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她一向反對體罰,即使眼前男子那雙黝合的眼眸,以及那張不怎么年少的面容,怎么看怎么不像個高中生,她卻還是無法出手。
所以她揮手拍去的,僅是那只襲來的魔爪。
“少爺!”金管家驚呼出聲,一時間忘了優雅二字,急忙靠在熊騰云耳邊低聲提醒:“你嘛幫幫忙,程老師可不是那些酒店小姐!
這樣還沒被嚇走?熊騰云摸摸被打紅的手背,辱角無謂地一勾,帶點挑釁的眼神投向程孜凡。
“你的言行舉止已經嚴重構成騷擾,別以為你是個學生就可以假裝不懂事,企圖以無知規避法律刑責!彼渲,嚴厲指正。
熊騰云挑眉。這女人是腦袋有問題嗎?竟敢向他說教!
一旁的兩個老人則是咧嘴開心笑著,尤其是熊一夫看到兒子吃癟的模樣,險些樂得手舞足蹈起來;金管家則是激賞地看著程孜凡,心想:果真是內外兼具的美人老師。
“看來程老師很有guts!毙芤环蛲鸸芗沂箓得意的眼色。
熊騰云轉頭,沒好氣地瞪向兩個老人家,然后視線又轉回程孜凡,他嘴角微微勾著,以笑非笑地往她逼近一步,狠狠地問:“是誰跟你說我是學生?”
那幾乎零距離的接觸令程孜凡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她抬眼瞪著,以體型來欺壓人算什么!真是個幼稚的小鬼。
“你今年考大學,不是高三生嗎?”難道是重考生?不管高三還是重考,對她而舌口都是幼稚鬼一個。
噗噗噗……兩個老人家來不及捂住嘴,竟轟然大笑起來,尤其熊一夫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大手猛往大腿拍擊。
“見鬼了!我哪里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熊騰云臉色愈發難看,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將她……斷手斷腳?
呃……是很不像。她杏眸轉了轉,這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不是應征高中家庭教師嗎?”有種不妙的威覺。她轉頭以眼神向金管家詢問。
“是是……是高中家庭教師,輔導高中課程學習。只是——”金管家略頓,微微一笑又說:“教的不是現任高中生!
不是現任?程孜凡轉頭睨向熊騰云,揚眉問道:“你幾歲?”
“二十八歲!苯鸸芗掖鸀榛卮稹
竟還比她大二歲!
程孜凡觀了眼熊騰云,沉思半晌,轉身走向熊一夫。
“這當中恐怕有點誤會,是我沒問清楚。我想--”她欲開口拒絕這份工作,熊一夫一見情勢不對;急忙打斷她的話。
“程老師,不管騰云幾歲,他想考上大學是事實,需要一個像你這樣優秀的家庭教師更是事實!闭f著,不忘使個眼色向金管家求救。
“程老師,讓少爺念大學一事,是我們夫人生前最大的遺愿。她不希望唯一的兒子因為母親不在身邊教誨而誤入歧途,相信程老師一定愿意幫忙我們夫人,成全她此生來不及完成的愿望!苯鸸芗艺f得誠懇,完全無視熊騰云那雙瞪大的黑眸此刻正冒火似地投射過來。
難怪她先前總覺得這個家少了一種含蓄細膩的氛圍,原來是缺了女主人。看了兩個老人家如此放下身段來懇求,她實在于心不忍。眼神望向熊騰云,以為他會大呼小叫地吼她離去,沒想到他僅是沉著臉,一雙湛亮的黑眸凝視著她,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么。
“程老師可以開始上課了。”
“剛才的半小時也算在上課時間內!
兩個老的不待她回應,你-言我一語地邊說著邊退出書房。并隨手將門帶上。
熊騰云見狀;索性倒在沙發里,修長的雙腿往書桌上一抬,慵懶地朝程孜凡一笑,看她能拿他怎么辦。
“既然這樣,我們就上課吧。”她走到一旁的書桌前,拿出教材問道:“我主要是負責文科部分,高中課本及參考書你都有嗎?”
“那是什么鬼玩意?”拜托!他熊騰云會去啃那些無聊的東西嗎?
“那是你往后四五個月要熟讀的東西,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每回上課都會用到,請你準備好。”程孜凡肅著臉清楚交代。
“我不看書……如果是情色書刊?词窃缙诘腜layboy,或是日本成人雜志,我房間里倒有不少,里頭美女可是遍及各大洲,不論豐滿或纖細,要什么有什么!彼糁,對她一眨眼,似乎在和她調情。
程孜凡本就清冷的臉此刻像結了層霜,冰冷無表情。她將教材放回背袋,冷冷地睨他一眼。
“這種低級的笑話別再我面前提及,今天就先上到這里!眲荼氐酶芾蠣斦勔徽。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離去時不忘提點:“明天切記把課本準備好!
熊騰云雙手環抱胸前,盯著人影離去的門口,半晌,他瞇起眼打著哈欠,抓了抓亂發,喃喃自語:
“真是的,一點也不可愛!
