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快點!”魏行薇坐在車里叫著門口的章海潮。
“來了!闭潞3标P上空的信箱,飛快地跑到大門口,看見開車的易揚點點頭打了招呼,“學長!
“丫頭,上車。”易揚笑著為她打開了車門。
“謝謝!
戴著墨鏡的魏行薇挑眉問身邊的章海潮:“還沒有等到他的信?”
章海潮下巴一揚,“誰說我在等他的信?”
“你啊,你就裝吧!蔽盒修焙吡艘宦,“也不知道是誰從立冬開始就眼巴巴地等下雪,每天早上起來就開信箱!
“我喜歡下雪不行?”章海潮撇了撇嘴。
開車的易揚插了句進來:“靖和那家伙沒給你寫過信吧?”明明用的是問句,可是他卻很肯定,“他要是懂得寫信給你,他就不是沈靖和了。”
“我知道啊。”章海潮眼神一暗,隨即又挑起了眉,口氣任性,“他以為很了不起嗎?誰稀罕收他的信!彼仓浪@樣的人是不會寫信回來,但是今天不一樣啊。
她笑了笑,換了個話題:“對了,行知學姐的飛機是什么時候?我們現在去還來得及嗎?”魏行知憑著優異的成績被學校保送到維也納去繼續學習,她臨走前依舊很酷地只打了電話知會自己唯一的妹妹。
“來得及!蔽盒修弊チ藗蘋果啃,一邊啃一邊語音模糊地說,“拜我姐那個脾氣所賜,今天來送她的估計也就只有我們幾個,恐怕連我爸媽也被她‘勒令’不準送。”自從她和她爸媽鬧翻以后,每次一見面都有一頓吵。
果然,三個人到了機場,就看見獨自坐著等登機的魏行知。魏行知一身簡便的褲裝,再加上冷艷的氣質,吸引了不少出入機場的人紛紛回頭。
“姐!蔽盒修鄙锨皳ё∥盒兄ζΦ卣f,“到了維也納去找幾個男朋友,然后帶回來,氣死家里那些老不死的!
魏行知微微皺了眉,“一天到晚不正經。你別一天到晚和爸爸媽媽慪氣,我走了以后,家里只有你一個在他們身邊了。”“我知道、我知道。”怕魏行知又開始長篇大論,她連忙點頭。
“學姐,一路順風。”章海潮微笑地看著魏行知。
魏行知點點頭,“你會來吧?”
“?”章海潮一時間沒有弄明白魏行知問的是什么。
“維也納,你會來吧?我等你!睓C場傳來登機的廣播,魏行知提起了行李,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我走了。”
“保重!币讚P伸出了手。
魏行知也伸出了手,淡淡地笑了,“你們也是!
三個人看著魏行知出了關,才走出機場。一點涼涼的東西在章海潮走出機場的時候飄到了她的臉上,她一怔,隨即眼睛一亮地仰頭看著天。
“海潮?”走到前面的易揚和魏行薇回頭看著駐足不前的章海潮。
“下雪了!彼粗,揚起了一抹清麗的笑。
“雪?”魏行薇也抬頭看著天。
“真的下雪了!币讚P伸出手,接著從天而降的小雪花。
魏行薇突然跑過來抱著章海潮跳著叫:“海潮,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海潮微笑著任行薇將她抱起,像個瘋子一樣跳著。仰頭看著斑斑點點的小雪花紛紛降落在半空,這是他走后的第一場雪,等到第四個今天,她就可以見到他了。
因為魏行薇還要趕通告,她一個人先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雪開始下得大了。手上堆滿了大家送的生日禮物,在她手上搖搖欲墜得可怕,好不容易將大門打開,順便不抱希望地看了眼信箱。
突然眼睛一亮,她伸手困難地打開了信箱,再困難地取出信箱里僅有的一封信。看著上面的航空標志和紐約的地址,表情就像城市里突然被點亮的夜景。
放開了手中的禮物就著昏暗的燈光拆開了信封,她尖叫一聲,看著繽紛而落的千紙鶴隨著大雪從眼前飄過,點點片片地在她眼前交織出了他的臉。
雪下得更大了,片片落在了她捧著雪和紙鶴的手上,落在了她開始長長的頭發上,再隨著她的一聲喟嘆,從她手中和著紙鶴再飛向空中。
大雪模糊了她的視線,卻讓他的臉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美國,紐約。
一家清雅的PUB里流轉出一首首鋼琴的琴聲,彈琴的人穿著西裝系著領花,有著一張俊逸耐看的臉;話不多,氣質更是孤傲自負和極至的優雅。
這一家PUB客人的年齡層都不是年輕人,多是一些白領或者老人。這家PUB的氣氛很像久月,但是又有些不同,它的滄桑似乎比久月要濃烈很多。他的琴聲像是和這里格格不入,奇怪的是卻又和這里無比協調。來這里的人,一是品這里獨一無二的酒,再就是聽他的琴。
這一個月來,PUB里來了一位很年輕的小姐?吹贸鏊菛|方人,卻不知道是哪國人,她這個月總是很早就來,坐到打烊才走,從未間斷。從她的衣著和談吐來看,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女兒。
她喜歡喝白蘭地,可以在鋼琴邊的位子喝上一晚,看他一晚,聽他一晚的鋼琴。就因為她的行徑夸張,已經引起PUB里一些老客人的注意,甚至還有曖昧的言語傳出。
“沈小姐!币呀浭煜み@位客人的老板親自帶她到了她常坐的位子上。
“白蘭地!彼c了酒,就靜靜地坐著聽,或者“看”他彈鋼琴。
“沈小姐,你的酒!狈⻊丈丫贫肆松蟻怼
她給了小費,順口問道:“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人?”這家PUB里客人的人數基本上都是固定的,不會有滿座的現象,可是今天晚上卻座無虛席。
“沈小姐你這一個月剛來,所以不知道!狈⻊丈噶酥复皯敉猓敖裉扉_始下雪了,沈會彈一首很特別的曲子!彼谥械纳蛑傅氖钦趶椙俚纳蚓负。
“只有下雪他才會彈嗎?”
