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健匆忙地梳洗過后出門趕公車,今天是她這社會新鮮人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一想到自己剛由大學出來應聘的第一份工作就被錄取了,呵,她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好,尤其一想到可以理直氣壯地拒絕媽媽要她進入“劉氏”的建議,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叭钍霞瘓F”怎么說也比“劉氏建設”大多了。
她進入的夸父廣告公司雖是“阮氏集團”名下的一個分支機構,可所有的廣告人都知道,夸父廣告公司齊集了不少怪才和鬼才,年度廣告金獎三項有兩項是落到他們手里的。
所以一向以廣告創意為目標的劉永健能打敗三千多名應征者進入“夸父”,怎不令她得意兼興奮呢。
不過,萬沒料到的是,一進入辦公室,向創意總監報到時,那個美得令人流口水的大美人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穿成這個樣子?”
“呃?”劉永健看看自己,標準的上班女郎的打扮,沒什么不對頭啊,為了這份工作,她還特意委屈自己把那從不受束縛的腳指頭套進皮鞋里。
大美女站了起來。
“呵!”坐著看來打扮正常的美女總監站起來,白襯衫下竟是一條絲綢睡褲,腳上更可怕——日本木屐。
“明白了嗎?以后來上班,怎么舒服怎么穿,就算想穿比基尼也由你,惟一要求是給你的case要準時交,不準濫竽充數,否則殺無赦!泵琅偙O坐回去,“以后叫我何頭就行了。我們公司的環境很好,所以沒有工作情緒上的問題,也沒有交不出提案的借口。你是我看中的人,好好干,別讓我失望,也別讓人看笑話!
劉永健二話不說脫下腳上的鞋襪,動動腳指頭,“這樣好多了,對了,何頭,你怎么會看中我的?”
“你和我一樣有光腳癖;還有,告訴我,你那張卷子怎么會這么精彩?”何頭一手托著腮,有興趣地問。
“咦,我是看見有那么多外國的博士碩士來搶這個職位,我以為沒希望了,才會以這種方式答卷的!眲⒂澜∠肫鹉菑垐D文并茂、五顏六色的卷子,不由得笑出聲,她當時是放棄了才會在卷子上大膽搞怪的。
“搞創意就是要會作怪。好了,報到就到此為止!彼蓛染叫了一聲:“小馬,帶永健去她的工作室!
“OK!
不到一個月,永健就已進入了狀況,甚至將睡袋都搬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和同事們也熟悉了。而所有同事在知道了那張有創意的卷子后,也都對她友善得很。
結果,不到一個月,她就有了專門配備的業務員。
那天一早,剛把兩個完工的案子交給何頭,才打算補一下眠——她一夜沒睡呢——
也不知何頭說了些什么,她的點頭純粹是瞌睡,回到工作室后,將地上的廢紙往角落一撥,把腦袋往睡袋里一埋,就呼呼大睡起來。
睡到一半,光光的腳丫子踢到一個溫熱的東西,嗯?什么玩意?下意識地動動腳丫子,不對!努力睜眼一瞄,天呀,她一下子坐起,大叫一聲:“何頭?”
那溫熱的是一個人,還是個一看就一板一眼的青年才俊。
眾人被尖叫聲引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一個瘋婆子被人拎著光腳丫子。
陣陣哄笑聲讓劉永健的起床氣更甚,“何頭呢?她竟敢亂放人進我的地盤,我要殺了她!
何頭姍姍來遲,“怎么了?”
“該死的,這是個什么玩意?”劉永健一手指著那人的鼻子問何頭,“你為什么把他放進來?”
“咦,早上不是跟你說了,要給你配備個業務員嗎?他是和你同期進入的業務員中業績最好的,你有什么不滿意嗎?”何頭雙手叉腰,不耐煩地望著永健。
“當然不滿意,你看他那樣,一看就知道沒慧根,我不要!眲⒂澜∨肋^去扯扯他的西裝,拉拉他的領帶。
何頭看看他,竟然同意了劉永健的話,“也對,不過他是干業務的,你不能要求太高了,至少這個人沒用發油也不噴古龍水。你就將就點用吧!
阮伯榮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大小二妖對著自己評頭論足,堂堂阮氏小開淪落到被人嫌棄的地步,他真是不知該作何表情,若非自己答應父親在基層實習時不得運用特權,他早就……“喂,你干什么?”她竟脫他鞋子?!
