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流不穩又加上長途旅程,早習慣了搭飛機的她竟然奇跡似的暈機。
還好一切都在她到加拿大和八云祟皓約定的飯店會合前恢后正常?杉幽么笳娴摹美浒!十二月天的北國風情,實在令人受不了。
她比八云崇皓早一天到加拿大,因此還算有時間可以休息。加拿大是她帶團常來的地方,且自己也曾獨自到這里花了近兩個月作深度旅行,替一家雜志社寫旅行游記,因此這里她算得上熟。
到加拿大的第—晚,她是到一家以前旅行時住過的市郊民宿過夜。因為那家民宿主人,一位六十幾歲的老嬤嬤烤的雜糧面包和蛤蜊海鮮濃湯真不是蓋的!
她隔天才由郊區搭車到飯店要和八云祟皓會合。而在前往之前,她得先找個地方換上男裝,戴上假發和胡須。
呃,說到這些道具……很奇怪耶,為什么地前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臉卜是戴著一大副的落腮胡?害得她照鏡子的時候嚇得哇哇叫!
怪了,許珍借她的道具中有這樣的東西嗎?那天她在劇團的時候怎么沒有發現?而前天她在喝個爛醉之后,又是怎么回家的?
她對身邊的人最后的記憶是田曉棠?珊髞硭皇呛挽吡藛幔咳缓竽?
然后她的記憶就幾乎……一片空白了!她用力的敲了敲頭,真是的!怎么有人這樣呢?只要一喝醉,當下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以前還有曉棠和花宛會在她睡醒后來段“VCR”原影重現,可現在……
啊,天吶!那天她醉了之后,有誰可以告訴她,她究竟是怎么回家的?
如果她是像田曉棠那種,喝醉了后就想睡的人,—覺醒來發覺是在自己房間,她是可以不必這么擔心的?桑呛茸砹司腿菀兹鞘碌哪欠N,而醒來還可以忘得一干二凈!
醒來之后臉上有著陌生的胡子,床上也遺漏了一支,—看就知道不是她這種“吃人頭路”的人用得起的萬寶龍全球限量紀念款的鋼筆。
她不會昨天喝醉后就戴上落腮胡,跑到萬寶龍專賣店去搶劫吧?會不會回國之后發現她已經被通緝了?!
心情真的很沮喪!鐘勝藍嘆了口氣,收拾起紊亂的心情。看著自己女扮男裝的模樣——
—身西服再搭上很有日本人風格的八字胡,這八字胡她黏上去是還挺“性格”的,可……好、好癢!又似乎無法黏得很牢,真是不可靠。
除了八字胡外,她還戴一頂一看就覺得很假的西裝頭假發,若不是拿起來還有發絲的感覺,遠看真的很像漆黑木雕。
看著鏡中的自己,細皮嫩肉的卻一身很Men的打扮,這種感覺真的很……滑稽!一個人對著鏡子笑到不行,身旁在洗手的路人嚇得拔腿就跑。
這么一笑心情總算也好一些了。接下來她要見的是一個特級難纏的人物哩,總不能一臉沮喪的去見人吧?
她是個稱職的導游,絕不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一身不自在的男裝進了飯店,她在飯店一樓的大廳等著八云祟皓。
等了大半天,看了看四下,實在看不出有哪個男人長得像八云崇皓,也沒有人看起來像在等人的樣子。
她來早了,或遲到了嗎?鐘勝藍看了下已調到當地時間的手表,喃喃自語的說:“不會錯!昨天才和八云祟皓的秘書確定了時間的,怎么……”正猶豫要不要再打通電話給秘書之際,一個沉穩帶有磁性的嗓音由背后傳來。
“是鐘先生?”對方說的是日文。
鐘先生?呃……對喔!她現在是“先生”。日本人?!莫非……
鐘勝藍匆匆回過頭,看到一高挑的身影立在她身后。深刻俊雅的男性臉上,即使戴了副墨鏡,仍認得出對方是誰。
“八云先生?”一開口她立即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個“男人”。是男人就要有男人般低沉的聲音。清了清喉嚨,她又重來一次——
“你是八云先生?”對方無預警的一挑眉,嘴角隱現一絲嘲弄笑意。
鐘勝藍心跳漏了半拍,他嘴角的笑意是什么意思?看穿了些什么嗎?
