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被他瞪得不自在,只能尷尬地自行將嘴里的酒吞下。
段子讓突然開口,語氣中滿是迷惑!澳銈優槭裁磸牟慌c我爭吵?”
“爭吵?”兩人對看一眼,同時猛力搖頭!俺兼獋冊趺锤夷?太子是天,太子的命令,便是上天的旨意,臣妾們不敢忤逆。”
“是嗎?”那為什么那個小女人,總不拿他當太子瞧,不但整天“段子讓、段子讓”地直呼他的名諱,還有膽子與他據理力爭?
“那,若本太子做了錯事,惹你們生氣,你們敢踢我嗎?”他又問。
“踢您?”兩人好像聽見什么可怕的事似的,更加惶恐地用力搖頭。
“這種事,臣妾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呀!臣妾們永遠不敢對太子生氣,請太子放心!
“是嗎……”這明明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可心里卻覺得悵然若失。
這就是他想要的伴侶嗎?卑躬屈膝、唯命是從,永遠不敢對他說出心底的真心話;當他是天,沒有膽子忤逆他,即使他犯了天大的錯,這些人也在一旁猛點頭。
身旁若全圍繞著這樣的人,他應該很快就會成為一名昏君吧?他自嘲地想。
會對他說真心話、敢指著他的鼻子罵、有膽子拿腳踢踹他的女子,只怕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了。
除了她……
“太子,臣妾們再伺候您喝酒好嗎?”兩位美姬忙不迭要獻殷勤。
瞧著毫無個性的軟弱美人,段子讓陡然感到無趣。
他終于體認到一件事,像她們這樣的女人,哪怕他想要成千上萬個,就能擁有成千上萬個;但像凌皖兒那樣的,世上只有一個,失去了她,便再也找不到了。
他想,該是對自己誠實的時候了。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已經無法再蒙蔽自己。
“不了,我還有要事待辦!闭f完,他便毫不留戀地起身,不顧美人的哀切呼喚,大步走出涼亭。
午后,段子讓照例在書房里閱讀治國書籍,凌皖兒則站在敞開的門前守護著。
為了不打擾他研讀,他已屏退所有護衛隨從,只留她一人陪伴。
段子讓難以專心,不時偷瞧著站在門前的凌皖兒,還幾度放下書冊,想開口與她說話,但話到舌間卻又卡住,不知該如何啟口。
他該怎么讓她明白,他不想再與她爭吵,他想跟她和解、想再看見她的笑容,希望她能留下來,永遠陪在他身邊?
他該怎么說才好呢?
段子讓猶豫著,遲遲無法開口,怕自己一說錯話,便失去挽留她的機會。
他不禁自嘲地一笑,他幾時變得這樣婆媽,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軟弱無用,可一點都不像他!
他一咬牙,終于下定決心,要問她是否肯為他留下,可抬頭,卻正好看見敖公公端著茶盤走來,原先已醞釀好的勇氣,霎時消失無蹤。
他低嘆一口氣,懊惱地槌桌。
“敖公公好!绷柰顑菏卦陂T前,看見向來很照顧她的敖公公,立刻微笑。
“皖兒姑娘好。太子在書房里也大半個下午了,我想太子應當累了,所以給太子送些熱茶點心過來。”敖公公說道。
“謝謝敖公公用心!绷柰顑荷焓忠,敖公公卻將茶盤收回自己身前。
“啊,皖兒姑娘,不敢勞煩您,奴婢親自送進去就行了!卑焦缓靡馑嫉赝窬堋
“喔,那——”凌皖兒自腰間的囊袋里取出銀針。
她正要試毒時,敖公公卻噗地一笑!巴顑汗媚,不用試了,奴婢已經親自試過了!
