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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女 第五章 作者:呂希晨(晨希)
    “你還要浪費我幾根煙才甘心?”

    黎忘恩甩去香煙掉落前留在手上的灰燼,不滿地瞪著站在門口打擾她清凈的男人。“該死,我還抽不到一半!

    “你……呼呼……你、你沒死?”

    “要死你自己去死!庇胁⊙健

    “席拉小姐說你、你要跳樓!

    “我隨便說你隨便信?”雨朵都拿它當笑話看了,只有他這么正經。“我對摔成一堆爛肉沒有興趣!

    然后,他回想起自己在這幾層樓梯間那劇烈起伏的心情……

    “呵!呵呵。”原來如此!村上憐一的手貼上額頭!昂呛、哈哈,原來是這樣。”

    “你瘋了。”黎忘恩蹙眉,驚訝的看著突然笑出聲的村上憐一!罢娴寞偭。”

    他瘋了?“我的確是瘋了,呵呵,這真的是一件再荒謬也不過的事,怎么可能?呵呵!彼环闯B地直笑著。

    “要瘋回你房間去瘋,少煩我!彼恢浪懿凰瑔?這一整天都沒好事發生。

    霉運從她老爸死后就像背后靈般一直巴著她不放,一路衰到底,真可媲美最近凄凄慘慘的股市走勢,一路滑落慘綠,無限制下跌,拼命探底。

    “你別笑了行不行?”原本還以為他不會笑,現在她倒巴不得他是真的不會笑!坝殖秤蛛y聽你知不知道?”

    黎忘恩瞪著笑聲并沒有因為她的抱怨而減少的村上憐一。

    老天就連一點清凈都小氣得宛如鐵公雞地不給她?

    好半晌過后,村上憐一終于收起笑聲,背部靠著墻滑下,索性坐在地上。

    他需要一段時間和放松的姿勢消化短短五分鐘之內所發生的事情。

    半晌后,他抬眼,一雙黑眸落在欄桿處較四周為暗的身影上。

    如果他現在告訴她,在沖上來阻止她“不可能”的跳樓自殺這一段路上他的擔憂恐懼和剛才曙光一現的豁然領悟,她會有何反應?

    他頭一次這么在乎一個人,雖然過去也曾與女性交往、談情說愛過,卻沒有一個能讓他在瞬間產生這么在乎的情緒——混合著焦急、憂懼還有后悔,怕來不及,怕再也看不見她。

    生平頭一遭,他如此為一個人不要命地狂奔。

    結果跳樓的只有被他嚇離手的香煙,教人想不笑都難。

    “還在笑?”有病!“我說要跳樓這么好笑?”她邊說邊走向他。

    “不、不是!贝迳蠎z一搖頭,看著她走向他,任她逐漸放大的黑影籠罩自己。“好笑的事在后面!

    后面?黎忘恩回頭!澳睦铮俊彼趺礇]看見?

    “不是那個‘后面’。”他嘆氣。“這種事只有我會覺得好笑!

    “你是指下午在故宮的事?”她皺眉。“如果是,拿別人的隱私當笑話看,令人不齒!

    “別妄下斷言!笨磥硭栽谝狻

    村上憐一篤定想知道,只是無法確定她在意的是下午的事還是下午遇見的人。

    “我笑的是此時此刻坐在你面前的自己!痹诶柰鏖_口前,他說了完整的一句話,成功地打斷原本將有的沖突。

    黎忘恩低頭看著他,視線不曾移開,也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不繼續問我?”

    “我沒有多余的好奇心可以用!奔易鍌鞒邢聛淼膫性,世世代代對事情——就算是擺在眼前伸手可及的事——也無法產生好奇心,一點點都沒有。

    “沒有例外?”

    “沒有!

    “能不能告訴我……”

    “什么?”她沒聽清楚。

    “你是不是仍然在意那個叫宋謙的男人?”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边@個名字如今只代表厭惡,再無其他,光是聽,她就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受到核廢料污染一般。

    “我想知道。”他頓了一下!斑@對我很重要!

