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守著一個略大些的小男孩。
“小雪,你挺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哥在這里,在這里!不要怕!毙∧泻⒒艁y地安慰著妹妹,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不能哭,不能哭!他拼命地告戒自己,小雪現在需要他,他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哭鼻子。
“好難受……咳咳……哥……”白凈的手緊緊地握著小男孩的。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小毛領著一個男人進了小屋。
小男孩眼里頓時盈滿了希望,“小雪,大夫來了,你有救了!”隨即奔向門口那個衣冠楚楚卻渾身透著冷氣,怎么看也不像大夫的男人。
由于太過激動,小男孩忽視了小雪驟然松開的手。
“大夫!你快救救我妹妹,她得了很重的病!大夫!求求你!求求你!”
男人自始至終都冷眼看著這一切,線條剛毅的五官沒有絲毫的悸動。“她已經死了!
男孩一愣,似乎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
“呵……你在說什么啊,我妹妹就在那里,你快去救她啊!”說著,又奔回床邊,“小雪,你堅持住,哥哥一定說服這個大夫治好你的病!彼种匦吕鹦⊙┑氖,卻發現了難以接受的冰涼,男孩的目光先是震驚,而后是痛苦,接著開始渙散。
他輕輕拍拍小雪的臉。
“咦?小雪,為什么不說話了?好過一點了嗎?”男孩不知道是在和妹妹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手為什么這么涼呢?很冷嗎?哥再給你蓋厚一點。”
“小雪?”
“小雪?”
男孩一遍又一遍地召喚著妹妹的名字,期盼著得到回答。
“阿……阿昭……”小毛似乎被嚇著了,結巴著不知該說什么。小雪死了,阿昭該不會也瘋了吧。
男人依舊不動地站在那里,“她已經死了!
“沒有!”男孩忽然暴怒狂吼,嚇得小毛一下子跌坐在墻角.
男人凝視著眼前這個傷心至極卻依然不失倔強的小男
孩。他正勇敢地與他對視,眼底是簇簇火苗,在男人強悍
的氣勢下,沒有絲毫的退縮。
男人點了點頭,眼中流露著一閃即逝的贊許,但依舊
是冷冷的表情。
幽冷的聲音似從地獄傳來一般:“隨我走吧!
“小雪!”東方昭猛地驚醒。
環視周圍,先前的夢境以經不復存在,取而帶之的足
整潔的臥房,以及窗幔后微漏的晨光。
擦了擦額頭的汗,東方昭理著因夢境而煩亂不堪的思
緒。
好久沒做這個夢了,怎么會突然想起呢?
掐指一算也有十幾年了,小雪要是還活著,也是該出
閣的年齡了呢。
東方昭嘴角漾起一絲苦笑,可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卻沒
有機會再為她操心了……
“咚咚!”
門外傳來聲音:“堂主,門主要你過去一趟!
屋內傳來一聲輕應,門外的侍從識相地退去。玄武堂
主性情清冷,比起其他三位,向來沉默寡言,這是眾所周
知的事情。那一聲輕應,就是他傳話任務結束的標志,而
且堂主喜靜,向來不喜歡有人在他的住所周圍逗留,所以
來此的侍從都是訓練有素,身手敏捷,知道什么時候該
去,什么時候該留。
東方昭整理好衣裝,推開屋門.向九天門總殿步去。
九天門是現江湖上馳名的殺手幫會。
九天門的殺手出手必成,個個經過嚴酷的訓練,是高
手中的高手。尤其是其旗下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
大堂主,皆是殺手中的精英,出道以來從未失手過。
“魂斷九天”是江湖上人人畏懼的一句話。
大殿內氣氛十分凝重,四壁上的琉璃燈未能使光線增產,反讓人覺得越發陰暗。正廳兩側依次站著的是青龍、自虎、朱雀三位堂主。再往前是左右護法于正座兩側而力。正座上,坐著面容威儀的中年男子——九天門主東方恨。
“義父!睎|方昭正欲行禮,東方恨輕輕揮手。
東方昭不再作聲,退至與朱雀堂主東方月并排。
九天門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一如所有殺手門派,“適者生存”的道理是不變的,所以即便是四大堂主,也是靠自己刀光血影拼殺出來的。在九天門里,逢人不必過招,每個人的身份等級既代表著他的實力。而除東方恨以外,四大堂主就是頂級。
青龍東方闕、白虎東方客、朱雀東方月以及玄武東方昭,這四個人也僅是東方恨游歷時收養的小孩,而所謂收養的目的也不過是將他們訓練成最高級的殺手,為九天效力。所以,一聲“義父”其實是不能代表任何“優遇”,有的只是更殘酷的訓練,更艱難的任務。四堂主正是過了重重考驗,才有了如今人人敬畏的身份。所以,他們能個個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使人聞風喪膽,便也不為驚奇了。
大殿上寂靜異常,預示著這次的任務又將不同尋常。
“可聽過千劍峰?”東方恨見人齊,冷冷地開口。
“千劍峰巔,御劍無敵。玄劍無恙,癡劍無猜!鼻帻執弥鳀|方闕不自覺地脫口念出這段近年來江湖上廣為傳誦的口訣。
據聞云山千劍峰頂住著二位絕世劍圣,玄劍無恙和劍癡無猜。他們常年隱居山頂,苦心修煉,劍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由于千劍峰地勢險要,上山之路上盡是些懸崖峭壁,能登上山頂的人已經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說山上險處叢生的機關了。所以,幾乎無人真正見過其本人。但也就因為這樣,千劍峰更顯得神秘,而越是神秘的東西就越叫人向往,漸漸的,千劍峰幾乎被神化,甚至還有人說,千劍峰頂根本沒有什么劍圣,而是仙人守著一些寶藏。
白虎堂主東方客微揚眉,口氣中透著些輕。骸澳橇x父也相信那些傳聞?”
