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喜歡嗎?要不是每天見到余沛以的臉,我也不會老想著自己是被外頭的狐貍精給搶去丈夫的!”
眉峰聚攏,他看著母親問:“所以,媽,你在報復嗎?大人的事情,為什么要牽連到我們這些孩子身上?”
劉可秀回視兒子,思量片刻后,才問:“青凡,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覺你似乎很不滿意我這個媽媽……”
“不是不滿意。算起來她也是爸爸的孩子,為什么不待她好一點?就算她有能力負擔自己的學費,也沒必要把家里的事情都賴給她做!辈恢醯兀讲庞嗯嬉阅遣紳M委屈神色的臉容,讓他心發軟,總覺得他該為她爭取些什么。
劉可秀微挑眉,諷笑幾聲,“她也算你爸的孩子?明明就是個父不詳的孩子,還要巴著‘余’這個姓,非要把自己變成‘余’家人不可,想來就覺得好笑!闭Z音尖銳高揚,擺明了要說給廚房里的人聽。
余青凡不是不懂母親突然加大音量的用意,畢竟當了她十多年的兒子。
那雙深邃的瞳眸靜靜移往廚房門口,見到里頭走動的秀影后,又將目光調回來,他將劉可秀手里的樂譜全抱了過來。“媽,這個話題聊了不開心,不談它吧。晚飯前,我想再去練一下琴。”
靜了幾秒后,他突然張臂攬住劉可秀,“媽,你很偉大,真的。但請你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這樣日子才會過得快樂。甚至如果你有遇到不錯的對象,我可是很樂意見你尋到第二春!彼谀菑堄行╋L霜的面頰上印上一吻!拔蚁热N房倒杯水喝,再去琴房練琴。”說完,他走入廚房。
鍋里的水滾開,余沛以將一整只處理好的雞放入鍋中。要燉湯的肉類,都要先有這么一道燙去血水的程序。
洗凈雙手,關上水龍頭的同時,她聽見了廚房外頭的談話。
大媽不喜歡她,這是她早就知曉的,只是那樣傷人的話竄入耳膜,還是把她震得疼痛難當。當然,她心底比誰都清楚,大媽那些話是刻意讓她聽見的。
而他呢?那個不過長她幾個月的哥哥呢?他向大媽探問她的事情有何用意?
昨夜誤闖他房間,一開始以為他會趕她出去,卻意外于他留下她的舉動,甚至后來他們竟然躺在同一張床上。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在他床上睡著了,這是相當難得的事,除了她有認床的毛病之外,她也相當怕黑。
她真的怕黑,尤其足下雨的時候。通常遇上這種情況,她會不安、會沒辦法睡覺,但在他房里、在他床上,她卻睡著了,還一覺到天明。
早晨醒來時,雙眼一張就發現自己被擁在懷里,抬眼一看才發現是他,但她真正訝異的是自己的雙手竟是一只擱在他赤裸的胸前,另一只環在他腰上。
愕然中,她想到的是快速逃離,卻在移動被他勾住的小腿時,將他擾醒了。
那雙好看的黑目從迷蒙轉為深幽,她在他瞳底找到與她一般相似的愕然,然后在他出聲前,她慌亂地從他懷中掙開來,迅速跳下床,離開他房間。
早上的情況有些尷尬,所以方才在廚房外頭見到他時,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只好回避他的目光……輕嘆了一聲,他畢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她能回避多久?
