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心想,他現下是在感嘆?或是指桑罵槐?
正當她滿腹疑惑悄悄抬首時,公子碧突地蹲下來,隔著枝葉與她眼對眼,她驚得倒抽了口氣。公子碧揚唇一笑,“抓到你了。”
晨露心猛地一顫,扯動僵硬的唇角,干澀著聲,“夫君真愛說笑,哪有什么抓不抓的。”
“夜深露重,夫人為何鬼祟跑到花園?”
“我……”
“偷人?”
晨露瞪大雙眼,氣惱的跳起來,“我沒有鬼祟,更沒有偷人。”
公子碧優雅起身,望著氣急敗壞的妻子,慢條斯理道:“你穿得一身黑,難道不鬼祟?你沒有侍女陪同,難道不是偷人?”
“夫君,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既然如此,還望夫人說明,為何會穿這一身?”他右手輕輕一擺,要她解釋清楚。
今夜又是無眠的夜,他連書都讀不下,便到花園走走,想將雜亂的腦袋清空,結果沒多久便見她鬼鬼祟祟的出現,她一路躲躲藏藏分明有鬼,他也不驚動她,想看她要做什么,直到巡夜的護衛發現她的行蹤,他便不再隱身暗處,親自現身揪她。
晨露一時語塞,無法解釋她的衣著。
公子碧揚唇輕道:“夫人該知道,夜里一身黑,通常不是要當刺客就是行竊,再不然便是偷人,夫人究竟是哪一種?”
這個女人非?梢,堂堂左相千金,夜里不睡覺,卻是一身黑得在外頭游蕩,她有何目的?他懷疑她懂武。
“我都不是!
“是嗎?”眉眼低斂的公子碧淡淡一笑,突然以指尖朝她彈出一顆石子。
石子來勢極快,眼看就要打中她的眉心,晨露一時情急,沒有多加思考,下腰閃躲。
公子碧見她露了一手,縱身躍過桂樹,五指成爪的抓向她。她果然懂武,向來被左相嬌養在深閨,精通琴棋書畫的俞思凡懂武?他得派人好好查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晨露心下大驚,唯恐假臉皮會被他抓掉,忙背過身去,掩面佯泣,“夫君,別打我!惫颖瘫疽賱邮肿ニ蛩@句話,動作訝異一滯。
她嗚嗚咽咽,滿腹委屈道:“我知道夫君不喜歡我,才會羅織罪名,但動手打我,便有失夫君身分,望夫君三思!
公子碧自嘲一笑,“現在是誰羅織罪名來著?”
晨露肩膀抖動,狀似哭得好不傷心,“我會努力成為夫君的好妻子,求夫君給思凡機會!
這個女人夠狡猾,她心里究竟在盤算什么?倘若她是老五安插在他身邊的暗樁,那么,她就留不得!
“回房吧!
她一怔,不敢抬頭看他,以免被他發現她臉上一滴淚也無。他的嗓音諷刺高揚,“你不是要當本公子的好妻子?”
她全身緊繃,惴惴不安。
“本公子善心大發,今夜你就好好服侍本公子就寢!惫颖虤埲特。
晨露登時呆若木雞,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要求,她竟蠢得自掘墳墓,糟!
第3章(1)
晨露全身僵硬,像根木頭似的跟在公子碧身后回房,絞盡腦汁苦思脫身的方法。眼見越來越靠近寢房,她把心一橫,“夫君,我今兒個不方便。”
走在前方對她不理不睬的公子碧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我……今兒個癸水來了。”
他的唇角揚起一抹惡意的笑容,悠哉道:“不打緊,本公子不介意!
她急急走到他身邊,望著他的側臉,認真道:“我想夫君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今夜我真的不適合伺候夫君就寢。”
公子碧對上她的眼,一字字清晰道:“本公子很明日你的意思,是你不明白本公子的意思,除了你以外,沒有人更適合伺候本公子就寢!