“是嗎?可是……”為了確保段子讓絕對安全,無論先前有多少人試過毒,吃食要送到段子讓面前時,凌皖兒一定會再親自測試一次。
“難道皖兒姑娘不相信奴婢嗎?奴婢可是打太子小時候就開始服侍太子的,若是連奴婢都不能信任,還有誰能信任?”敖公公的神情很受傷。
“啊,也不是啦……”可是……
“我信得過敖公公,讓他送進來吧!”段子讓的聲音由里頭傳來。
凌皖兒轉頭往內望去,段子讓肯定地點頭,示意她從命。
既然本人都這么說了,她這個旁人,還有什么話好說?
凌皖兒有點氣悶地退開一步,讓敖公公進去。
敖公公走人太子書房,臉上的表情滿是欣慰感激!案兄x太子相信奴婢,奴婢感激涕零。”敖公公眼角滲淚。
“不相信敖公公,還能相信誰呢?”段子讓合上書冊推到一旁,笑著說:“敖公公真是用心,我書讀得累了,正腹饑口渴呢!”
敖公公一聽,連忙將手里端的熱茶點心送上!澳翘昧。這是奴婢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全是太子喜愛的點心。我親自從御膳房端來的,已經試過毒了,不過太子若是信不過奴婢,奴婢可當場再試一次——”說著,敖公公取出銀針要測試。
“不用了,我信得過你!倍巫幼屪柚顾。
“謝過太子。那,奴婢替太子斟茶!卑焦嫠蛊馃岵。
“看起來真是可口,本太子就趁熱用了!倍巫幼屛⑿η浦璞P里的點心,像在猶豫該從哪樣先吃,最后,他端起敖公公倒好的茶,打算先解渴。
“啊——”凌皖兒還是覺得不安,正打算沖進來測毒時,他已經把茶喝了。
段子讓一口飲盡杯中的熱茶,剛微笑放下茶杯,突然雙眼瞪大,掐住自己的脖子,神情痛苦。
“唔……”他用顫抖的手指著敖公公,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以不敢置信的憤怒眼神指控:你……你下毒?
敖公公嘴角冶冷勾起,然后神色瞬間轉變,驚惶失措地上前,抱住段子讓頹倒的身子大喊:“太子!您怎么了?!太子?”
“段子讓!”凌皖兒也一直密切關注書房里的動靜,見情況不對,立刻快步奔進來;段子讓已經倒下,她大驚失色地想要探視他的情況,但敖公公不讓她靠近。
“別過來!你這個殺人兇手,太子待你情深意重,你怎能因為嫉妒,就狠心謀害太子?”
“我?”凌皖兒震驚地瞪大眼,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成了殺人兇手。
“不!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傷害他?我是那么愛他——”她沒心思為自己的清白辯解,只焦急地央求:“段子讓怎么樣了?他要不要緊?你讓我看看他——”
“不許過來!我不許你再傷害太子!來人呀!快來人,太子遭凌皖兒下毒謀害了!”敖公公呼天搶地朝外大喊,很快地,整列護衛隊便沖入書房。
“是她!”護衛隊一出現,敖公公立刻指著凌皖兒斥道:“最后將茶水端給太子的人是她,她下毒謀害了太子!你們快將這個兇手抓起來!”
“不是我——”凌皖兒又急又氣,但更擔心段子讓的安危!安还苷l是兇手,求求你們先看看太子情況如何,快請御醫來為太子解毒呀!”
“來不及了,太子已經……嗚……”敖公公以衣袖掩面,佯裝拭淚,實則藏住奸計得逞的陰笑。
“你們還愣在那里做什么?太子遇害,兇手就是凌皖兒,快將她捉起來呀!”
敖公公大喝一聲之后,護衛隊如夢初醒似的沖上前,只不過,他們捉的不是凌皖兒,而是敖公公。
“?你們做什么?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兇手是凌皖兒,不是我。 卑焦痼@憤怒地大喊。
這時,那個躺在地上,原本應當死了的人,卻突然爬起來,吐掉含在口中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