“大膽!你這是什么態度!”左護法丁極惱怒地斥責東方客話中對東方恨的大不敬。
東方恨擺手,示意丁極退下,對于東方客的態度不以為然,倒是把目光調至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東方昭。
“昭兒,你知為父的心愿嗎?”一貫冰冷的態度竟稍有和緩。
“是!睎|方田當然清楚他的野心是什么,同時,他也明白問他的目的是什么。
“很好。”東方恨滿意地點頭。
自從東方昭的妹妹因無錢治病死后,便成了冷情之人,好像對什么都毫不在乎。而他也正式利用他這一點,使他來到九天門,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一個無心的人,是最適合當殺手的。這對他的大業無疑是強有力的幫助。
即便他認他做了義子,而他也叫他一聲“義父”,但他們心里都明白,這種關系僅盡于相互利用。名義上他是九天門玄武堂主,是門主的義子,其實和其他三個義兄妹一樣,身份依然只有一個——九天門的頂尖殺手。最艱難、最危險的任務,還是需要他們來完成。
而這樣的無心人是不在乎生死的,這也恰恰是他當初收養這四個孩子的目的。
“你們三個呢?”
“明白!睎|方月、東方闕和東方客齊應。
“好,來人!
大殿外應聲而來的是一個仆從,手中托著一張地圖。
“這是右護法用了半年時間得到的千劍峰地圖,上面有一條鮮為人知的路,從這條路,可以直登千劍峰巔。”
“義父要去千劍峰做什么呢?”東方月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東方恨唇角漾起一抹難得的笑,卻讓人腳底生寒。
不僅是東方昭,大殿上所有人似乎都為之一震。
上古神器赤霄古劍,刃如霜雪,鋒利無比,乃萬兵之首。
而且,相傳這是一把地道之劍。
據說得此劍者,不但能練成蓋世劍術,還能掌握江山龍脈。也就是說,誰若得此劍,非但能馳騁武林,恐怕連朝廷都要俯首稱臣。
而這些,正是東方恨的野心!
“誰愿一去?”東方恨冷冷的目光在大殿之上掃視。
大殿上一片沉靜。
“我去!”東方月走上前,未料剛一抬手,尚未觸及地圖,一道凌厲的掌風劃過。東方月下意識左閃,避開攻勢。再一回首,看到東方客似笑非笑的表情。
“月,你不能去!”語氣不再輕浮,透著重重的懇求。
東方月冷冷地瞪著他,“你憑什么管我?”
“憑你連我都打不過!”隨即不顧東方月狠狠的目光,轉身面向東方恨,“義父,玄劍武功高不可測,不能讓月去冒這個險,否則只會打草驚蛇。”他別過臉,故意避開東方月憤恨中透著受傷的神情。
她恨他也好,他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不如由我去!
“不行!”東方月激動地喊道,“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大殿上一下子靜了下來,東方月似乎才注意到自己
的話有些曖昧,神色微窘,但去意卻未動搖。
東方闕始終不發一言,若是平時,他是九天門里除了
東方恨外武功最高的人,是應該挑此重任,可現如今他身
負重傷,功力不足三成,門主是不可能讓他去的,更何況
凌幻的病尚未痊愈,又有孕在身,他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
“還是由我去吧。”一道幾乎與東方恨同樣冰冷的聲
音打破大殿的沉寂。
“昭……你……”待東方客反應過來,東方昭已經步
出殿外,只留下一句“我明日便起程”
東方恨未多言語,只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磥恚
確是明白了他剛才單單問他的用意。
這次的任務,的確由他去最合適,東方恨眼底涌上起一絲詭異的波瀾!熬瓦@么定了!彼鹕黼x開正殿,左右護法尾隨而去。
大殿上只剩下東方闕,東方客和東方月三人。
東方闕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又欠他一份情!