無計可施的晨露忍住瞪他的沖動,一般男人應當會很在意才是,他怎么可以不在意?糟的是他強行要她服侍就寢,便會發現她說謊,屆時她該如何自圓其說?
心里各自有盤算的新婚夫妻來到寢房前,望著緊閉的門扉,晨露渴望拔腿就跑。公子碧不給她拒絕逃跑的機會,探出大掌,鉗握住她的手腕,冷笑。
他的笑容令她頭皮發麻,感覺大禍即將臨頭。
他抬起左手拍開房門,她的脖子不由自主一縮,活像即將引頸就戮的罪犯。公子碧無情的唇角上揚,快意享受她的恐懼,右手用力一拉,將她拉進房內。
百般不愿的晨露硬是被扯進去,她緊張到面色灰白,一手緊抓著衣襟,唯恐他會像昨夜一般不容她拒絕,將她剝個精光。
公子碧昂首闊步來到床邊,逕自褪下外袍與鞋襪,優雅躺上床。晨露瞪大眼,考慮是否要裝身子不適,直接昏倒算了。
公子碧合上眼,單臂當枕,屈起右腿,沉聲命道:“你可以開始了!
“開始?”這是要她脫了衣衫?
他睜開眼,似笑非笑道:“拿一卷竹簡,念給本公子聽!
“呃?”她一呆,不確定自己有無聽錯。
“或者你想上床?本公子倒也可以勉強與你燕好。”他狀似大方給她選擇的機會,事實上,他并不想再次自我犧牲。
“不必,我馬上去拿。”她連忙轉身到紅珊瑚屏風后取來竹簡。他慵懶命令,“開始吧!
“是。”她乖乖展開竹簡,忽然心里打了個突,她會不會太像任他差遣的奴仆了?哼!他就愛故意欺負她。
“怎么不念?”他的眉不滿一挑。
“是,我馬上念!迸途团停偙壬洗彩虒嫼。晨露清清喉嚨,開始吟念,“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公子碧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故意誤解道:“你是在抱怨本公子不和你說話、不與你用膳?”
“當然不是!彼泵Ψ裾J,他最好離她遠遠,她才有機會離開,但這話她只敢放在心里。
“再念一首!
她深吸了口氣,又念起另一首,“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公子碧臉色大變,彈坐起身,怒喝,“夠了,不要再念了!
晨露嚇了一跳,手中的竹簡啪的一聲落了地,她驚魂未定望著怒極的男人。他目皆盡裂,“滾!”
她的心一抖,沒有撿拾掉落的竹簡,也沒有不悅,只是平靜的轉身離開,直到走出房外,臉上的平靜馬上潰堤,她提裙狂奔,直奔到已燒毀的書樓前才停下腳步,眼眶盈滿滾滾淚珠,她強忍住不落淚,右手緊抓著心口,痛苦低喃,“我好痛……”
一顆心不斷被撕扯的她淚眼迷蒙間,似乎再次看見年少的他與她在豎立起的梁柱間追逐。她跑得氣喘吁吁,嬌笑回首看著在身后追逐的他,“你抓不到!
“誰說本公子抓不到你這狂妄小女子,待本公子抓到你,你就慘了!笔珠L腿長的他笑得滿滿自信,三步并做兩步,非逮著她不可。
“有本事你就來呀!绷獯揭莩鲆淮β,她沭浴在金燦陽光下,無憂又無慮。
他猛地向前一躍,雙臂大張,將她抱滿懷,對上她略帶英氣,漂亮的眼兒,笑得意氣風發,“抓到你了。”懊惱的她不服輸,嬌嗔跺腳,“你的手腳比我長,這回不算!
“就你大膽,敢跟本公子說不算。”他將她抱得緊緊,讓她想跑也跑不掉。她笑嘻嘻,威風凜凜的昂首,“我可是將來的銳司徒,有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