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蝶姐,謝謝!”秦可青感激地一笑,只有十五歲的他,臉上還帶著稚嫩的青澀。
馬車又走了一會兒,語蝶忽然道:“停車!”
車夫一拉韁繩,馬車倏然停下,“什么事?”原本坐在車夫身邊的翠兒一掀車簾急問道。語蝶也不答話,跳下馬車才道:“我要回去!
“什么?語蝶姐,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秦可青一驚,也跟著跳下車。
“不,你們先走!彼龔膽阎腥〕鲆患谏钆茽畹臇|西,鄭重地交給秦可青,道:“九少爺,好好拿著,將它交給大少爺。這可是語蝶千辛萬苦才拿到手的,誰擁有了它,誰就能名正言順地支配虎嘯山莊所有的產業,萬萬丟不得!
秦可青身為秦家子弟,當然也深知其重要性,他握住令牌,卻更為不解,“語蝶姐,令牌即已到手,你為什么還要回去?”
“是啊!為什么還要回去,你不要命了?”翠兒也疑惑地問道。
語蝶一笑,道:“拿回令牌,是為了今后大少爺奪回山莊時有更多的酬碼,況且它也本該是大少爺的。至于救你,一半原因是語蝶喜歡你,不想三夫人因恨大少爺而牽怒于你,我怕你受苦而已;另一半是不想秦冷杉拿你來要挾大少爺。九少爺,大少爺最擔心的就是你了……”她語音一頓又道:“大少爺交待我的事已辦完,接下來的該是語蝶自己的事了。”
“語蝶姐,你……”秦可青年紀雖小,卻聰慧無比,已隱隱猜出語蝶的心思了。
語蝶見他表情,也知被看透了,她也不隱瞞,直說道:“我一向睚眥必報,對于曾經傷害我的人,我絕不輕易饒恕。當日加誅在我身上的,也必當十倍奉還!”
“語蝶你……”
“放心,不會出人命的!”語蝶突然俏皮地眨眼,微笑道:“他畢竟是你二哥,語蝶雖算半個江湖人,卻從不視人命如草芥。我只是給他個教訓而已,也順便拖延一下時間!
“二哥他……”秦可青遲疑了一下,方說道:“他當初強……強迫你,我想,他應該是愛你的!”他說出了驚人之語。
“是嗎!”語蝶只是淡淡一笑,“若是愛我,他的行為就更不可原諒了!
“我、我……”秦可青有瞬間的尷尬,“二哥他,他是有些……”
“我倒不希望他愛我,今日愛愈深,他日恨愈重。你二哥那樣厲害的人,我還真不愿與他為敵呢!”她忽然打趣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上路吧。秦冷杉去客棧接新娘,要在城中轉兩圈,以顯隆重,算算時間也該返回虎嘯山莊了,我必須先他之前抵達山莊。”
說完她不容置疑地扶秦可青上馬車,轉身又對翠兒叮囑道:“好好保護九少爺,路上小心。另外……”她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才道:“我暫不見大少爺了,脫身后,我會先到神仙谷住上一段時間,不用尋我!
紀語蝶交待完畢,剛想轉身離開,坐在馬車內的秦可青卻突然問道:“語蝶姐,你真的不會后悔嗎?你為大哥做了那么多,你為他忍辱負重,你為他甘愿委身留在二哥身邊,現在你又為他得罪二哥,偷了令牌救我出來,二哥他……他在我們兄弟當中是最霸道,最厲害,最狠毒的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他日……”秦可青擔心地一頓,又道:“我與大哥畢竟都是他的兄弟,就算再氣憤,看在兄弟的情面上,他也會有所顧忌,可是你……”他驀地打了個冷顫,“我真不敢想象二哥的報復手段,語蝶姐,你說愛愈深、恨愈重,我看得出二哥真的對你有情,到時只怕……”
“你二哥只是對我的相貌迷戀而已,又怎會對我真的動情。他當初不也是看到我臉后才……”紀語蝶神情一陣哀戚,想是回憶起了以前的事。只是一瞬后,她又恢復了云淡風輕,微笑著,堅定地說:“我不會后悔的,十歲時,大少爺從飛奔的馬蹄下救了我,又替我贖身,擺脫貪婪的舅舅,那時我的命就是大少爺的了。大少爺費盡心思送我到神仙谷學醫,待我猶如親生妹妹,如今為了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大少爺溫良純善,有情有義,他不想傷害兄弟情分,那么蝶兒幫他做;原本屬于他的東西被搶走,蝶兒幫他奪回。蝶兒只求大少爺那雙溫潤的眸光永遠不要染上哀愁,那樣即使粉身碎骨,蝶兒也心滿意足了!
