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個還算祥和的社區,住的大概也全都是一些上班族,因此在這接近中午時分,沒有什么來往行人。
顧晨曦慢慢走,很快來到一間小小雜貨店,里頭的老板遠遠地就招呼她了,“晨曦,要買什么?”
他上了年紀,兩鬢都白了,不過精神奕奕得不像是個老年人。
顧晨曦也回以清朗一笑!傲植,我要一瓶沙拉油。”
“哦,在左邊第一排架子上,你自個兒拿。”
“好。”顧晨曦很快找到自己要的東西,來到柜臺前!傲峙虏,多少錢?”
“嗯,我看看!绷植屏送评匣ㄑ坨R,瞄著瓶子上的數字,才說了句,“就收你一百塊啦!對了,你好久沒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林伯伯只知道她生了病、但生了什么病,他老人家大概也不曉得,不過見她很久沒在店里出現,便順口問吧。
顧晨曦笑了笑,把老媽交給她的錢掏給他!拔业纳眢w很好,謝謝你,林伯伯!痹谶@里比較熟的鄰居,全都會這樣互相詢問狀況,她早就習慣了。
收起林怕伯找的錢,顧晨曦便走出店外。
林伯伯盯著她的背影一愣,驀地察覺,她竟忘了把沙拉油帶走,于是又趕忙追上去!俺筷!你的沙拉油呀!”
然而他才追出門外沒有多久,就看到一輛車自他身旁呼嘯而過,把一時不察的顧晨曦給強拉上車。
“救命哪!”顧晨曦恐懼地大聲求救。
她又踢又叫,但是那些歹徒動作很快,將顧晨曦給硬扯上車后,便塞住了她的嘴,驅車離開現場。
林伯怕見狀,睜大了眼,就連手上的沙拉油掉在地上也不知道,立刻奔回屋子里打電話報警。
那一天,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闕司戩立刻按了內線要請顧晨曦的表哥楊御磊上樓來了解一些顧晨曦的事情。
奈何楊御磊因為出差的關系,人去了中南部一趟,最快也要在這個禮拜才能回來上班,于是闕司戩便把事情擱到今天。
楊御磊則是一來到公司,便莫名其妙地讓主管請他至頂,因此他的心情也是十分驚詫。
讓秘書帶進闕司戩的辦公室,楊御磊見闕司戩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時,仍不慌不亂,從容應對,“總裁找我有事嗎?”
闕司戩反身,撇了一下頭,兩個人便一起落坐在沙發上。
不拖泥帶水,闕司戩開口問道:”顧晨曦跟你是什么關系?”
楊御磊傻愣了下,才發現他說的是和他認識了二十幾年的那個顧晨曦。
他扯了下嘴角,心里寬松不少。“晨曦是我的表妹,我是她表哥!毙叶霸狀櫝筷靥徇^闕司戩的事,不然他還真會弄得一頭霧水。
闕司戩聞言,發現之前略帶酸意的心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欣賞之意,他方才那種臨危不亂的氣度,很有大將之風。
“我想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闕司戩幽潭般的眸子,總算是閃過一絲泄漏情緒的光芒。
楊御磊捕捉到了,便將一切簡單說明白,自顧晨曦在醫院中檢查出身罹白血病的經過,以及艱苦的治療過程。
闕司戩聽了,胸臆里凈是苦楚。
他不禁思忖,一個纖細的小女子,怎么會有那么強的意志力來度過這些難關呢?不過,他不也是受她的吸引.才慢慢地愛上她。
“所以我想,當初晨曦也不是故意要隱瞞病情的,她只是不想讓你在跟她一起時,無法放松心情吧!睏钣谌绱瞬聹y道。
因為每一次出現一些征兆時,她的情況便很難預料,尤其是在做完放射線治療后,會痛苦得一宜嘔吐、發燒等等,極度脆弱。
一些沒有處理過的人,可能會慌了手腳,更糟的情況是,一些不想再遇到這種情況的人,會躲避顧晨曦的接近…這將比病痛帶給她更大的傷害。
“什么事情?”
“這個……現在有一通電話,堅持要和你談!
聽秘書的聲音不大對勁,闕司戩便道:”接進來吧!”
