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怎么覺得你這是在嫌我的字丑?”女孩挑挑眉,一臉狐疑。
“呃,哪會?怎么會呢?”老人的眼神游移不定。
“哼!不管,這字肯定是要練的,不然我這張臉能討什么活兒啊,就窩在家里寫書最適合了,是不?”
“傻丫頭,你別忘了你會嫁人哪!”老人笑著搖頭。
“嫁人?爹,你開玩笑是吧?就我這張臉,只有瞎子愿意要了!”女孩可是比誰都還要嫌棄自己的丑臉。
“說什么傻話呢你!丫頭,你這么乖,這么孝順,老天爺一定會給你個好姻緣的!
“我哪里孝順?我一點也不孝順啊……”女孩腦袋瓜一垂,眼角竟泛起淚光。
“唉,怎么說哭就哭了呢?這么舍不得離開爹娘呀?之前不是還挺得意被美人們賞識的嗎?難怪人家說女娃兒心思細膩,真沒說錯。有時候爹娘都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在想些什么。不過丫頭,你記住,我跟你娘說你孝順,你就是孝順!知道不?”
女孩這才仰起小臉,露出漂亮的貝齒,說:“知道──”
“哎喲!謝天謝地,這牛車總算是讓我等到了!”
高分貝的尖叫打斷了牛車上的父女情深,兩人同時往旁邊一瞧,原來已經到了皇宮了。
雖是這樣說,其實這里只是皇宮一隅的小側門罷了,進去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會到達皇帝住的地方呢!
像李茉兒這樣的平民百姓,盡管被召入宮伺候皇親貴族,也斷不能走正門的,只能自己前往像這樣的城門口,再由宮人接應入宮。
所以,現在這看上去就很厚實的木門邊上除了兩個站崗的守衛,還有一個汗流浹背的小宮女。
“沒瞧這個天都快把人給曬成干了,還讓我站在這里等這么久!”宮女不高興地一跺腳,走上前來。
牛車自然高一些,宮女抬起眼睛往上一瞪,正巧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紅臉蛋,冷不防大叫一聲連連后退,要不是一名守衛上前扶著她,她早摔在地上了。
“好吵!迸@情境像是司空見慣,不痛不癢地哼了聲,再掏掏耳朵就跳下牛車。
“爹,您快回去吧,現在走,到了家正好趕上跟娘吃午飯哪!”李茉兒一邊說一邊活動僵硬的筋骨。
“好,好,那你好好的,乖乖的……”老人把牛車掉頭,又不舍地多看女兒幾眼。
“爹放心,我很快就給您寫信!迸⒈е“ぴ偃WC。
“畫圖也是可以的。”老人認真地囑咐。
女孩翻了個白眼,伸手拍了拍老黃牛的屁股,這才送走依依不舍的老父親。
待牛車漸行漸遠,她腳尖一旋,徑直地走向城門口。
“你你你……”臉色發白的宮女伸出一只手顫巍巍地往前指,似是不相信她要接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比她年幼幾歲的丑女。
“我就是老李布莊的李茉兒。你是美人們派來接我的人吧?”李茉兒一臉鎮定地往前一站,又把宮女嚇得往后一跳。
“就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不可能?”
“你這么……這么……”小宮女似是琢磨著怎樣說話才不會傷人。
“這么丑是吧?”李茉兒倒是直截了當。
“我可沒說……”小宮女眼神飄移不定。
“相信我,我看上去比你賞心悅目多了,不信你問這兩位小哥!崩钴詢褐钢T口兩名守衛。
只見兩個年輕男子愣了愣,認真打量起李茉兒跟宮女,最后竟是不約而同地直點頭。
“我、我會比你丑?這怎么可能?”小宮女不滿地尖叫。
“不是說你比我丑,你能丑得過我這張大紅臉嗎?我敢打包票,普天之下就只有關公能贏我了!”
“關公是誰?”
“關公是誰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兩位小哥看著我只需要忍耐我這張臉,但是看著你,忍耐的地方可就多了。∧闱魄,你這粉是撲多厚?現在融了像什么你知不知道?”