這個男人是有一雙犀利的眼,可她連胡子都黏上去了,該不會那么快就被識破了才是。
可別自亂陣腳了!
“我是八云祟皓!弊笫终履R,—雙如子夜寒星般的眸子盯凝著她,伸出了手!敖酉聛淼膸滋,麻煩你了!
“你太客氣了!彼斐鍪忠晃,有些心不在焉的。因為她的八字胡……好、好癢!而這里的天氣好冷,她常凍到不自覺的流鼻水,鼻水沾到胡子上,它就容易松落了。
媽呀!它不會在這時候無預警的掉下來吧?那情況若發生在別人身上,她一定會笑到不行,可若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一定會糗到想撞墻!
她伸手摸了下胡子,實在很擔心它突然不見了。
“那么,我先帶你到房間休息一下!
旁邊的侍者幫忙提了行李,進了電梯后,鐘勝藍問八云崇皓,“八云先生,晚上你想要安排活動,抑或明天再安排?”當有錢人家的私人導游就是這樣,一切以客人的喜好為主。
八云崇皓這回主要是來加拿大滑雪的,關于后來幾天的行程她和秘書討論過了。不過第一、二天的行程并沒有作安排,這令她有些困擾。
“我要先用餐,晚上的活動……你有好的‘建議’嗎?”看著她,他故意將“建議”兩字說得有些曖昧。
為什么他的“建議”兩字說的那么奇怪?哪里怪?說不上來,就是會令人莫名其妙的臉紅。聽說日本男人都很好色,常借到各國旅游之名,行買春之實。這個八云祟皓八成也名列色男人之列吧?
鐘勝藍一臉酷相的回答。“我的建議是……八云先生吃飽飯后就回房休息吧。你遠來乍到想必累了,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才有精神好好的玩!
到了房間,八云祟皓給了小費后,侍者即道謝離去!皠e把我的行程安排得像老人一樣。除了休息,沒別的建議?!”
“我想八云先生這么說,心中想必是有所打算了!辩妱偎{冷冷的看著他!澳愕囊馑际恰
“給我女人!
“你……”這個人長得人模人樣的,可卻是一個大色鬼!對于這種男人,她實在覺得很惡!深吸了口氣,她說:“對不起,我只是個導游,不是皮條客。你要女人的話,不在我的服務項目內!鞭D身想走,八云崇皓人高腿氏的早一步堵住她的去路。
“皮條客有妓女可以推銷,你要向我推銷什么?自己嗎?”
不生氣、不生氣!和這種日本色鬼有什么好生氣的?鐘勝藍深深吸了口氣,一方面安撫自己的情緒。當了導游多年,什么樣的“澳客”沒遇過,她的EQ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八云先生真幽默!”她笑得很假,只差沒把話一個字一個字由牙縫中進出。
“我想和我合作過的導游都很能配合我的喜好,相信你也不會讓我失望才是!
終于知道八云祟皓為什么堅持要男導游了,根本就是方便他召妓嘛!還說什么怕女導游“覬覦”他的話,簡直放屁!他不覬覦人家就不錯了。
“事實上……若是失望的話,那也是雙方面的!”和這個男人,她實在沒有自信能相處得很好。一個男人怎能夠把她討厭的特質全聚集一身?
多金、好看、自以為是又好色!這種男人……他當女人是什么?下十八層地獄算了!
欠了欠身,她匆匆離去。沒把握再繼續和他對話下去,下一刻她的拳頭不會就這么的揮出去了!
八云祟皓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臉上的捉弄笑意更深了。
未來的日子他有一種預感……
日子鐵定過得新鮮又刺激!
