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插著一把刀,他居然不上醫院,非要回家來;丶易鍪裁茨兀侩y道是為了那個女人?
嘉璇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那個女人,最好不要再讓她看到,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志哥命在旦夕了,她居然還恬不知恥地說要去見別的男人。當時,若不是她記掛著志哥的身子,她早八百年給她好看了。
嘉璇一邊想著,一邊掏出鑰匙。
開了門,剛要進屋,腳底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差點讓她跌了一跤。
倒霉!她回身一腳,剛要踹下去,卻又驀地硬生生止住了。
那是一個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熟悉的女人!
身上穿著單薄的絲質襯衫,麻紗長裙,長發披肩。那女人,蹲在那里,蜷成一團,仿佛是冷得麻木了,只剩下僵硬。對,就是僵硬,她那么瞪著自己,害她以為見到鬼了。
幸好,這是在白天。
嘉璇忍住心里發毛的感覺,冷冷地譏諷:“噯,原來是你呀,你沒有鑰匙的嗎?這可就是志哥的不對了,人家把這里當成是自己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怎么竟忘了為她留一把鑰匙呢?”
那尖利的話語如一把刀,直直劈入倪喃那僵硬如化石的腦子。
終于有了一些感覺了,眼中焦點凝聚,看到熟悉的容顏,她驚跳而起。但,忽略了雙腿和膝蓋的麻木,幾乎向前跌倒。
嘉璇閃身避開,看她撲倒在地,心里升起一股報復之后的快感,語氣便也不那么刻薄了。
“你什么時候來的?”她蹲下來,看著一臉狼狽的女子。
倪喃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很久,她按了好久的門鈴,可是,沒人回應她。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幾點,更不知道,邵志衡為什么不肯理她。
是不在家么?可他會去哪里呢?
她茫然無著,擔憂和焦慮交相煎熬,而她,卻只能傻傻地等在這里,把自己等成一尊化石。
“呵,傻人果真有傻服!奔舞凰纳袂槎簶妨恕K静皇且粋喜歡記恨的人,如今,看倪喃心無城府的樣子,心里已先喜歡了幾分。誰叫她天生喜歡同情弱者呢?
認命地將倪喃扶起來,觸手冰冷,她嚇了一跳,“天哪,你在外頭呆了多久?”
一腳勾上門,連拖帶拽地將倪喃弄進屋,順手倒了一杯開水給她,這才細細端詳她的臉,“奇怪,好熟悉啊,我見過你么?”
倪喃愣了一下,不明白這風風火火的女子說的是什么。
嘉璇卻一跳而起,奔上樓,不一會兒,手里握了什么,從幾級高的樓梯上跳下來,然后,展開手里的紙。
“呀,果然是你!”嘉璇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呼。
“什么?”倪喃湊頭過來,一看,也愣住了。
那是一張照片的復印件,照片里的人,居然是她自己,而且,還居然是十幾歲時候的自己。
她的心一瞬間燙熱了,一個晚上的焦灼、等待,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安撫和慰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奔舞哉Z。
說完了,一雙眼銳利地轉過來,瞪著倪喃:“我告訴你哦,你可不許三心兩意辜負了志哥,要不然,”她握緊拳頭威脅她,“我揍你!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阿志去了哪里?”
“呃?”對喔,嘉璇回過神來,“哎呀,快點幫忙收拾東西,志哥差不多快要醒了!
倪喃越弄越糊涂,“收拾什么?他睡在哪里?”
嘉璇沒好氣地翻翻眼睛,“還有哪里?當然是醫院!
腳步聲輕點,再輕點。
心跳聲慢點,再慢點。
緩緩推開病房的門,景物一寸一寸在眼前浮現。雪白的墻壁,雪白的被單,被單外,雪白的容顏。
倪喃頓住腳步,眼睛里有淚光在閃爍。
她發覺,認識他之后,她變得特別容易哭。
安靜地走進來,安靜地坐到病床邊,驚動了那個在墻角打盹的男孩。男孩看到她,揉了揉眼睛,剛想說什么,一眼瞥見沖著他直打手勢的嘉璇,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并體貼地帶上房門。
終于只剩下他和她了嗎?