“你閉嘴!辈涣洗笮‰p妖比他還兇。
小妖脫了他鞋子不夠,還扒掉他的襪子,然后大小雙妖一起瞪大眼仔細檢查了一遍他的腳,“唔,沒腳臭!毙⊙砬橛悬c滿意。
“對,也沒腳癬。”大妖像是松了口氣。
“還有腳趾甲也剪得挺干凈!毙⊙l現意外之喜。
“那就看在他的腳挺性感的分上和他搭檔吧!贝笱跤懞玫卣f。
小妖摸摸他的腳指頭,“好吧,將就用吧,不行再退貨!
“是是,大小姐我可以走了嗎?”大妖抓抓蓬亂的頭發就要往外走。
“慢著,何頭!毙⊙Φ貌粦押靡猓澳愕难澴雍竺媸鞘裁囱?”
何頭一看,“顏料,我的寶貝褲子!”她怪叫著沖了出去。
阮伯榮這才明白,爸爸為什么要他來夸父,和這些怪人共過事,以后面對再難纏的人也就能面不改色了。
“你要不要去洗把臉?”阮伯榮看著那個眼屎都糊到睫毛上的小妖說。
“OK,OK!毙⊙o面子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去,不一會兒,洗手間里響起一聲慘叫。
不一會兒,小妖又晃出來了,咦,洗干凈了還是個小美女呢。
她端了兩杯咖啡進來,自己先灌了一杯,然后眼睛像忽然接上電似的亮起來。
“你是干業務的?”
“對!
“叫什么?”
“阮伯榮!
“我叫劉永健,從今天開始是你的搭檔了。”她抓抓臉頰,“那個,可不可以打個商量?”
阮伯榮疑惑地瞄她,她是不是臉紅了?“說來聽聽!
“那個,剛剛的事,你,可不可以把它忘掉啊?”
“哦,你是說你指著鼻子嫌棄我沒慧根,又硬脫我鞋襪研究我的腳這些事嗎?”阮伯榮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天啊,”劉永健把臉埋到手掌里,“我真的這樣做了?”
“怎么你不記得嗎?”阮伯榮壞心地把那個嗎字拉得長長的。
“我睡到一半被吵醒就會自動把周圍一切當成是做夢,一定是何頭整我,自從她知道我有這個毛病后,已經整過我好多次了。拜托你忘掉這件事吧,我絕對不是存心要在帥哥面前出丑的!
“一頓大餐,”阮伯榮看著她那羞得粉紅的臉頰開出條件,“一頓大餐就能收買我。”
“這是勒索!彼畔挛嬷樀氖郑瑲獾霉墓牡哪樅托÷拱弑人频膱A眼,看起來像只小松鼠。
阮伯榮忍不住笑出來,彈了彈她那圓滾滾的腮幫子,“對,就是勒索!
“好嘛,”她一下子泄了氣,“誰叫我有把柄在你手上!辈乓饝,呃,不對,“你不會是慣犯吧,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勒索我吧?”她小心翼翼地瞄著他。
委屈兮兮的眼光讓阮伯榮覺得自己是大壞蛋,剛剛被評頭論足的冤枉氣一掃而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不不,一個把柄勒索一次就足夠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會再給勒索你的機會的!
“什么嘛,我哪有那么笨。”劉永健摸摸咕咕作響的肚子,“走吧,我餓了,去吃大餐吧,早點付出代價你早點忘掉這件事。”
過了半小時,劉永健一臉犯人樣地回來,她怎么會忘了帶錢包呢?她明明不是這么迷糊的人嘛。
阮伯榮則從付賬開始沒放下過嘴角,這樣的迷糊蛋現在也少見了,她怎么會長這么大的?
永健找到錢包,哭喪著臉,“這下我又欠你一頓了!
阮伯榮原本就極力控制的笑氣終于爆開了,在創意室門口笑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
“哇,才半天你就把他弄瘋了?厲害厲害!焙晤^施施然走過來,拍拍永健的肩,“很好,很好,保持下去!
永健都快哭出來了,扯著他的袖子,“你不要在這兒發作啊,很難看的。關起門來笑不行嗎?”
