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夜風一夜未歸,步青廷因而將那只卷軸呈交陛下。
當段思聰看過夾層中的內容后,極為震驚。
原來夏琀的父親夏魁星并未叛變,卻因為他與好友張洋無意間得到一份來自西域的藏寶圖而招來禍端。
當時田賜森有意叛變,卻缺乏財力上的援助,因此找上了他們。張洋因為害怕喪命,立即無條件答應,但是夏魁星怎么都不肯讓出,田賜森因此用計,讓他與這次的叛亂牽扯在一起,逼得他不得不同意。
但是在交出藏寶圖的同時,夏魁星偷偷將整件事的經過與參與造反的名單藏在夾層內,并將此事告訴張洋,希望他日后為他平反。
為此,段思聰立刻派出護城軍保護王室,但是田賜森掌控部分兵權,也有兵馬在手,兩相對峙,情勢非常緊張。
端木夜風帶著夏琀一進城,便感受到這樣的氛圍。
他凜著一張臉,四處張望,“太安靜了,我們還是離開吧!”
“只要進宮,就安全了。”她一心想將海天雀交給國王陛下。
“可是……”她說得沒錯,進入宮里就是國王陛下的勢力范圍,那是再安全不過了,可是在這之前,得先通過層層關卡。
夏琀當然明白他在為難什么,“由我入宮,你找地方先躲起來。”
“什么?這怎么可以?!”
“當然可以,只要我稍坐打扮,他們絕對看不出來!蔽ㄓ羞@么做,才能了卻她一樁心事。
“好吧,我們一起走!边@丫頭的拗脾氣不容小覷,除了打昏她之外,只有陪著她、保護她,別無他法了。
他們隨即換下一身錦服繡袍,身著布衣,慢慢的走在前往王宮的路上。
眼前王宮大門就在前面,夏琀忍不住加快腳步,那匆匆行色泄漏了蹤跡,立刻被田賜森的人攔下。
“你們兩個站住,要去哪兒?”
“官爺,我們要去牛紡鎮。”它就在王宮后面五十里遠的地方。
“喔,你們要去牛紡鎮?”那人懷疑的在他們身邊繞了圈,只因布衣怎么也掩不住他們出身世家的貴氣,接著他在另一名士兵的耳畔說了幾句話,士兵匆匆離去。
端木夜風心生戒備,有預感待會兒會更難脫身,因而不耐煩的開口,“我們可以走了嗎?”
“別急、別急,有人過來確認后,就可以放你們離開!
端木夜風抓著夏琀手腕的力道驀地加重,暗示性的一瞥后,提氣往上沖。
“天啊,他們會武功,竟然逃走了……”士兵大喊。
田賜森剛好趕了過來,立刻喊道:“你們讓開,我一定要他的命。”
說著,他將一把非常精致的大弓架上,對準目標,迅速射出一箭。
“啊!”端木夜風的肩胛中箭,身子一度下沉,隨即扣緊夏琀的腰,拼命往王宮飛馳而去。
“爹,你……你用什么射他?射中了嗎?”倩雅也奔了出來,遠遠的看見田賜森拿著的竟是十日弓。
“爹過去可是神射手,當然正中目標。”田賜森隱隱一笑。
“什么?你怎么可以……你好殘忍,為什么要用十日弓對付我愛的男人?”
“至少他還有十日可活,我太寬待他了!毕肫瓞F在進退兩難的處境,田賜森才發現真正悲哀的人是自己。
端木夜風順利的將夏琀帶進宮內。
她想要診治他的傷勢,卻被他拒絕了,因為他曾在田賜森的房里看到十日弓,很顯然的,他中的就是那種喂了十日毒的箭。
為了不讓夏琀擔心,他始終沒說出口,更不讓太醫靠近,而是自行拔出箭療傷。
運氣半天之后,他負傷前往至善殿,親自面對國王陛下。
段思聰看著端木夜風,“你中了箭傷,為何不讓太醫治療?”
他撫著傷處,“這傷太醫都治不好,所以不必麻煩了!
“什么意思?”
端木夜風因而將十日弓的毒性向陛下言明,“我來這里見陛下,是想請您答應我,別將藏寶圖一事告訴夏琀。”
“你冒著生命危險得到這東西,為她做了這么多,為何不告訴她?”段思聰的眼眶泛紅。
“微臣來日無多,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我牽絆她多年,這次就算不想、不愿意,也只好徹底放手了!彼浅A私馐展亩拘裕两駸o人能解。
段思聰微蹙眉頭,“連傷勢也不告訴她?至少得給她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
“不了,一直以來我沒有給過她快樂,想利用剩下的時間給她想要的!倍四疽癸L拱手,又問:“關于夏府的冤屈,就請陛下為其平反!
“你放心,一逮到田賜森,寡人會立刻定罪,證明夏府的清白。”這件事是段思聰可以承諾的,“只不過那藏寶圖到底是真或假?若是真的,田賜森為何一直沒去尋找?”
“張洋隱居在鎮安,就是他匿名捎信給我爹,我爹臨終時告訴我,藏寶圖是真的,只不過用了‘圖形謎’做掩護,田賜森至今仍未解開謎題,才一直保留著它!
“天啊!這謎該怎么解?”知道真有寶藏,連段思聰都心動了。
“田賜森還是不肯投降嗎?”端木夜風恭謹的問。
“應該快了,就這一、兩天吧,各地的援兵都已經到了,并將他團團包圍,即使他不就范,寡人也可以命人將他拖進宮里!倍嗡悸敻袊@的搖頭,“給了他這么多,他居然不滿足,既要財寶又要地位,哼!”