……*※*……
晚餐,在一種很詭異的氣氛中進行著,一個始終鐵青著臉的導游和一個臉露嘲弄笑意的顧客對坐著用餐。
今晚的菜色十分豐盛,有當地盛產的大龍蝦和生蠔,還有一些時蔬和誨鮮。
海鮮是鐘勝藍最喜歡的食材,且還有她最鐘情的龍蝦?墒乾F在看到擺在前方高高昂起的龍蝦頭,她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濃湯……是與餐人的關系嗎?她怎么覺得連濃湯都變得不好喝?拿起黑胡椒往湯里撒,卻沒發覺那罐子的洞孔很大,用力一震的結果就是湯里多了一小堆黑胡椒山,還嗆得自己鼻子癢癢的。
“哈……”忍、忍住,一定要忍住,在這種場合打噴嚏實在太失禮了。忍……忍不住了!“哈——啾!”呼!總算是輕松一些了,可……
是錯覺嗎?在她打噴嚏的同時,好像有個黑黑的“不明物體”同時飛了出去!
打了噴嚏之后她趕緊用餐巾遮住鼻子,抿了抿鼻水后,偷偷檢查了一下她的八字胡,一摸,光……光的?!
八字胡呢?一陣頭皮發麻,她忙逡巡著地上,想在八云崇皓發現之前找到它。正在她心焦如焚之際,坐在對面的八云祟皓忽地發出噴噴稱奇的聲音。
“噴噴噴!不得了,這只大龍蝦一定是公的!
鐘勝藍用餐巾遮在鼻子下方,不敢放下,眼睛仍看著地上,心不在焉的問:“為什么?”
“因為那只龍蝦頭上長了八字胡!闭Z氣像是強忍著笑意!斑?它的八字胡和你的好像!”
八字胡?不、不會吧?鐘勝藍猛然往桌上的龍蝦一看,見之為之心死!
啊……她的胡子現在就掛在龍蝦頭上!那樣子真是令人發噱!可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身子僵得像機械人,連低下頭都分幾段式。
為什么這種烏龍事件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我不太舒服,想回房休息了!边@個地方待不住了,她現在只想逃得遠遠的。
“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將那頂西裝頭假發拿下來。天曉得下回吃飯時,它會不會也像胡子一樣無預警的飛了出來!彼菩Ψ切Φ恼f。
“你……你……”她指著他的手指微顫著。
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八云祟皓舉高盛滿白蘭地的酒杯!白:脡簦琈iss鐘!
鐘勝藍腦子里一片空白的離開,進了電梯才恢復思考能力。
Miss鐘?!他……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是女的,也就是說他一直都知道我是女扮男裝的嘍!而他也不拆穿我,就冷眼旁觀的看我像扮小丑似的耍寶?!她越想越生氣。
。“嗽瞥琊?!咱們的仇結得深了!你、你給我記!
鐘勝藍才到房門口就懊惱的把假發給抓下,進了房門后直接撥國際電話找蘇忠慶。
電話響了數聲之后,那頭傳來蘇忠慶精神抖擻的聲音——
“哈羅,加拿大之行到目前為止還愉快吧?”
“愉快個頭!”一想到八云祟皓那張等著看笑話的嘴臉,她就忍不往火冒三丈的口不擇言。“和八云崇皓那種瘟神相處,你覺得我會愉快?”惱!和那種人相處她真的會端不住一張冰臉,他就是有法子弄得她想拳腳相向!
“他都不介意這回加拿大行的導游是個女的了,你之前所擔心女扮男裝的事不就迎刃而解?”
鐘勝藍一怔,趕緊問:“啥?你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解釋清楚!”
“在你出發到加拿大的當天,八云祟皓打了通電話問我,說他這回的導游是不是一個叫鐘勝藍的女導游?在那種情況下我只好實話實說了!彼敃r也覺得奇怪,八云從哪里知道的“內幕”,可往下追問時,他卻什么也不肯說。
“啥?!”又是一個震撼!她發覺情況再繼續下去,自己真的會死于心臟無力!八谖疫沒跟他會面前,就知道我是女的了?”天吶……
那她還戴著假發和胡子出現在他面前!怪不得方才見面時,他就一臉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
這場烏龍劇她根本就是自娛娛人嘛!