阮伯榮被她拖著走,依舊笑不可抑,縱橫情場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類型的女生,和她在一起一定很開心。
進了她的籠子,看她馬上脫下鞋子,扭動腳指頭,又想起她一早睡得把腳蹺到自己身上的樣子,才歇的笑聲又響了起來,說起來,她的腳還真是小巧可愛呢,尤其那細致得仿佛透明的腳踝。阮伯榮臉色一變,怎么搞的,他居然對這個黃毛丫頭有了渴望。
他抱著懷疑的心態再次打量她,臉蛋不錯,柳葉眉,大圓眼,鼻子雖然不大卻挺直秀氣,嘴唇不太大,唇形也挺好,豐潤得像剛剛摘下來的草莓,泛著新鮮誘人的光澤。
可說到身材,一件白襯衫,一條粗布褲,還是那種百揉不皺的料子,寬松地罩在那上下比例很好卻不怎么豐滿的身體上,這種離惹火有一段距離的身材怎么可能會引起自己的渴望呢?
阮伯榮一臉不可置信,直到被劉永健一團廢紙砸醒,“你的眼睛在瞄哪里啊,色狼!”
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她的上圍研究,立刻反應:“我是在想,你怎么吃這么多都不長肉啊?不可思議!”
“人家哪里不長肉?大色狼!庇澜〉仍捗摽诓乓庾R到自己到底說了什么!把健钡囊宦曃孀∽彀,忿忿地瞪著他。阮伯榮又被她逗笑了,“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
笑了一會,發覺不對,抬頭一看,她眼眶紅了,可疑液體正漸漸在眼眶里凝聚。
這下糟了,她再怎么脫線也畢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而他的取笑已接近人身攻擊的范圍,也難怪她要哭。
看著她眼中的水氣凝成露珠滑出眼眶,雙唇微微顫抖開合,阮伯榮心一急,“喂!彼麚溥^去,在自己發現之前,堵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唇。
綿密而悠長的吻,讓兩人都忘了自己剛剛的情緒、思想,直到呼吸系統拉起警報,永健才開始掙扎著硬推開這個“窒息機器”。
“你想悶死我嗎?在初吻的時候就死掉不是很可憐嗎?”永健急急地喘著擠出話來。
阮伯榮又笑了,她的反應永遠有趣又出奇。
“你又取笑我?”永健指控這個剛剛侵犯過她的人。
“不是,永健,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忍不住欺負你的。而且,以后只有我能欺負你,知道嗎?”這段話似乎是沒經過大腦過濾而直接從嘴里冒出來的,講出口后阮伯榮自己也大吃一驚。不過算了,偶爾沖動一下的感覺也挺不錯的。再說他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她又挺能讓他開心的。
他心里忙著說服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卻忘了身為阮氏少東,他的婚姻對象是有條件限制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給你喜歡哪,你怎么可以擅自決定?”劉永健這回倒難得清醒了。
“你不給我喜歡,要給誰喜歡?”阮伯榮心里最后的顧慮都給她這一句話給氣飛了,眼神銳利懾人地盯著她。
劉永健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渾身毛毛的,她咽下一口口水,終于不畏強權地抗議:“不要,要等我弄清楚了才行!比绻曇舨皇怯侄队州p的可能說服力會更強。
阮伯榮看著這個還坐在自己懷里的小東西,對她的勇氣又好笑又好氣,“好,給你去想,不過,記住,不許給別人機會,反正我會看住你,你沒別的機會了!
自此——阮伯榮同劉永健的第一次見面之后,阮伯榮果然看住了她。
劉永健是個生活很單純的女孩子,在她的小小世界里,目前根本沒有感情生活加入的空間,由于母親的前車之鑒,她在下意識里就排斥感情,她想象中的未來是自己事業有成,和母親兩人不再依靠“外人”而能和樂無憂地生活;蛘吣昙o再大一點,養只狗,收養幾個孩子,不惹情愁地過一輩子。所以,她的所有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只除了每周一天回家之外,她幾乎沒日沒夜地待在自己的籠子里,根本沒時間分給阮伯榮。