“是嗎?”秦可青被蝶兒真摯的話語震撼,怔然許久,不知為何,清澈的眼中竟隱約地涌上一層愧疚,呢喃道:“你若知道……”
“什么?”蝶兒見他欲言又止,輕笑地問道。
“哦,沒什么!”秦可青面容一整,“語蝶姐,你保重了!”
語蝶也只當他擔心自己的安危,對他的異樣表情并未多想,淡然一笑,“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
說完不再耽擱,縱身躍起,朝城門方向疾掠而去。她,竟會武功!若她不顯露,誰又會知道平日嬌滴滴、嫵媚弱骨的紀語蝶會是身懷武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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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語蝶回到虎嘯山莊后,直奔柳園。走近時,守在園外,家仆打扮的護衛給她做了個順利的手勢。她微笑地點下頭,直接走了進去。
柳園內一片沉寂,不同于園外的喧囂。如預期般,柳園里的所有仆役、侍衛已被迷暈,且鎖在了廂房內。而虎嘯山莊的仆役,沒有得到允許一般是不會擅自進入柳園的,尤其是在她的刻意命令下。
“三夫人,我們又見面了!”語蝶一反先前的懦弱嬌媚,微笑著,從容淡定,邁入客廳。此時的她衣袂飄飄,氣質高華,舉止間竟淡淡流露出幾分男兒的瀟灑之氣來!
三夫人渾身虛軟無力,癱坐在椅中,看見紀語蝶,目眥欲裂,瞪著她道:“大膽*人,竟是你!你做了什么?”
語蝶微笑地走至近前,一揚手,“啪”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三夫人,小女子姓紀,紀語蝶!夫人記住了,以后別*人、*人地叫,不但污了我的耳,也臟了你的嘴不是?至于對你做了什么嘛,當然是用毒了。不然,像夫人這樣身懷武功的人,蝶兒怎敢再來拜會啊!”
“你……”三夫人身體動彈不得,只氣得銀牙暗咬,卻不敢再逞口舌之利。她心思縝密,冷靜下來,深知紀語蝶狠辣,不會對她留情,必要時殺她也做得出來。她選在秦冷杉大婚之日,必是已想好了所有后路。她現在不禁暗自后悔,早知不該顧忌冷杉的,那日應該除了這個小*人才是。
語蝶知三夫人心中所想,也不氣,臉色一凝,對廳中站立的兩人命令道:“你們下去,按計劃進行。至于你們的酬金,我已放在預先說定的地方。事成之后,你們自會拿到。”這些身懷武藝的人,自然是紀語蝶花錢所雇的江湖亡命之徒。
她掌管莊內事物,讓莊里多出幾個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籌備大婚,又有賓客攜家仆陸續趕來,莊內本就一片混亂。突然多出幾張生面孔,自然也不會引入懷疑了。
監視三夫人的兩人依言退下后,大廳上就只剩下紀語蝶與中毒的三夫人。
語蝶施施然一笑,坐到另一邊椅上,端起桌上茶盞,輕啜一口,慢慢放下,見三夫人臉上微微露出喜色,不由笑道:“三夫人高興什么,莫非我喝的茶中有毒?”
