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美女主播播報著新聞,愛心牙醫診所里,許多坐在候診室沙發的病患將注意力放在熒光幕上。
「現在為您播報本日頭條新聞,關于未成年少女安萍出面指控綠苗基金會脅迫賣淫,并施打毒品控制行動,經由媒體披露之后,檢警雙方搜證確鑿,除了基金會負責人莊建邦之外,還勾結民意代表林振智做為掩護,以及幕后黑道……」
艾寶貝從診療室走出來,恰好看到電視轉播這則新聞。
小蕓和小妮深吸口氣,想轉動遙控器時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本臺記者為您專訪到這次的辯護律師--路允璽先生,請他來替我們說明這次辯護和訴訟過程……」美女主播微笑著歡迎他。
艾寶貝恍若沒看到這則新聞,拿著病歷表,喊道:「下一位,郝誠義先生!
郝誠義從沙發上站起身,盯著電視節目。「艾醫生,那個路允璽跟妳傳過緋聞耶!」
「傳什么緋聞,我又不是大明星!拱瑢氊悰]好氣地低吼,兇悍得教人膽怯。
「不是啊……那個狗仔隊有拍到你們在一起的照片,我是慕名而來的……」郝誠義顫巍巍地開口。
「慕什么名?本醫生的診所還需要人家替我打廣告嗎?」
「沒啦!购抡\義垂著頭。
「看不看牙,不看出去,要看留下來。」
「看。」郝誠義乖乖躺在診療椅上。
艾寶貝坐在椅子上,戴上口罩。「哪里不舒服?」
「我右邊上面數來第二顆的牙齒有點痛……」郝誠義說:「艾醫生,我很怕痛,妳等會兒要對我輕一點、溫柔一點、小力一點……」
「張開口!
郝誠義張著眼,注視著她美麗的身影,心微微地怦動。
半晌,艾寶貝診療完畢后,叮嚀道:「記住,每半年要回診一次,定期做洗牙的動作,還有這幾天不要咬太硬的東西,免得填補的銀粉掉下來……」
「謝謝艾醫生。」郝誠義坐直身體,心持續怦動著。
果然跟外傳的一樣,艾醫生長得美麗,看牙時好溫柔、好專業,診療時都不太痛,比起男性牙醫師實在好太多了,還有她身上梔子花的香水好誘人……
艾寶貝看見他咧著嘴,傻呼呼地笑著,臉頰微微發紅。
「郝誠義,好了。」
「謝謝。」他回過神,連忙拭著嘴角差點淌下的口水,鼓起勇氣開口。「艾醫生,我可不可以請妳吃飯?」
艾寶貝隔著口罩,冷冷地說:「找死啊!」
「哦!购抡\義連忙站起身,捧著受傷的心走出診療室。
「看牙可以,吃飯免談!
小蕓和小妮見狀,開心地擊掌尖叫。
「太棒了!」小蕓眼眶含著淚。
「艾醫生終于會罵人了!
「她恢復正常了。」
「艾醫生兇得好可愛。」
「好久沒聽到『找死』這兩個字了。」
「妳們兩個吵夠了沒?」艾寶貝制止兩人的聒噪。
「艾醫生,再多罵我一點!剐∧菀荒樚兆,比起冷凝寡歡、死氣沉沉的艾醫生,她們還是比較懷念她嬌悍的模樣。
「有病。 拱瑢氊惐粌扇丝鋸埖哪佣盒α。
雖然她的臉漾著笑意,但她的心里卻覺得空洞。
她就像出了一場疹子,又痛又癢又難受,病好了,心上卻留著疤。
「艾醫生,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唱歌,我們今天去唱歌好不好?」小蕓提議。
「唱歌。俊顾尖庵。
「就當是員工聚餐嘛!」小妮撒嬌著。
「好!
兩個小護士笑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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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某復合式餐廳里,結合了酒吧和餐飲,大包廂里路允璽和丁維希應童威廷之邀參加慶功宴。
BBV電視臺新聞部員工都期待兩位大帥哥的到來,尤其看到他們在法庭上呈現的正義形象,不知擄獲了許多女性的芳心,再加上媒體的報導,他們更是成為炙手可熱的專訪對象。
隨著案情的終結,路允璽的知名度水漲船高,幾乎上遍各大電視平面媒體,不僅成為報刊頭版人物,甚至許多談話性節目也紛紛邀約。
「我們來敬年輕有為的路允璽律師和丁維希律師!雇⒄酒鹕恚吲e酒杯。
「謝謝各位!孤吩虱t道。
「這次我們的合作實在太成功了,電視臺只要播出路允璽三個字,收視率都是同時段之冠,想不到當初只是為了伸張正義,卻帶來這么多利益!雇⒌。
「其實這都該感謝安萍對我們的信任與配合。」路允璽說。
「路律師,其實安萍才要感謝你,你為她犧牲這么多!姑琅鞑惤纳磉,捧著酒杯討好道!改憧,你為了打這場官司還跟女朋友分手,犧牲很大!
