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在城中采買的干糧、雜物,東野不予回答地走到廚房,開始生火。
一個是養尊處優的二皇子,一個是只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妃子,再加上長年居住皇廟內修行的神官,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懂得日常的謀生技能,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接下了各項雜物的處理工作。
說來諷刺,他怎么也沒想到,當初為了讓颯亞在離開皇宮后有個全新生活的起點,所特意購地建成的這棟房屋,會成為他們一行人躲藏追兵的避難所。兩層樓三房的設計,供他們幾人過活是綽綽有余,但要遠離麗妃的糾纏,還不夠。
捉起一顆果子,擦擦洗洗就放入口中的麗妃,坐在木桌旁看著他辛勞工作的模樣,卻不想出手幫忙地說:“今天就是颯亞登基的日子吧?你還在眷戀不忘什么,特地跑去看。哼!也不想想是誰害得我們今日落魄到此?要我知道颯亞會與司琺爾勾結,絕不會讓他在宮中那么好過。唉,我好久都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什么時候才能脫離苦海啊!”還不知惜命,要是她曾經對颯亞不利,他將會把她列入黑名單頭號。
東野淡淡地說:“我只是去買些必要的糧食,順便探聽外界追查的風聲,司琺爾的人馬在城中處處可見,目前還不宜妄動,請您再忍耐一下!
“還沒有和我母后那方的人馬取得聯系嗎?”二皇子也走進來,暴躁地說。
“現在不是與他們聯絡的好時機。”
“為什么!他們都是我母后最忠心耿耿的手下,見我遇難,豈會不鼎力相助?護皇軍統領青寧南平、江云督統的……”
“二皇子殿下,您所說的人此刻多半都在司琺爾的監控下,動彈不得。我們現在不能相信留在皇城中的人脈,惟一能考慮的只有遠離政爭、還不知情況的人,請你耐心再等候一些日子!
“等、等、等,你只有這句話可說!我不想等了,為什么身為二皇子的我卻要被自己弟弟追得東躲西藏狼狽不堪!不管,本殿要直接到皇宮找颯亞理論,我就是不信父皇真的指定颯亞接班,這必定是有什么陰謀在里面。父皇要挑選,也該挑選年長的我當皇帝!”語畢,二皇子轉頭就想離開。
“您若不怕走出去送死的話,臣也不阻撓您,要知道欲成大事必要大智,連眼前樹倒猢猻散的狀況都不能看穿的人,臣多說什么都是無用的!
“東野智你那是什么口氣!”嘩地拔劍,二皇子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咆哮說!拔铱墒翘锰玫幕首拥钕,你竟敢嘲笑我無知!”
“您若要斬下臣的頭,也請便,臣只是據實以告。”
麗妃紅唇擰出一抹冷笑說:“動不動就拔刀出來,想嚇人啊!二皇子,這已經不是你能作威作福的宮中,況且您這‘二皇子’還算堂堂正正嗎?四處都有人為了謀殺太子一案在搜捕你的下落呢?诳诼暵曂{要取東野的命,也該先離開人家的屋檐下再說吧?”
“你這臭娘們——”
“在這節骨眼上還起什么內訌!被鹕窆俑觎нm時介入說。“麗,你少說兩句,還有二皇子殿下也熄熄火,現在我們只能聽憑東野大人的判斷了。我們四人此刻都是同在一艘船上,不管誰犯錯,都可能把船給弄沉了。”
“哼!”二皇子一扭頭,見沒有人會站在自己這邊,也覺得自討無趣,忿忿地往外走。
“您要去哪里?”東野蹙眉問道。
一腳踢翻了礙眼的椅子,二皇子拉開喉嚨叫道:“反正我是沒有人理睬的二皇子,我連出去透氣都要被限制不成!”
接著便不管他人是贊成或反對,徑自走出屋子。身后的東野智也不便放下手邊的柴火,只能求助于戈歆說:“請火神官跟著二皇子,不要讓他做出什么愚蠢的舉動,牽累我們的計劃!
“我知道了,真是抱歉,把事情全都推到你頭上!备觎б捕谥愬f:“你也別光坐著看,不管你以前在宮中過什么日子,現在可不是讓你來這兒享福的,多少也幫幫東野大人的忙吧!”
