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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好女生 第五章 作者:單飛雪
    暗夜里,高速公路疾馳,兩排橙黃路燈,閃著黑暗馬路,景色凄苦。美里一路痛哭,哭到聲嘶力竭。

    費美里,振作啊!重新開始好嗎?遺忘不快的回憶好嗎?不要讓仇恨荼毒心房,好怕那樣的自己,不要變成那么可怕的人……

    急著回農場,并不很明白為什么,像有股動力,吸引她直往那綠蔭環繞的地方去。

    一小時后,停在宮蔚南住所外。木屋,透出暈黃燈火,美里下車,頂著冷風,跑去按門鈴。同時,聽見門內女人喧嘩的笑聲——

    「不能再喝啦,討厭,故意灌醉人家,好壞喔!」

    誰?完蛋,好像來得不是時候……美里暗忖。

    門打開,透出黃色燈影,映上美里的臉。

    「嘿!顾,傻望著宮蔚南。

    「妳應該明天才會到……」

    不歡迎嗎?他冷厲的眼色,害美里瑟縮一下!赣悬c事,所以……提早到……打擾到你了嗎?」他面無表情,害她剛放松的心,猝然繃緊。什么嘛,怎么知道他有客人……

    「很好,爆炸頭消失了!顾f,嘴角上揚,這若有似無的笑意,讓美里稍稍寬心。

    宮蔚南打量這矮冬瓜,不,是大笨熊,發型還是很矬,爆炸頭落幕,現在換成傻瓜頭。呵。其實,很高興那么快又看到她,興致立刻高昂,又想逗她了。

    他雙手抱胸,懶散地倚著門問:「費美里,我知道山上比較冷,但妳穿這樣會不會太夸張?」穿了厚重的風衣,像圓滾滾的胖熊,仿佛踹一腳,她就會滾倒在草皮上。宮蔚南瀟灑多了,只穿單薄的黑色高領線衫、牛仔褲。

    美里低頭,扯扯風衣!概_北好冷,這是我放在公司的……懶得拿,就直接穿在身上。阿威呢?」

    「已經睡了。」

    「是誰?」里面的女人問。

    宮蔚南朝屋內說:「來工作的!

    「是那個解說員嗎?」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嚷。

    然后,咚咚咚,一陣急促腳步聲,美里眼前一花,忽而一男一女擠到門前,將她從頭打量到腳。而美里,也被他們的外型嚇住。好時髦的一對男女,完全不像是會在農場出現的人,標致得像時尚雜志走出來的。

    女的性感嬌美,男的英俊帥氣。女的穿貼身雪白毛料洋裝,身段玲瓏,搽粉紅指甲油,指甲貝弧美秀麗,如時尚派對中的名媛。男的長相白凈帥氣,一身白色LACOSTE名牌休閑服,有富家子弟氣息,像那種會在沙灘沖浪的男子。他們太耀眼,美里顯得呆矬。外型天大對比,使他們都興味盎然地瞧著對方。

    大美女問;「就是妳要來當解說員?妳……穿這樣能走路嗎?我的天,穿幾件褲子?」她好奇地摸摸美里厚重的咖啡色長褲。

    「嗯,因為今天滿冷的,所以我里面穿了衛生褲……」

    「衛生褲?」大美女驚呼。

    宮蔚南忍住笑。

    帥哥很不給面子直接仰頭爆笑。阿公阿婆的那種衛生褲?怎么會有小姐愿意穿衛生褲啊?

    「好啦,都擠在這里干么?很冷欸!勾竺琅冗M去了。

    「我叫鄭宇宙。」帥哥自我介紹。

    「你好。」

    「我是妳老板!

    「。俊

    「游翼農場的另一個股東,歡迎妳加入!灌嵱钪娉斐鍪。

    嗟,又來了。宮蔚南冷眼旁觀,好友接下來的行為,他心知肚明,果然——

    當美里出于禮貌,回握住他的手時。宇宙壞壞地問:「怎樣,心跳有沒有加快?」

    「欸?」

    「血壓升高?」

    「嗄?」

    「只要被我握住的女人,都會愛上我!

    「借過——」宮蔚南以肩膀頂開他,很不爽地從他們中間穿過,走進屋里。順便丟下一句:「被你冷落的女人,也會心跳加快、血壓飆升!

