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辦完李昭宜與宋憶辰兩人的后事回來,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兩人就這么沒了。
她坐在桌前想著,莫非這就是相公屢次告誡她的,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夫人,廚房又送來補湯了!笔逃觐I著一名廚房的丫鬟走了進來。
“怎么又送補湯?”她已連續服用了好幾日的補湯,不明白怎么最近廚房老是燉補湯給她吃。
“不只補湯,連大夫都來了!笔逃晖詡兒的身后一指,走在最后頭的是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大夫。
“侍雨,我好端端的又沒病,做什么看大夫?”她一臉莫名。
“是莊主讓大夫來的,聽說你近日常犯惡心,所以莊主便讓管事找大夫過來瞧瞧。”
“那他……”陶涼玉想問那他怎么不來看她,歡姨娘都離開了,他的心仍無法回到她的身邊嗎?抑或是他忙著想找回歡姨娘,所以這些日子來都無暇見她?
最終她仍是什么都沒說,靜靜的將手擱在脈枕上,讓大夫把脈。
須臾后,大夫面露笑意,一開口便道喜,“恭喜夫人,您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毕惹八柝誓侨,這大夫也來瞧過她,但那時胎兒還太小,故而沒有察覺這事。
“我有身孕了?!”陶涼玉先是一愣,接著醒悟過來大夫的話后,滿臉驚喜的撫著肚腹,眼里的喜悅幾乎要滿溢而出。
侍雨聞言也一臉喜色,“太好了,夫人!”
那大夫收拾脈枕,起身叮囑道:“這胎兒約莫才兩個多月,夫人還得多加當心才是!苯又賴诟浪恍┰袐D應注意之事,便告退了。
陶涼玉欣喜的站起來,眉開眼笑的拉著侍雨,“我要把這消息告訴相公,他知道后一定會很高興!彼麄兂捎H四年來,她終于有了孩子,她歡喜得闔不攏嘴,眉間一掃這些日子來的愁郁。
“沒錯,莊主若是知道他要當爹了,一定會大喜……”她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夫人往外走去,連忙喊道:“哎,夫人,您別走這么快,您忘了方才大夫說的話嗎,要慢慢走,來,奴婢扶著您!笔逃曜飞先,滿臉笑容,小心翼翼的攙扶她。
“可惜這會兒弄梅去見她姊姊了,要不她得知這事,一定也同樣為您感到高興!迸返母改冈缡牛杂着c她姊姊相依為命,在她十歲那年,她家鄉發大水,她遂與姊姊失散,直到半年多前兩人才又再重逢,她姊姊已嫁了人,每隔兩個月,她便會去看她姊姊一次。
“嗯,等她回來再告訴她!弊咴谕ㄍ鶗S的路上,陶涼玉嘴角深深彎起,行經花園時,瞟見有名頭發花白的男人獨自站在一株臘梅樹下,怔怔的仰著頭望著樹上的臘梅。
她認出那是前陣子她帶回來的那位大叔,遂過去問候一聲。
“大叔,您這幾日可好?”帶他回來時,她雖然交代了下人要好好照顧他,但因莊子里近日連續出了許多事,她一時也顧不上他。
好片刻,那男子才收回眼神睇她一眼,見她喜上眉梢,心情似乎極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這一看,不禁又看得出了神。
那含著笑意的別彎眉眼著實像她,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想去撫摸她的眉眼,讓陶涼玉微微吃了一驚。
可她感受得出來眼前這人并沒有惡意,他注視著她的眼神,就彷佛透過她在懷念著某個人。
這時身后傳來宋憶風的嗓音,“涼玉!毕乱凰,他大步上前,揮開那男人,見他十分面生,喝問:“你是何人,怎么會在樂云莊里?!”
那男人驚愕的抓住了宋憶風的手臂,“你剛剛叫她什么?涼玉?你叫的是這個名字嗎?”
“是又如何?”宋憶風皺起眉,隱約覺得這男人神情有異。
他激動的望向陶涼玉,“你的閨名可是涼爽的涼、寶玉的玉?”
“是,大叔您怎么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都這么大了、這么大了……”男人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神色又悲又喜。
“大叔,您是不是認得我?”陶涼玉從他的神情里感覺出這人似乎認識她。
“認得,怎么不認得,當年你才這么大,”他抬手比了自個兒的腰部,接著臉上露出一抹感傷,“這都多少年了,你已長得亭亭玉立,你娘她……她……”說到這兒,他突然哽咽得說不下去。
見他真認識她,她詫問:“您認識我娘?我好像沒聽娘提起過您,不知您是哪一位長輩?”
“我是……”在說了這兩個字后,男人略微猶豫的改口道:“沒什么,我只是曾見過你們母女幾面,你若是見著你娘,用不著跟她提起我的事。”他叮嚀她。
“大叔,我娘她已經過世了!碧諞鲇聍鋈坏馈
“你說……什么?!”聞言,男人驚愕的瞠大了眼,削瘦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著。
“我娘在我十歲那年就病逝了!
“她、她是得了什么。俊彼吨,嗓音都嘶啞了。
“那年冬天,她染了風寒,沒能撐過去,就這么走了。”陶涼玉輕聲答道,娘的早逝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男人聞言淚流滿面,“風寒?竟只是風寒?要是我在的話,她就不會……”他悲不可遏,踉蹌的扭頭離去。
“大叔、大叔,您怎么了?”陶涼玉在后頭喊他,他頭也不回,削瘦的身軀走得很快,一路往外而去。
陶涼玉滿臉不解,“那大叔他是怎么了?為什么聽見我娘去世的事這么激動?”
宋憶風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問:“這人莫非就是你那日去酬神時帶回來的人?”
她帶回這男人的事,他曾聽吳管事向他稟告過,他當時以為只是個無依的老者,倒也沒多在意,因此沒見過他。
但今日一見,卻發覺這男人似乎與涼玉有什么淵源。
“嗯,他那時昏倒了,又無處可去,我才將他帶回來,方才看他的樣子,應當是與我家有舊的。”說著,她有些不放心的吩咐侍雨,“你找個人去跟著那位大叔,別讓他出了什么事。”
“是。”侍雨應了聲,很快地找了個家丁苞著他。
想起她正要去找他的事,陶涼玉滿臉喜色的抓著他手,“對了,相公,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么消息?”從她臉上那掩不住的笑靨,他心知她定是已從大夫那里得知自個兒懷孕的事,眼神不禁一柔。
她歡喜的朝他道:“我有身孕了,大夫說胎兒已有兩個多月大。”推算時間,約莫就是在他先前送她那顆鸞鳳和鳴珠前幾日有的。
“既有身孕,就不要再亂跑,回去好好養著胎!彼鲋刈。
他的神情太過平靜,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忐忑不安的問他,“你不高興嗎?”
“怎么會,這是我們頭一個孩子,我自然是高興的!鼻吧乃诘弥龖言心且豢,樂得開懷了好久。
她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覺得他雖然沒有她預期般那么高興,不過也沒有再多想,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叨叨絮絮的說道:“你說咱們這頭一個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好?”
“還不知是男是女呢。”但他怕是沒有機會知道了,他眸底閃過一抹隱晦的苦澀,接著說出他先前早已取好的名字,“若是男孩,就叫宋護吧,若是女孩兒,就叫宋惜!彼M羰悄泻,能代替他保護她;若是女孩,則希望她能多孝順憐惜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