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那樣……”段子讓緩下語調,想著如何才能夠用最恰當的方式,完美地表達出自己想說的話。
“你知道的,我是大理的太子。也就是說,我是大理未來的儲君!彼p道。
“這我當然曉得。所以呢?”凌皖兒緊張地輕笑一聲,心里敏感地升起不祥的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所以,我有我應盡的責任與義務。我的責任就是扛起治理大理的重責大任。而我更有義務,穩定大理的朝政,讓全體國民過得富足安康!
“這是當然。”她再認同不過了!安贿^,這與我們討論的事有什么關系?”
“你還是不懂。”段子讓凝視她,有點無奈,又有點哀傷地說:“皖兒,我的太子妃,會是未來的大理國皇后;為了大理,我的妻子,必須是個能對大理有莫大助益的女人——譬如貴胄之女,或是……他國公主!
大臣們打小就對他不斷洗腦,讓他了解自己肩負的責任有多重大,所以他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我雖然愛你,但是與金刀門聯姻,并無法使大理得到任何幫助!倍巫幼寶埲痰匕言捳f白。
凌皖兒慢慢懂了,臉色蒼白如紙!澳愕囊馑际,你會將我留在身邊,疼我、寵我、愛我,但我不會是你的正妻,將來你還會有其他妻子,與我一起分享你……對嗎?”
“皖兒,對不起!但是為了大理,請原諒我不能立你為正妃……而且我也不認為,成了太子妃或皇后,你就會比較開心。皖兒,你是奔放活潑、不愛拘束的,成了太子妃,被壓迫在皇室的體制之下,你也不會快樂。像我母妃一樣,只作為我父皇的妃子,不當皇后,不也很好嗎?”段子讓試著拿自己母親的例子說服她。
不!那完全不相同。凌皖兒無法接受他的比喻。
他母親,是因為不想被皇室的傳統規范所束縛,所以自愿不當皇后;而他父皇除了這名心愛的女子,也無其他后妃,若是如此,她也愿意。
但——他們之間并非如此。
段子讓不能讓她做他的正妃,是因為他想另娶有權力地位的公主或貴族;不是因為他想保護她,也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
見她沉默,段子讓以為她懂了,于是放軟語氣,繼續說服她。“皖兒,雖然你不會有太子妃的頭銜,但我絕不會虧待你。我會盡量對你們,和你們的孩子做到公平;除了地位之外,只要是她有的,你和你的孩子一定都會有。你瞧,我已經盡我所能,盡量讓你滿足了。”
凌皖兒覺得好諷刺,荒謬得想笑。
這就是他對她的安排?這就是他所謂的愛?
他的愛:是要她識大體、學會做一個安分的妃妾,不吵不鬧,那么他便會給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他以為她想要的,就是享受富貴榮華,然后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個丈夫嗎?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居然以為她是這種女人!
凌皖兒失望透頂地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那眼神,令段子讓無法逼視,甚至沒來由地感到心虛不安!澳隳菢涌粗易鍪裁?皖兒,我對你如此用心,你不高興嗎?”
“高興?你如此慷慨施舍,我高興,高興得恨不能伏地叩首,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彼S笑。
段子讓再遲鈍,也聽得出凌皖兒的語氣極端諷刺,更何況,他從來就不是個遲鈍的人。
“你——”他惱怒了!拔也皇鞘┥崮!這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安排;我不可能為了你,就破壞皇室的體制、犧牲全大理國民的利益!”
“你不需要為了我破壞皇室的體制、犧牲全大理國民的利益,但請恕我無法接受你的安排+我凌皖兒可以終身不嫁,但絕不接受與人共事一夫!”
她毫不留情的拒絕,像是他是個可有可無的破爛東西,讓他宛如被甩了一個大巴掌,窘困至極。
段子讓瞪著她,咬牙切齒;它握緊雙拳,怒火竄上心頭、燒向腦子,蒙蔽了他的理智,使他口不擇言。
“原來,你只想當大理國的太子妃。我不曉得你野心這樣大,竟妄想要成為大理未來的皇后!凌皖兒,人貴自知,我是愛你,但不是非你就活不下去;我待你已夠寬厚,你不要不知足!”
凌皖兒不認為,自己能夠遺忘聽見這番話時的心痛。
她從未貪求什么,她只是愛他,只想擁有他一人的愛而已。
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身分地位、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有他身旁許許多多的阻力……
她早就猜到,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今日一談,更印證了她的預測是對的;但她早已猜到結果,不該這般痛苦……
凌皖兒閉上眼,逼回眼淚,試著擠出笑容。
“你不懂!彼犻_眼,輕聲說;“我想要的,不是成為大理的太子妃,我反而希望,你不是太子!
說完,凌皖兒就平靜地自他身旁走開。
段子讓大概是愣住了,沒有阻攔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
第10章(1)
凌皖兒坐在湖邊,眼神凄迷地注視著遼闊的湖面。
明艷的陽光投射在湖水上,反映出粼粼波光。
興許是光線太強,連她的眼底,也有些許水光閃爍。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一個小蘿卜頭哇啦叫著,從大屋的方向跑過來。
凌皖兒趕緊抹去眼底的水痕,站起來朝小家伙微笑。“小牛,怎么啦?咱們不是才剛練完武嗎?又要纏著我陪你練拳呀?”
傷心地從大理回到金刀門,已經一個月了,段子讓始終沒有追來。
凌皖兒表面上松了一口氣,其實心里卻點然傷懷。
他們之間已擺明不可能,可她不清楚自己為何還有期待。
她下定決心終身不嫁,因為她曉得,自己無法再愛上另一個男人。
而為了讓自己有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亂想,她在金刀門開了個兒童武術班,免費教有興趣學武的孩子們習武、練拳。
一陣子下來,頗受孩子們歡迎,成天追著她“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地喊,倒真讓她忙得沒有太多時間去回想、去思念、去感傷那個已然將她遺忘的男人。
“才不是呢!”年約七八歲的小鬼頭拉著她的手,大嚷著:“快點來!有客人來找你,聽師奶奶說,是從一個叫做大什么理——反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對了。”
大理?是他?他來了?
凌皖兒心頭一顫,濃烈的思念霎時潰堤,什么傲氣自尊,全被拋向一旁。
她反拉著小家伙灼手,拔腿飛快地往金刀門主屋的方向跑去,只怕跑得太慢,他不耐久候走了,該怎么辦?
完全不敢停留,凌皖兒一口氣直奔回大屋;氣喘吁吁地推開廳堂的門,她瞧見穿著雍容紫袍、貴重白狐披風的貴客,正在廳里悠閑品茶。
她愣愣地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孔,滿滿的期待,瞬間在眼中破滅。
“呀,小皖兒,你回來啦?好久不見了!笨∶滥凶訑[擺手,笑瞇瞇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绷柰顑夯厣,緩緩朝他走去。
不是他……不是他!
“子誥,真是難得,你怎么有空來中原呢?是來游歷的嗎?”她藏起強烈的失落,客氣地微笑詢問。
“唉!我才不是來游歷的呢,我要有那么好命就好了,我是來搬救兵的!”三皇子大聲哀嘆。
“搬救兵?”凌皖兒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