    「啊,飛雅,飛雅,我來也。」怕被女友修理,鄭宇宙馬上奔進去。

    稍后,當美里將行李盆栽,全搬進客房后,大美女叫她一起來客廳聊天。

    聽他們對話,美里這才知道大美人蘇飛雅,是鄭先生的女朋友,他們剛從夏威夷度假回來,要在農場小住幾天。鄭宇宙大有來頭,是澤明集團總裁之子。

    美里捧著熱茶,靜靜聽他們聊著。

    鄭宇宙看她都不說話,問她:「剛剛我看妳搬了一堆盆栽過來,農場的花車還不夠啊?干么還帶盆栽?」

    「噢,那是在之前的公司種的,舍不得丟,所以帶過來照顧!

    「看妳的手機就知道……」蘇飛雅瞄著美里擱桌上的手機!肝铱吹贸鰜,妳是很念舊的人!

    美里瞥向手機,它就放在蘇小姐的手機旁。蘇小姐的手機造型時髦,鑲滿水鉆,就像她的人一樣耀眼美麗。相較之下,美里的黑色手機,是早期笨重的古早號,還半殘,機蓋會掉,被她用膠帶黏住,機身刮痕處處……手機嘛,能用就好,美里不以為意,但是經蘇小姐這么一提,臉微微紅了。

    宮蔚南緘默著,發現美里的尷尬,暗覺得有趣。

    美里解釋:「這個手機一直沒壞,所以就用到現在!

    飛雅笑道:「妳好可愛,還貼膠帶呢!現在手機很便宜,怎么不換一個?」

    鄭宇宙說:「這個型號已經停產了吧?竟然還有人會用!顾闷饋矶嗽敗

    宮蔚南啜飲醇酒,瞅著這一幕,看來,他的好友,似乎都對美里很好奇。

    鄭宇宙又好奇地瞅著費小姐了,他想——這女的家里經濟一定很差,開破車,衣服是雜牌的,又老舊,而且他還發現她的褲腳還有補綴過的痕跡。用這么舊的手機,還愿意來這么偏僻的地方當解說員,八成是學歷低,在城市混不下去。

    「費小姐……」鄭宇宙用憐憫的眼光看著美里!笂吔洕鸂顩r好像很不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訴我,以后妳是我的員工,我有義務照顧妳!

    「欸?」美里呆住。

    「哈哈哈!」宮蔚南朗聲大笑,笑得彎腰抱肚。老天,費小姐在好友眼中變成窮苦人了?

    鄭宇宙罵他:「笑什么,有沒有同情心?我是真的想幫助費小姐!

    蘇飛雅酸溜溜道:「是,英俊多金的王子想拯救灰姑娘嘛!

    怎么搞的,我哪里像窮人了?美里坐立難安。

    宮蔚南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喘著,拍拍好友肩膀,指著費美里說:「你太小看費小姐了,她之前的工作,是在科技園區當軟體設計師,那種工作還會配股,哪有你想的那么悲慘?」

    「什么?」

    「真的?」

    鄭宇宙和蘇飛雅同時驚呼。設計師?!設計師怎么會來農場當解說員?!

    美里看他們那么驚訝,好無辜地說:「你誤會了,我其實不窮。」

    我其實不窮?!「哈哈哈哈——」妙極啦!宮蔚南又一次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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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里失眠。

    午夜,坐在桌前,對著乖乖站在花架上的種子盆栽說話。

    「我不習慣,睡不著,你們呢?這里比那個冷冰冰的大樓好吧?這里可以曬到月光,你們高興吧?我看得出來,你們很高興!癸L中,種苗微顫,是它們喜悅的表情。

    美里睡不好,沒想到第一天晚上,就鬧笑話,嗚……

    突然,對面黝暗山林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女子慘號聲。美里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以為聽錯,但——

    「啊鳴——」

    又來了,媽呀!

