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蜜回過神,發現耳機掉了一邊,懷里買來的花束壓塌大半,帽子歪斜一側肩。她揚眸,盯著下階撞上她的男人。
安秦更早幾秒已凝思,將重迭女人身上的幻影抽掉。是有點像,但不是!氨亲蛹t得像馴鹿--”
“你走路不靠邊?”田安蜜打斷男人的嗓音。
安秦眉頭皺一下。是啊,他的確可以避開這個不看路的女人,他站在階頂就看見她埋頭一路走上來,她嘴里哼著歌,歌聲越來越明朗,讓他以為奇跡出現,下階直直與她相遇。
他以為奇跡出現……
“請放開你的手。”女人語氣微慍。
安秦收回抓著她手臂的大掌,再瞅她一眼!跋麓蝿e一邊唱PinkFloyd,一邊走路!鳖h個首,他繞過她,往下山的方向移行。
So,soyouthinkyoucantell
Heavenfromhell
Blueskiesfrompain
……
男人幽微的嗓音傳進她一邊耳朵,田安蜜猛回首,喊了句--
莫名其妙!“我只是對特定香味敏感!比隙鷻C,她不聽冒牌貨那風中沙啞聲調,快步拾級往上。
第1章(2)
有人來過!
田安蜜尚未到達姊姊田心蜜墳前,五公尺開外,便已瞧見那頂白色貝雷帽。等她緩步走過去,她看清帽上繡著青羽。她抓下帽子,把手上的花束放在石船船首。
她對著姊姊的照片,說:“是他嗎?”她從沒見過他--那個傳說中姊姊的秘密戀人。他是個心地善良、品格高潔的無國界組織醫師,那年,和姊姊上前線載運傷患,一個人獨活下來。
田安蜜回想那男人的長相輪廓,垂眸看手上的貝雷帽,目光緩移,望一眼下山方向,又回看帆里姊姊的照片。
風像一只手,把她別著扶;ǖ拿咨熯吤毕浦聊贡。她靜眄姊姊甜燦的年輕笑臉,好一會兒,說:“你比較喜歡這一頂嗎?那--這一頂,我帶回去了喔--”揚揚貝雷帽。
當晚,田安蜜把貝雷帽掛在床頭柱,睡前,聽著PinkFloyd,想起下午撞上的男人,她忽地下床,往書房找出海英借給她的醫學期刊。
翻至某頁,男人的臉容躍進她眸底。
無國界慈善組織的安秦醫師,接受羅布爾瑞斯國家研究院聘任,執掌再生醫學研究中心……
“就是他嗎……”
比起怎樣讓戰爭中斷手斷腳的士兵長回完整肢體,田安蜜期待的是世界真正、完全和平,不過,如果為了要讓好動而不小心遭門板夾斷手的孩子長回可愛指頭,則另當別論。
再生醫學不是她感興趣的領域,甚至有那么點排斥……但也許,她明天會去聽聽那位權威說些什么上帝的臺詞。
田安蜜記起來了,他下午說了“心”字,應該不是要她走路小心--他就是她那個心地善良、品格高潔的無緣的……姊夫。
安秦通常在睡前更衣沐浴,喝加一點點酒的熱飲,把身體弄暖,入夢較快--這是他在寒冷北國的日常習慣。
來加汀島,他得將習慣拋回北國冰海,入門先喝一瓶冰啤酒,再調低旅店原本設定的室內溫度。
六度,降低六度。壓縮多余的六度,空氣薄冷,他感覺舒適了些,啤酒也好喝。他太久沒出隊,大部分時候待在嚴寒北國,身體竟然顯出嬌貴,耐不了加汀島這點熱,出門一趟,像淋了雨回來,或者,他就是一朵雨云,汗水從發梢眉梢一滴一滴落下,連睫毛都濕了。
男人這么容易出水似乎不是好現象。
安秦抹把臉,喝完啤酒,離開螺旋梯下的小吧臺,準備進房沖澡,電鈴聲裹著冷空氣抖顫而來。
安秦停住邁步的雙腳。