“知道了,唆!”在宮中養成驕縱脾氣的麗妃,對兄長的話卻不敢不從。
奇襲,往往在措手不及處,才可謂奇襲。
當二皇子與戈歆離開之后,東野在麗妃的協助下正把午膳放于木桌上時——爆竹般爆裂的聲音,突然在小屋的門板上炸開來。一枝燃燒的箭穩穩地射在木門上,隨之而來有如驟雨不斷落下更多更多的箭,屋里迅速被煙霧所彌漫了。
麗妃驚慌失措地抱著他哭叫。
東野沒想到這隱密的藏身地會如此迅速地被人找到。
他捉住了她的手往后門逃去,可是門才一打開,便見密密麻麻無數的弓箭正對著他們、威脅著他們:只要兩人有移動的意圖,就會被千箭萬羽射成刺猬。
“麗妃殿下、東野大人日安……在下恐怕要請你們移駕到刑部大牢中,過一段日子了。”搖著羽扇的宓勒,滿含遺憾的眼光,與東野隔岸相對。
“你怎么會曉得這個地方的,宓勒?”
早知道過去的同窗好友,被司琺爾所網羅,也從那以后就斷絕兩人往來的東野,并不意外他的出現。只是想到過去經常互相競爭文筆、機智的皇學院時代,兩人五五平分秋色的智謀,在現實上自己卻輸給了他。
“您對颯亞殿下的關愛,眾所周知,又怎么可能錯過他的登基大典呢!”宓勒殷勤有禮地說!拔覀冎徊贿^是安排了為數不少的眼線而已!
到頭來他還是輸給了他自己——因為壓抑不住想一瞧颯亞的念頭,導致今日的下場。
“二位,請吧!”
放棄與這成千上萬兵馬對峙的愚行,東野平靜地接受了宓勒為他套上鐵鏈,而同樣被綁住雙手的麗妃,則禁不住地放聲痛哭了。
他們都知道,此一回宮,或許就再難重見天日。
***
荒廢多時的公文,沒日沒夜地批閱,依然是樁費時費力的工作,可是颯亞抱定要與它耗到底的決心,迅速而果決地埋頭苦干。
他承諾過先皇,必定要成為超越他的存在,假如連批閱奏章這種事都做不來,還談什么治理天下萬民,而迷糊皇帝所下的令又有誰會聽呢?不愿讓人小看一個十五歲的皇帝,他就要表現得比任何前任的皇帝都要精彩。
“陛下,前宰相大臣東野公求見。”
停下正在審核中的文件,颯亞已經許久未曾與這位把自己接到府中,十多年來待他有如親生兒子的慈祥老者見面了。東野公總是說現在颯亞的身份不同了,既然是皇子就不可以再像過往一樣在民間出入,婉拒了颯亞的回門到訪,就算想見也都是自己入宮晉見。
可惜這一、兩年老人家的痛風病發,長期于東野府內休養,難得邁出大門。
“快快召見。”
貼身仆待領著童山濯濯一臉和善的東野公進來,而颯亞也特地起身,走到書桌旁的坐榻前說:“東野伯伯,好久不見!
“微民參見陛下!
“不必如此多禮,過去受伯伯養育之恩,朕沒齒難忘。請坐下來吧!”颯亞扶他坐好后,自己也坐到他身旁說:“伯伯的身子好些了沒?智哥曾提起伯伯的病,朕一直想去探望,但又怕您老不肯受!
“陛下的話讓微民惶恐,今非昔比,陛下已經是萬金之軀,日理萬機,有比關心微民一介老翁更該關心的事。”東野公欣慰地說。“不過陛下還能把老叟記在心上,我已經是感動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朕怎么會不記得呢,那段在東野府上居住的日子,也是朕最開心的日子!
老人低下頭,暗暗拭淚。
“怎么了?東野伯?該不會是有什么事讓您困擾,請說!
“唉,微民本不該拿此事勞煩陛下,怎耐父子天性怎樣也割舍不下,只好厚著老臉來求陛下了!闭f著說著,東野公突然離開座位,跪到地上說!罢埍菹履钤谶^往老臣的一片忠心為國,徹底查明事實真相,看看智兒是否真的有罪,到時候不管您怎么判決,哪怕是智兒該死,微民也不會有所怨言的!
“東野伯快起,此話何來?朕并未下令要取智哥的命,只是下令追捕——”
“莫非陛下還不知道?”東野公蹣跚起身說!拔覂阂驯蛔饺胄滩繑等樟!