    美里披上外套,跑出去,敲宮蔚南的房門!笇m蔚南?宮蔚南?!」伏在門邊悄聲喊。一會兒,門打開。

    「什么事?」宮蔚南剛洗完澡,身上還穿著白浴袍,頭發濕著。

    美里避開視線,被敞在袍間那片古銅色結實的胸肌弄得很不自在。她紅著臉,往屋外指。「你聽……」

    「什么?」

    「聽見沒?有女人在哭,離這很近……聽到了嗎?又來了……好像被打,我們要不要報警?搞不好有壞人在……」

    「在什么?」

    「擄了女人,然后……」等一下,美里抬頭,看見他眼中的笑意!笇m先生,這很好笑嗎?」很可能有女人被欺負了!

    「費小姐——」他倚門站,懶洋洋笑了!笂呂闯赡陠幔俊贡П塾U著她,眼睛里滿是笑意。她越緊張兮兮,他臉上笑意越深!溉绻@聲音讓妳很困擾……」他回房,一會兒,拿耳塞丟給她。「喏,拿去用!

    她沒接住,蹲下來撿起耳塞!父擅唇o我耳塞?」

    「這個讓女人叫得這么激動的壞人,妳也認識的。」

    「我認識?」她糊涂了。

    喔,宮蔚南目光閃動,身體有點沖動。他不得不承認,在半夜里,頂著妹妹頭的費美里,瞪大眼睛的呆樣,像無辜的可愛女孩,會讓人想使壞,他強抑住體內不斷上涌的躁動,跟她解釋:「鄭宇宙就是壞人!

    「啊?!」不懂。

    宮蔚南抬頭望天花板,笑笑地說:「唉,蘇飛雅真是個熱情的女人,他們在國外念過書,喜歡大自然,尤其是在大自然里『做愛』做的事……」說完,看著她。好極了,她現在臉紅得可以煎蛋了,而熱情奔放的蘇飛雅又一陣啊啊呼喊了。

    「原……原來如此……對不起!购孟胨腊,嗚……她轉身快走。

    已夠糗了,宮蔚南還在背后涼涼來一句:「奇怪了,壞女孩連這聲音都不知道?」

    壞女孩連這聲音都不知道?壞女孩連這聲音都不知道?

    可惡!美里猛煞住腳步,回身,啪啪啪跑回他面前,警告:「喂,請不要一直壞女孩壞女孩的揶揄我,我聽得出你嘲笑我!共贿^說那么一次壞女孩,就一直被他拿來笑,可惡!

    他聳聳肩,還是壞壞地笑著,對她的警告,不當真。他走近些,體溫烘熱美里的皮膚,害她怯懦地瑟縮一下。

    「我恐怕不能聽妳的……」宮蔚南低下臉,近得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臉。

    好有壓迫感,他一接近,氣溫瞬間飆高,美里能感覺到他身體蘊藏勃發的力量。還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略帶刺激的刮胡水味。她心跳急狂,腦子混亂。

    「反正……反正我警告過你了!

    「警告妳的老板?費小姐,這不大聰明。」

    「這樣揶揄人,很不禮貌,知道嗎?」

    他又站得更近些,被他的陽剛氣息包圍,美里呼吸困難。他高大的體魄,給她極大壓力。午夜的宮蔚南,渾身散發壞壞的,難以駕馭的野性。

    他反過來警告她:「妳聽好了,我愛說什么就說,因為……我才是壞人……」說罷,懶洋洋笑了。她表情真精彩,她嚇壞了,轉身就往房間跑。

    真沒膽,他笑笑地目送。

    美里氣煞了,可惡,又出糗了,今天是怎樣!

    一回房,關門,跑到窗前,那個蘇飛雅還在亢奮地啊啊。都她害的,美里發威,朝屋外唉叫方向,爆嚷——

    「!」她啊得比蘇飛雅更瘋狂,頓時驚動林間飛鳥,驚跑車堆睡著的小兔,毀了正在郊外野合的鄭宇宙跟蘇飛雅。

    他們正做到興起,差一步就要登極樂天堂,竟被這怒啊猛地打斷,嚇得彈開。

    蘇飛雅跳起。「什么聲音?誰尖叫?」

    跟鄭宇宙左顧右盼,好興致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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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美里上網,委托土地仲介,幫她物色合適的農地。同時,在宮蔚南倚重的昆伯幫助下,很快記住農場地形,果園分布等。加上每晚勤讀農場資料,不到兩個禮拜,已經能帶旅游團參觀農場。

    可恨資料是死的,人是活的,今日帶領臺北來的長青老人團,十名老人家會在游翼農場住一天。

    老人們嘰嘰喳喳漫步山林里,美里興致盎然地介紹農場的林木分布,一邊撿拾沿路上的樹種。「像這個回去處理后,可以變成盆栽喔!