阮伯榮陪著她坐過幾次工作監后,就明白劉永健在工作時是六親不認的,即使自己就在她身邊陪著,她也只不過當他是自動咖啡機,一點不夸張,好幾次她甚至當著他的面,打個呵欠鉆進睡袋,還有一次還把他的腿當枕頭睡著了。他哭笑不得之余,改變了戰術,先是利用公事:因為有幾個大客戶對自己的產品形象有一定要求,阮伯榮就借機拐永健一起去面見客戶,打算順便約會。
在和客戶的洽談中,每當永健弄懂了客戶的要求后,就能立刻構想出兩到三個大致的方案讓客戶選擇,這令阮伯榮對她的才思敏捷大為贊嘆,他一向就受不了笨女人。
在這種狀況下,阮伯榮手上的客戶越來越多,而劉永健作為一個廣告創意人的名氣也越來越響。
半年左右的時間,阮伯榮采取緩慢滲透的手段,終于在永健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了,至少在工作時,劉永健會不時問:“阮伯榮,和鑫的案子要求的……”
阮伯榮也已習慣了不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工作,而搬著手提電腦盤腿待在永健的工作室里整理資料、寫工作計劃,有時永健到拍攝現場去,空氣中少了應和的呼吸頻率,抬起頭看不到見慣的表情,他還會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呢。
因為在讓永健習慣了他的同時,他也不自覺地將這個工作認真、生活迷糊的小女人放進了心里。
只是,兩個人的家庭背景依舊是有默契的禁忌話題,永健根本是痛恨著自己的父親,而伯榮則下意識地不愿多想自己同永健在家世上的差異。因此,兩人之間的話題仍是繞著公事打轉。
于是當伯榮第一次試著踏入永健的私人領域時,就會被狠狠地蜇了一下。
那是他們這對搭檔又一次攻下了一個大客戶,當永健的提案受到客戶的認可,簽下了合約后,伯榮同永健去吃了大餐慶祝。因為興奮,永健多喝了半杯,神志昏然地對伯榮有問必答。
當伯榮含意深遠地問起:“你想要個什么樣的男朋友”時——
永健想也不想地答道:“我為什么要有男朋友?我有你就好了!
阮伯榮的心緒一下子快樂得幾乎想歡呼。
可隨即永健的話卻把他打入地獄,“男朋友只會讓我傷心,我為什么要找男朋友?”
“那我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將來等我老了的時候,我會有自己的房子,和媽媽相依為命,不用那個人的援助我們也能過得快快樂樂的。我還要助養幾個孤兒,再養一條狗,那時候你就住到我家隔壁當鄰居,我們還可以每天喝咖啡聊天,就像現在一樣!
“呃,”永健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地說:“媽媽一定也會喜歡你做我的朋友的!
伯榮如當頭挨了一棒般,原來半年下來,自己在她心里僅止于好朋友?
開車回她的籠子時,在車上,永健半醒半睡地說出心里話:“如果你是我哥哥的話,有多好,那我們就可以不分開了!
伯榮忽然悲哀得想笑,這句向來由他口中說出來拒絕女人的臺詞忽而從她口中說出來,難道真是報應到了嗎?
將車停到公司停車場時,一路上醞釀出來的火氣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伯榮抓著一路哼唱的永健問:“我就不能當你的男朋友嗎?”
“不不不,”永健搖著手指頭,“我是絕對絕對不談戀愛的,要談戀愛的話,我建議你找別人比較好!
“找別人?”伯榮氣急攻心,抓住永健就是一陣熱吻,“你要我對別人也這樣嗎?”
沒有回答,他一怔,低頭,不是錯覺,永健果真眼角帶淚,“不想,我不要你這樣,可是我給不了你的,總不能也不讓別人給你,業務部的新進馬亞青就對你很好,不是嗎?”永健真的醉了,神志半了,“她前幾天還跑來問我,問我們是什么關系,嗯,她是個好女人,又健康又活潑,和她在一起你才會開心,我不行的,我是殘廢,不行啊,嗯……”她睡著了。
殘廢?什么意思?阮伯榮蹙起眉頭,望著她眼角那晶瑩的淚珠,她……
抱著她上了樓,把她送進她的睡袋,想走又舍不下那張帶醉含淚的嬌顏,正在欲起還留之際,忽聽電鈴響起,不是自己的手機,也不是她的辦公電話,見她蠕蠕而動,似睡不安穩,不由細聽,聲音是從她的背包傳來,忙拎起包走出工作室,是她的手機,可怎么從不見她用?
接通了電話,他兀自不放心地壓低了聲音:“喂?永健睡著了,哪位?”
“我是她媽媽,你應該是永健近來常掛在嘴邊的阮伯榮吧?”電話里傳來和婉的聲音。
“是,我是阮伯榮,伯母。今天我們簽了個大案子,慶祝時永健多喝了幾杯,她醉了,我剛把她送回公司!
“不用解釋,我不擔心,永健這孩子……”她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你喜歡我家永健吧?”