倏地,路允璽臉一沈,黑眸掠過一道凜光,心又揪疼了起來。
「路律師,你這么偉大,這么有正義感,我好祟拜你哦~~」性感的女記者也不甘示弱,硬是擠開丁維希,湊近他的身邊。
他仰頭飲光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液燒灼著他的喉嚨。
「晚上,你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對不對?」美女主播把唇湊近他的耳邊,嬌聲道。「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不用了!顾恢圹E地移開玩弄著領帶的手。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等你!姑琅鞑⒚胚M他西裝口袋里,曖昧地朝他眨眨眼。
童威廷發現他不耐的神情,立即站出來打圓場。
「我們一起舉杯敬路律師!
「敬路律師!贡娙思娂妼⒕票吲e。
路允璽聽著大伙兒熱絡的恭賀聲,心里卻覺得空虛。
他想,在這場戰役里,他是輸家還是勝利者?雖然他成功贏得名和利,卻輸去了愛情。
「我今天有點累,我想先回去。」路允璽一飲而盡,放下酒杯。
「你喝了酒,我開車送你回去!苟【S希道。
在走廊上,隔壁包廂的歡笑聲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腳步,看到一排紫色珠簾里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艾醫生,輪到妳猜題嘍!猜錯就要喝一杯。」小蕓將杯子倒滿啤酒。
「沒問題!拱瑢氊慄c點頭。
「妳猜烤肉最怕遇到什么?」小蕓笑問。
「下雨。」
「不對,烤肉最怕遇到肉『裝熟』!剐∈|將酒杯推到她面前。
「哦~~」她恍然大悟,豪氣地飲光杯里的酒,不甚優雅的打了個酒嗝。
「沒酒了,我去叫服務生再送來一手啤酒,我們不醉下歸……」安兒也跟著起哄,站起身,卻在珠簾外看到丁維希和路允璽。
「丁維希?」安兒驚訝地拔尖嗓音。
頓時,小小的包廂里,路允璽和艾寶貝隔著珠簾對峙著,目光相鎖。
路允璽看著她自虐地喝著酒,心里著實難過。
「安兒!苟【S希撫額,有股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
「冷血動物!拱矁狠p哼,所有的興致全都在見到路允璽那一刻消失無蹤。
在確定路允璽和艾寶貝是真的分手了以后,安兒就從加拿大返臺,并且再也不去維璽事務所上班,選擇留在愛心診所當掛號護士,以便能就近照顧姊姊。
「我們換一家去喝,這家餐廳已經臟了。」安兒生氣地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艾寶貝。
艾寶貝連忙調開目光,快步地與他擦身而過,卻被路允璽拉住手臂。
小蕓和小妮也站起身,同一個鼻孔出氣。
「負心漢!
「吸血鬼。」
所有的羞辱讓路允璽極度難堪,但最令他難受的卻是艾寶貝那雙淡漠的眼。
「安兒,妳這是在做什么?」丁維希終于看不慣她對路允璽那輕蔑的態度。
「不關你的事,你這個叛徒。」安兒打個酒嗝,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
「丁律師,不好意思,安兒喝醉了!箤氊愊蚨【S希致歉。因為自己和路允璽分手,搞得安兒三天兩頭跟丁維希鬧脾氣,她真的很過意不去。
「我先帶她回家!苟【S希環住她嬌小的身子。
「我不要,我今天要住在姊姊那兒!拱矁嚎棺h地扭動著身子。
「丁律師,你送她回去好了!拱瑢氊惖。
「妳們兩個也跟我一起走!苟【S希覺得有必要讓他們兩人靜下心來好好談一談。
「為什么?」小蕓和小妮不滿地叫嚷著。
丁維希說:「單身女生喝酒坐出租車回家太危險,我一并送妳們回去。」
「小蕓、小妮,妳們先回去!顾齻冇辛藥追肿硪猓尪【S希幫忙送回家,她會放心一點。
「那姊姊呢?」安兒回頭看著艾寶貝。
「會有人送她就對了!苟【S希忙著支開電燈泡。
「妳們先回去,我等一下就走!
大伙兒走了之后,艾寶貝和路允璽兩人回到方才的小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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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古的漆墻上嵌著彩繪玻璃,柔和的燈光映在艾寶貝瘦削的嬌顏上,她端坐在一旁,與他保持一桌之隔。
「恭喜你,大律師,我敬你!箤氊悘阶詫⒕普鍧M杯,仰頭飲盡。
路允璽盯著她細致的臉龐、清麗的五官,她的美麗依然如昔,只是少了光彩。
「這一杯敬你成為全臺灣最有名的律師、業界的菁英、正義之神。」她又倒了一杯,也替他的杯子斟滿酒。
「這杯就敬你名利雙收、榮華富貴……」她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她刻意的贊美,讓路允璽的臉上像挨了一道耳刮子。
「你都不喝嗎?這么瞧不起我們這種小人物?」她打了個酒嗝!敢矊,你現在這么紅,聽說還有政黨支持你參政,前途不可限量!