“不,是在下第一場雪的這天晚上和每年的一月二號。”服務生看了一眼臺上繼續補充道,“他來我們這里彈了三年的琴,年年都是如此!
“這首曲子有什么特別的嗎?”她好奇地問。
“曲子倒不特別,是首中國的老歌。特別的是,沈每次彈這首歌時的表情,你很難想象一個沒什么話說的人臉上會有這樣溫柔的表情。琴聲也是前所未有的精彩。我們在猜,他是彈給他遠方的情人的!狈⻊丈此坪鯖]有什么問題了,收了小費退下了。
突然一陣掌聲在她身邊響起,她知道是他要開始彈那首“傳說”的曲子了。涂著粉紅色指甲的手交疊在下巴,她看著臺上的琴師,眼神閃動著異樣的神采。
沈靖和彈的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在這些外國人耳中,這首歌被他彈出來無疑是具有東方含蓄的深情和無比濃烈的思念。這些都深深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沉醉,甚至讓有太多“回憶”的人在他的琴聲里想起了從前。
來美國三年了,每年彈這首歌的時候他就會想起章海潮。想著在下雪天遇見她的時候,想著她精致娃娃臉上精彩的表情和賴皮模樣,想著她小提琴的琴聲,想著她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這樣想著,就連指尖也都是想念她的感覺和疼痛。
他的這首歌,歌里有香雪蘭的清雅、有小提琴的悠揚、有下雪天的溫馨……
一曲終了,她在掌聲中走到了臺上,揚著下巴看著他,用中文說:“我要唱這首歌,你再彈一次!
沈靖和看著眼前氣焰驕縱的女孩,淡淡地說:“對不起,這首不行!
“為什么不可以?我付你錢。”從來沒有人拒絕過她。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彼雷约杭て鹆搜矍斑@個驕傲女孩的征服欲,手在琴鍵上滑出了一串漂亮的音符,“不過如果你想聽其他的曲子,或者想唱,我都可以為你彈!
她突然笑了,然后用狩獵者般的目光看著他,用英文說:“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比缓笏纱嗬涞仉x開了PUB。
她這句話贏得了全場的尖叫和口哨聲。
沈靖和無奈地笑了笑,開始了另外一首曲子。
這個插曲很快在PUB里平靜了下來。他專心地彈琴,絲毫沒有因為剛才有個漂亮的女孩子向他表白而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凌晨收工,他把大衣甩在肩上,刻意想要感受雪的清冽。經過一輛停在路邊的車時并沒有太在意,反而是那輛車在他經過的時候按了三聲喇叭。
他回頭,靜靜地看著那輛車也不上前。
車門打開,一雙穿著紅色靴子的腳出現在他面前,然后是一張幾個小時前見到的臉,臉上的表情有些得意,“我們‘又’見面了,沈靖和!
“有事?”
“喂!”看他不冷不熱的樣子,她孩子氣地跺了一下腳,“你能不能不用這種表情?”
“有事?”他還是那句。
她挫敗地嘆了口氣,“我叫沈彤!
“那又怎樣?”沈?他的眼神跳躍了一下,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
她剛想發脾氣,突然從她身后的車子里傳出一陣沉沉的笑聲,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在車里慢慢地說:“小彤,你根本奈何不了他!痹捦,說話的人從車子里出來,站在了沈靖和面前。他的輪廓驚人地和沈靖和相似,如果他再年輕十幾年,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沈靖和看著眼前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后,他的聲音冷了起來,依舊是那句話:“有事?”
“我是沈沛——你的父親,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鄙蚺婵粗约簭膩頉]有見過面的兒子,將激動隱于嚴峻的表情之下,“你第一年到美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一定會去找你。我母親在哪里?”他不管沈沛說了什么,依舊凝著一張疏淡的臉。
沈沛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悲傷,也許這只是他的錯覺。
“你想知道你母親在哪里,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沈沛微微地笑了,笑得很“商人”,“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憬仁大學八樓琴房。
“啪”的一聲,斷響驚動了琴室里的人。
“海潮你沒事吧?”易揚擔心地看著站在窗前的人。
“沒事,弦斷了!
章海潮看著越下越大的雪,心里浮現的不安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