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你所言,所以,我該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阮世君卻在之中聽到了一絲危險,他是她越來越捉摸不透的一團謎,她原以為一切盡在她操控中,最后卻好像陷入了設好的局,只是她沒了回頭路。
“妾身能幫大人瞞住此事,若是大人愿意自卸軍權,妾身可以去向將軍求情。上官將軍要我,只要大人將我送給將軍,我便能保大人平安!
最后,她還是要他承她一份情。
他盯著她半晌,“若我說,我不要你走,縱使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呢?”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她早聽多了男人的花言巧語,但劉昌裔的話還是令她動了心,只是——
“妾身不愿,縱使心儀大人,妾身卻更愛榮華富貴。若大人執意不放妾身,”她的眼神一冷,出口威脅,“妾身只能將大人腿傷已愈的事告知將軍!
劉昌裔的手緩緩的放開了她的手。
看著他的目光轉為森冷,她一驚,正要抽身而退,但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聲音危險的輕柔,“你威脅我?”
她的心狂跳,但還是一臉的堅持,“大人三思。我沒將我的丫鬟帶回府,我留了一封信給她,若是我有任何不測或是大人不將我贈予將軍,她便會將這封信轉交將軍,到時大人的事,將軍就全知曉了!
“好!極好!彼従彽乃砷_了手,“阮世君,牢牢記住,這是你選的路。”
阮世君楞楞的看著劉昌裔,他眼中已不見一絲憤怒責怪,反而是一切了然于心,令她沒來由的心頭發寒。正想開口,但是劉昌裔卻向門外喚道——
“何鈞!
門外的何鈞進了門。
“備車!眲⒉岙敊C立斷的說:“去將軍府。”
何鈞立刻轉身去交辦。
有一瞬間,阮世君后悔了,但是劉昌裔已經大步走開了。
她開口想喚住他,眼角余光卻看到榻后的屏風有個隱約人影閃動。
那'身紅袍,雖未看清長相,她也知道是蘇氏——那個雖無大婚,卻被劉昌商以正妻視之的女人。
她的神情冷了下來,與其還得跟個女人爭個已沒有權勢的夫君,不如跟著上官涚,又得寵,甚至不得寵也能保有榮華富貴。
夫君失勢,到頭來只能任人魚肉。心神一定,不再遲疑,她走了出去。
劉昌裔一句不留戀,真的將阮世君送走,同時把手中的兵馬交給蘇碩,然后告病窩進了府里,縱使外頭說他為求活命,不借獻妾,連良心、尊嚴都不要,當個賣妻求榮、茍且偷安之輩,他依然活得怡然自得。
聶隱娘在蘇府練完劍,洗凈了一身汗,回到劉府,就在院里的大樹下看到單手枕在腦后,雙眼閉上,睡得安穩的劉昌裔。
她讓何鈞退下,緩緩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拿起放在一旁的兵書,該是看累了睡著了,他睡得安穩,根本不管外頭流言如何甚囂塵上。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他濃黑的眉,高挺的鼻子,來到他的唇,手卻突然被一口咬住,她驚了一下。
他輕笑的翻身坐起,一把摟住了她。
“你沒睡?”
“睡了會兒,”他語調輕松,“你才走近就醒了。今日回來得較早!
“嗯!彼c頭,也沒瞞他,“陳公來找大哥!
聶隱娘有些無奈,她雖無傾城之貌,更非絕世紅顏,但在陳公心里早把她當成了禍水。
劉昌裔挑了挑眉,陳慶賢至今無法接受他為了聶隱娘入魏博,縱使他殺了田緒,也無法抹殺因此沒在曲環咽下最后一口氣時陪伴在一旁的罪過,陳公不敢對他多言,但對聶隱娘就沒好臉色。
“看到陳公,我才想起,這段日子怎么不見楚天凡?”
他不以為瞄的看她一眼,“你是我的妻,在我懷里,還想著別的男人實在不妥!
“這話聽來可笑,”她把頭倚進他的懷里,放松自己,“你還把侍妾送給了將軍!
劉昌裔一點也沒因此而動怒,眉語間還有些洋洋得意,“她也去得心甘情愿,那日你不也親耳聽到了?”
她在屏風后聽得清清楚楚,也把阮世君的遲疑看進了眼里。她不相信劉昌裔沒察覺,只是他根本不給阮世君任何反悔的機會。
說到底,是他心狠!她忍不住戳著他的胸。
他將她的手壓在身上,“若她不愿,我也逼不了她。你要起惻隱之心,去養些貓狗便罷了,別盡胡思亂想。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顧著自己都來不及,你還有空去理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聶隱娘實在想提醒他,這個所謂無關緊要的女人對他該有一絲情意,但最終只是一聲嘆息?v使有情又如何?劉昌裔無心也是枉然。
至于他們倆呢?她有情,他呢?像是不服氣似的,她抬起頭,用力的吻向他的唇。
劉昌裔有些驚訝她的主動,眸光轉柔,摟著她的手一緊。
其實把玩權勢很有趣,但平靜過日子,好像也還不錯。
第八章生辰之日的風波(1)
曲環死后不過月余,上官涚卻不顧可能會有的爭議,大擺宴席。
這是他接下陳許節度使的第一個生辰,自然得要辦得熱熱鬧鬧?v使有人勸他不可太過張揚,但他向來好大喜功,早已忘形。
聶隱娘不想去湊這份熱鬧,但是劉昌裔收到了帖子,他非得去一趟,他既已決定,她又不放心讓他只身前往,自然也跟在一旁。
看著劉昌裔一副淡然的樣子,聶隱娘坐在馬車里再度勸他打消念頭!澳悴⒉皇欠侨ゲ豢!
劉昌裔好笑的看她!澳闩铝耍俊
“是怕,”她也老實承認,“怕他對你不利!
“放心!彼膿鷳n滿足了他男性的自尊心,摟過她安撫的輕撫了下她的后背,“今日是他生辰,他不會有興趣在他壽宴上染血。頂多就是把我當成宴中的笑柄,取笑我幾句,讓他心頭愉快!
“你既知他存心讓你難堪,你為何還去?”
“岡為今日有事發生,我想看他樂極生悲的嘴臉。”
聶隱娘狐疑的看他,“你打算在他生辰之時殺他?”
他捏了捏她的臉,“別一口一口殺的,你夫君是斯文人。”
聶隱娘好氣又好笑的看他。斯文人?!真虧他有臉說。突然她的腦中閃過這陣子沒見到的楚天凡。
看劉昌裔一臉得意,看來心頭的盤算不少,輪不到她擔憂。一這么想,她也就不再憂煩,推了推他,坐直了身子。
他們來得遲了,將軍府前的街道早停滿了馬車,看到有著劉昌裔家徽的馬車停下,原本吵雜的四周微靜了一瞬。
劉昌裔與上官涚之間的瑜亮情結早就浮上臺面,眾人皆知,只是時至今日,一來一往間,勝負已定。
馬車停了下來,何鈞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推了輪椅,小心翼翼的將劉昌裔扶下車。
聶隱娘低著頭,始終不發一言的跟在一旁進了屋。
“夫人,”一個婢女上前,“這邊請!
按規矩,女子不能同席。聶隱娘看著劉昌裔,不放心自己不在身邊照料。
劉昌裔微微一笑,安撫她,“放心吧!有蘇碩。有事就叫人來說一聲。”
“是!甭欕[娘規矩的行了個禮,帶著小翠,跟著婢女而去。
女眷們全都被安排在后院,隔了道墻,隱約還能聽到男客席間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