「妳喝醉了!顾醋∷氖直。
「你找我,不是要跟我喝酒嗎?還是我們這種沒長大腦的笨女人,沒資格跟你同桌共飲?」
「妳還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孤吩虱t看著她愈漸消瘦的身子,十分不舍。
「我懂不懂得照顧自己,關你什么事?」她冷冷地問,眼神就是不想看他。
艾寶貝害怕自己的眼會泄漏心中的秘密,怕他發現自己還愛著他。
一想到她曾經為愛卑微地放棄尊嚴,求他愛她,她的心就痛得幾欲發狂。
「我不想看到妳這樣,妳應該要開心一點!
「路允璽,你現在是用什么身分在跟我說話?」
「我……」話梗在喉頭,他該用什么身分面對她?
當初,他以為將她推離自己的世界,她會過得很好,也許會失落低潮一段時間,但她心里的傷會漸漸痊愈。
后來,他才明白他們都走不出失戀的陰霾,同樣在思念著對方,將自己的心囚禁起來,哀悼同一份愛情。
他常常在夜里跟在她的身后,心痛地看著她漫無目的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
「你說啊!」她逼迫著。
「我只想關心妳!
「關心我?!你為什么要關心我?」她笑著用手托住下顎!肝铱雌饋砗芸蓱z嗎?很值得同情?還是你體內的正義感又在作祟?」
他看著她微笑,但眼神卻充滿怨憤。
「都不是,我要妳開心起來,就跟以前一樣。」
他心里的苦就像一杯處理不當的Espresso濃縮咖啡,苦澀得難以下咽。
「回到哪一個以前?遇人不淑、傻傻的為別人儲蓄結婚基金的時候?還是可憐兮兮糾纏著你,被你羞辱的時候?」她反問他。
「不要用這種言語來形容妳自己!
她激動地反駁!改憬o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在你眼中我就是這種女人,笨笨的、傻傻的,很好騙……」
她以為自己把眼淚埋得很深,即使再見他情緒也不會潰決,但她錯了,他一出現就讓她的冷靜自持、堅強的偽裝都被拆穿。
她不要讓他知道失去他,她一點都不好過,不要讓他知道失去他,她連快樂起來的理由都沒有。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妳,曾經我以為讓妳離開我的生活,這么做對妳才好!顾谛闹袊@息。
想不到最后的結果卻是讓兩顆心都受折磨,對誰都不好。
「為我好?!」她臉上虛弱的笑令他覺得刺眼。「是為我好,還是為你好?」
「我以為那是保護妳的唯一方式!顾拱渍f出當初的決定。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但是眼淚卻憋不住,不禁捧著臉啜泣起來。
「你根本就是為自己好,怕我阻礙你的前程,怕我拖累你!顾藓薜睾暗馈!溉绻阏娴氖菫槲液茫瑸槭裁床桓纱嘧屛液玫降祝灰賮碚椅?」
艾寶貝情緒失控地低吼:「我怎么可能好?你讓我成為全世界最可悲、最可憐的女人,讓所有的人都同情我的愛情,都知道我的不幸……」
他坐到她身邊,溫柔地攬著她發顫的肩頭。
「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愈是反抗,他將她抱得愈緊,讓她的臉熨貼在他的胸口上。
「當時我沒得選擇,妳愛得那樣義無反顧,讓我退卻,怕自己最后會傷害了妳……」
她掙扎著,怕自己又再度貪戀他溫暖寬闊的胸膛,怕自己又再一次沈淪在他的擁抱里,她不要毫無尊嚴的再去求一個人。
「難道你現在又對我多好?」她抬起迷蒙的淚眼,瞅著他心碎。「你不斷地疏離、逃避、冷落,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我,我心里的疤比我手上的疤還多,而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對不起!
「你覺得自己能夠愛我,就回來我的身邊;不能夠愛我時,就將我推開,在你的心目中,我算什么?跟你的事業、你的正義感比起來,我艾寶貝只是一個被愛蒙住眼睛的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她字字無情的低吼,吼得路允璽心里難受極了。
「如果恨我,會讓妳好過一點的話,那我不介意!顾屗M情地發泄心中的怒氣。
她冷笑道:「恨一個人也需要感情,而我恰恰已經對你不再有任何依戀,連恨都覺得浪費我的時間和心神,顯然你想太多了,也太看重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雖然她故意逞強說不愛他,卻不能阻止心向他奔去,愛他和想他就跟呼吸一樣,不能欠缺。
她愈是這么說,路允璽愈不能放手,愈想將她留在身邊,舔舐她心口的傷,溫柔地撫慰她。
但他終究沒能拉住她急欲離開的身軀,飛揚的發楷拂過他的臉,鼻端沁著他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