    老人家聽了,紛紛也撿拾起來。

    忽然,一位鬈發阿婆指著白千層樹梢問解說員:「那什么鳥?好大只啊!

    眾人抬頭望,灰黑色大鳥,神氣軒昂,站在枝干上。老人討論起來——

    「老鷹嗎?」

    「不是吧?」

    「那是什么?」

    大家看著解說員,解說員愣在現場。完、蛋!對鳥沒研究。

    「呃……」糗了。「對不起……大家等我一下!箍扉W,美里跑到樹后,蹲下,掏出手機,打給救兵。急急問:「有一種鳥,頭小小、嘴巴勾勾地,羽毛黑灰色……很大只,是什么鳥?」

    「形容得真差!箤m老板冷哼。

    「。烤褪恰

    「用手機拍給我看!

    「我的手機又沒有拍照功能。」

    「妳……」氣結。

    老人們圍過來了,笑望著蹲在地上的妹妹頭解說員,被他們考倒了,哇哈哈哈哈哈,老人家露出得意的神態,還一派輕松地說——

    「我們又沒有一定要知道是什么鳥。俊

    「妳不知道也沒關系啦,呵呵呵,不用躲著講電話嘛。」

    嗚……老人也挺邪惡的。美里唉嘆。

    田埂邊,宮蔚南將手機放回口袋,他正跟昆伯巡視稻子的生長狀況。

    昆伯問:「又是費小姐?」

    「團員問她鳥的名字,她答不出來,真老實,也不知道敷衍,還打電話問,自曝其短,被一群老人笑!

    昆伯哈哈笑,嚼著干草說:「費小姐那么『古意』啊!

    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宮蔚南接起。

    費美里支支吾吾地問:「那個……我想問一下喔,有一種昆蟲,黑底白色點點,頭上長須的,然后……」

    「是天牛吧?」宮蔚南嘆氣。「費美里,這也是那些老人問妳的嗎?」

    「是啊!

    「他們在整妳,他們以前從農業社會過來,會不知道天牛?妳被耍了!咕驼f她笨呆笨呆,讓人很想整她咩。

    「?有這么壞嗎?」

    換昆伯的手機響了,昆伯拿出3G手機。

    「噢,我那個在CALIFORNIA的孫女在跟我哈啰喔,老板,你也跟她哈啰一下,快!

    宮蔚南凜著臉,瞧著昆伯手機里熱情揮手的妙齡女郎。荒謬!連種田的昆伯都在用3G,那個費美里是怎樣?

    晚上,美里窩在架有無線網路的餐廳上網,將臺灣野鳥昆蟲全背熟。

    宮蔚南經過時,漫不經心道:「是大冠鷲!乖缟厦览飭柕膽撌沁@種鳥類。

    「我知道了,不用你說。」美里秀電腦螢幕給他看!敢傍B全都在這!

    鈴……

    手機響起,美里看一下來電者,對宮蔚南笑:「你兒子CALL我!

    「是,要找妳說床邊故事!官M美里天天講床邊故事給阿威聽,害他這個老爸被冷落。

    美里接起電話。「阿威。堪⒁桃厝チ,你先刷牙洗臉,對,好,等一下,那你功課做完了嗎?什么?忘了準備泥上?還有呢?OK,等一下幫你準備。」

    關上電話,瞥見宮蔚南落寞的側臉,美里動容,他很吃味吧?阿威現在太纏她了,做爸爸的肯定心里不舒服。

    「你兒子明天有自然課要帶泥土,快去挖吧!

    「他不是叫妳準備了?」宮蔚南起身就走。

    美里拉住他。

    他回身,看見她對他笑,她眼中閃爍的溫暖,害他失神了一下。

    「兒子是你的,你自己準備才對!

    「我哪那么閑,他叫妳弄,妳就去啊!

