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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架空,架空 >> 歡喜冤家,日久生情 >> 霸玉偷香(上)作者:雷恩那 | 收藏本站
霸玉偷香(上) page 6 作者:雷恩那
    「好。」

    好……什么好。刻K仰嫻傻傻愣住。

    「你就帶著你爹來我身邊,你不能無他,我不能無你,如此皆大歡喜!沟劳,他又一次交睫歇下,這一回當真乏了,再無言語。

    至于挨在榻邊、眼巴巴傻瞪著他的姑娘家,他隨她看個夠,無妨。

    第三章  如此皆大歡喜(2)

    蘇仰嫻沒察覺自兒又走神了。

    這五日,她時常這般,明明手里正做著事,做著做著……突然就定住不動。

    她有在動的,是腦子在動,一下子把她的神識拉到九天之外,忘記身所何在,忘記自身正在干什么,忘記身畔還有些什么人,眼中只看得到某人,因為這位「某人」正是引發她行為異常的罪魁禍直——雍家家主,雍紹白。

    他那晚說,要她代父償債,要她帶著家里老爹去到他身邊。

    她以為若要履行諾言,隔日就必須打包行李,帶著阿爹隨他天涯海角,結果,是她多慮。

    他竟是以逸代勞,直接在「福寶齋」蘇宅住了下來。

    住下來便罷了,拿他當貴客中的貴客好生伺候著便是,他底下那批長期在帝京活動的管事們卻一涌而來,一波過后還有一波,天天往她家跑,鬧得整條東大街的商家都以為她家的「福寶齋」要重新掛招牌開張。

    想想,她家「福寶齋」后面的宅子并不算寬敬,如今撥了一處客房供他住下,卻連整座敞亮的天井小院都教他占據了,因為每日往來的雍家管事、甚至是一些從宮里或工部秘密遣出來傳話的人著實不少,他白日的時候干脆在春陽和暖的天井小院「坐堂」,讓一批批進來尋他的大小管事們直接在小院里匯報,半點兒沒想防她,好似……就像……她已是他認定的自己人。

    更糟的是,她心里竟隱隱歡喜,喜歡被他當成自己人看待。

    奴性啊奴性,僅為著年少時候對他的絲迷戀,即使察覺出他與她曾以為的那清雅無端的男子有所出入,亦覺得能這般親近是一件無比快活的事。

    不是奴性作祟,還能是什么?

    「仰嫻?仰嫻……仰嫻啊!」喚聲從迷惑轉為細細低柔,之后加重語氣,終于將某個姑娘遠揚的神識召喚回來。

    蘇仰嫻纖背一凜,腦門泛麻,此時持著陶制茶壺的手頓時感到沉重,連忙將陶壺擱回一旁的紅泥火爐上。

    「仰嫻,沒事嗎?是不是這幾日累著了?」再輕柔不過的女嗓殷殷關切著。

    蘇仰嫻看向手帕交明芷蘭,俏皮地皺皺巧,唇邊帶著一絲討憐的苦笑。「沒事,我還應付得了,倒是芷蘭你啊,家里的『明玉堂』事多忙碌,你不回去探探、搭把手,卻還留下來陪我耗著!

    陪著眾人坐在蘇宅小院里喝茶的明芷蘭淺淺露笑,螓首搖了搖表示無妨。

    所謂的「眾人」當中主角除了蘇仰嫻、蘇大爹,以及川叔川姨外,更包括已宿下五日的貴客雍紹白、雍家隨從元叔,再加上聽聞了東大街沸沸揚場四起的傳言后,不得不前來一探究竟的大師哥袁大成。

    今日過了午,雍家家主倒是清閑了,不見管事上匯報或請示,他就在小院里跟她家老爹和大師哥擺盤對弈起來,且還是以一敵二,同時下兩盤棋。

    蘇仰嫻哪里放得下心?既擔心家里老爹與雍紹白親近,若雍紹白不知輕重又惹火她爹,都不知要出什么事,再者,那方玉心不得不出讓的事,她尚未好好跟大師哥道明,也擔心大師哥今兒個得知此事,要火冒三丈。

    結果她陪在一旁煮水煮茶,一顆心提得高高的,擔心的事一件也沒發生,好像……似乎……還挺順遂便獲得解決之道。

    「原來是雍爺尋覓許久的玉石,因此才與我家小四兒結緣,又因起了誤會,被我家老兄弟不小心斷指骨……」袁大成邊整理思緒邊道,擺在四方竹桌上的紫擅木棋盤落下一子,高且肥碩的他身下所坐的竹藤圈椅盡管夠結實,仍因他的小小動作發出細微聲響。

    「咱不是有意的。」兩腳蹲在圈椅上,蹲成圓圓一坨的蘇大爹聽到話題扯到自個兒,趕緊駁了句,但畢竟是他弄斷人家的指,這一點他沒忘,所以駁得小小聲。

    他往竹桌上的另一張烏木棋盤落子,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碎碎念,「就說不成,兄弟你還來搶,不乖,不聽話……阿妞都說不成,你就要聽阿妞的啊!