“是的!
一會兒.一通經過變聲處理的電話進來了!拔梗∧闶顷I司戩嗎?”
闕司戩瞇起眼,露出在商場上冷酷又精明的光芒,道:“我是。”秘書也在這個時候神情慌張地踱了進來。
“哼!聽好了,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想要讓她安全回家去,就趕快準備好一千萬,還有那張磁片!另外,也不許你報警,報了警我們立刻撕票,那你就等著看這女人的尸體吧!”緊接著便掛掉電話。
闕司戩掛上話筒,俊逸的臉上出現了殘酷的神情,凝視著他的秘書!斑@是怎么一回事?”他可不知道什么磁片的事。
可憐的秘書先生再度做出他的招牌動作—掏出手帕猛擦著汗!翱偛,是這樣子的……前一陣子,您不是在懷疑業務部經理的那件案子嗎?所以我當天就請私家偵探去調查!
“這個我知道,調查結果不是有問題,還要再繼續調查的嗎?”闕司戩也因此把那件案子硬是擱了下來,不子簽字。
因為一件原本用五百萬便能成功的工程,卻做到了一千萬,怎么說都是賠本生意,他不可能做。
業務部經理也算是他們公司的元老,為了給他留點面子,他沒有像過去一樣冷血,直接追究問題讓他走路,而是請他退休,算得上仁慈了。
后來,這件案子當然流掉了,因為日子拖得太久,對方便另外找了合對作象,他也沒有再追究此事。
畢竟他領導的是一個大集團,而不是一家小公司,合作工程所帶來的小小獲利,還引不起他的注意力。
而關于這件事,業務部經理也因此和找過他幾次,不過都被秘擋掉了,因為他正忙著跟顧晨曦約會。卻不知道事情會演變至這種地步,那人真的缺錢缺到這種地步了嗎?或許都是因為他的一念之仁,也難怪他已在未覺之時受了顧晨曦的影響、血已不再冷了嗎?
不過不管如何,誰教他敢侵犯他的東西,那他也不用客氣。
秘書跟著解釋道:“是的,剛才偵信社的人有送磁片來,說這里面有一些資料很重要,所以我正要交給您……”
“意思是……他們是針對著我來?闕司戩陰惻惻地笑著。
秘書全身一抖,又是一陣汗涔涔地用手帕猛擦!皩Σ黄穑@全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要人去調查的話就不會……
“算了。磁片呢?”
秘書立刻把捏在手中的磁片交出去!澳瓤纯蠢锩娴馁Y料嗎?”
“嗯,順便幫我撥一通電話給楊御磊,告訴他這件事情!币娒貢x去,闕司戩立刻將磁片的內容叫出來。
幾秒鐘后,電腦熒幕便秀出一串文字及數字來。
闕司戩讀了前三筆資料,便露出令人寒毛直豎的笑紋來“是嗎?因為這么一點錢就敢捋虎須?哼!”
那里頭的資料,全都是業務經理一點一滴私飽中囊的錢,以及詳細數字、日期。
然后闕司戩取出大哥大,熟稔地撥了一串數字!拔氖福隳軌蚺扇藥臀颐?”
另一端的人愣了下,才冷靜地回答道:“你是闕司戩?”
闕司戩掀了下嘴角才道:“我是。”
他最近真的改變到連文矢都認不出的地步嗎?不過,現下他已了解顧晨曦病情,就必須速戰速決,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
對方馬上回應,“好,十分鐘內到!
好冷。
自顧晨曦被抓進車子里后,他們綁住她的手、口,并且在她的頭上罩著黑布袋,令她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她試圖發出一點聲音來吸引他們的注意,但是并沒有成功,只顧著在車上放大音響討論著。
“大哥,她怎么辦?萬一她認出我們,不就……”一個坐在她身邊的男子說話,他的聲音里有明顯的恐懼味。
一個比較低沉沙啞的聲音則答道:“我沒有要讓她回去,利用完了,就帶她到那橋邊‘下車’!
他一陣驚喘!按蟾缒阋
“沒錯,想要完全斷絕證據,也只有這么做了,你有什么意見嗎!”
“我只是想……也許沒有必要讓她死!
死?