    天昏地暗,他們在樹下挖土,挖出三條蚯蚓,還挖出一條粗肥得像大蛆的獨角仙幼蟲。

    美里驚得唧唧叫,她驚呼,他就笑。

    宮蔚南問:「妳為什么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說給阿威聽?」

    「這有什么困難!顾龑⑼翐苓M空酒瓶!敢磺Я阋灰拱。愣疾豢垂适聲?有一個國王很壞,每次一跟女人睡完覺,就把她處死。后來有個聰明的女人自愿跟他睡,然后每次國王要處死她,她就講故事給國王聽,國王聽得入迷,沒辦法殺她,只好一直留在身邊,一直纏著她要聽故事……」

    「一千零一夜,我好像聽過這個典故!

    「對嘍。我每天也講一篇,很簡單的!

    他眼色驟暗!钢v完一千零一個之后呢?」

    他隱約的、哀傷的口吻,令美里呆住。

    她迎著他的目光,忽然他們都有些呼吸困難,腦子發脹。美里想——之后,她就去開農場了吧……一千零一個夜晚,不,不講那么久……

    她呼吸一窒,他專注的目光使她心跳加速,那和平日淡漠的眼色不太一樣。

    望著美里,宮蔚南覺得心中有什么在融化,而且口干舌燥,好想靠近一些,他低頭,熱熱的呼息,拂過她臉面皮膚。

    來自他身體的溫暖,使她心慌意亂。像意識到他將做的事,美里縮住肩膀,微微顫抖。而當他的嘴似乎就快要觸到她,她及時撇開臉。拿了酒瓶,起身說:「這些土應該夠了,那我們回去嘍!辜敝茏吡恕

    她急著逃開的模樣,令宮蔚南懊惱,搞什么?真該死!竟然差一點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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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美里忙著跟商品部員工包裝禮物,送給長青團老人們。

    游覽車上,宮蔚南跟司機討論下個月的團程,美里站一旁,拿著麥克風,向老人們道別。

    宮蔚南無法專心,聽美里興致高昂嚷著!

    「是大冠鷲,那個鳥是大冠鷲。昨天大家問我的就是大冠鷲。」

    老人們哈哈大笑。

    「費小姐還在想這個?」

    「我們早忘了啦。」

    「真甘心,多謝啦!

    「費小姐,下次我一定再來,妳不要忘了要給我的盆栽喔!

    「還有我捏!

    美里哈哈笑!笡]問題,我會種好多盆栽,寄給你們喔!

    宮蔚南結算金額給司機,陽光映著車子,他瞥見她微笑的側臉,為什么這樸素平凡的女子,身上似有圈光暈?在他眼中越來越耀眼,越來越難以忽視?

    宮蔚南跟美里下車,目送游覽車開走。她還傻呼呼地一直對遠去的車子招手,而那些老人紛紛探頭出來,也猛對她招手再見。他又有那種感覺了,覺得她像個小太陽,溫暖耀眼。他心弦被扯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越來越在意她。這不好,他在失控,他知道。久違的感覺,在沉寂已久的心里騷動……

    他們一起走路回活動中心,經過白千層樹林,空氣彌漫樹皮散發的香氣,陽光從密密林間篩落在他們身上。

    美里深深呼吸,開心道:「天氣真好,夏天快來了喔!乖诖笞匀画h繞下生活,這些樹啊鳥啊田埂啊,像沉默醫生,一日日淡化心中傷口,漸漸地,她不再咬牙入睡,而是微笑入眠。失戀的痛,在她微笑臉上,淡得不見蹤影。

    「想不到妳的老人緣很好!顾滩蛔∮窒牒退Ц芰。

    「我到哪人緣都很好啊。」

    「也許妳的桃花落在老人身上!

    「你說什么?」又在揶揄她噢。

    「說真的,妳滿可愛的,也許老男人比較懂得疼惜妳!

    果然被他一刺激,她跳腳哇哇叫!高^分喔,什么桃花落在老人身上,你心真黑喔,一天到晚取笑別人,我修養好不跟你計較。」

    「跟我計較沒關系,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修養好沒用,我們喜歡直來直往!

    「噢,噢,噢!」她怪叫起來。

    「什么喔喔喔?」真弱,連吵架都不會。

    直來直往?好。「我桃花落在老人身上,總比你沒桃花又離婚好。」

    離婚?他駭住,這妞兒不毒則已,一毒驚人。

    美里也駭住,怎?失言啊,太毒了嗎?她好壞噢,正想道歉,聽見他冷冷回一句——

    「起碼我結過婚,比起妳結婚前才被拋棄好多了!