三夫人神情一驚,紀語蝶卻嘆息地搖了搖頭,淡笑地說道:“三夫人這是怎么了?三夫人心思縝密,向來是語蝶顧忌的人呢!當初三夫人幫秦冷杉輕而易舉地趕走大少爺,那智謀,那心機,語蝶一直欽佩。今日怎么亂了陣腳啊?三夫人難道忘了,這柳園井水里的毒可是我下的,又怎會不預先吃下解藥呢!”柳園一直獨立于虎嘯山莊,用度、開銷、膳食都與山莊分開,是以紀語蝶對柳園的井水下毒,卻不會影響到虎嘯山莊。
三夫人受語蝶嘲諷,也暗罵自己糊涂。她能在虎嘯山莊占一席之地,心思自然非比常人,沉思了一下,方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能動用虎嘯山莊產業的令牌已被你盜走,九少爺也離開了,你還要什么?”
“令牌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拿到令牌并不代表什么!語蝶當然還要為大少爺制造一些契機了,今天是莊主的大婚之日,賓客云集,你說……”語蝶故意停頓了一下。
三夫人何等聰明,心思一轉便已明白,驚道:“你……你怎么能?你好狠!”
語蝶笑了,“三夫人好聰明啊,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若在天下人面前失了臉面,今后可真的難抬頭了!
三夫人怒極反笑,“好!好個紅顏禍水!冷杉寵愛你,將你留在身邊,結果反受其害。好!也好!他活該當受此教訓!”
“三夫人的態度倒真是出乎語蝶意料!
三夫人冷哼:“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速離此地。否則等冷杉來了,定讓你生不如死,背叛他的人從不會有好下場!”
語蝶一笑,道:“多謝三夫人提醒,語蝶對莊主的陰狠也早有耳聞。只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語蝶明知兇險,也要為之了。三夫人,我們靜候莊主的大駕吧!”算算時辰,他也該到了。
果然,不久后,語蝶聽到了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人。面色雖淡定如常,心中卻一顫,她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她知道接下來的一場仗,才是勝負的關鍵。秦冷杉絕不好對付,她必須萬分小心,一步都不能走錯。
秦冷杉當先進來,身后跟隨兩人。一個是上容,另一個一身白衣似雪,看那身形,語蝶雖沒見過他,卻已猜出他便是暗中監視她的人。
秦冷杉穿得還是新做的大紅衣裳,見到語蝶,微微冷笑,道:“你果然選在今天!”
紀語蝶仍然端坐椅中,卻也不驚,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看來莊主早就注意語蝶了。”
秦冷杉冷哼:“兩個時辰前出城的馬車,我已派人去追了,想來現在已經抓到了!
“哦!”語蝶從容淡笑,“只怕沒那么容易吧!”
“哼!你那點小把戲還難不倒我,無非是派人易容,企圖以假亂真。你卻不知四個城門我都派了人,無論從哪里出去,我的人都知道!
聞言,語蝶心里一驚,但表面上仍淡定自若,暗想:她送九少爺出城,沿途極其謹慎,并未察覺有人跟蹤。否則,以她之敏銳不會不知。而且,若真知九少爺從哪個方向出城,那她再次返回之時,迎接她的就是他的陷阱了,而非讓她坐在柳園以逸待勞地等著他?磥硭皇窃谠囂剿娜吮厥侨缢夏前愠俏髯啡チ。
想到這里,她心中安定,從容道:“既然堡主如此確定,那我們就打個賭,一起等等如何啊?只是三夫人的毒可等不得了,時間一久,到時只怕服了解藥,武功也會全廢,嚴重一點怕是連站起來都難了!”她表面雖然自信從容,后背其實早已被冷汗濕透。她方才所想畢竟也只是她的揣測而已,秦冷杉是否受她威脅還是個未知數。
秦冷杉面無表情,眼神銳利如刀,靜靜地直視著她。紀語蝶無懼無畏,昂然迎視,一時之間,偌大的客廳竟寂然無聲。隨著時間的推移,紀語蝶也不自覺地握緊雙拳,她表面看似輕松,內心實則叫苦不迭。
秦冷杉目光凌厲,氣勢逼人,一般人在他的注視下,早嚇得發抖了。而紀語蝶竟敢與他對視,憑的就是一股自信。然而,她并不能確定九少爺是否脫離了秦冷杉的掌控,這樣一來,她氣勢上明顯就輸了一半。若她的目光稍有退縮,秦冷杉有了懷疑,那她就真的輸定了。
許久,秦冷杉皺了皺眉,終于說話了,而紀語蝶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
“一切到此為止,你回來,我既往不咎!