啵啵啵啵!伬锏臒崴俣葷L開,她熄掉火,撈起雞擺入裝有中藥材的湯鍋里。拿了塊抹布捏住那只川燙用的鍋子的鍋耳,兩手勉力一提,把鍋子里的血水倒進流理臺旁的水槽。
許是鍋子太重,又或許是鍋子的溫度太高,她其實也不頂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時,鍋子突然滑落,鍋內的熱水翻濺,有些落在她來不及反應的左手上頭。
盯著浮著一層油亮水光的左手,余沛以怔怔然,直到一只大掌探了過來,抓著她的左手到水龍頭底下時,她才眨了下眼睫。
“你發什么呆?不痛嗎?怎么不趕緊沖冷水?”余青凡打開水龍頭,讓水流沖著她已泛紅的左手。
原本他是進來倒杯水喝再去練琴,怎么知道被他撞見她看著鍋子發呆的模樣。那模樣其實很有趣,他就這么靜靜地一直看著,然后見她熄火、撈出被熱水燙成米白色的雞……瞬間,鍋子落下,他看見熱水往上甩出,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想也不多想,把手中的樂譜往旁一放后,迅速走到她身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水龍頭底不放。
“……不痛。”頓了一會兒,余沛以才訥訥開口。
“剛燙到是不覺得痛,如果不沖水,接下來你就知道會有多痛!睂⑺堫^扭到最大,強大的水流直沖而下,他盯著那一大片紅,低嗓輕起,“怎么不小心一點?”
“大概是……是一時手滑沒抓穩鍋子吧。”他煦暖的氣息在她身側蕩漾著,若有似無地圍繞著她,她有些不適應。但也不能否認,他身上的氣味很好聞,還有……他說話的語調好溫柔好溫柔,就像他的琴聲一樣。
“你確定是手滑嗎?”余青凡輕笑了聲,“不是因為發呆?”
“。俊彼龘P起長睫,偏臉看著他,對上了他含笑的雙眼。
“我剛剛在你身后站了一會兒,不小心看到你神游的模樣!彼弁淞,閃爍著別有深意的輝芒,顯得很神俊。
早上醒來在自己的床上見到她,初時是很意外的,但記憶回籠后,他想她該是不小心睡著。
她那一臉心虛忙著跳下他的床的模樣,現在想來還是很有趣。很難想像她這樣看來柔柔弱弱的女孩,會有那種鮮活生動的表情,雖和她的氣質不搭,卻也是可愛得讓他印象深刻。
最讓他在意的,是向來怕人吵的他,居然可以讓一個他完全不了解的人與他同床共枕還一覺到天亮,這是未曾有過的事。他是那種對方翻個身,都能擾醒他的人,但她睡在他身邊卻有辦法不驚擾到他。
很新鮮,這個女孩從昨夜到現在給他的感覺就是很新鮮。
“……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被熱水燙傷前,她想到的是他,而他那時已在她身后……這樣的巧合讓余沛以雙頰莫名浮染上霞紅。
“下次小心一點。來,手就放在水龍頭底下不要移動!狈砰_她的手,他走到冰箱前。
拉開門,他找出一盒冰塊,倒出后,隨意從架上拉了條干凈的抹布包裹住所有的冰塊,然后走回她身側,將那包冰塊覆在她燙到的手背。
“家里的醫藥箱放在哪?”一掌輕抬她的手,另一掌翻動著那包冰塊,就怕那片紅膚最后沒燙傷,反倒成了凍傷。
“客廳,不過沒有擦燙傷用的藥!表毿牡膭幼,她左胸突地猛跳了下,莫名的情緒在胸口翻騰著。
心口那份不明就里的波動將她的呼吸和心緒微微擾亂,垂下眼,她刻意不去看他溫柔中帶著關心的舉止,淡聲說:“不要緊了,沒什么痛的感覺,應該可以不用上藥!
“不痛不代表沒事!笨粗p垂的長睫,他交代著,“冰塊拿好,在這里等我一下!彼叱鰪N房。
余青凡再度走回廚房時,手中多了瓶藥膏,才走到她身側,拿下她手背上的冰塊,欲將藥膏涂抹在那片紅膚上頭時,劉可秀尖銳的嗓音在他們身后響起“看到青凡翻醫藥箱,我還以為他是哪里受了傷,沒想到是來幫你上藥,啊?”她雙臂交抱在胸前,語氣刻薄,“叫你提早回家做個飯而已,怎么,不甘愿呀?不想做就講嘛,犯得著演這出受傷戲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