終于她的眼里只有他了嗎?
倪喃躬下身來,俯看著他沉睡中的臉,放在被單外的手上掛著點滴,她握住那一只手,將它放在自己的手心。
“阿志,阿志……”喃喃低訴,喃喃輕喚。
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強烈、這樣復雜的感覺。像是愛了,又像是怨。怨自己從不曾對他了解,或是怨他不肯了解自己。
他明明受了傷,卻為何不說?
他隱忍著,害她像個傻瓜一樣。
好偉大么?
邵志衡,你這個壞蛋!你是個壞蛋!
倪喃伏低了身子,一只手撐在枕頭上,一雙美麗而擔憂的眸子靜靜地鎖著他緊閉的雙眼,“你為什么還不醒?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你醒過來,你快點醒過來!
她心口緊縮,屏住氣看著他。
而他,他依然安靜地睡著,睡著了。
她眉頭微蹙,心中惶恐,身子再度伏低,嘴唇貼著他的耳朵,她威脅他:“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吻你喔!毖例X輕輕咬著他的耳朵。
這家伙,嘉璇說他早就該醒過來了。
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嗎?
他還在怪她嗎?
他為什么不肯睜開眼睛,為什么不肯聽她說?
他是要懲罰她嗎?
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浸潤了雪白的枕套。
“噯,我以為是吻呢,原來是口水!蹦请p黝暗的眸子倏地睜了開來,嚇了她一跳。
她慌忙跳開,但右臂一緊,她的整個人又被拖了回來。
她的眼對著他的眼,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喜悅和溫柔,還有那濃黑挺秀的眉,筆挺端傲的鼻……
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
“不是說要吻我嗎?”他似笑非笑。
“噯,那個……是說如果你還不醒過來的話……”!原來他都聽見了?倪喃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又羞又窘。
他委屈地嘆一聲:“可是,我明明已經感覺到有人把口水滴到我臉上了。”
“嗄?才……才不是口水。”她結結巴巴地說。
“是么?讓我看看!彼蝗环饋,將她翻倒在病床上,緊緊箍在自己的臂彎里。
呀!她一下子緊張了
“針頭!小心針頭!”
她慌張地想要穩住他的手,他卻一挑眉,滿不在乎地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點滴。鮮血混合著藥水汩汩冒了出來。
“你……你要……”她又急又慌又心痛。偏偏,手臂被邵志衡牢牢鉗住,沒法動彈。
“別動,倪喃!彼穆曇羿硢〕羴y。
她心中一緊,腦子里“嗡”的一聲,感覺到空氣里有某種陌生的情緒在醞釀,一觸即發。
她握緊他的手臂,緊張得屏住呼吸。
“倪喃!彼麌@息著呼喚。
她顫抖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他那雙深邃溢滿情感的眼。
呼吸亂了。
這剎,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心跳,隔著皮膚,撞擊著他的胸膛。
他慢慢伏低身子,眼蘊微笑?粗男厍痪蜁䴘q滿一種幸福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卻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深埋在心底。
或許是因為她那無辜的眼神,或許是那總是掙扎些什么的表情,或許是寂寞的微笑,他總想將她擁在懷里,用全部的身心來保護。
就像現在這樣。
“現在,你想好了嗎?你準備接受我了嗎?”他的眼,停留在她的眼睛上方。
她的臉激辣地紅了起來。
想低頭,想避開他的視線,卻是不能。
“可是,你還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對嗎?愛上我,或許會讓你下地獄!彼穆曇粲幸凰查g的飄忽。
她霍地睜開眼睛,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尖銳的痛楚。
“不,”她急切地嚷,“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做過什么事,不管你身上背負了多大的包袱和麻煩,我只知道……”
她勇敢地,勇敢地抬起頭,勇敢地迎上他的唇,以吻封緘。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