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她一直在躲他!確切地說,從阮凈月走了開始,她便再未與他見面。明明就在一座園子里,明明他就刻意尋她,她卻總是躲得無影無蹤。
一大早,他便守在她門前,不理大雨傾盆,執意等她出門。他始終猜不出她何時出門,也猜不出她何時回來,所有,唯有等,才能捉得住她。
終于,在他等了近三個時辰之后,她用力打開了房門,惡狠狠地看著他,冷哼,“六爺是活夠了嗎?這樣的天氣在外游蕩,也不怕一命嗚呼。是不是怕阮永明黃泉路上太凄涼,想要陪她一程?”
他全身濕透,瑟瑟發抖,青紫的嘴唇微微彎著,“我不過是慨嘆這雨好生干凈,所以迫不及待地來洗一洗我這滿身的罪孽!
她舉著紙傘看他,“六爺,你身邊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你連走錯了園子都不知道嗎?”
他笑著看她,忍不住地輕咳著,“以沫,這園子里的女人不計其數,卻是只有一個以沫。”
她不自覺地把傘遮在他上方,審視著他蒼白的面容,“那日你為何不直接中毒死掉算了!”
“那怎么成?”他低聲笑著,“我若死了,誰來逗我的以沫笑?誰來讓我的以沫有求必應?”
“有求必應?”她冷哼,“倘若可以有求必應,我還是房以沫嗎?”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以沫,只要你說,我便什么都給你!
不要再給了。倘若不是因為她,他的腿,他的身子又為何如今日這般?
她想要退后一步,躲開他的撫觸,卻又舍不得他大病未愈的身子再添風寒,“你什么也無需給我,你——還是做你的六爺去吧!
“那怎么成?”他笑,“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誰是你的人?”她惡狠狠地,“我最是討厭無用的書生。你若留我在身邊,我早晚會忍不住取了你的性命!
他看她,“那你定是有著難言的苦衷了。以沫別怕,我不會那么輕易便死了的。”
“所以,你特意找來殺手送你一程?”她忍不住譏諷,卻因為想到此處心口不住地酸痛。
他笑,“在這‘洞庭’之中,誰敢殺我?”
“老六,”急切的呼聲來自于園外的龍四爺,“你這身子怎么淋雨?”望見房以沫,龍四爺一愣,忍不住退后一步。當年對這房以沫,他——也是有所虧欠了。只是,雖有虧欠,也不可以拿老六的性命去還。
“世伯,”她白了一張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未能如愿。
龍四爺瞧著她,“房小姐,你怎地來了老六的園子?你不是該在‘香園’嗎?”
龍斯開口,“爹,‘香園’住的是客,以沫是我的人,當然應該住在我的園子。”
“什么叫你的人?”龍四爺幾乎是在吼了。
房以沫垂著頭,在他掌心的手指微微抖著。
龍斯蹙眉,“爹,我答應你要娶金小姐,是她自己不要這婚約,另嫁他人的!
龍四爺脫口而出,“還不是你死活不要醫你的腿!若是你的腿因此廢了,就算是煙花女子,怕是也看你不起。”
“那又何妨?”他笑著看她,“我有以沫便足夠了。”
她愣了下,突然一把推開他,“我要一個雙腿已廢的男人做什么?”
他的唇顫抖了下,終是笑了起來,“以沫,你嫌棄我了?”
“是,”她字字有力,“十年前,我便知道,你就是一個窩囊的廢人。我寧愿嫁給一個嬰孩也不信你。如今,我瞧你財大勢大,還以為你有了長進,如此看來,是我高估了你,你不過還是一個無能的鼠輩!平康王爺有你這樣的兄弟,當真是龍家之恥!
他看著她,不怒反笑,“以沫,你是在心疼我嗎?”
龍四爺忍不住喝著,“老六,你莫要傻了,倘若她當真是你心心念念的那種女子,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當年她已經選了阮家公子,你又何必如此執念于她?”
他卻仍是笑,“以沫,你要我醫腿嗎?你要我醫,我便醫。你要我廢了,我便廢了!
她看著龍四爺那懇求的眼神,咬了咬牙,“關我什么事!你只管醫好你的腿,娶你的金家小姐去吧。你不是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嗎?”
他笑起來,那笑在他蒼白的臉上好似開了花,“以沫,你明明舍不得我,為何非要這樣口是心非呢?”
她退后幾步,“誰口是心非?你忘了嗎?我生是阮家的人,死是阮家的鬼!
他笑得更開懷,“你忘了嗎?阮家已經奈何不了你了。以沫,你今生注定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所以,你要我醫腿,我便醫。你要我娶哪個姑娘,我便娶。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去做?墒,你只能是我的了!
聞言,龍四爺重重嘆了一聲,拂袖而去。
而她只是定定望著他,憤恨地罵著,“你這心機深沉的小人!”
他只是笑,看她酡紅的頰,“以沫,為了你,我即便是小人又何妨?為了你,我負盡天下,又何妨?”
時隔四年,平康王爺龍旗要回龍臨山莊探親,這是何等的大事!
龍家一干人等在山莊外迎接,落北城的鑼鼓聲幾乎震徹天空。
房以沫在自己的房間收拾行囊,準備連夜離開。十年前,她是龍斯的未婚妻,卻因為變故成了阮家的媳婦。十年之后,阮家破敗,她卻要在此時投入龍斯的懷抱。這無疑是為龍家,為平康王爺平添煩擾。她有自知之明,所以,提早離開才是對龍斯最好的報答。
不舍,定是有的;可是,無妨,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遺忘,遺忘過往的仇怨,遺忘龍斯給她的一往情深。
“以沫,以沫,”紀小魯飛也似地沖進來,她只來得及將包袱扔進床帳之內。
“什么事?”她鎮定地笑著,“怎么這樣慌張?”
“龍旗,不不不,平康王爺,”紀小魯擦著汗,大聲嚷著,“已經馬上就到門口了!
“他來做什么?”她一下子心亂如麻,她只在年少時見過龍旗一次。那一次是龍旗與她離家數日,他親自登門致歉。隱約間,她還能記得起那時龍旗的氣急敗壞,如今他來,所為何事?
紀小魯看她一臉茫然,笑著問,“你不知道他來做什么嗎?”
她搖頭,看著紀小魯不尋常的笑臉。
該不會是——
“房小姐,”鼎沸的人聲已至園門前,傳來的是龍旗雄渾的嗓音,“你害得我家兄弟雙腿殘疾,該如何處理是好?”
她垂著頭,盯著龍旗的鞋子,“王爺,民女自知罪孽深重,還請王爺降罪!
“降罪?”龍旗沉聲笑了,“龍斯自己要為小姐出生入死,小姐何罪之有?”
那,他——所為何來?
“房小姐,”龍旗笑著引進了一群人,“龍斯為你苦等十年,你居然還這樣沉得住氣嗎?”
那是——什么意思?
猛地抬頭,她被眼前的場景驚呆,身著紅衣的家仆,捧著紅色的物什,一盒一盒在她面前鋪陳開來。這——是——下聘!
龍斯看著她乍紅乍白的臉色,朗聲笑開,“房小姐,若是你不嫁龍斯,龍旗就算是搜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擒回。你偷走了我家兄弟的心,還想要遠走高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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