    “我看不出重要性在哪里,村上先生!

    她生氣了。村上憐一明顯地感覺到眼前的人自以為藏得極好的怒氣!澳銡馐裁?”

    “氣你浪費我的煙!弊约赫f的話提醒了自己,她伸手探探口袋!翱蓯海鞘俏易詈笠桓鶡!”

    “這不是轉移話題的好方法,你很清楚我問的是什么。”

    “清楚,但我不想回答你這種蠢問題。”

    “我不認為宋謙的做法會把你傷到從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地步。”

    黎忘恩不耐煩地吐口氣,垂眼瞪他。

    “難道你這么弱?”他反問,乘勝追擊。

    “我弱?”

    “弱到為那種男人黯然神傷!彼a充說明。

    “村上憐一,你如果還想待在這幢公寓里,就閉上多管閑事的嘴,我的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村上憐一貼著墻壁站起身,背脊挺直如筆。“我也想這么說!笨上屡c愿違。

    他很在乎,在乎宋謙對她的意義非但不僅止于過去,還可能囊括了現在。

    如果是,那會影響到他。

    也想?黎忘恩啟唇不過半寸,立刻又合上,不感興趣得連瞅他一眼也吝惜。

    “如果你想待在這里,我走!彼蛔,她走總成。

    “不用。”出聲的同時,村上憐一扣住晃過頭頂的手,留住她腳步!澳阆葋砦液蟮,該走的人是我。還有……”他攤開她的手掌,將口香糖放在細白的掌心!皳Q換口味,別抽煙。”

    “你——”

    頓下腳步,他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說。“別真的跳下去,摔成一灘肉泥的死法太難看,你不適合。”

    “你無聊!”這個男人有病。±柰魑赖逆i起眉頭。

    “很好,這才像你。”有精神吼人就表示沒事。確定了這點,村上憐一自動讓出天臺,沒有突然急切的關注,一切如同往常。

    不必急。他這么告訴自己。

    他向來不是躁進行事的人,一步一步來,蠶食鯨吞才是他的行事作風。

    進城堡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個,無論是多么堅固的城堡都一樣,總有一天……嗯,總有一天……

    奇怪的男人,來得莫名,離開得其妙,讓人搞不懂他氣急敗壞地跑上來到底要做什么。

    “真是奇怪的男人!睆慕邮炙习值氖聞账蟊阋恢甭闊┎煌!⒐质虏粩,霉運走到極點。

    黎忘恩轉身走回之前獨倚的位置,左手探入口袋摸煙,想起已經沒煙,不耐煩地哼了一口氣,想起右手還握著一條口香糖。

    盯著右掌半晌,她動手撕開鋁箔封口。

    她嚼嚼嚼……

    **********

    下回打死她也不嚼口香糖!

    該死的!黎忘恩緩緩地按摩著兩顎,酸疼的兩頰是她嚼了一個晚上口香糖的戰利品——天殺的肌肉酸痛!

    “黎,你怎么了?”雨朵·席拉關心地問起按了一早下巴的老板。

    “下巴酸痛!

    “哦!钡玫酱鸢福銢]再多問,低頭繼續優雅地涂抹指甲。

    “怎么?有人說她下巴脫臼?”甫進門的聶壘感興趣的眼掃過事務所里的兩個女人,頗有躍躍欲試的氣勢!拔铱梢詭退踊厝!彼雌礈悳愡^很多東西,就是沒拼過骨頭,真想玩。

    “得了,省省你該死的拼圖癖!崩湔Z灌熄他拼湊的狂熱!笆撬嵬矗皇敲摼。你又撿了什么鬼東西回來?”

    聶壘提提袋子!昂孟袷且桓碑,等我拼完就知道。”他說完,回到工作崗位拉開袋子,從里頭掉出破散凌亂、不知道有幾千幾百塊的紙片。

    “瘋子。”

    “。 斌@喘從誘人的紅唇逸出,紅唇的主人轉向偉大的老板。“說到瘋子,昨天晚上有人來找你!