這個字頓時進顧晨曦的腦海里,讓她完全聽不到他們接下來說了什么話。
他們要撕票!
糟了!她又覺得全身發熱了起來,該不會又……呵呵呵,她一直以為自己會病死,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咳咳咳……”身體愈來愈不舒服,但是兩名膽大包天的綁匪井沒有發現,一直將她載至一處空曠小屋里,才押她下車。
“大哥,我看她的情況好像不太對……”那個押她下車的小弟,察覺她的身形搖搖晃晃,便將她頭上的黑布取下來看看。“我的老天!她發燒了!”
“你說什么?另一個人也大步踱過來,將手伸至她的額頭,也被燙手的熱度駭了一跳!彼麐尩!我們簡直是綁到了個廢物!
“大哥……那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電話給我!”大哥搶過他腰間的大哥大,立刻撥電話出去。“喂!闕司戩嗎?很好,錢準備好了嗎?要聽她的聲音?好……起來!”他賞了顧晨曦兩巴掌,把病中的她打醒。
另一頭。
闕司戩聽到聲音,臉色更加陰沉。
他的身后則有顧家的人,以及他找來的專業人員。
當顧媽媽聽到女兒被打的聲音,忍不住哭倒在顧爸爸肩上。
顧落日、顧午陽及楊御磊則是咬牙切齒、握緊拳頭。
由于闕司戩一開始便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楊御磊,因此他帶著他們,很快來到這里等綁匪的電話。
不過詳細的情況,他們還是不甚清楚。
“說話呀!該死的女人!”那名綁匪大哥大概以為他們聽不到,又打了顧晨曦幾巴掌。“對著這里叫闕司戩的名字!”
闕司戩抿緊唇,但目光里已凈是肅殺之意。
這人渣,他不會再饒他第二次了!
然后顧晨曦的聲音才幽幽傳來,“司……司戩!”
“晨曦,你沒事吧?”闕司戩漆黑、森冷的眸子,這才閃過一絲溫度。
“我……咳咳,我不要緊……”顧晨曦淡淡安撫他道。事實上,她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了,她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孰料,來不及讓她出自己的心意,那位綁匪老大便搶過大哥大道:說完了吧!闕司戩,記得要將錢帶到地點。”說罷,他便掛斷電話。
他掛斷電話的同時,闕司戩的大哥大也響起!拔,文矢?”
“是我,人找到了!蔽氖改遣焕洳粺岬穆曇簦丝搪爜碛腥缣旎[。
池文矢是闕司戩過去在美國結交的朋友,他在中情局做過一陣子,幾年前轉回臺灣專門接政商界的一些“疑難雜癥”,同時他以前也幫闕司戩處理過一些闕老頭的犯罪證據,事實證明他的能力比警方優異數十倍。為了順利救回顧晨曦,池文矢那天價般的索價,他一點也不在乎。
“人找到了?闕司戩喜大過于驚!拔荫R上過去!”
“怎么?晨曦找到了嗎!”楊御磊上前問道。
就在顧家人浸淫在一片悲凄中,這真的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闕司戩點了下頭,但人很快地往門外移動!笆堑模冶WC一定會把她安全帶回來!
“我……我也跟你一起去!”顧午陽自告奮勇。
闕司戩回頭瞥了顧家人一眼,他們的眼中流露對他的信任,讓他不由得更加堅定救出顧晨曦的信念。
“不用了,你留在這里等,我一定會帶好消息回來,我保證。”闕司戩的暗目所散發的氣息說服了他們。
顧午陽不由得屈服在他的目光之下,看著他迅速離去。
楊御磊目送著他,整個人被他的氣勢震懾在原地。
天!真不愧是一個大集團的企業家,做什么事情都很迅速,難怪外頭的人都叫他冰血惡魔。那可怕、嗜血的樣子……看來,等一下那名犯案的綁匪就算不死,闕司戩也絕對不會讓他太好過。
然后他看了一下互相安慰的顧家人,他重整笑容,朝他們踱過去。
現下他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們安心吧!