“這就是天性吧!見陛下信心十足,微臣也放心了!
“對了,既然夏府無罪,端木家自然也不該有罪,何況已收到海天雀,寡人立刻下旨收回成命,恢復你萬邑侯的身分!
端木夜風跪在地上,“謝主隆恩!
“起身,回去好好的靜養。”
“是,微臣就此告退!倍四疽癸L緩緩的退下。
回到寢居時,端木夜風看見夏琀正等著他。
“聽說你去見陛下,陛下怎么說?可有恢復你的身分?”
他笑著點點頭,“如你所愿,我現在已經是萬邑侯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緊緊抱住他。
因為她這個動作,他忍不住輕咳兩聲。
夏琀的心一驚,“你的傷真的沒事嗎?讓我瞧瞧好嗎?為何不給太醫看一下?”
“傻瓜,因為傷得不重,才不想麻煩別人,我已自行療傷了,但傷口仍在,痛是必然的!彼冻鲂θ,伸手輕撫她的臉,“我們回南陽鎮,好不好?”
“你要帶我回萬邑侯府?”她滿臉欣喜。
“對,等田賜森被緝拿到手后,我們就動身,怎么樣?”
“當然好了,只是……賀暦侯為何這么想不開?也不看看我們夏府,可是很好的例子!彼趩实牡拖骂^。
“他怎么能跟夏府比?差遠了!
他沒說明白,夏琀也不懂他的意思,只當他是說安慰的話語。
“好了,不提了!彼秊樗沽吮,“喝口水,瞧你的唇都干裂了,這不是好現象。”
“是的,大夫,你說什么,我都照做,這樣行了吧?”他笑說,將杯子里的水一口氣喝光。
“認識你這么多年,從沒見你這么乖過!彼洱X一笑。
“那我以后都這么乖,好嗎?”看著她多情的笑靨,端木夜風忍不住將她拉進懷中,“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
老天爺,如果你有靈,是否可以多借我幾天?否則短短數日,我實在無法還清她給予的愛、給予的情、給予的等待。
“怎……怎么了?”她被他這動作嚇到了。
“真希望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慢慢償還我欠你的情。”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咬著牙,充滿悔恨的說出這段話。
“夜風哥哥!”她怔忡一會兒,羞赧的問:“你曾經……愛過我嗎?”
“當然愛你,不是曾經,是一直!彼粗@愕的表情,“有這么驚訝嗎?”
“你不是一直恨我?為何還愛我?”又為什么從沒讓她知道?
“就因為如此,才又愛又恨,這是一種心靈的煎熬,很想表白我愛你的心情,卻又因為內心的恨而說不出口。”他揚起深情的雙眸,“但愛終究是溫暖的,恨是冰冷的,自然而然,溫暖會戰勝冰冷!
“真的?你愛我?!”
突然,夏琀覺得心口被一股熱填滿,多年來孤寂的冰寒瞬間融解。
這是她癡等多年的東西,是她一直以為上天不可能給的……
如今,她終于相信,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
“只是……既然愛我,為何要獨自來到都城這么久?還跟倩雅……”她想知道,可是看見他的表情大變,趕緊改口,“沒關系,我想那時你還是恨我的,所以才會這么做,你什么都不必說!
瞧她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干嘛?好像被虐待的小媳婦!
“你才知道,從進入你家后,我一直以你的小媳婦自居。”她的小臉瞬間泛紅。
“其實離開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既是苦衷,你就別問了!倍拘蚤_始在體內蔓延,他疲累的閉上雙眼,“琀,我想睡一下!
“也好,你受了傷呢!”她扶她在床上躺下,“晚點我再來看你!
離去前,她仍不放心的看著他的臉色。
“你先出去,我再睡!倍四疽癸L擔心她會趁睡著之際,偷偷為他把脈。
“好,我先出去了!毕默H盡管心生懷疑,還是聽話的離開,并關上房門。
聽聞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那聲響宛如催眠曲,他沉沉入睡。
在士兵們嚴密的搜尋下,終于將躲在深山的田賜森緝拿歸案。
端木夜風知道,該是帶夏琀返回南陽鎮的時候了。
“有你陪著琀妹,我就放心了。”步青廷前來送行。
七公主愛陪在他身邊,心直口快的說:“過一陣子我也要步青廷帶我去南陽鎮,他說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還有一個地方叫望夫石,是不是?他說曾經有個女人天天在那兒等出門未歸的丈夫!
“七公主!”步青廷不好意思的望了夏琀一眼。
夏琀心知肚明,笑說:“我會準備好一切,等你們來,那我們起程了!
端木夜風以男人的方式抱了抱步青廷,然后與夏琀一起踏上歸途。
“剛剛七公主所說的女人是你吧?”他開口詢問。
“呃……干嘛問?我不知道!彼幌腧_他,又不愿意承認,深怕他會笑她傻。
他緊蹙眉頭,將她轉向自己,專注的看著她,“我到底讓你哭了幾回?你說!
“我……”她撇開頭,“我……”
“答應我,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許哭,因為那會讓我的心揪得好疼,懂嗎?”畢竟能陪她的時間也不多了,他不想到時候又讓她哭泣。更不希望他能為她做的事,就只有讓她掉淚而已。
“有你在身邊,我不會再哭了!彼鹛鹨恍。
“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許哭!
“你又要去哪兒了?”她皺起雙眉,探究著他的眼神。
“沒……我只是說可能!倍四疽癸L的語氣非常執著,“你要認真的回答我。”
“好,我答應你就是,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勾住他的手臂,她露出笑容,“走吧!我想府邸的人看見你一定會很興奮,而我也好想奶娘!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看你比任何人都開心。”
“這是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