連怎么到這里的都不記得,
他像個雷達,靠著本能四處找尋著香味的源頭,視線在四周圍巡繞一圈之后,最后落在一棟有著圍墻、庭院的兩層樓白色建筑物上。
在這個國家,這樣的建筑物隨處可見,他總分辨不出這棟和那棟有什么不同,在他眼里如出一轍,不過從每棟建筑物飄出的味道——他卻能清楚分辨。
吸引他的甜味源頭就在這棟建筑物里,不是別棟,就是它。
他瞇起眼—建筑物的二樓,鑲著一塊塊四方玻璃的落地窗前站著的女人讓他覺得眼熟。
她是誰?
女人迎著落日,黃昏的橘黃柔光透過玻璃窗的折射灑落她一身的陽光,蜜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耀著如黃金般的光芒,她像是一尊擺在神殿里的黃金女神像。
視線對上她的面貌,讓他認出了她。
是她,那個噴了他一手口水、鼻涕的女人!
啤!他怎么會把她看成神殿的女神?!他不屑的啐了一口口水。
他的眼神落在她手里捧著的馬克杯。
她在喝什么?他好奇的向前走近。
濃郁的、醇烈的、甜膩的……每靠近一步,他的鼻息仿佛就隨著微風的吹送嗅到了更細膩的味道。
他肯定,她手中杯子里的飲料一定是吸引他來到這兒的香味源頭。
空氣里的芬芳美味深深吸引著他,可她突然轉身走進屋內。
他立刻向前踏近一步,「啊!」他撞上了面前的圍墻。
他憤恨的踹了圍墻一腳,美食就近在眼前卻不能嘗到美味,真是——去他的活見鬼!
「啪噠、啪噠、啪噠……」」連串的跑步聲從墻內傳出。
高大的身子讓他的視線輕易越過高墻瞧見她一身白衣、牛仔褲,外加一雙輕便的涼鞋從屋子內沖出,往大門跑。
「嘎——拐——」生銹厚重的鐵門在開啟時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砰!」隨著女主人的離開,鐵門狠狠的撞上門欄。
她疾步的行走,一邊高舉起雙臂,飄散的長發在她的巧手下迅速被扎成一條馬尾巴。
他瞇起眼,在她高舉的臂彎下發現原本該是蜜色的肌膚底下,卻藏著淺淺的奶油色系。
「咕!顾讨谒,肚子發出問響,她的手臂讓他聯想起蜜漬香蕉。
「赫!」萬垂青和他的視線相交,隨即發出驚人的抽氣聲。
他糾起眉,她的反應讓他的心底泛起反感的情緒。
似乎……他深邃的金眸瞇成一條直線,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好象每回她見著他都會有這樣的驚恐樣子。
啐!他的模樣長得就這么嚇人嗎?
他將背抵靠著圍墻,沒有移開視線,也不打算掉頭離開,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不動聲色卻令人震懾。
是他?!
萬垂青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她瑟縮地避著他透著金光的眸子,想不透一個人的眼睛怎么會像猛獸的眸子……
是的,沒錯!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覺得他像只野獸,似人,卻充滿獸性,會讓她有這樣的聯想就是因為這雙摻著金光的眸子。
她又退了一步、再一步,不自覺的緊握起雙掌,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冷顫。
酷熱的炎夏,她竟然頭皮發麻,覺得一股涼意正從她的背脊向上竄,冷感透進她的四肢百骸。
她緊咬住下唇,生平頭一回覺得自己極有可能就要被個「人」生吞下肚,與死神如此靠近的恐懼密密麻麻的爬滿她的雙臂,化成一點一點的雞皮疙瘩布滿整雙手。
逃!快逃!本能的,萬垂青的腦子里躍上了自救的方法。
聰明的話她應該現在、即刻、馬上拔腿就跑,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苦惱地瞪著自己的腳,她現在就像被餓狗盯上的骨頭,若開跑,難保他不會追上來,更別說他人高馬大,他的一跨步就足以抵她的三大步了,她跑得掉嗎?
突然的,她靈光一閃。
餓狗?骨頭?
她小心地掏著包包,他一定是肚子餓了才會這樣饑渴的盯著她,所以只要拿食物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就可以趁隙逃跑了。
有了!在包包里搜撈的手一摸到塑膠袋的觸感,她手一掏,再用力一揚,隨即保鮮袋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遠遠地朝她身后拋擲而去。
「巧克力!」她的手指著飛拋出去的塑膠袋,對著他大喊。
他挑起眉,她的突然大叫讓他困惑,他聽不懂她在鬼叫什么,但鼻子卻聞到香甜的滋味從剛剛飛出去的袋子里淡淡飄散出。
這股味道……他眼睛一亮,一個邁步就朝袋子跑去。
就是現在!她捉緊時機的和他在同一時刻邁出步伐,往反方向疾速奔離。
她的大動作讓他轉身,看著她拔腿狂奔的背影,粗獷的眉毛跟著攏起。
他撿起地上的塑膠袋,透過天際的日光照射,高舉的袋子里一粒粒黑色物體正對著他呼喚。
大手一扯,袋身被拉扯出一個小洞,他倒出里頭的巧克力拋進口中,滑潤如緞的口感在他舌中溶化。
他緊攏的眉心悄悄舒展,他的喉際發出滿足的音律,雖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徹底被眼前的小物收服。
這女人竟把他當只狗支開,而氣人的是他也居然配合得完美無瑕!他再度糾起眉,恨恨地將手中的袋子扔掉。
他是誰?他渥夫沃不食嗟來食!
他憤慨地向前邁步,一步、兩步、三步……他停頓了下來二秒、兩秒、三秒……欲望在內心翻涌掙扎,最后他一個旋身,大步往回走。
他是誰?哈!他譏諷著自己的屈服……
渥夫沃……你今非昔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