鈴聲神經質地響個無止無盡。Segeln是加汀島最為住客保密隱私的高級旅店,一般,住客沒有設定訪客名單,柜臺不會隨便放行。他沒有作這項設定,柜臺沒致電通報,誰會來找他,他十分明白,門外那個歇斯底里家伙。
“安醫師、安秦醫師、無國界組織的安秦醫師--”
安秦站在過道小廳的寬闊三層臺階上,回過頭。那家伙無孔不入,彎出玄關,踏進客廳。
“呼--”喘嘆一口大氣,海英寒毛直豎!斑@房怎么有點冷……”喃喃自語一句,正色看向安秦,說:“我以為你迷路,或中暑倒在街邊,你們寒地來的,時興這一套,多年如此--”
“你有鑰匙?”安秦脫掉濕透的上衣,露出精壯結實的軀干。
若非他皮膚白凈、說話神情云淡風輕得仿佛隨時會出家,那副袒胸暴肌的模樣還真像要打架。
海英扯唇笑笑,往里走!拔矣袝r兼職旅店駐醫,為了謹慎,我被授與必要時刻進出客房的權利!彼恍枰匙,旅店高科技辨識機器儲存了他的聲紋、指紋、虹膜、臉形……所有生物特征,他本身就是一把會走動的鑰匙、萬能鑰匙!“門鈴按半天,沒響應,我只好自己進來,確定你在或不在,不在,我就得出去路邊找--”
“我正準備沐浴!卑睬亓嘀路,走一步,左腳踩中異物,低頭看--一個風船葛苞膜,已消扁。他撿起,剝開苞膜,里頭種子還翠綠,他盯著白色心形紋--像下午那名對花過敏的女子穿的衣服圖樣,他記得她胸前有個心,即使她抱著花束,他仍看得清楚,甚至對她那件織錦緞拼接蕾絲的淡色系百衲裙印象深刻,這苞膜應該也是從她的花束沾夾在他衣物,被他帶回來。
“你在看什么?安醫師--”
安秦正神,回眸對上湊近的海英,把手中的種子交給他。
海英愣了愣,盯著掌中幾顆小珠子!斑@好像是一種植物?”
“你拿去種看看!卑睬卣f。
“你何不自己種?”海英欲將種子交還。
“帶回無國界種不活。”安秦往房間走。
海英亦步亦趨,尾隨安秦!澳銈儾皇怯袀專門改良植物的實驗室?現在連扶;ǘ荚谘┑亻_遍了,還有什么種不活--”
“一顆死心種不活!焙苄畹拇鹪。
海英低瞥掌中種子的白心紋。一顆死心嗎?他手臂抬擺,拋了一把俗塵。“安醫師,你還真看得開,講話神性十足,‘生命隨緣’是這個意思吧?明天的研討會可別說此類箴言,免得人家以為進了什么大師開釋場子--”
“海英,”安秦打開鏤花房門,回身,手臂搭靠門框,斂首,倦累沉懶地說:“謝謝你的忠告。我要沐浴,你請便!
海英眼一瞠,猝地注意到安醫師渾身濕、頭發滴水、俊臉濕亮!斑@是汗水嗎?”
“是汗水!
“靠!”海英左拳擊右掌,大叫不妙!鞍册t師,你是不是新陳代謝有問題?身體出毛。苛鬟@么多汗--”何況這房里像冰箱。
“加汀島太熱了!卑睬卮鸬溃骸岸嘀x關心,我想我沒問題。”
海英攤手。“是是是,沒問題最好,你們這些北國來的,脆弱得不可思議,曬個太陽就昏倒--”
“我聽蕊恩講過之樣當年的事!币馑际呛S⒖梢圆挥美速M唇舌、重復講古。“我這里還有些糖,”搭在門框的手收進門后再伸出,棒棒糖花束乍現,他可真是魔術師!
“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卑材g師--不,是安醫師,慷慨至極地說。
海英嘿嘿窘笑。“我的確想問你,早上的糖到哪兒買--”
“無國界的。你喜歡的話,蕊恩下一次要回來加汀島,我讓她帶上兩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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