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男人,可以進來了吧?”跟在廚娘身后的何寄遠,一把將礙事的鴇母推開,“這張銀票拿去,我們要找人,楚少莊主人在哪兒?”
鴇母看到銀票,心花馬上朵朵開,不敢怠慢的指著一間廂房,“楚少爺在那個房間里……”這兩天楚少爺不找夢翾也不找其他姑娘,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只是喝酒喝個不停。
“孫大娘,你先進去和他說去!焙渭倪h將鴇母置留在原地。
孫大娘驚惶失措的推開房門,一找到少主子,立刻沖上前搶下楚御正欲就口的酒杯,老淚縱橫在她的臉上。
“少爺,不要再喝了!芷馡小姐病得好重,我求你快去天山救她,好不好?”
“你說什么,她活得好好的!”楚御怒火燃熾,生氣她的胡言亂語,隨后,神色閃過一抹黯然失魂,“她不是要嫁入何家當媳婦兒了嗎?”
“少爺,你怎么可以這么說話?芷馡小姐都懷了你的孩子,怎么可能嫁給何公子?”
“你說什么?”霍地,楚御心一凜,激動且無法置信,旋身的動作過于迅速,導致身旁的椅子全被撞倒在地。“小馡懷孕了?”
“小姐是懷孕了,可是天綠老人說她的身子狀況很差……少爺,你的補藥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為什么它會害小姐差點小產?她流了好多血……”孫大娘邊說邊拭淚,哽咽連連,“小姐離開山莊的那一天,好像一口氣吞食了很多顆藥丸……“她一次吞了很多?”楚御駭住了,全身的神經處于最緊繃的狀態。
孫大娘知道整件事情自己也有責任,因為是她忘了將藥保管好,讓小姐找著了!吧贍敗〗愫孟袷菗乃舻教K州去作客,會忘記得吃藥,所以決定一次將幾天份的藥都吃完……”
“她現在人呢?”楚御亂了,那個傻女孩一口氣吃那么多亡魂丹,難怪會出事!
就算出遠門,她還是不忘他的交代……“小姐被天綠老人帶去天山醫治了……因為連何公子也醫不好她……”
“何寄遠……”頃刻間,楚御就這樣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似乎將他的緊張一下子沖淡許多。
憶起自己雙眼所見,他的心一下子被苦澀給淹沒。她既已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
“我在這里!焙渭倪h自門外走進。
“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乍見他的人,楚御一束束的怒火霎時狂燃,不能原諒他奪去自己的最愛。
“今天若不是為了小馡,你的死活我絕不管,就連看你一眼也不屑!你欠她一個解釋,你得去道歉!”一股火氣涌上來,何寄遠不能自抑的揚拳揮向他的下顎。
“你究竟要盲目至何時,小馡愛的是你,你真的看不出來嗎?那天的事情你為什么不肯聽她的解釋,你知道嗎?在你出現前,她才從險些遭人非禮的驚恐中漸漸恢復,結果你卻不分青紅皂白地毀掉她的名聲,你對她的信任就這么薄弱嗎?”
楚御驚詫的瞪大瞳仁,“你是說真的?”
“枉費小馡是如此的崇拜你,你竟是這般愚蠢可笑!”何寄遠嫉妒的嗤了聲,“打從她住進云河山莊后,我就沒有機會了,這么說你懂了嗎?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所有的過錯你得全部扛起,因為只有你能傷她至此!”
“不,小馡不能出事……不,她不能……我要去找她!”跌跌撞撞的,楚御沖出了杏花樓。
***
將芷馡醫好后,天綠老人不忍看到她成日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告訴自己是擔心自己的內力白費,才不是為那個不肖徒弟、兔崽子說話后,就開始當起月下老人來牽線……“那小子是愛你的!
“什么?”芷馡添飯的動作乍停,眼神仍是呆滯。
“我說我那個徒兒其實很喜歡你!碧炀G老人在心里咒罵千萬聲,當初就是因為嫌女人麻煩,他才會拋下塵俗,躲到天山來閉關練武,沒想到皇帝不過換了一代,女人的蠢樣卻往前跳躍三級,更加令人受不了。
“他不喜歡我……”芷馡幽幽的說。
他如果喜歡她,就不會說那種傷人的話來打擊她,不會喂她吃毒……天綠老人大嘆一聲,只好將事情再說清楚一點,“你覺得有哪個白癡會用自己的血去煉毒?你服了那么長時間的亡魂丹,可不是一兩滴血就提煉的出來,血對男人而言可是精氣神的代表,你懂嗎?”
