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人趴在花圃旁的窗口,小心翼翼的打量閃著微弱燭光的房內時,看到了她們找了一個多月的白冉云。
“看來她過得很糟!壁w韋晴小聲的道,以防房內還有其他人。
“嗯,糟透了!碧K凝露點頭同意。
從地上那張被踢翻的桌子和破碎一地的瓷器看來,不久前有一場不小的爭吵發生過,而白冉云到現在仍被縛住雙手兀自垂淚。
“你有看到其他人嗎?”趙韋晴問。
“目前是沒有,不過動作不快點我不保證待會兒是不是有人會出現!碧K凝露旋過身迅速往房門口走去。
她推開房門看見趙韋晴正試著從窗戶爬進來,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裝作沒瞧見的逕自走向陷入沉思中而沒發現她們的白冉云。
“嘿!”蘇凝露拍了拍白冉云的背,“你的樣子糟得不能再糟了。”
“凝露?”白冉云抬起帶淚的粉臉,驚喜的望著忽然出現的好友。
“蘇凝露,你干嘛不說你要從門口進來?”趙韋晴好不容易從窗戶爬進來后,氣憤的朝蘇凝露喊道,隨即又側過頭笑嘻嘻的對白冉云打招呼:“冉冉,好久沒見!敝笥只剡^頭氣呼呼的瞪視蘇凝露。
“你又沒先問我!”蘇凝露道,再說我也沒想到你這么笨。
“這種事還要先問嗎?你應該一開始就說嘛!”趙韋晴嚷著。
“是不用問,有腦袋的人都知道進房間走的是門不是窗戶。”蘇凝露咕噥著。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來這里是找人不是吵架的!碧K凝露垂下頭將白冉云手上的繩索解開,不打算和趙韋晴抬杠下去。
“你們兩個怎么會在這兒?”白冉云搓揉手腕的瘀痕問道,嗓音有哭過后的濃重鼻音。
“為了找你呀!你失蹤后我們就上貝勒府來了,到現在都逛了個把多個月了,好不容易今天終于讓我們找著你,不說你都不知道,這府邸我們只差沒找翻過來!壁w韋晴一口氣說完。
“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蘇凝露淡淡的問了句。
白冉云怔怔的凝視蘇凝露的眼,她眼底的了然和熠熠閃爍的溫暖友情教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我以前沒這么愛哭的!卑兹皆颇ㄈパ劢堑臏I珠,扯出一抹笑。
要不是遇上他,今天的她或許仍是個不識情愁的女孩,仍舊在鳳揚女子學堂里努力在教席面前扮演完美的仕女。
要不是他,她不會了解愛一個人可以愛得如此徹底。
“哭不見得是壞事!碧K凝露遞上手巾。
白冉云接過手巾將整個臉覆蓋住,靜默半晌后緩緩的道:“我跟你們一起走!
她非走不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非走不可。即使離開他她會痛徹心扉,但她也必須走。
她不清楚方才是什么原因教他沒強逼她喝下那碗藥汁,但她相信他不會就此放過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必須走,必須走得遠遠的。
“那就走吧!”
蘇凝露和趙韋晴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白冉云往來時的黑色夜幕而去,三人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黑夜里……
從東廂房離開后,顓顗便回到書房。
他起身走到桌上倒了杯酒,又回到窗前望著外頭墨黑的夜色。
腦中忽地又浮現白冉云淌淚哀求的表情,持著酒杯的手似又被滴落的淚珠燙著般突地一抖,杯中金黃的酒液飛出,沾染上他雪白的袖口。
“該死的!”他低咒出聲。
那女人總是弄得他心煩意亂,就連他喝杯酒也能教她擾得一團亂。
到底是為了什么,她能左右他的想法,甚至牽動他的心?他煩亂的糾緊濃眉,一口將杯中的酒液飲盡。
從沒有女人能有她這般的能力,從沒有!
莫非他愛上她了。苛钊梭@訝的念頭忽地躍進他腦中。
叩、叩——
門上猛地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他的冥想。
“進來!”他煩躁的道,他才正要理出個頭緒就讓人打斷,教他滿心不悅。
“貝勒爺,冉云小姐不見了。”呈誥一進門便急切的道。
“府里找過了嗎?”
“整座府邸都找過一遍了,就是沒有找著冉云小姐!
“西廂房那兩個女人是不是也走了?”他可以肯定一定是那兩個女人干下的好事。
“是!”
該死!當初真該立刻將那兩個女人轟出去才是。
“到鳳揚去要人!”他霍地旋過身大步邁向門口。
她們十成十回到那學堂去了。
“貝勒爺,我們要以什么名義要人?”呈誥提醒他,“當初是咱們強將冉云小姐留住,現在她離開貝勒府后,我們壓根兒沒正當理由去要人的!
顓顗邁出的腳步突地打住,他是真的一點理由也沒有。
當初是他不顧她的意愿關住她,之后卻未善待她,她會毫不留戀的離開是必然的,但他就是不能放手;在他發現他愛上她之后,他再也放不開手。
“我們去向鳳揚要回……我的娘子!笔橇耍褪悄镒,這個說法令他莫名的感到滿足,他揚了抹笑。
既然她是唯一一個能牽動他心緒的女人、唯一一個會教他擔心受怕的女人、唯一一個能左右他的想法、唯一一個讓他肯承認愛上的女人,那么她必定是世上唯一一個適合當他妻子的女人。
在認清自己的心意后,他的心莫名的感到一陣歡喜,現在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貝勒爺!背收a再次喚住邁開腳步的主子。
“你最好有個喚住我的好理由!”顓顗咬著牙道。
呈誥指著墻上不斷擺動的洋鐘,“也許我們該明早再去,現在的時間并不適合上門拜訪!