    “誰?”

    “嗯!泵廊讼萑氤了!拔蚁胍幌!

    想指望她的記憶力是她的錯。黎忘恩認命地開口:“用不著想了!闭嫦氚忾_她腦子,看看里頭到底裝了些什么鬼東西。

    “不,我一定想得起來。”為了黎,她就算想破頭也要想!叭思蚁霝槟阕鳇c事!

    “你少勾引男人的魂就算幫我的忙了!闭嫘脑捲僬\實也莫過于此。

    第N次被改裝的門感應到來人時自動往右一縮——這回上還算正常的自動門。

    來人腳一跨,聲音也跟著傳來:“我十二點和經貿協會的人有約,你……”

    “啊!”粉拳擊上嫩掌,美顏轉向老板,興高采烈地道:“黎,昨晚來找你的人長得跟他很像!

    “是啊是啊!彼鹕怼

    “黎!”美麗的臉孔染上些許不滿。

    唉!經過雨朵·席拉身邊的黎忘恩抬手拍拍美人發頂,痛苦地贊美道:“你好棒、你好棒。”

    “嘻嘻……”美人滿足地像得到糖吃的孩子,乖乖涂指甲去。

    一旁投入拼圖工作的聶壘渾然無覺。

    古怪——這個字眼第N次浮上村上憐一大腦中的灰色小細胞。

    “約在哪里?”

    他回神!跋鎴@!

    “那里的湘菜很有名。”她說。

    那又如何?接不上話的村上憐一看著她,仔細端詳。昨晚的失常幾乎是上一世紀前的事!敖涍^一晚,你調適得很好!

    “休想再讓我嚼口香糖!痹撍赖目谙闾牵那橛糇涞剿狞c,肌肉酸痛的憤怒已完全取代傷春悲秋的情懷,差點抽筋的下巴讓她最后只剩肌肉酸痛和老大不爽的情緒。

    噢!去他的口香糖!她決定等一下就買一天煙鉚起來抽,薰死他!

    “幾點了?”她問,同時抓過他的左手看表。

    兩人的距離瞬間化整為零,近得讓嗅覺敏銳的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你剛洗澡?”

    “一晚沒睡,洗澡提神!

    村上憐一收回手,“我自己搭車過去。”

    “咦?”這個人哪時開始好心起來了?

    “去睡覺。”一個晚上沒合眼還想開車?

    “為什么?”怪了,這男人憑什么命令她?“這是我的工作!

    “準你休假!

    “我沒請假!彼櫭肌

    “自動請假!彼诲刈尅

    “別小看我!崩柰髟竭^他走出門!安贿^一晚沒睡而已!

    村上憐一跟上去,轉眼來到車前,飛快地抽走車鑰匙。“你指路,我開!彼浅猿。

    黎忘恩聳聳肩,坐上副駕駛座。

    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納悶地忖道。

    **********

    “早知道就聽你的話休假!毕噘勺哌M湘園,看見貿協的人和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外人,黎忘恩忍不住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偷懶。

    偶爾的勤勞為什么不能換得好下場?

    她轉身,打消坑人油水的念頭,只想走。

    身邊的人卻扣住了她。“想逃?”村上憐一看見了宋謙和貿協的代表同桌,幾人正談地起勁。

    “不想見和逃意思不同!

    “結果一樣!彼f,語帶挑釁:“你怕見他?”

    “是不是說完你就讓我走?”

    他想想,點頭同意這門生意,不過也附上但書:“我考慮!

    這樣起碼是一比一的賠率,比“不”好。

    “不是怕見他,而是怕麻煩!崩柰鬓D了轉發尾,煩躁地道:“我懶得讓他以為我忘不了過去的事,也不想給他我仍然對他有意的錯覺。男人,尤其是自尊妄大的男人,總以為曾經被他傷害的女人過了幾年之后還是忘不掉他,還對他有感情,所以當他浪子回頭的時候,女人會為他的再次臨幸感激涕零!彼蓿

    “難道你不是?”