昨天離開前她與熊老爺和金管家懇談許久。
熊家自熊一夫父親那一代即是黑道世家,熊一夫繼承家族事業,從小就生活在黑道社會里,獨子熊騰云走的路和他一樣,也是從小就接觸黑道。唯一不同的是,騰云有個溫婉賢淑的母親。能老爺的夫人來自尋常人家,她無力阻止丈夫與兒子,只能無私地奉獻白己溫柔的愛,希望能用愛來改變他們。
可惜熊夫人在兒子十歲那年就離開人世,臨終前希望熊老爺能脫離黑道,更希望兒子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讀書念大學、結婚生子……
妻子的遺言以及兒子的未來讓熊一夫立下決心,他花了十幾年時間計劃且循序漸進地“漂白”,直到幾年前才完完全全脫離黑道生涯:中間的過程,據金管家所言,是條漫長艱辛的血淚路程。
她并不想碰觸這類棘手的事情,然而,當熊老爺在她面前坦白自己的過往時,那份毫不保留的信任,讓她心軟了,于是她答應一周三天的家教課。
今晚又得去熊家。不知道熊騰云會不會干脆不出現?依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是很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想起那只難以馴服的熊……程孜凡不自覺地輕嘆一聲。
“怎么了?我們班學生又干了什么好事?”一塊蛋糕忽地出現在她桌上,程孜凡側過身,抬臉一看,楊老師不知何時已站在一旁。
“你們班今天上課還滿乖的。”她在學校負責四個班級的國文課,其中一班即是楊老師的班級。
“表示我早自習對他們發的念功有效了!睏罾蠋熋忌乙惶,嘴角狠狠地抽動。
“干嘛?”畢竟是自己教的國文班級,程孜凡關心問道。
楊老師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
“他們上星期五最后一節課把數學老師惹哭了,氣得我差點沒把木板條拿出來,一人-大板。”
雖然教育部嚴禁老師對學生體罰,但學校某些老師仍是視體罰為必要。然而她知道楊老師是不大體罰學生的,會這么說肯定真被學生惹毛了。
“杜老師被氣哭?”程孜凡訝然一問。
杜歆是她的室友。這兩天她忙于兼家教的事,昨天更是被熊騰云氣得回到家就關進房里,壓根沒注意到杜故有何異狀。
“你也知道,那些高中男生就是‘精力’旺盛,杜老師嬌小可愛,又容易害羞,他們嘴里就愛胡說八道!
程孜凡點點頭。現在信息取得太容易!造就學生對性的認知過于早熟,偏偏那些知識又不太正確,看見好欺侮的女老師,他們就愛在口頭上吃豆腐。
“杜老師應該不會太介意!背套畏矊捨康。
“我早上和杜老師談過,她是說沒事了!睏罾蠋煙o奈地笑了笑。對于班上那群死小孩,她是又氣又好笑。
“咦!我們班沒惹事,那你干嘛坐在這里一臉若有所思。好像還嘆了口氣?”楊老師忽地又將話題轉回。
“沒事啦。昨天沒睡好,有點累。”學校雖無明文規定不允許老師在外兼差,然而對于兼家教一事還是低調些,所以她也就沒有開口向楊老師說及這幾天的事。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上課鐘聲響起,楊老師起身,指了指剛剛拿來的蛋糕。
“我這-節有課,這蛋糕是學校對面新開的面包店,我剛溜出去買的,吃吃看!
“謝謝!彼⑽⒁恍;目送楊老師走出辦公室大門。
她們兩人分屬不同辦公室,楊老師在高一導師辦公室,而她則在專任教師辦公室,杜老師也在同一問專任辦公室,只是座位離她遠一些;她抬頭望向另-角落,沒見著杜歆的身影,這節有課吧!
接下來的三節課她滿堂,又得忙著改學生的作文,一直忙到快六點才匆匆忙忙離開學校。七點一踏入熊家,熊一夫渾厚熱切的嗓音隨即響起,熱情邀她一塊兒吃晚餐。
“不了,我在學校吃了點東西.”在學校隨意吃個小餐包,她輕輕一笑,婉謝熊一夫的邀約,畢竟她是拿人錢財?偟谜J真做事。
“下回直接來家里吃,老張當年可是大飯店的紅牌主廚,包準你吃了贊不絕口。”熊一夫大方邀請。
老張……廚子也是男的?莫非這家子不論主人或是雇傭全是男人?就她幾次的照面,似乎真是如此。她淺淺一笑,算是響應了熊一夫的話,然后徑自走進書房。
本以為熊騰云不會乖乖在書房等她,沒想到他竟一副好幣以暇地坐在書桌前,-見到她,他略揮揮手,懶懶地喊聲:“嗨!
這回他頭發又恢復先前整齊的電棒卷,程孜凡心里雖好奇這種發型是在哪兒吹整出來的,臉上卻仍是清冷無表情。
“課本參考書都準備好了嗎?”昨晚離開時她開了些書單給金管家,希望今天能如愿上課。
“當然……沒有。”他是誰?熊騰云耶!這種乖乖牌聽話的行為,當然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程孜凡清眸一瞠。一時語塞。
“先別急著上課,咱們聊聊啊!彼q火上加油地閑扯。
“這是上課時間!蹦昧巳思业溺婞c費,她就要盡所能的教導,只是眼前這個超齡的學生真令她頭痛。
“結婚了沒?”應該還沒,瞧她雖然擺著一副冷面孔,但面對男人時舉手投足還是有著小女人羞澀的感覺。
她沒有回答,僅是冷冷地瞪著他。
“還沒?那,有沒有男朋友?”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索性自問自答。
“關你什么事?”清冷的嗓音透出一絲氣惱,“好奇嘛!”他說著說著,忽地傾向她面前,輕佻地挑眉一笑。“難道你對我不好奇嗎?”
“一點也不!背套畏仓庇X地往后微退。
熊騰云絲毫不受她冷淡態度的影響,直接開口自我介紹。
“我今年二十八歲,未婚。身強體健,身心健全,身邊不缺女伴,但目前沒有女朋友。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女生……嗯,像你這一型的也可以。”他連珠炮地說著,壓根不在意她想不想知道。
依她看啊,他沒有哪一型不可以,壓根是葷素不忌、來者不拒吧。
“閑聊時間結束,現在開始上課!狈氯鐫娏怂渌愕卮驍嗨脑,她迅速拿出提包里的課材,臉色凝肅地宣布。
“沒課本!彼p手一攤,存心擺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