主子是怎么一回事?他從沒見過他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什么事,急得忘了現在是大半夜。果真和冉云小姐沾上關系的事,主子就會怪異得失常。
“大人,不好了!”師爺一路飛奔叫嚷著,“不好了,大人。”
“呸呸呸,本官好得不得了,別亂咒本官。”鳳揚知縣睨著破門而入的師爺。
“大人,我是說大事……大事不好了!彼豢跉膺沒順過來,氣喘吁吁的。
知縣食指撫著八字胡道:“到底是什么大事?瞧你慌得跟什么似的,沒有一點做師爺的沉穩樣,教百姓瞧見了還以為本官我請了只猴兒當師爺呢!笨刹荒芙贪傩找詾樗麄兊镍P揚知縣是個蠢蛋。
“大人,您先別管我有沒有師爺的樣,您說我像只猴兒這事我也先不計較。”
師爺雙手按上知縣大人跟前的案頭急急的道:“十貝勒到咱們這兒要白冉云來了!”
“十貝勒是誰?怎這么大膽的隨隨便便上我們這兒來要人,我們這里是縣衙可不是妓院,要人叫他上百花樓去!敝h揚了揚手,旋即垂下頭繼續審視公文。
師爺一把推開他面前的公文,“不是隨便的人,是十貝勒,大人您聽清楚了沒?是十貝勒!”
“姓愛新覺羅的那個十貝勒?”
師爺點頭,大人總算聽懂他說的話了。
“混帳,你想害死本官我呀?”知縣霍地自椅子上彈起,“十貝勒這么重要的人來了,你怎么不早說?人呢?人呢?”
“在大廳里!
知縣旋即推開椅子往門口疾步而去。
驀地,又是一聲驚慌的呼嚷傳至房內。
“大人,不好啦!”一名女子飛奔入內,口中高聲嚷著:“大人,大事……大事不好了!彼龤獯跤醯。
知縣認出是鳳揚學堂里的女教席,遂打住邁向門口的腳步,嘆口氣道:“到底又是什么大事?怎么一大早你們都慌成這樣!
知縣皺眉凝望著已奔至眼前、撫著胸口喘氣的女教席!澳阋舱媸堑,一點做老師的樣也沒有,教學生瞧見了怎么得了。”他雙眸責備的掃了一眼跑得狼狽的女教席。
“大人……大事不好了……”女教席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說也說不完整。
“得了得了,有什么事等我先去一趟大廳回來再說。”天大的急事也大不過十貝勒,他可不想得罪貝勒爺,丟了頂上的烏紗帽。
“大人,這件事不能等了!迸滔奔钡纳斐鲭p手扯住他的衣袖。“有人將學堂里一個叫白冉云的學生綁走了!”
“白冉云?”知縣震驚的揚高聲音。
“你方才說十貝勒要的是什么人?”知縣側過頭問站在一旁的師爺。
“白冉云!睅煚斠灿X得事情不妙的顫聲回答。
今天怎地會這么不安寧?知縣苦著一張臉。
一下是十貝勒親自到他府衙來要人,一下是有人綁走他學堂的學生,偏偏好巧不巧的這么多學生那人不綁,就是綁了貝勒爺要的人,現下他該怎么向貝勒爺交代?
“大人!迸滔⌒囊硪淼慕袉,大人臉色愁悶得似有人要他的命般。
“又怎么了!”他都快煩死了,看來這頂烏紗帽快保不住了。
“大人,綁匪留下一封……一封指名要給十貝勒的信!迸處熐忧拥貙⒁环庑胚f了過去。
“信有個屁用,貝勒爺要的是人不是信!敝h接過信煩亂的嚷著。
事到如今只好請罪去了。
來到大廳的門口,知縣的腳步趑趄不敢踏進廳里。
“大人,你來了!背收a望見人已到門口卻遲遲不敢進來的知縣,遂揚聲喚他。
“是呀,本官來了!奔热槐磺埔娏,知縣只好壯大膽進去!跋鹿賲⒁娛惱铡!彼叩绞惱崭案┥砉笆值馈
“不必多禮。”顓顗揚手,目光越過他瞧望著大廳門外,“白冉云人呢?”
“回貝勒爺,那個……白冉云教人給綁走了!敝h苦著臉為難的試著向他解釋目前的情況。
“綁走?”聞言,顓顗忽地暴吼出聲。
“下官該死,沒盡到保護的職責。”知縣惶恐的回答,可是天知道他有多委屈,當初也沒人通知他,說他開的學堂里有個這么重要的人呀!
“那匪徒留了封信要給貝勒爺!敝h的手抖如落葉的將信遞了過去。
顓顗接過信,攤開信后隨即面色沉重。
“貝勒爺,下官一定盡全力捉拿匪徒,將冉云小姐給找回來!敝h瞧著他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妙。
“打擾你了大人!闭f完,顓顗忽地像一陣風似的離去。
“貝勒爺……”知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喊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教他這么急著離開,但……感謝老天爺,他這頂烏紗帽算是暫時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