語蝶一怔之后,便笑了起來,“真是有趣,秦莊主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寬宏大量了。既往不咎?哼,當我紀語蝶是小孩子嗎?”
上容突然道:“紀語蝶,莊主對你……”
秦冷杉一揮手,打斷上容的話,“不再考慮?”
“語蝶心意已定!”
秦冷杉臉色一沉,突然狂笑,“好!好一個心意已定!”但聲音卻凌厲如寒冰,一字一句道:“那我就成全你!說吧,以什么條件交換解藥?”
紀語蝶知道,在他狂笑說出那個“好”字時,自己就真的沒有反悔的余地了。秦冷杉眼中倏然迸射出的強烈恨意,足以將她的身心撕毀。若不小心落在他手里,那當真會生不如死。
想到昨日他們還相擁相吻,好不親昵,沒過十二個時辰卻已經翻臉拔劍相向,世事當真無常啊!心中倏然一痛,郁悶難抑,她并非全然無情啊!
“沒想到莊主竟是孝子,既如此,語蝶自不會過分為難莊主。只要莊主保證今后絕不做出傷害大少爺的事,語蝶自會獻出解藥!彼仨殲榇笊贍斨\個后路,否則以秦冷杉的陰狠心性報復起來,大少爺必敗無疑。
聞言,秦冷杉的眸光更冷,笑意更狂,“大少爺!又是為了你的大少爺,你已非完璧,他還會要你嗎?”
語蝶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逝,像風過無痕,難以察覺,但她仍淡淡地笑道:“語蝶自知身份,從未奢望過什么。今生只求能隨侍在大少爺身側,即便是婢女,能看到他,能讓他快樂,語蝶便已心滿意足!
“真是字字傷人啊!”秦冷杉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無比,好似閑話家常般。
語蝶卻因看到他一瞬間復雜的表情轉換而心中劇痛難抑,竟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該死的!怎么會,怎么會?她竟為他莫明其妙地心痛!為了這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她的心怎么又亂了,思及此,她急忙收斂心神,壓下如波濤般洶涌的情緒。
廳中的其他三人也同樣震驚不已,他們清楚,狂妄霸道的秦冷杉只有氣極、怒極、恨極時,才會如此說話。
“你真相信我的保證?”秦冷杉又道。
“二少爺畢竟是一莊之主,做出的保證,語蝶怎敢不信。只是世事難料,口說無憑,還是請莊主寫下來穩妥些。”從秦冷杉邁進廳中開始,她就再沒開口喚他冷杉。他心中的蝶兒已死,她心中的冷杉自然也不存在了。
秦冷杉看了三夫人一眼,點了下頭,“好!”
語蝶緊張的心放下了一半,指著右邊的墻壁說道:“寫在那面墻上即可,筆墨早已備好,桌上的便是!
秦冷杉萬萬沒想到,她竟會讓他寫在墻上,不知是何用意。
語蝶見他露出遲疑之色,怕他猜出她的真正意圖,連忙又道:“難道莊主想反悔不成?”
秦冷杉走過去,拿起筆,突然一笑,嘲諷地道:“你不為自己謀個后路嗎?也讓我作個保證,絕不傷你性命?”
語蝶淡然一笑,道:“語蝶今日所做之事,從不敢奢望你會放過我。他日若要報仇,盡管來找語蝶便是了。”
秦冷杉寫完后,語蝶由懷中拿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瞬間,有一股強烈的異香竄出,語蝶將之拿到三夫人的鼻孔下,說道:“深吸幾口!