    什么?!美里倒退兩步,差點血濺當場。好,夠狠!

    「被拋棄又怎樣,被拋棄總比結婚又離婚,讓小孩跟著受苦好!

    這個狠!好,比狠的是嗎?很好。他說:「如果不是性格有嚴重缺陷,男人不可能會在結婚前才變卦,一定是覺得跟妳結婚很恐怖!

    「女人都是很有母愛的,要不是做丈夫太差勁,不可能丟下孩子,那個做丈夫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惡癖!

    「妳一點女性魅力也沒有,妳的衣著打扮讓我想到我養的那些牛!

    「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像超頑固的Trojan-Downloader.Win32.QQHelper病毒,對自己的缺點視而不見,不懂查殺,一講話就讓旁邊的人不愉快……」

    「對,我是大病毒,我是無敵的!

    「啊!」她尖叫,嚇得他后退三步。

    「妳干么?」

    「我變身卡巴斯基防毒軟體,對你尖叫警報,讓你崩潰,喝。 棺龊冒l功馬步,對他尖叫。

    「……」他果然閉嘴了。

    「……」美里也不叫了。

    宮蔚南看她臉色越來越紅,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蠢了。

    她問:「很幼稚嗎?」

    他瞄著她!甘呛苡字!

    「你們都好幼稚!」

    喝?!哪來的天音?他們嚇得往發音處看——

    看見昆伯叼著煙,蹲在草堆,面前還放著吃了一半的便當。也不知道邊吃飯邊欣賞他們吵架多久了。

    昆伯懶洋洋地彈了彈煙灰,布滿皺紋的老臉浮現笑意!纲M小姐那一招教教我,卡什么基?」玩心一起,他跳起來也喝啊蹲馬步,做發功姿勢。「。∵@樣,有效嗎?這很流行嗎?我要跟我孫女玩……」

    欲哭無淚,美里瞪著昆伯,嘴角顫抖,講不出話?蠢侠ゲb可愛,真想一槍斃了自己。剛剛她也對宮蔚南這樣喝啊嗎?嗚……

    宮蔚南也好不到哪去,他很窘,撇下美里,急著離開現場。

    糗爆了,他老板效,竟讓昆伯看見他跟個女人幼稚地在互掀瘡疤,亂吵架。他的過去,可是農場禁忌,沒人敢提,也沒人敢問他為什么離婚。因為常擺臭臉,拒人千里外,少跟員工哈拉,筑起超級防火墻,就是不想讓人靠近,走到內心去,會一不小心勾動他的情緒,探觸到他封閉住的傷口。可惡,太輕敵,低估了費小姐。

    他忽地停步,仰望被白千層鋪蓋的天空,凝視枝葉間閃爍的光影。他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嘆息。費美里竟然幾句話就攻破防火墻,撕開瘡疤,命中要害。

    仰望枝葉間點點的銀色閃光,他流汗,有些暈眩,心很浮躁,氣息紊亂,他麻麻地,又有點莫名興奮感。痛快吵過架后,怪哉,好像一下把心結扯開……像一個懷著的爛膿包,被針挑穿,以為會很痛,但怎么這樣舒暢啊……

    費美里、費美里……宮蔚南呆住了,是什么,逐漸蘇醒,在體內蠢蠢欲動?

    當他正迷惘時,身后突然一聲喝啊,小腿劇痛,人往前撲倒在地。

    「哈哈哈、又被我踹了吧?」美里追來突襲。

    宮蔚南雙手撐在地上,回瞪來人,看見頂著妹妹頭的費美里,笑得很淘氣,踹過他的右腳,還停在半空示威,雙手比著武打架勢。

    「怎樣?還敢跟我吵嗎?」

    「……」氣餒啊,可惡,堂堂男子漢竟敗給一個妹妹頭?墒强此Φ媚菢娱_心,輸的感覺還不賴嘛!

    「很好,很好。」他站起來,做個發威動作,作勢要追她。

    美里呼吸一窒,轉身就跑,一直哈哈笑。

    大吵后,他們心中郁結打開,忽都輕松起來,友誼伴隨莫名情愫,悄悄開始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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