“該死的,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而一邊的風小徐的手指在金算盤上沒命地飛撥,擊出一連串急切的“噼啪”聲。
“煩死了!你那個爛算盤除了能制造噪音還會干什么?”君不見把怒氣拋到了風小徐身上。
“閉嘴!你打擾到我了!”風小徐顯然也著急得很,手中的動作越加迅速,“你以為我的算盤絕學那么容易啊!有本事你也拿著藥罐子測方位啊!”
是,她風小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一張嘴利,一雙手靈。嘴利只在罵人時顯示,手靈也僅限于打算盤,所以才會學得了這一套奇門遁甲和算盤算命的絕學。
“哼!”君不見自知論斗嘴她不是風小徐的對手,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家伙只有在這病那痛的時候才會跑來求她。
“咦?”風小徐盯著金珠,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怎么了?找到了?”君不見忙上前。
風小徐納悶地搖搖頭,只嘀咕著:“奇怪啊,真是太奇怪了……”
君不見氣得直跺腳,“你到底在說什么哪?’’
“無恙的命格發生轉變了耶……”
“那又怎么樣……”
“本來是沒有怎么樣,只是現在變化了,我就不能算到她的確切位置了。”
君不見的腦子“嗡”的一聲,震得她只想跌倒。
“你直說你沒算出來不就好了!”
風小徐有些尷尬地看看她,“確切說,是這樣的!
看來,這兩個活寶尋人的道路還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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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趕路,東方昭不禁有些困乏。而且,他也還沒有想出什么方法可以得到赤霄劍。
這樣的神器天下想得到的又豈止義父一人,卻沒有人能得手。如果玄劍和劍癡真的像傳言中那般無敵,他則更不可能與其正面交鋒。可是,千劍險峰,機關重重,不被發現更是不可能的。
好在東方恨并未規定時日,他尚可慢慢計劃再行動。
東方恨……東方昭冷哼。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他沒有想到,即便聰明如東方恨也會相信那些傳言。
一柄劍,何足為奇?他要的是加在劍身上的權利。
王道之劍,赤霄正是一柄所謂的王道之劍,據說當年漢王劉邦正是用這柄赤霄寶劍斬蛇起義?蓻]想到的是那些權欲熏心的人竟然將眼光掃到一柄劍上,妄想著什么神劍天鑄,寧可相信一塊破鐵可以掌握天下,叱咤風云。
真是可笑!
但是,至少他不會笑出來。
因為,這一切與他無關。
忽然,他停下腳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停下腳步。
是因為眼前的什么嗎?答案是否定,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
微風襲人,卷帶著芳草淡淡的香氣。路邊有幾株不知名的小野花,煞是可愛。
這的確沒什么,只是除了……
前方一塊大巖石上,一個白衣少女抱膝而坐,黑亮的頭發略顯雜亂,直垂到腰間的一串奇怪的劍行飾物旁。臉上有幾道抹痕,像是哭過后流下的,一雙烏瞳直直地看著前方,時而明亮,像在欣賞著天邊的云,透著淡淡的喜悅;時而空洞,好像這天地萬物都不存在一般,眼里是一片木然。
一會兒,少女似乎發現了他的注視,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東方昭一愣,印象中很少有人敢這么和他對視。而更令他為之一震的是,這樣的角度,他才注意到他為什么會停下腳步,她的眼睛——真的,和小雪的眼睛太像太像!