驀地,芷馡想起了有一次在他手掌看到的那條傷口……他將自己傷得那么深,為的就是要取血煉毒嗎?
“亡魂丹是巫術的一種,喂毒藉以控制一個人,若七小時之內末服解藥,則會全身發痛,似有東西在體內啃噬……這種毒藥不會害人致死,但解藥卻只有制毒者有,由他的血液再調制,或者由內力高深者來逼毒……而楚御會想控制你,大概就是不要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吧!
那個兔崽子的學習能力還真是驚人,竟然連巫術也研究透徹了,雖然有辱他名門正派的清譽。
看她茫然的神情,天綠老人又在心里喟嘆了聲……“亡魂丹又稱情欲劇毒,一旦中毒者與施毒者以外的異性交歡,那么往后兩人之間的血液就會相斥……中毒者會藉由體內的氣將毒性轉嫁至交歡的異性身上,自此兩人的氣血融合,再也分不開……那小子可能因為這樣,所以對你死心了!
“可是我和寄遠哥沒有……”
天綠老人截走她的話,“所以我才說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男人醋壇子的最佳表征就是故意渲染你和別的男人之間的曖昧關系!不過他會這么可惡,其實也是情有可原,想想他會義無反顧的下此毒,一定是賭上了對你的信任和他的一顆心!
“我……”芷馡終于明白他的用心良苦,頓覺心疼不已。她明白自己已完全擁有他,包括他那顆不安定又從不肯言明的心。
他是因為失望、傷痛欲絕,所以才想趕她走?
“三天后解釋給他聽吧!彪m然他已經知道了。天綠老人走至窗欞邊望出去,一片皚白的雪地上跪著一個男人。
來得還真快!
芷馡順著他的視線,“楚倒!”
看她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天綠老人暗嘆了第三聲,女人就是心軟得可以!
“三天后方可以放他進來!
“可是……”外面很冷,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她不過一靠近窗邊,他的雙眼穿透而出的熱力,無聲地包圍住她,她看到他張嘴欲言,臉上全是愧疚……往昔他是那般驕傲囂張、狂放不羈,而今他卻為了她變成今天這副卑屈的姿態……她于心何忍!
“他在天山待了幾年,又練得一身的好工夫,不會有事的。若是輕而易舉就放他進來,我這身內力不就施展得一點代價都沒有?”天綠老人交代著,然后走到內室去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后的老者,連芷馡都認不出來了。
“三天后將這顆藥丸給他吃,在雪地里待太久,可能會染上雪毒。”
說罷,他便大搖大擺的走出御寒的木屋,走過驚愕的楚御面前時,調笑的道了“兔崽子,有空多看看天上的星星!”
***
楚御無法相信他聽到了什么──有空多看看天上的星星?
為什么這句話他會如此熟悉,因為九年多前他在山莊就聽過那么一次!
該死,原來那個自稱鐵口直斷的老者就是他該死的師父偽裝的!他居然被愚弄了那么多年才知曉事情的真相!
莫怪那個老人會知道他的姻緣,試問這天底下有多少事情是天綠老人所不知道的?
“阿御……”
“小馡?你怎么出來了,趕快進屋去!”楚御一回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抹粉藕色身影,既驚喜又不舍得。
“我們一起進去。”芷馡拍下他身上的雪花,可是新降的雪很快又覆上,她索性將自己的傘給他當遮蔽。
“你在干什么,傘你遮就好,我沒關系。你有身孕,不能再出差錯了!”
見她如此,楚御的心更加擰痛,誓必挽救他那顆硬生生被他砸碎的心,不惜任何代價。
再多的自責、再多的愧疚,也挽不回他傷她的殘忍話語,但無論得花多少的心思努力,他一定要再贏回她的心!
他疏忽了他們合歡之后,她可能會懷有身孕,而他的解藥只能解母體的毒性,一旦摻了毒性的血液輸送至胎兒身上,小孩極有可能活不了命!
想起自己差點鑄下的大錯,他真的悔恨不休,如果不是師父及時出現,他不敢想像后果!
“你不進去,我就不進去!”芷馡鬧起脾氣。他愛她就得聽她的。
“不可以。在這里跪三天不只是師父給我的懲罰,也是我對你的歉疚,我會跪至你原諒我的那一刻!