“有這種事!”司琺爾竟然沒有告訴他。
“陛下,智兒他的性子您也很清楚,說他策劃了這次的宮廷斗爭,我是怎么也想不透、也不敢置信。但就算真是他,請您聽聽他的理由,要是他本來就意圖謀害您與老皇帝,那微民不等您下令,我這就負起責任砍了他的頭向您謝罪……”
“伯伯,別這么說。智哥與我情同手足,除非背叛的鐵證如山,朕絕不會輕言動鍘。就算您沒有特別來這一趟,朕也可以跟您保證,朕不會枉殺好人。”
“微民叩謝陛下。”
一等老人家離去,颯亞馬上喚來司琺爾新派來的貼身護衛,很明顯的是司琺爾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質問道:“阿山,說,東野智被捕是幾天前發生的事?為什么朕一點都不知道!
“這……”人如其名,塊頭之大足足有巨山在頂,可是壯碩超過颯亞兩倍的老實護衛,竟面露懼色結巴到說不出話來。
智哥果然被捉到了。一證實了心中的疑慮,颯亞拿起披風就要往外走。
“等等,陛下,您要上哪兒去?”
“朕可不是犯人,要去哪兒是朕的自由。”冷聲,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悅,颯亞不知司琺爾是何用意,捉到了智哥,竟然不告訴他。莫非他打算先斬后奏,無視于他這皇帝的命令?!他明明警告過他,不許擅自主張未審先判。
總之,先去探視智哥要緊。颯亞踩著倉促的腳步走向回廊。
眼看著阻止不了陛下,護衛阿山在跟上去之前,順手揪住一名士兵說:“去找司琺爾大人,告訴他陛下正前往刑部大牢,要將軍大人快點過來,知道嗎?”
“是!”
***
“智哥!”
跨入鐵欄地牢內,陰暗潮濕的空氣與不知打哪兒來的悲鳴,在石壁與石壁間徘徊不去。堂堂的帝王突然親自駕臨,將所有刑部內的官員們都嚇得手足無措,但颯亞顧不得程序合不合宜,一進入就一心一意地搜尋著。
終于讓他在牢獄最幽深黑暗的地方,找到熟悉的臉孔。
東野智略顯憔悴地望著他。“颯……不,陛下,您怎么可以到這種地方來!
“你們,所有的人都給我退下,誰也不許來打擾!”在回答智哥的問題前,颯亞把唆的影子與好奇的眼睛都遣開!皼]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可是陛下,此人是意圖危害您,對咱們西琉不利的叛臣賊子啊!”阿山力辯!拔覀儾荒懿槐Wo您的安全,恕屬下不能離開這兒!
“朕最痛恨別人要朕重復再三地說廢話,朕命你離去就是離去,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眾A著驚人的氣魄與森冷懾人的眼神,颯亞不容反駁的口吻,讓原本還有異議的人都吞下話,往后退開。
“是,陛下,臣等會在外守候的!
總算那些煩人的蒼蠅都走了,颯亞重新回過頭說:“智哥……現在就咱們兩人,你也別陛下陛下的叫,我聽得怪別扭的。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談吧。”
“颯亞……”東野智自嘲地低頭說!澳悴辉搧淼,他們說的對,這兒不適合一名皇帝出現,你回去吧!”
“少說什么蠢話了,智哥,你以前不會說這么可笑又不理智的話!”颯亞敲著鐵架喊著!笆裁唇凶鲞m合不適合?不管我人在哪里,成了什么,我都是颯亞,沒有人能改變我,我也不會被任何事改變的。況且說這些蠢話浪費時間,不如把真相告訴我吧!”
“事到如今,你還想聽什么?”垂著肩膀,東野轉過頭,不愿自己此刻落魄的模樣,映在颯亞的眼中。
“事到如今,所以更要聽!”颯亞低冷地說!耙磺卸际悄阒\劃的嗎?智哥,從琴妃的死……不,更早……掉換了米,差點讓父皇被毒死的……都是你?”
“是啊!”爽快地坦言,東野智背對著他,望著墻上斑斑血跡與污穢的涂鴉說:“這并不難,兩位皇子本來互相就沒有什么好感,所以要挑撥也不費功夫。老御廚的手腳也緩慢,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以毒丸滲入米粥,等一定的時辰后融化,這也只要花點心思就能辦到,一切原本都進行得很好!
颯亞的血涼了一半。
“按照計劃,順利的話,麗妃將會與二皇子聯手,統治這個國家。麗妃的野心與二皇子的莽勇可以相互結合,卻又會巧妙的制衡。比起讓太子或琴妃操縱天下,都會是一個更佳的選擇。”
“……哪怕是為此要染上許多人的鮮血?”颯亞痛心疾首地說。
“‘哪怕’要付上所有人的鮮血,只要能達成更重要的目標——也在所不惜!