第1章(2)
“什么?”
“浮尸!
“喝!”大受打擊的宮女連連后退,守衛又趕緊上前扶人。
“還有這身灰溜溜的衣服,這是你們的制……宮服是吧?”
“是……”宮女虛弱地捂著胸口。
“那我可得跟美人們好好商量商量了,這顏色完全不襯膚色啊!又不是每個人都是像我這般白泡泡幼綿綿──”李茉兒一臉陶醉地撫著自己的臉蛋。
“你哪里白了?是紅通通吧?”宮女勉強站穩腳步,總算有力氣頂嘴了。
“對,所以我特地穿了這身衣裳嘛!紅配綠,多搭呀!”李茉兒雙手大張在原地轉了一圈,紅色的發帶在空中轉出一個漂亮的圓。
“這樣看上去是挺舒心的……”宮女囁嚅著,不甘不愿扯著自己身上的宮服,煞是羨慕地看著李茉兒身上的翠綠衣裳。
“所以說,這就是穿搭術的重要!連我這種丑女都可以叫兩位小哥看呆了去,你說是不是很厲害呀?”李茉兒睨了兩個守衛一眼,兩個大男人的臉瞬間就漲得跟她一樣紅了。
“那、那我還有救嗎?”小宮女這下子可真是完完全全拜倒在李茉兒的裙擺下了。
李茉兒眼睛轉了轉,一臉可惜地回答道:“這位小姊姊,你再不帶我入宮見美人們,我怕我本事再好也救不了你的腦袋啊。”
“。≡憷!”小宮女原地蹦了老高,一把抓起李茉兒的小手就十萬火急往城門里頭沖。
李茉兒一手被她抓著,一手勉強抱緊爹娘幫她準備的小包袱,讓宮女領著跑過無人的小徑。
微風輕撫過紅臉,上頭又大又亮的眸子瀏覽著擦身而過的一磚一瓦,誰也不會注意到那對黑珍珠般的瞳眸閃著好奇和興奮,還有淡淡的無奈。
“皇上!老奴惶恐!”
一聲拔尖的哀號驀地在皇帝書房隴心齋響起。
“福全,你怎么跟左相有一樣的毛。縿硬粍泳突炭。要不要朕派太醫來給你看看?”
軒轅初斜倚在軟榻上,頎長的身形裹在繡金黑袍底下,慵懶盡現。
他懶洋洋地對著伺候軒轅家三代的原將軍府總管、現任內廷總管的老人睇去一眼。
?偣苣樕弦稽c也沒有面對皇帝時該有的敬畏,目光炯炯不說,背脊還挺得筆直。這讓軒轅初不由得又一次想,自己是不是太沒有皇帝架子了?可那些繁文縟節想著就頭痛,上朝的時候做做樣子就夠累了,下了朝當然還是舒服點好。
再說,像福全這些在他身邊打轉了二十余年的人,要是說話跟著其他臣子奴才一樣扭扭捏捏的,他想著就頭皮發麻。
“老奴這卑賤身子哪里比得上皇上開枝散葉重要呢?”?偣苤t卑地搖頭晃腦。
“開枝散葉?你當朕是棵樹。俊避庌@初勾起一邊唇角,冷笑道。
“噗哧!”一聲不合時宜的噴笑從另一側響起。
老臉一垮,?偣苎杆偻β暤姆较蝽ヒ谎郏D回來以一種云淡風輕的口氣說道:“皇上怎么會是樹?御花園里的樹每一年可都是很盡職地開花結果,長的李子杏桃顆顆肥美多汁,好看又好吃,功能可多著呢!”
“你!”軒轅初瞪大一雙虎目。
這不是擺明酸他沒用嗎?
“皇上自然是比樹重要多了!皇上生的龍子龍女肯定比李子杏桃更得人歡心啊!皇上要是盡早寵幸美人,說不準還能趕上御花園里那棵杏樹下一回開花結果的時機呢!”福總管比手畫腳,越說越激昂。
“我沒事跟棵杏樹比賽做什么?”軒轅初無聊地睇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