三夫人依言吸氣,然后,閉目運功調息。一刻鐘后,她終于睜開了眼睛,朝秦冷杉點了點頭。
紀語蝶道:“毒已經解了,不過三夫人在十二個時辰萬萬不可與人交手。否則,不但會內功全失,重則還會經脈進裂而死!彼种性贌o要挾他的東西了。
“紀語蝶,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走出虎嘯山莊嗎?”秦冷杉忽然冷笑道。
“為什么不能?”語蝶笑道,在秦冷杉如此陰冷的目光注視下,還能笑得出來,連她自己都禁不住要佩服自己的膽量了。上容與那位白衣人各據門邊與窗口,顯然是防她伺機逃走。
“莊主……”上容叫了一聲,突然委靡倒地。幾乎同一時間,白衣人站立不穩,也是癱到于地,兩人急忙運功抗毒。而秦冷杉只來得及扶住桌角,最后跌坐在旁邊的木椅上。三夫人雖解了毒,卻也不敢妄自對語蝶動手。
“你何時下的毒?”上容疑惑地詢問道,他們明明都是一直很小心的啊。
“給三夫人解毒的時候,我知道你們必會對我防備。我若下毒,你們若屏住呼吸我也成功不了的!
“是那股異香!”
“不錯,其實三夫人的解藥,對你們來說便是毒藥。”他們剛聞到異香時,必然下意識地屏息,毒素吸得少,身體短時間內不會察覺到異樣。待三夫人毒解,他們確認那是真的解藥后,自然不再屏息防范,毒便是那時中的。
“厲害!厲害!”上容苦笑,為什么他總是栽在她的手上呢?
紀語蝶突然很有興致地對上容做了個鬼臉,這才轉過身,掃了一眼秦冷杉與白衣人,淡笑地道:“秦莊主,你故意讓上容引我說話,無非是想拖延時間,運功解毒;蛟S語蝶忘了告訴你,這種毒其性怪異,是壓不住的。強行運功只會加重毒素,事后更會元氣大傷。方才那一會兒,已足以讓你病痛加身,吐上半個月的血了,沒有一年半載的調養休想恢復。倒是上容總管因要引我注意,沒有機會運功,卻是最幸運的。等明天藥效一過,他就會恢復如常!
上容為自己的幸運再度苦笑,那明天的善后事情豈不都得他自己做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紀語蝶的確聰明絕世,心機之深沉,計劃之周詳,心思之縝密,非一般女子可比,難怪莊主會對她……
秦冷杉驀地睜開眼睛,“你當真如此恨我?”他適才運功抗毒,便察覺出怪異,聽紀語蝶一說,便知她所言非虛,于是散去功力,不再抵抗。
恨嗎?若真是恨他入骨,為何還要說出來呢?再等他抵抗一陣,到時便是一輩子病痛加身,無法恢復了。
“你當初強要了我,難道我不該恨嗎?”
秦冷杉冷嗤一笑,道:“我可是讓你自己選擇的!”
“選擇嗎?說得好聽,我當初哪有選擇的余地,大少爺失勢無力護我,九少爺病重被軟禁。三夫人記恨當年她侄兒被斬之仇,故意不給九少爺醫治。九少爺對大少爺來說,珍如生命。為了大少爺,我怎能讓九少爺有一點危險。而除了跟你,我還能選擇什么!”
秦冷杉嘲諷地道:“既然是如此委屈,我可真要懷疑那個嫵媚熱情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你了!”
紀語蝶神情依然平靜,淡如止水,“你以為我紀語蝶是世俗女子,失了身便會尋死覓活嗎?我當初既然決定到你房中侍寢,又何必學那一般女子,惺惺作態,假意反抗呢?主動一些不是更能迷惑你嗎?”
“紅顏禍水,他倒是真的被你迷惑了!”三夫人突然說道。
“三夫人其實是暗諷語蝶不知羞恥吧?”語蝶嘆了口氣,“為達目的,語蝶顧不了那么多了!
“那大少爺走后,你也緊接著失蹤,是欲擒故縱了?”
“三夫人猜得不錯,不過,語蝶也需要離開山莊做些準備!
“結果冷杉就中計了!
語蝶輕輕地搖了下頭,道:“莊主并沒有中計,他從沒信任過我。但他寵愛我倒是真的,不然語蝶今天也不會輕易得手。莊主若對我無情無意,那剛才一進來時,便會擒下我,逼我交出解藥。正是因為他心中還對我有一絲寵愛,才會由著我胡來,才會中了我的毒。””你竟然知道!”這是白衣人第一次開口說話。
語蝶苦笑,“語蝶并非無情無感之人啊!”她轉身走到秦冷杉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到桌上,說道:“這是你送我的,語蝶今天即傷了莊主,自然不配再要它!