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天真的,快樂的,幸福的,有妹妹這樣注視的童年。
好想把她的眼睛保留一輩子。
這個想法一出,他立刻發覺了自己的失常。怎么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呢?要她的眼睛做什么?怎么要?挖出來嗎?他要那血淋淋的惡心東西干什么?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大概因為最近總是夢見小雪的關系吧。
移回注意力,東方昭不再多想,繼續朝前趕路。
一步,兩步,三步。
一步,兩步,三步。
東方昭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四步,五步,六步。
四步,五步,六步。
東方昭停下步伐,回頭看著跟了自己六步的少女。
少女不知何時從巖石上跳了下來,眼神毫無內容,清靜的像一潭水,卻因太幽深看不見底,因無風而看不見半點波瀾。只呆呆地眼也不眨地望著他,在他無聲的責問下顯得分外無辜。
東方昭決定置之不理,繼續趕自己的路。
女人,他向來認為是麻煩。
東方月就是最好的例子,若不是為了東方月,東方客何故還心甘情愿地守著九天門這個大禁錮。
一大一小的人影就這么一前一后地趕路,前一個拼命快走,后一個賣力狂追。
到最后,東方昭終于發現事情不簡單,很明顯少女已經是香汗淋漓,原本已經臟兮兮的臉上幾乎被她抹花了,卻仍是一刻也不放松地跟著她。有好幾次,他施展輕功輕易地甩開她,可不知為什么,她就像算好他會出現的地點似的。每過一會兒,她總會又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自始至終,她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真是奇怪的事情。
這次,東方昭決定無論對方是敵是友,都徹底擺脫,這樣被人跟著,對他是極不利的事。
于是,他巧妙地利用一個岔路口以及和她距離間的空檔,在轉彎的瞬間,飛快地閃向一邊,制造出像左奔去的幻影,而自己則用上乘輕功向另一邊飛奔.
果然,他用余光掃到,在幻影移形的虛晃下,少女在路口停下,摸了摸已經繚亂的頭發,像是不知該走哪個方向。
東方昭不覺松了一口氣,真是奇怪的經歷呢。不過未再多想,矯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
行至一座小鎮,東方昭找到一間茶樓歇腳。
他叫了一壺茶,坐在比較靠邊的位置,卻沒有忽視另一個角落里始終跟著他的身影。
最近路上似乎經常有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而他一回頭,那些人又裝做在做自己的事,就像是沿路都有人監視。難道是赤霄的消息走漏了?
濃眉不禁因煩躁而微皺,那以后不是會有很多麻煩?
赤霄寶劍,那是多少人做夢想擁有的東西,說不定,朝廷都已經加派人馬了,此途必定十分艱險,沒有一個絕妙的計劃恐怕是不行的。
而且,還有一個疑惑一直纏繞著他……
那個眼神和小雪一樣清澈的少女。
她一直跟著他而又不發一言,她不愿說話還是不能說話呢?難道是其他門派派來監視他的?
但是,那也似乎應該找一個高超一點的才是。
相較于其他明顯的跟蹤,她那些異樣笨拙的行為更讓他起疑……
想著,輕啄一口茶,不經意地一抬眼,卻險些將剛入
口的茶水如數奉還。
集市的拐角處,一個臟兮兮的白影緩緩映人他的視野。
幾日不見,她似乎又多過了幾天風餐露宿的日子。
可是…….
天!莫非她真的有通天的本事,竟能找到這里來!
灰漆漆的小臉上只有一雙大眼還算醒目,忽然迸放的
一道光亮讓東方昭一皺眉:很顯然,她看見他了。
果然,少女一股勁兒跑向這邊,小臉上有著難以言語
的興奮。
一會兒便來到他旁邊,并在他不可思議的注視下在桌
邊坐定,拿了一雙筷子自顧自地玩了起來,那神情宛若十
歲的孩童。
東方昭暗自思忖:他該不會遇見個瘋子吧。
店小二見小姑娘坐在東方昭旁邊,以為是東方昭在等
的人到了,忙上前招呼。
“姑娘要點什么?”
寧無猜歪著腦袋看看小二,笑了笑,又仿佛什么也沒發生般,回頭繼續玩筷子。
店小二笑容僵在臉上,略顯尷尬,又看向一旁的東方昭。
東方昭只是自顧自地喝茶,沒有絲毫異樣的表情,對這邊完全不予理會。
店小二見兩面碰釘子,只有識相地先退下,心想:八成這位爺和那為姑娘今天心情都不好。
東方昭雖不理會,卻也難免疑慮重重,但恪守著敵靜我靜的原則,他只是暗中觀察。這才發覺,少女的眼光似乎游走到了對桌的饅頭上,并且一副非常向往的樣子,像是……餓了。
少女忽然回過頭,緊緊地盯著東方昭。
要動手了嗎?東方昭暗中做好戒備,只是,不知為何,敏銳如他竟感覺不到一點殺氣。
一道宛若鶯啼的童音劃過耳際:“哥哥,我好餓!
