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鼻頭一酸,急忙忍住!捌牌,沒的事,你別擔心了。我真的不餓,你自己留著吃吧。”
老婆婆讓她想起了小豆和姥姥……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想念她?還是當她們從蒼術口中知道原來她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時,也會同樣的唾棄厭恨她?
“唉,小姑娘,你還這么年輕,不應該這樣愁眉深鎖的呀。”老婆婆傾身過去,拍拍她的小手安慰道:“人哪,要是活到像我這把年紀了就知道,人生沒什么大不了的!
“是嗎?沒有什么大不了?”她茫然地抬起頭,那為什么失去了心愛的蒼術,她會連呼吸都感覺到痛?
“人生就是這樣,豁達點,看開點。”老婆婆邊說邊吃起糕來。“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我的姥姥同我說,人要餓了才吃,累了才睡,喜歡的就去追求,討厭的就把它忘掉,是自己的就要好好收著,不是自己的就別拿,有時候原諒別人就是放過自己,施比受更有!
原諒別人就是放過自己,施比受更有!
“可是……可是公道呢?正義呢”!彼齼刃氖艿綐O大的沖擊,急急地追問!半y道有人明明遭受到不平,也不能討回公道嗎?”
“公道自在人心哪。”老婆婆笑了起來,溫和地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冥冥之中是有神祇的!
“我不懂,難道有人做錯事,傷害了別人,就只等著老天爺來收拾他嗎?不是我對老天不敬,但這未免也太消極了吧?”她忿忿然抗議。
“傻丫頭,婆婆說個小故事給你聽吧!崩掀牌懦酝炅烁猓蚋蓛袅耸稚系母庑,笑吟吟地道:“我家那個老頭子,年輕的時候還當過縣宮,你別看婆婆我不起眼,當年我好歹也是個縣官夫人,可是有一年呀,師爺瞞著他收受賄賂,老爺子心好,耳朵又軟,抓到一次就輕縱他……”
“那糟了!
“是啊,真糟了。老爺子自以為用善心感化了師爺,便不當一回事,后來師爺變本加厲,終有一天東窗事發,師爺被前來巡視的巡按大人給逮著了,我家老爺子也落了個監督不周縱容屬下的罪名,幸虧是平時還算清廉能干,鄉親父老們聯名保住了,這才只被貶為平民百姓,永不敘用!
“婆婆,他也是被陷害的呀!”仙童深感同情,為他們抱不平地道:“都是那師爺害的!
“我那老頭子起先也是怨天尤人,恨師爺陷他于不仁不義,后來倒也看開了,他說這一切不能怪別人,因為是他自己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卻沒有做任何抵抗和補救,所以最后被罷官也算活該。”老婆婆笑了起來,“我呢,倒也放了一百二十個心,雖然不做縣太爺夫人以后,再無傭仆可使喚,可日子卻過得安安樂樂好生自在,這個呀,就叫做塞翁失馬,焉之非福。”
“就算是這樣,你們還是不怨嗎?”她看著老婆婆知足愜意的笑容,心頭深深被撼動了。
一樣遭逢變故,可是婆婆他們非但沒有失志落魄,反而豁達地過著知足常樂的生活。
可爹呢?爹選擇的是最糟的一種方法,就是喝酒喝到毀掉自己接下來的大半人生,甚至波及她……
“怨什么?喜怒哀樂都在心念之間,別人都傷害你了,你自個兒還拿人家的過錯來懲罰自己,那不是跟自個兒過不去嗎?”老婆婆邊說邊又摸出一塊糕,愉快地咬了一大口!叭绻讶松扔鞒梢淮笃锏,一個人就是一顆蘿卜的話,在大風大雨過后,為什么有的蘿卜會爛?有的蘿卜反而長得又大又好呢?”
仙童瞬間呆住了。
老婆婆的話就像是暮鼓晨鐘般,重重敲開了她讓悲憤哀傷與迷;\罩住的心,讓她所有糾纏在一塊的痛苦與盲點剎那間全部清明透徹了起來。
背負在身上的沉重包袱,緊捆在心頭絕望的情傷,在轉瞬間仿佛日出蒸散了烏云般,逐漸煙消云散……她慘白憂傷的小臉慢慢恢復一絲血色,心頭一松。
是啊,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羅一品偷了爹的醫書,這么多年來心中想必也是日日被良心吞噬、痛苦不堪……不管怎么說,他這些年來也醫治了那么多病人,救了無數條性命,功過就算不能相抵,起碼也是造福而不是造孽人群。
坦白說,以爹爛漫不羈的性子,那本醫書就算留在家里也只是拿來墊桌腳吧?
雖說當時娘病重,若有醫書在手上,也許可以救她一命,但是那么多大夫都努力過了,而且“也許”就只是“也許”而已,有醫書也許有用,也許沒用,誰能預言未來呢?
既無法預知未來,也無法改變過去……
仙童整個人如大夢初醒,眉宇間的愁郁登時煙消云散,一朵小小的笑容躍上了唇邊,“婆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白了!”
“好丫頭,婆婆就知道你一臉聰明相,不會繼續折磨自己的!逼牌判牢康匦Φ溃念^!靶α司秃,開心就好,人生在世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毕赏釉,忍不住和婆婆笑開懷。
但是笑著笑著,她的胃陡然又打結了。
因為她領悟得太慢,已經重重地傷害了蒼術!
當年他爹造孽,現在卻換成是她造孽,傷害的都是無辜的人,那她和他爹有什么兩樣?
“不行!我得回去補救!”她連忙站起來,顧不得船被她弄得左右搖晃,情急地叫道:“船家,我要回岸上,可不可以請你把我送回岸上?”
“小姑娘,當心哪!”婆婆趕忙扶住她,嚇出一身冷汗!八みM江里可不得了哇!”。
“姑娘,沒法子啦,這船上不止你一個客人,大家都是過江到對岸去的,怎么能因為你一個人就折返呢?”船東大嗓門嚷道,一臉愛莫能助。
“可是我一定要回去!我……”她快急哭了。
“姑娘,不是我不幫忙,而是……”船東嘆了口氣,攤了攤手!拔覀兙鸵堪读!
仙童整個人愣在當場。
上了岸后再搭下一艘船過江,對!就是這樣。
只是……有個技術性的大問題……
她伸手摸向懷里的荷包,里頭已經一文不剩了。
為了要快快逃離開封那個傷心地,她用掉一半的銀子雇馬車離開開封,然后剩下的銀子全給了船東好過弱水江。
怎么辦?
*
她走了。
不告而別,帶走所有的一切,包括他送她的人參。
那當然,那支人參可說是價值不斐,她拿去賣掉至少也能過上幾年舒服日子吧?
撐了兩天,忍了兩天,極力阻止自己崩潰,或是在爹與妹妹面前露出任何一絲異狀,但是此時此刻,當蒼術失魂落魄地佇立在藥圃里,癡癡的望著人去樓空的百合小樓時,眼眶再也抑制不住地灼熱了起來。
明明是她丟棄了他們之間的情,為什么他還是對她魂牽夢縈無法忘記?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風趣和溫柔,她的防備與脆弱……歷歷在目,沒有一刻或忘。
“羅蒼術,你何其沒志氣?”他低吼,緊握拳頭。
難道你還想死纏爛打,硬生生追回一個厭惡你、視你為仇人之子的女人嗎?
但是……如果她說的是真,那么他們羅家便是欠了她即使千萬個道歉也彌補不了曾經造的孽啊。
他蒼白憔悴的臉龐悚然一驚!
“如果爹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爹的事……”真該死,他怎么忘了要向爹追究求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