“我已經原諒你了……”芷馡又恢復小女孩的羞澀。她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么溫柔深情的話呢。
她知道鏡子一旦摔碎,再巧妙的匠人也無法消除鏡面上的裂痕,心一旦被打碎,事后的彌補不過足粉飾太平,傷口永遠會隱隱作疼,除非一開始的傷害為的就是愛……“而且天綠老人已經走遠了,他不會知道你沒跪三天的。”她本來就打算等老者一走,立刻來接他進去煨暖炕的。
“你不想懲罰我對你的傷害嗎?”楚御晦暗的眼頓時熠熠生輝,為她的寬容大量。
他沉穩的呼吸像海潮般牽引著芷馡的心跳,而深陷的眼窩又像漩渦,強烈的拖曳著她的思緒,看著看著,她居然發現他長得似乎愈來愈好看了。
“可是我只知道你的懲罰方式……要不然這樣好了,你把舌頭伸出來,讓我咬一口……”說完,頭臉也垂埋在胸前了。
楚御聽了臉上的愧色更濃,“你這樣子就愿意原諒我了?在我對你說了那些重話……”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而且天綠老人跟我說了!
“他跟你說什么?”他的背后汗毛突地豎直起來,很不安。
那個老頭不知如何貶損他的男性氣概與驕傲,不知跟她說了什么,說服她不再怨他?“沒什么。”芷馡神秘的答道,不肯多透露。
哈,他終于也有把柄在她手上了!
以后他再兇她,就拿他的嫉妒出來取笑他!
“對了,你先將這顆藥丸吞下!彼龑⒕o握的拳頭松開,看到一顆黑色的藥丸。
“這是什么藥?”
“解雪毒的藥!彼來不及細問,她已將藥丸丟入他口中。
雪毒?楚御的腦子飛快的運轉,這是什么病,他聽都沒聽過。
“誰給你的藥?”
“天綠老人!”她一臉的感撽,“他說你在雪地太久,會染上雪毒,要我記得將藥給你服下!
“根本沒有雪毒……”楚御話未說完,就感覺下體陡地發熱,接著……他的那兒居然鼓脹了起來!
頓時,他明白自己又被作弄了!
不知道那老頭下了多大的劑量,竟有辦法讓他在短短的瞬間欲望充沛!
“小馡,你還是先進去吧,外頭天寒地凍,你的身體狀況會捱不住!笨磥硭谜J命的待在雪地里降溫了。
“阿御,為什么你的臉那么紅?”
“沒事……”
“你是不是跪久了,腳不舒服?”芷馡趕緊向前想扶起他,胸部不經意地拂道他的手臂,害得他的呼吸霎時一窒。
“小馡,你確定自己原諒我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所有準備的解釋與他的誠心,明天他會一并讓他聽清楚、看明白,但現在為了她的身體著想與他的欲望,他恐怕沒辦法。
他得盡快送她回木屋中。
“你還這么問我?”她不依的嗔道,“要不我為何要心疼你跪在漫天飛雪當中?”
楚御吐出了一口長氣,“我的腳不礙事,倒是另外一個地方非常不舒服,從你走后就開始不舒服了!
“不舒服!哪兒?”芷馡緊張的看著他,四處摸探他的身體。
“是這兒不舒服……”他拉著她的手往下移,黑眸更添幾抹邪味,“你怎么每個地方都照顧到了,卻獨漏它呢?”
“為什么……”芷馡顯然為它瞬間茁壯的速度而駭然。
“師父對我下了藥。”他苦笑。
“那……”她該說什么呀?怎么辦,她的心跳好快……“我們進去吃包子吧,里頭有你愛吃的豆沙包!”她胡亂塞了一句話來填充眼前的岑寂。
“那包子肯定不錯吃,但我更想吃你胸前那兩團軟綿豐腴的……”
“你……羞羞臉!”芷馡看到他膠著在自己胸前的視線,將傘扔給他,難為情的轉身即往木屋跑。
“小馡,小心,你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哪!”她一奔跑,楚倒立刻站直身子追了過去,一把橫抱起她。
“你嚇死我了!”
“都嘛是你說那種話,人家會不好意思的……”還怪她,他才嚇死她了!
“哦,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不知道呢!”楚御有趣的調侃。承認心意后,抱著她的感覺更加厚實了。
“你……討厭啦!”說著,一點也不討厭的將頭往他的胸窩里鉆。
下雪的天山,有這封熱情洋溢的男女,一點都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