伯榮也嘆了口氣,終于承認了一直不肯面對的事實:“我很喜歡她,可她卻要把我推給別人,伯母,你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
沉默了一會,那個聲音變得有些黯然:“我不是劉太太,叫我文姨吧。”
電光火石間,阮伯榮明白了,“原來……”
“是,這樣你還喜歡她嗎?”文姨的聲音又變得剛強了,“如果不行的話就放了她吧,她再受不起一點點的傷害了!
“不,這不是她的錯,為什么上一代做錯的事要她受苦?”阮伯榮不由自主地揚高了聲音,就因為她是私生女,她就沒有了幸福的權利了嗎?
“聽永健說,你的家境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對不對?”文女士欣慰地說下去,“這樣永健才會和你那么親近,你是真的喜歡她,我聽得出來,那我就幫你一把,因為我知道永健也喜歡你,不然她不會一會兒阮伯榮這個,一會兒阮伯榮那個,說得我都認識你了!
“真的?”阮伯榮信心大增,“伯母,那你說現在該怎么辦?”
“現在永健需要當頭棒喝!蔽呐考毤毜纴,阮伯榮聽得眉開眼笑。
這時候房里睡著的永健忽然覺得一陣冷意襲來,渾身一陣顫抖,下意識地將身子蜷緊了些,她萬萬想不到一通漏接的電話會導致媽媽和外人狼狽為奸設計她的后果。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跑到洗手間洗了個澡——這是夸父的德政,專為創意室那些日夜顛倒、怪僻百出的人準備的。
梳洗完回到自己的小室,嚇,又把鑰匙忘了,“何頭,何頭,備份鑰匙!庇澜∵吂嗫Х冗吔。
何頭的秘書小馬出來了,“永健,又把鑰匙忘在里面了?”
“對,何頭呢?”
“何頭今天出外景,來吧,她把你的備份鑰匙留在我這兒了!
小馬剛幫她打開門,就聽見前輩冷小蝶從洗手間叫出來:“浴室里的鑰匙誰的?”
“我的!庇澜l件反射地答。
“咦?那這把呢?”小馬指著工作室內角落的計算機臺問。
冷小蝶也已經把鑰匙送過來了,“唷,永健,你都準備兩把鑰匙了,還會進不了門?”
“哦,對,永健的迷糊可是全公司有名的!毙●R笑著走了,打算去傳播永健軼事又一章。
冷小蝶也去繼續她的沐浴大事了,可永健渾然不覺,愣愣地走進去,拿起計算機臺上的鑰匙看了看。
這把掛著米奇形小鈴鐺的鑰匙是她放在阮伯榮那兒的備用鑰匙,有時叫他替她拿個資料、發個傳真什么的。他怎么忘在這兒了?雖這么想,潛意識里卻知道以阮伯榮穩重的個性不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可……
她不去理會心中不好的預感,匆匆套上鞋子,沖到樓下去找阮伯榮。
劉永健連電梯也不等了,從樓梯沖下去,一進業務室門,就見阮伯榮正和馬亞青笑著談論什么,兩人之間最多只相隔五厘米。
她呆住了,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下來是干嗎的了,只曉得愣愣地看著他們。
阮伯榮看永健如預期的一般下來了,心下暗嘆伯母真是摸透了永健的個性,可見到永健那一臉迷路的小孩般的迷惘表情,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忽然又覺得自己很殘忍。
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開口招呼了:“永健,”和永健四目相對,看見永健眼中的自欺欺人又回來了,他還是狠下了心腸,“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永健將奇怪的感覺壓下去,眨了眨眼,換上一個笑容,“我放在你這兒的備用鑰匙,你怎么會忘了帶走啊?”
阮伯榮看著那不自然的笑容僵在她臉上,雖覺不忍,但想到昨天伯母說的話:“一定要下重藥硬逼永健面對自己的感情,不然她會這么曖曖昧昧地過一輩子!庇谑沁是硬下了心腸,“不是忘了帶,而是亞青提醒我的!
“是啊,”旁邊的馬亞青插進來,“再怎么說永健也是女生,你的辦公室不是等于你的房間了嗎,伯榮說你連睡覺都在那里,有一把鑰匙在伯榮那兒不是很奇怪嗎,你們又不是情侶,怎么能有這種好像同居一樣的狀態呢。還是你們真有什么……”
“別開玩笑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有人若誤會了就不好了。”伯榮立即否認。
永健本來就要否認的,可伯榮說在前頭了,她卻覺得好難受,心口悶得慌。
永健強笑應對,“本來就不是嘛,誰都知道我迷糊,所以才放把備用鑰匙放在……伯榮這兒的,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只是哥們嘛。”硬生生把叫慣了的阮伯榮改成伯榮,其中心態永健不愿去探究。
“不過小馬說的也對,你畢竟是女孩子,以后可要改改這迷糊的毛病了!辈畼s注意到了她的改口,唇邊不由得帶上了溫柔的笑,“太迷糊的女孩子會嫁不出去哦!