他冷酷的話刺在颯亞的胸口,想不到智哥也是如此利益薰心的人,他一直都以為智哥和自己一樣,對于名利并不在乎,他們以前還常常相約要丟下俗世浮名,云游四海去見識見識。
“你變了,智哥,我都快不認得你了。當不當個大官,真那么重要?”颯亞失望地低語。
“哈——哈哈哈!”抖著肩膀,男人笑中帶淚。
颯亞不懂他何以笑得如此痛苦,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
“竟說你不懂……你忘了嗎?颯亞,你一直告訴我你不想當什么皇子,你說宮中生活枯燥乏味,到處都是在玩勾心斗角把戲的人,你說你厭煩了這一切,真想要生雙翅膀飛離這兒。這些話都是你說的,不是嗎?”霍地回頭,一雙冒著血絲的紅眼,東野智無比傷痛地說。
颯亞只能點頭。
“我所謂的重要目標,不是要當什么大官,我也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祿,我只想看著你自由,我想給你一雙翅膀,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拿更重更無法卸下的枷鎖往自己脖子上套,還問我是不是變了?變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颯亞愕然地佇立。
“我已和麗妃談好條件,只要我計劃成功后,她可以安個理由解除你皇子的地位,表面上你會被貶為平民,但你也可以獲得你一直渴求而不能入手的:自由自在的人生。到時候不管我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必顧忌什么皇子與臣的地位?扇缃襁@一切都破滅了、失敗了,因為你竟找上了司琺爾!”
“智哥……”颯亞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叫東野智早點把一切說出來,那么他的良知一定會阻止智哥的。畢竟,到頭來還是有人為此犧牲了。
“颯亞,現在還為時不晚,把這獄門打開,我們一起走吧!”東野智奔到鐵欄邊,伸出手說:“我帶你遠走高飛,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做這皇帝,在你被權力腐敗侵蝕之前,還不遲,我們可以走的!”
雙手縮成了拳頭,颯亞始終無法伸手附和他……能走嗎?丟下這一切?
遠離司琺爾——這個念頭他不是沒有。
天下百姓呢?也一并不要了嗎?丟給誰?任憑爭奪皇位的烽煙再起?
如今登基大典已過,他肩上背負著永恒的刺青時,他既做不了歷史上的逃兵,亦不能做愧對萬民的懦夫皇帝。
智哥說的是,自己身上的枷鎖比過去都要難以卸下了。
“呼,好一幕感人落淚的重逢與告白!”冰冷的悠揚魅聲,打斷。
颯亞震栗,另一個更為棘手的人來了。
***
咬牙切齒地,東野目光噬人地瞪著從黑暗中現身的司琺爾。
“陛下,您擅自把貼身護衛遣離是不行的,為了您的安危,我非常不贊成您的作法!惫室赓N近到颯亞的身邊,他抬起一手放在他肩上說。
“不要拿你的臟手碰觸他,惡心的混帳,你對颯亞的企圖瞞不過我的雙眼,你憑什么這樣碰觸他,離他遠一點!”在鐵欄后,東野智憤怒地扭曲著臉。
東野智的咆哮,卻令颯亞反常地白了臉,一語不發。
“我對陛下的‘企圖’,呵呵,真是有趣的字眼,我的‘企圖’和你一樣,東野。只不過我不像你,遮遮掩掩,想吃又不敢吃,到最后只落得干瞪眼的下場。輸掉的狗特別會叫,就是指你這種人吧!”
“住口,司琺爾。”颯亞臉色一硬。
司琺爾灰藍的眼眸冷冽地從對手轉到颯亞的臉上。
為何要蒼白著臉?莫非是被東野智的一席話給打動了?這“蒼白”是來自愧疚?遺憾?還是錯失了一個逃亡的機會而懊惱?
這也是自己何以處心積慮不愿讓颯亞得知,他們已經捉到東野的消息。
好不容易他才得到了颯亞。
可那不過是颯亞的身子——颯亞的心還在抗拒著、排斥著自己,與東野智長年在颯亞身邊的優勢相較,自己不過是入侵到颯亞心中的小小縫隙,一旦他們身子不再相系,那縫隙就會消失、再度封閉而不允許自己的靠近。
然而,就算颯亞與東野智擁有漫長相處的歲月——又如何?