“怎么?難道你真的女扮男裝出現在他面前?”
“很愚蠢,對不對?”她第一次感到糗得想撞墻。這種感覺就像狐貍化身為美女,卻留了根尾巴在外頭招搖一樣可笑!
看到女扮男裝的鐘勝藍,八云崇皓沒有笑場嗎?他很好奇,可卻怕鐘勝藍會惱羞成怒的捉狂。
蘇忠慶強忍住笑,清了清喉嚨。“嗯……也沒那么蠢啦!也許八云先生還覺得挺新鮮有趣的呢!”
“是啊,我‘猴戲’耍得那么賣命,他的確是該覺得新鮮有趣!”她現在心情很糟,沮喪得不得了!
“別這樣,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
“因為女扮男裝的人不是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鐘勝藍問:“老慶,八云祟皓知道導游是女的事,不會是你大嘴巴說的吧?”方才她似乎忽略了—些細節。
“出賣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噴,小女生!生氣起來就冤枉好人!鞍嗽扑铕┐螂娫拞栁視r,我也很訝異!我連他何時出現在臺灣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告訴他這些事?”
“他出現在臺灣?”
“是啊,夠神出鬼沒吧?”了不起的八云祟皓,連一向消息靈通的媒體記者們都沒人知道他入境了!爱斘曳磫査,他怎么知道導游是女的且叫鐘勝藍時,他還開玩笑的說,是你告訴他的。”
“簡直胡扯!”在加拿大見面前,她根本沒和他打過照面。
“我也是這么想,可是真奇怪,他似乎知道你不少事哩。連你喝醉了會胡天胡地的事,他也知道!闭媸橇钊擞牣!“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八云祟皓知道她喝醉了酒品不好的事?不、不太可能吧?
鐘勝藍在電話一端沉默,蘇忠慶關心的問:“小藍,你最近沒什么喝醉酒的紀錄吧?”平常時候的她是絕對正常的,可黃湯過量下肚……她卻會短暫性的喪失記憶。在喝醉了之后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她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凈!
“我……”老慶的話再次震撼了她。
喝醉酒的紀錄?
很不幸的,她前天才喝得爛醉,連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天!不會真的那么巧吧?她喝得爛醉的時候就正好遇到了八云崇皓?這種……這種巧合真的會出人命的!
啊……不會的,她不相信!
她干么自己嚇自己?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可是為什么她的心情會這么沉重?
聽鐘勝藍的聲音似乎不是挺有元氣的,蘇忠慶安慰她說:“我知道這回的行程是有些半強迫你的,可我一直很相信你的專業。至于八云祟皓……他是個很特別的人,未來的幾天還是得辛苦你了!卑嗽瞥琊┢さ男宰,其實源自于他那有些復雜的家世。
鐘勝藍按了下有些疼的太陽穴!袄蠎c……可不可以換導游?”一想到發生了那么多烏龍事,明天還得若無其事的面對他,她就很頭大。
“這不像你,不像我所認況的那個越挫越勇的鐘勝藍!彼嵝阉!叭舨皇窃谌f不得已的情況,中途換導游對顧客而言是十分不禮貌,且會造成困擾的。更何況到目前為止,八云祟皓也沒提到要換導游一事!蓖nD了一下,他又說:“還有我們之間的賭約,你忘了嗎?如果你甘心回來相親,我當然也樂見其成!
“你在威脅我?”
“只是提醒你!彼樣樔坏墓室鈬@了口氣。“哎呀呀,果真不愧是八云崇皓,三兩下就使你棄械投降認輸了!
“我沒認輸!”
“那就好好當差吧!加油,拜拜……”
這樣就掛了電話!有夠無情的!鐘勝藍嘆了口氣地掛上電話。抱怨了半天,她仍是得認命。
哎,這回的加拿大之行,真是她畢生之慘!
明天……明天她還是得面對八云祟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