然而,當三夫人看清桌上玉佩后,神情卻倏然一變,仿佛不敢置信般瞪向秦冷杉。
秦冷杉只淡淡掃了一眼,道:“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不會收回,你若不要,毀了便是!
“莊主何必呢!如此貴重的東西,還是收回去得好。”
秦冷杉突然點點頭,“不錯,你拿給我好了!
他中毒跌座椅中,全身根本動不得。
語蝶一笑,把玉佩遞還他手中。突然,變故驟起,原本連一根手指都動不得的秦冷杉卻手腕疾翻,扣住了語蝶的脈門。語蝶一驚,急忙閃避。然而,秦冷杉左手卻是虛招,在語蝶側身之時,右手化拳為掌向前推去。語蝶胸前中掌,只覺劇痛,手撫胸口后退三步,抑制不住“哇”的一口吐出鮮血,如此緊要關頭,她卻失聲叫道:“你瘋了!強行運功,你一輩子也別想恢復了!”眸中的擔心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自己受傷,擔心的卻是傷她之人,上容將一切看在眼里,卻只能無奈地搖頭。
三夫人擔心兒子,急道:“冷杉,你怎樣?”
秦冷杉運功之后,果然連連嘔血,卻冷笑道:“你既負我,他日相見,但求速死吧!”
語蝶驀然無語,腦中突然恍悟,在迎上秦冷杉清冷眸光的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他——竟是真愛上她了!擦掉嘴邊的血跡,若非她有些內功底子,這一掌怕是真要了她的命。她靜靜說道:“莊主對語蝶來說,只是莊主,只是秦家的二少爺,大少爺的弟弟,也是語蝶曾痛恨的人,莊主明白嗎?莊主給予的,語蝶不想要,語蝶想要的,莊主給不了!
“你就真喜歡那個花燈?”他冷嘲。
“看來莊主早就看出花燈是大少爺所送,才會當語蝶的面前毀了它!眹@了口氣,語蝶繼續道:“新郎失蹤,再過不久,便會有人尋到柳園來了。到時眾人自會看到堂堂虎嘯山莊的莊主在大婚之日被一名女子捉弄,狼狽至此。莊主威信掃地,名聲怕是許久才能恢復。當然,先進入柳園的人,自是語蝶刻意安排的,莊主不必擔心謠言傳不出去。語蝶今日所做之事,莊主必是怒極、恨極。今后天涯海角,莊主若要報復,語蝶接招便是!边@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只有引起他全部的恨意,到時有她牽引,大少爺才有時間準備。而他名聲受損,又身受重傷,明日后必會臥床不起,沒精力管事了。其他幾位少爺想來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混水摸魚,打敗他的機會。兩敗俱傷,漁翁得利,到時大少爺便可順理成章地接管虎嘯山莊了,一切她都打算好了。最后環視眾人一眼,她道:“時候不早了,語蝶先行告辭!闭f完不再留戀,即使是秦冷杉她也沒再望一眼。
撫著胸口的傷處,她毅然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卻聽上容說道:“等等!”他沒等語蝶開口,迅速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當初只是個婢女,大少爺為何費盡心思,甚至不惜重金,請求神仙谷收你為徒。據聞,他帶你回來后,作此決定也不過短短幾日而已。你們只相處了幾天,他真重視你若此嗎?”只是一頓,又道:“還有,秦冷杉剛回莊內不久,他便讓你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而大少爺以你容貌過于艷麗為由,讓你帶了數年的面具,你不覺得蹊蹺嗎?再有,他遠居蘇州,卻早早做完花燈,等你生辰之日……”
“上容!”語蝶突然打斷他的話,微微一笑道:“大少爺性情良善,你誤會他了,而且無論如何我相信他!弊詈,她想轉身看了一眼秦冷杉,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在秦冷杉那比恨意更復雜的陰沉眸光中翩然消失。
時光飛逝,一晃,便是三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