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被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哪個會少了心眼?差別在于,有人心機藏得極深,有人兩三下就被看穿了。
既然決定與文王合作,文王下帖子邀請他來文王府品茗下棋,他當然接受了。
顧延霆很認真的與周陽唆下棋,與其說他們在下棋,還不如說他們在比耐力,兩人都在等候對方先開口打破這種表面的平靜。
顧延霆自認為是客人,基于禮貌,當然要由主人先開口,他這個客人才好意思提出請求嘛!
“寧王叔叔受邀參加致遠侯府的賞荷宴,為何本王沒有收到帖子?”周陽唆并不在意先開口,顧延霆就是因為沉得住氣更令他贊賞。
文王今日直接將寧王攤在臺面上,這表示有意與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嗎?這樣更好,他開口請文王相助就更不必遮遮掩掩了。
關于賞荷宴一事,蘇嬤嬤數日之前就向他提及。蘇嬤嬤見他越來越上進了,盼他能在賞荷宴上相看對象,別教松悅居一直沒有個女主人。
他一笑置之,松悅居的女主人早就定了,賞荷宴就留給別人去忙吧,就他所知,祥福院那一個可是非常關注這一次的賞荷宴,準備給她的寶貝兒子挑個有勢力的媳婦兒,因此他并沒問蘇嬤嬤邀請了哪些人,沒想到侯爺夫人竟然邀請寧王,這究競有何用意?
無論侯爺夫人用意何在,絕對是在策劃某種陰謀,這事他得讓老三好好調查。
念頭從腦海掠過,顧延霆平靜無波的道:“文王府開了一池的荷花,殿下何必參加致遠侯府的賞荷宴?”
周陽唆優雅的搖搖頭。“同樣的一池荷花,在不同的地方,價值就不同。”
“是,卑職所言不當,還望殿下見諒,致遠侯府的那池荷花怎能比得上文王府的這池荷花!
“非也,致遠侯手握兵權,是各方人馬極力拉攏的對象,而本王處處教父皇瞧不順眼,沒有人樂意與本王親近,文王府的這一池荷花怎能與致遠侯府那池荷花相提并論?”周陽唆云淡風輕的語氣好像一切與自個兒毫無關系。
是啊,雖然父親卸下兵部的差事,可是這位大周有勇有智的大將軍依然掌握十萬大軍,軍中有一半的將領都很敬重他。
“卑職倒是有不同看法!
“愿聞其詳!
“皇上對殿下用心良苦,殿下豈會不明白?”
“父皇對我用心良苦?”
“愛之深,責之切,家父對卑職也是極其嚴苛,正因為如此,卑職方有今日的好身手!
若非原主原本就有一流的身手,即使他在現代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身手好得嚇嚇叫,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駕馭這副身子。且就他所知,原主一直養在祖母膝下,由侯爺親自教授武藝,也因此原主沒有被看似慈祥善良的繼母教導成任性的敗家子。
其實,他一直懷疑侯爺防著侯爺夫人,要不,為何讓祖母教養原主?祖母過世時,原主已經十五歲了,侯爺又直接把他交給王嬤嬤和蘇嬤嬤教養,顯然侯爺知道侯爺夫人不可能對他這個兒子用心。
“母后也經常如此告訴我,可本王還是自責為何總是做不好,令父皇沒有一句贊許,沒想到你看得比本王透徹!彪m然父皇嚴厲管教,致使他不敢怠惰,可是沒有得到相對的贊許,他也會感到沮喪,難道父皇真的不喜歡他嗎?
“卑職總是想得到侯爺的贊賞,侯爺對卑職說一個好字,更勝于旁人將卑職夸成了天下難得一見的奇才。殿下的心情乃是人之常情!
周陽唆想到什么似的兩眼一亮!氨就鹾芎闷婺闫饺杖绾闻c侯爺相處?”
“卑職得空就會陪父親下棋!
“下棋?”
“家父不擅下棋,卻愛下棋,因此經;谄,致使多年好友一聽到與他對弈,總是逃之夭夭!
周陽唆聽得哈哈大笑!膀斢律茟鸬拇髮④娋褂腥绱撕⒆託獾囊幻!”
“他人不樂意之事,卑職卻視為一大趣事。更多相處,就更多了解,父子之間也就更親近了。”侯爺比起他現代的老爹好伺候多了。
“這一點本王不如你!
“卑職不敢與殿下相提并論,殿下看皇上是皇上,并非父親!
周陽脧沉默了,父皇對他而言一直是皇上勝于父親的身分,兩人就是偶爾坐下來對弈,他也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勝過的念頭。
“皇上當然是皇上,可是皇上也許偶爾會想當殿下的父親!
他與當今皇上有許多接觸,這位帝王是一個相當仁慈寬容的皇帝,也許是因為他并非經過殘酷的奪嫡大戰而得到天下,這也是皇上明知寧王不安分,卻容忍的原因。就他的觀察,皇上不動寧王,其一是手足不多,格外珍惜手足之情;其二是想透過寧王讓文王警醒,好栽培出一個可以承繼江山的兒子。
“是嗎?”
“這是卑職淺見,殿下豈會比卑職更不明白皇上的心意?”
兩道濃密的劍眉向上一揚,周陽唆深深的看著他。
“難怪父皇如此看重你!
“能為皇上和殿下效力,乃卑職應該的。”
略微一頓,周陽唆又回到今日的主題!皩幫跻恢倍己芟矚g結交權貴,不過,這都是私下動作,接受邀請參加勛貴的賞荷宴,這還是第一回。”
沒錯,寧王這個人被縱容得過于自滿,近來在權貴圈子行動甚為活絡,可是有皇上壓著,寧王倒也不敢將結交權貴搬到臺面上。
“殿下認為寧王此舉有其他用意嗎?”
“本王猜想他的目的是你!
“卑職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寧王青睞?殿下多慮了!
“顧家老二近來有些放肆了,倒是你,在京城的權貴圈子見不到你,卻發現你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他豈能不動了與你結交的念頭?”
雖然他將所有的心思投注在近衛營,可是卻用心結交近衛營的每一個人,這些人本身就擁有龐大的交際圈,所以,即使不出席各種名目的宴會,他的關系網還是悄悄建立起來。不過,他可不想引起寧王的注意,這絕對是個麻煩,看樣子,還是要讓顧文暗中派人留意寧王那邊的動作。
“若殿下想欣賞致遠侯府的荷花,卑職會下帖恭請殿下和王妃,可是,卑職能否請殿下幫個忙?”
“幫個忙?”
顧延霆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件,雙手呈給周陽唆,周陽唆拆開信件看了之后,命在一旁伺候的公公取來火折子將信件燒了。
“本王答應幫這個忙!敝荜査艉芩斓牡。
“謝謝殿下相助,若有卑職能助殿下之處,卑職必為殿下竭盡所能!
“本王想結交你這個朋友,這點小忙就用不著放在心上!敝荜査粜Φ煤芴煺鏌o害,顧延霆卻有一種吃了大虧的感覺。
朋友——這個回禮會不會太大了?顧延霆當然不敢這么說。原本他只想要“禮尚往來”回敬文王的相助……
這顯然太過天真了,當他決定藉用文王的權力,他就等于搭上文王這條船,文王只會想方設法將他抓得更牢,怎么可能輕易讓他下船?其實,他也不敢妄想輕易下船,與權貴打交道如同一場生存游戲,不玩下去,就別想活下來。
轉眼間就到了致遠侯府的賞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