    “我是自虐狂嗎?”她斜睨了他一眼,仿佛眼前這位經濟學的名人剛才說了宇宙第一蠢的話。“家里四個怪胎就夠我受的了,我就算要自虐也有限度!

    村上憐一放心地笑了。

    最起碼,他打造的這條情路上并沒有的石頭,雖然崎嶇,倒還好走。

    “放我回去?”

    “請便。”他松手。

    黎忘恩才剛轉身,正想像一顆子彈似地沖出門去時,一聲招呼讓她的腳步頓在自動門邊。

    “忘恩,你也一起來!卑l現他們的代表熱絡地招呼!八沃t也在這兒,我們老同學可以順便聚一聚,我想村上先生不會介意的!

    該死!就差這么臨門一腳。這個死江明,神經特大條的老毛病還是沒變!黎忘恩暗自不爽,又礙于這工作是他找來的,不得不應付。

    肥水多、容易A的工作難找,因此還不能斷了這線人脈。

    她回頭,只見坐在江明旁邊的宋謙正對著她笑。

    她實在很想掐斷江明的脖子,雙眼中閃過冷凝的殺機。那一定是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她篤定地想。

    和村上憐一相偕來到桌前,黎忘恩挑了最遠的位子準備坐下。

    黎忘恩正要就座時,身邊的人扣住她的腰身。

    他要干嘛?她撇頭向身邊的男人求救。

    “我介意。”

    “村上先生?”江明不解地望著他。

    “你問我介不介意和非貿協的人同桌吃飯,我告訴你,我介意!闭f完,村上憐一帶著黎忘恩轉身欲走。

    “怕我搶走你女朋友啊?”宋謙開玩笑地說。與其說是開玩笑,不如說是夾帶得意的嘲弄!胺判,你別看她個性冷冷的就以為她沒什么感情,其實忘恩很專情,就像以前……”

    村上憐一回頭睨視侃侃而談的宋謙,只想發笑!澳愎缓屯髡f的一樣!

    她什么時候準他叫她的名字了?黎忘恩看著舉止反常的村上憐一,絕佳的自制力讓她表情平靜地等待下文。

    “忘恩跟你提過我?”她果然忘不了他,哼哼。男人的自尊心倏地高唱起愉悅的歡樂頌。

    “她常提起!豹M長的東方黑眸瞇了瞇。

    宋謙曖昧的視線掃過黎忘恩一眼,回到還稱不上對手的男人身上!八f我什么?”一定是舊情難忘、無法忘記他這個舊情人之類的話……

    哼哼,他宋謙讀女人而言本來就是一顆會上癮的毒藥,就算是忘恩這樣淡情的女人也不例外。他很滿意自己的魅力不減。

    黎忘恩雙手環胸。也想聽聽自己哪時候“常常”提起這家伙,更想知道“她”都說了什么。

    自覺已吸引夠多的注意力,村上憐一清清喉嚨,揚起足以招蜂引蝶更勝宋謙百倍的微笑,解開眾人疑惑,“她常說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男人能夠這么自尊妄大到不知臉紅的地步。”

    “你說什么!”宋謙拍桌怒道,握拳直想撲上前。

    “我話還沒說完!彼麎合滤沃t的掌,將人按回椅子上!八說,這種男人只會拖垮男人的平均分數。你知道什么是平均分數嗎?”他索性來堂小學程度的數學課!氨热缯f這里有三個男人:我、江先生,還有你,分別是一百分、六十分和你……姑且算你十分。平均數的公式是數字總和除以總數,所以這里的平均數是五十六點六循環,姑且四舍五入到小數點第一位,仍然達不到及格分數六十分,而一百分的我,被你拉到不及格,損失四十四分之多,因此,恕我失陪,告辭。”

    拐彎抹角地說著,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在下不與兩位共座,那有失自身格調,故而他要拍拍屁股走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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