“當!”東方昭手上的茶杯頓時翻倒,一滴冷汗自額頭滑落。
東方昭起先懷疑過她是個啞巴,不過現在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如果她真的是對他身上的圖圖謀不軌的話,那么他不得不承認,她是他遇見過的最不按牌理出牌的對手。
為免惹事生非,東方昭默不作聲,企圖用自己冰冷的態度嚇走她。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來拒絕別人的接近的。冷冷的
聲音總是能趕走想接近他的每一個人,除了他那三個義兄
妹。所以他深信,對她也是一樣。
未料少女只是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拒
絕和威脅,“哥哥,我真的好餓噢。”柔柔的聲音帶著些
許懇求,任誰都禁不住心生憐愛。
清澈的懇求的眼神,柔柔如鳥語的聲音,讓東方昭一
瞬間產生了錯覺。
剎那間,小雪哀哀的聲音在她腦中盤旋。
“哥,小雪是不是要死了?”
“咳咳……好難受……哥……”
“哥,明年春天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
小雪要是活著,也該是這個年齡了……
手臂似乎在被什么拉著,東方昭猛然驚醒。才發現少
女搖著他的手臂,一臉令人愛憐的乞求。
望著自己被牽著的手,不禁心生訝異。幾時自己變得
如此大意了,竟然輕易的被別人近身,而且連是敵是友都
還沒搞清楚。
一定是因為她長得太像小雪了。
他調整了下心緒,冷冷地抽回手,但還是叫了聲:
“小二,上兩個饅頭!”心想,就當是施舍好了,雖然他
平常不見得有這么好心。
不過看她身上的上等衣料,實在不像是乞丐。
少女見到食物,臉上透著欣喜的紅潤。臟兮兮的小手
抓起一個饅頭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看著這少女無比滿足的樣子,東方昭沒有發現,他嘴角競泛起一絲不自知的微笑。
他相信自己身為殺手的知覺,而在她身上終究感覺不到絲毫殺氣,他大概是哪家迷路的小姐吧。
“你叫什么名字?”聲音雖然依舊冰冰冷冷,但明顯比上次柔和了許多,少了一絲冷硬,多了一點詢問。
少女聽到后,停下嘴中的咀嚼,雖然含糊不清,但卻足夠讓東方昭聽得清清楚楚。
“我叫——寧、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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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名而已吧!
一定是,一定是的。
東方昭自震驚中清醒過來。
堂堂劍癡寧無猜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對著一個饅頭發呆呢?錯了,一定是他搞錯了!
可是,東方昭目光掃向腰間的劍形飾物。
巧合吧。
這樣一想,東方昭不覺松了口氣,暗笑自己過于緊張了。
又看了看寧無猜,塞一錠銀子進她手里,聲音沒有多大的起伏:“別跟著我了!
寧無猜好似沒有聽懂他的話般,繼續吃東西,看樣子是真的很餓了。
不再理會許多,東方昭發現因為這件事,他幾乎耽誤了半日的行程,起身準備繼續趕路。
寧無猜一怔,伸手拿了幾個饅頭又尾隨而至。
任東方昭在擁擠得人群里左轉又拐,卻發現后面的人依然像尾巴一樣,甩不掉,撇不開。這樣的陣勢已經引起了路上不少人的非議。
東方昭終于還是決定停下腳步,把事情說清楚。難得的,沉默寡言的東方昭破例重復了自己的話。
“別跟著我!逼鋵嵜髦雷约河迷賴樔说膽B度,她也不會退卻,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寧無猜的小臉上染上一絲落寞,似乎是感到了東方昭的不悅。然而,正如東方昭所見,她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與人交流,只能定定地看著他。
良久,她才開口:“哥哥不開心嗎?”
東方昭頓覺一個頭兩個大。
“要說多久你才清楚,這里沒有你哥哥!”
未料,說完這話他卻怔住了。
與他相距不到一人遠寧無猜先是一臉驚愕。緊接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在原本無邪的眼中毫無預警地滾落,簌簌的像雨點一般,透著無比的寂寞與孤獨,期盼與失望。
寧無猜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哥哥不要我了嗎?”寧無猜上前扯著東方昭的衣袖,大聲哭泣著。像是積攢了許久的哀怨,又像透著某種失去的恐懼。
楚楚可憐的模樣引來了路人大部分目光。
“哥哥,無猜會聽話,哥哥不要丟下我……”哭泣的小女孩似乎絲毫不在乎周圍的人和事,只在乎他會不會丟下她,于是哭得越發放肆。
此時,他才發現,她淚盈盈的眼像一汪清泉,容不下一粒沙子,而只折射出他一人。
他看到她眼中折射的自己,冷漠、無情。
恍惚間,他竟覺得迷失在了那深深的泉眼中,沒了自己,沒了九天門,沒了路人的竊竊私語,沒了這世界。
那是自己嗎?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自己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