望著伯榮那與以往的爽朗大方不同的溫柔態度,永健的心都擰起來了,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這種溫柔神色和自己在一起時是從不會有的。
永健嘴角哆嗦了兩下,再怎么努力也拉不成笑弧,聲音干澀:“也對,我也該改掉丟三拉四的毛病了。”適時地,她的肚子叫了起來,讓她有了退場的借口,“我餓死了,不陪你們聊了,我出去吃點東西!
才走出幾步,聽見伯榮叫她:“永健!
她回頭,心里懷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期待,“怎么?”
“錢帶了嗎?”
“呀?!”她本能地望向伯榮。因為通常這個時候,伯榮會給她一點的。
“先上樓去拿錢包吧,對了,別又忘了鑰匙!辈畼s故意說得大聲。
聽到的人全笑了,永健眼中期待的光芒一下子變得暗淡,有點反應不過來地“呀”了一聲,然后才慢了半拍地笑起來,往樓上走去。
身后又傳來馬亞青柔膩的聲音:“真壞,這樣取笑人家。”
“永健不會生氣的,我們是哥們嘛!辈畼s朗朗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永健不愿去想他對她說了什么,腦子像空了一般上樓;氐阶约旱男¢g,從背包里翻出皮包,又一陣亂翻,找了半天才在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鑰匙。然后才發現那把備用鑰匙也在手里攥著呢,望著兩把鑰匙上掛著的米奇米妮造型的鈴鐺,她忽然之間很想哭。
這對鈴鐺還是伯榮給掛上的呢,那是在她第一次掉了鑰匙后,何頭不放心把備份交給她,就拉了伯榮出工差,叫他陪她一起去配,還關照伯榮:“以她的迷糊勁你多配幾把替她收著,別讓她天天來煩我!辈畼s笑著應了,拉著滿臉緋紅的她去配了兩把鑰匙,在配鑰匙的店里,店員介紹他們買個掛飾,伯榮看中了一個吹口哨會發出響聲的掛飾,她嫌太貴了,又笨重,硬是不要,伯榮才改選了鈴鐺的,還說:“每次找鑰匙都看你一件件衣服口袋地掏,急都急死人了,有了鈴鐺你只要晃晃衣服就行了,可以省不少力氣。”她這才被說動,挑了最喜歡的米奇老鼠,誰知道付錢時翻遍了包包也沒見到錢包,結果,還是伯榮付的錢。伯榮本來打算要送就送貴的,結果她一急之下終于說了實話,“我吹的口哨像哄小孩尿尿!
這才讓伯榮打消了主意,他笑著改挑了一對米奇米妮,當然是比較高級的那一種,掛在鑰匙上,還一人一個放好,然后才在店員曖昧的眼光下離開。
可現在呢,真是物是人非了,自己昨天是不是喝醉了說了些什么不該說的啊?否則怎么伯榮一下子變成這樣啊?
肚子還在叫,可永健顧不得了,抱著頭苦苦思索昨天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說了什么。
可她只要一喝酒過量,那段時間的記憶就會像五百萬塊拼圖一樣,偶爾能拼個一兩塊起來已經是了不起了,至于拼對拼錯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同于她的絞盡腦汁,樓下的阮伯榮則是一臉就快吃到葡萄的狐貍樣。他身邊的馬亞青說:“你真夠忍心的,她那么難過,你還火上澆油,下次別找我做幫兇!彼两褚膊幻靼,自己怎么會被他說動當他的愛情彈藥的,她原本對他還挺有好感的呢,可現在看見他這么對付自己喜歡的人,哦,她哆嗦地打個冷戰,“還好你喜歡的不是我!
阮伯榮不說話,細瞇了眼睛,“第二次下藥時間馬上就到了。”
馬亞青搓搓手上的雞皮疙瘩,“你別這樣笑,看起來好可怕。”
伯榮面不改笑地徑自說:“這次永健又要出外景,照慣例每次出外景前,我會替她餞行,我告訴你在哪兒,你來個不期而遇,然后……”
馬亞青聽得張大了嘴合不攏,看起來又是一記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