現在颯亞在他手中,而他可不會容許一個白白錯失良機,還想回頭來跟他搶奪獨占颯亞權利的男人氣焰囂張。
往后,他還可以跟颯亞共處十年、二十年,很快就能超越這個愚蠢的男人。
摘下颯亞這朵孤高的花原本只是游戲的一顆棋子,可是“颯亞”無謀地挑釁他而他也動了真心,從那一刻開始這就不只是場“游戲”了。
他會不停地追逐在颯亞的身后,直到颯亞臣服于他,交出他的心為止。
“別把我和你這種卑劣的家伙相提并論!”東野智扣著鐵欄咆哮說!澳愕暮偽舶徒K于露出來了吧!颯亞,快點離開這家伙,不要靠近他!”
“我也不想和你共列,表面上是正人君子,但私底下在心中你已經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把颯亞弄上手的滋味吧?”
東野智氣得發抖!昂f八道,我——我不許你這樣侮辱颯亞和我的名節!”
“名節?那是什么玩意兒?看得到,還是摸得著?”惡意地,司琺爾緩慢地以指背在颯亞的臉上摩擦著說!熬褪菫榱四欠N毫無實體的東西,所以你不敢觸碰自己渴望的東西吧?說好聽是為颯亞要解放他,實際上你所有的計劃都是為了自己,卻在這邊唱高調。東野智,你就老實承認吧,你是輸給了自己的常識與道德,沒有勇氣為颯亞打破那些規則,做一個萬人所指的罪人而已。”
“不——我不是!”
“你是。你為什么不愿意讓颯亞做皇帝,那是因為一旦他做了皇帝,就會高不可攀,成為你遙不可及的人吧!”
“住口!”
“每個人都要我住口,這是因為我說的話特別難聽,還是我說的話恰巧都是不欲為人知的真正實話呢?”司琺爾揚揚眉,無所謂地聳肩說!澳憧梢圆怀姓J,但事實是——颯亞已經是皇帝,并且是‘我的人’了!
啪!颯亞靜靜地聽到這兒,再也不能忍受地揮手打了司琺爾。
司琺爾也在等待這一刻,等待颯亞動怒、等到他防衛瓦解,扣住了颯亞仍在半空中的手臂,他用雙唇封住了正要謾罵的小嘴,以舌頭輾壓過他。
“唔……唔唔!”
他瘋了嗎?智哥還在,他竟——
可是司琺爾并不滿足于此,當颯亞企圖咬他時,他移開雙唇含住了他的耳朵,以只容許颯亞聽到的聲音說:“別輕舉妄動,陛下。方才在我到此之前,麗妃已經喝下毒酒自縊謝罪了!
颯亞灰眸驟張地看著他冷酷的臉!笆悄恪
“不是微臣殺了她,我可是充分地給她選擇的機會,一是終身監禁在冷宮中,不得跨出一步,二是干脆地了斷,自飲毒酒。她選擇了后者,也是比較速戰速決的輕松路。單論這一點,麗妃確實有形同男子的魄力。”舔過颯亞的臉龐,含笑著,司琺爾知道這消息是多大的沖擊,但他還沒結束呢。
“同樣地,我可以現在就在您的面前殺了這個男人。我有沒有這能力,您比我清楚,而您能不能阻止我,您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他已經認罪,承認自己是主謀者,我想怎么樣‘制裁’他,就好辦得多了。不是嗎?”甜膩的語氣醞釀出最后的一擊。
“不想我這么做,就乖乖地留在我懷抱中,別動。”
“你想做什么?”颯亞渾身竄過一陣惡寒,他希望自己料錯了,他再惡劣也不敢、不能、不會如此惡劣吧。
“施舍給你的智哥一點回憶,讓他知道他錯失的是什么!彪p臂環住颯亞的身軀,故意展現在東野智身前,司琺爾笑著提高音量說:“東野大人,好好看著吧!您心愛的小皇子是如何地在我手里……長大成人,我會將他培育成史上最俊美無儔、邪佞偉大的帝王!
“住手!你住手!”東野智瘋狂地踢打著鐵欄。
颯亞被困住了。他不能掉頭就走,因為智哥的命系在這一線間,可是他又不愿讓智哥看到這樣的自己……
求求你,轉過頭去,不要看!
“颯亞離開他!你不能讓這種人繼續放肆下去!離開!”東野智轉為向颯亞嘶吼。
“他不會離開我的!币詢芍柑羝鹆孙S亞的下顎,司琺爾笑得冷邪說!澳憔驮谀莾汉煤玫匦蕾p。這就算是臨別贈禮吧!在你登上制裁的斷頭臺前,最后的人生享樂!
不——東野智狂亂地哀嚎著。
颯亞緊咬住牙關,隱忍男人冰冷的撫觸在身上挑起的禁忌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