通完電話,綁匪大哥將手機關掉后,便要小弟再將顧晨晦的嘴堵上,押到車上。
“大哥,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小弟不明所以地問道。
“先把這女人處理掉!贝蟾鐭o情說道。
現下顧晨曦虛弱地看著他們,總算是看清他們的容貌。
那位一直押著他的男人,看來年紀不大,二十五歲上下,但不知何故,他好像很怕那位被喚大哥的男人。
而那位被稱做大哥的男人,年紀五十左右,但他臉上殘酷、嚴厲的線條,都在在說明了他的冷靜。
他們沒有再為她蓋上黑布,怕是真要將她丟到河里喂魚,以防她將他們供出去。唉,看來她是難逃一劫了。
車子很快來到沒有人的河堤邊,然后他們兩一冷靜、一倉皇的檢查她手腕上的繩子,并且也把她的腳給綁起來。
顧晨曦沒有力氣掙扎,也沒有力氣逃跑,只有軟弱了身體,任他們處置了。
他們將她抬下車,見四下無人,便使勁兒地前往搖晃了兩下,將她丟進冷冰冰的河里。
“撲通”一聲,她開始往下沉……
很快地,顧晨曦的口鼻都進了水,在無力自救的情況之下,她的意識很快模糊,但在墜入黑暗之時,她心中仍惦念著……
不甘心哪!她還沒有跟闕司戩表白心意,她不甘心!
如果能夠再重來一回,多好……
就在此時,有人伸手拉住她,不過她也同時陷入昏迷之中了。
不過她有預感,她安全了……
“怎么樣?她沒事吧?”闕司戩匆匆下車趕至。
顧晨曦全身濕淋淋地被池文矢抱著,不過他見闕司戩趕到,便馬上將顧晨曦交到他懷中。
“她很好,不過好像得了什么?發燒了!背匚氖阜讲疟е,便直覺她不對勁。
闕司戩聞言,低頭審視顧晨曦臉龐的眼神更加熾熱。
“她確實有病,所以我還要再請你幫一個忙!
“什么忙?”池文矢雙手抱胸甩甩頭,將發上的水漬甩掉。
“你能找到與她骨髓相符的人嗎?”闕司戩的大手一面溫柔地撫摸著顧晨曦蒼白的臉,一面用冷酷的聲音問道。
池文矢難得露出一抹笑,兩頰出現可愛的酒窩,這也是為什么他老板著臉不笑的原因。
“可以,你什么時候要?”他自信地問道。
不是池文矢自夸,自他口到臺灣開設“疑難雜癥”公司以來,沒一件事情是他辦不了的。
然而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他什么事都做,自然索價也不低。
“什么時候弄來,就什么時候送到這間醫院來!标I司戩將闕宕帆的名片交給他,他現在要用最好的醫療設備來治好顧晨曦。
池文矢接過名片,然后比了下身后也被丟進河里,再“打撈”上來的兩個男子問道:“那他們呢?”
“他們?”闕司戩回過頭,這才注意到兩名綁匪。
方才他下車的那一刻,一顆心全都系在顧晨曦身上,以至于整個人在肌肉放松后,忘了這兩個人。
一思及他們曾打晨曦,他胸腔里的怒意便又竄了上來。
就為了錢,要致晨曦于死地!他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池文矢手一勾,兩人立刻被他的手下給架過來,其中年紀較輕的那個,早就嚇得全身發軟了。
“要死刑還是無期徒刑?我可以免費!背匚氖冈俣葥P著唇角說道。
這也是他服務的內容之一,況且跟闕司戩認識了這么多年,總算是等到他“正!钡臅r候了,所以他決定送闕司戩的老婆一個小禮物。
闕司戩冷冷地道:“無期徒刑,然后再附加‘服務’,這個我可以自費。”他們的口氣好像在談論天氣好不好一樣,但是那兩名綁匪早已濕了褲底,全身顫栗得連說話都不出來了。
坐一輩子的牢還得隨時被人嚴刑伺候,那還不如一槍斃了他們。不過現下后悔,早已來不及了。
“好吧!‘服務’我也兔費贈送,你快送她去醫院。”池文矢擺擺手送客。
闕司戩對他頷首,便大步朝自己的車踱去。
池文矢從口袋里掏出濕的香煙含著嘴里,目送車影絕塵而去,然后突然覺得……他好像有點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