    袁大成迅速與蘇仰嫻隔空對望了一眼,師兄妹倆的表情皆有些緊繃,就怕蘇大爹的話惹得雍家家主反駁,繼而讓蘇大爹又執拗鬧起。

    蘇仰嫻正打算插話,懶洋洋斜靠椅背而坐的雍紹白卻道——

    「好啊,那就以后吧,以后再多聽話些,乖些!

    他話甫落,左手手指往兩張棋盤上各落一子,「啪、啪」兩聲響后,局已悄然布成。眾人怔然之際,只見他優雅端起矮幾上的茶,從容飲著!赋凶尅!

    袁大成率先回過神,低頭迅速檢視棋局,果然是……

    「雍爺……贏了!咕冠A得不動聲色,高招!

    雍紹白微微勾唇,舉杯又喝了口茶。

    「唔……嗯……哇!這局……這局不玩!」愿賭卻不肯服輸的蘇大爹開始不依不饒,他就是想不明白,剛才明明快要贏,為什么一下子敗掉?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咱們從頭再來!」

    「爹啊——」蘇仰嫻放下煮茶的器具站起,已要走過來將阿爹帶開。

    雍紹白沒等她有所動作,一袖掃了勝負已分的棋局,偏冷的氣質依然淡然,諸事不縈懷般徐聲道:「奉陪。」

    蘇大爹咧嘴笑開,肥潤的十根指好忙碌地幫忙分開黑白子,讓它們歸回原來的棋缽內,連袁大成的那一盤棋他都替他分得好好的,再開新局。

    下了兩手后,袁大成終于笑道:「雍爺既然如此有心,我家小四兒也已應允,那么,那一方玉石自當歸閣下所獲,這事我完全明了了,至于在玉石上落下的炭墨痕跡,實是抱歉,還請雍爺自行除去,免得阻了您開玉的發想。」

    每位治玉者面對一塊璞玉,自有本身第一眼所產生的靈感和想法,容不得旁人在自己的玉料上下筆,這一次是玉料半路換手,雖非袁大成有錯,他仍把一位治玉者的禮數做足。

    「袁爺自謙了。」雍紹白動手落子,目光仍在棋盤上,語氣如閑話家般!改湎碌奶磕珜嵙钤谙露恳恍,更有發想!

    即便袁大成頂著一個流派傳承的身分縱橫玉市數十載,歷練豐富,看盡人情世故,此時聽到這樣的話從雍家家主口中道出,仍是無比受用,心花朵朵,笑得雙層下巴登時又多出一層。

    一旁,望著自家客房小院里的這一幕,蘇仰嫻忽地覺得……頗不真實。

    午后的天光隨春風浮蕩,隱隱帶著花草香氣,平透出三分和暢。

    小院天井下,川叔一屁股坐在廊緣上修繕雜物,川嬸抱著針線籃也坐在一旁縫縫補補,她家老爹和大師哥不再「相互廝殺」對弈,卻是「同仇敵愾」來攻某人,攻得那樣興致勃勃。

    而最最不真實的點,就落在這位「某人」身上。

    他的兩名貼身隨從,雙青外出中,元叔就坐在他斜后方,狀若隨意,仔細再看就不難發現,那實是最佳位置,能替主子擋住任何一方撲來的攻擊,尤其能第一時候卸掉她家老爹撲去的勢頭。

    當她看出元叔杵在那兒的意圖時,心里一陣苦笑,她家胖老爹都成了「危險人物」了呢。

    妙的是當阿爹主動湊到他跟前,又與他稱兄道弟,她在以為爹八成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未料,雍紹白一臉云淡風輕,彷佛他的指沒有折在老爹手里,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就是一整個四兩撥千斤。

    爹找他玩耍,將棋盤擺下,他隨不便玩。

    爹尋他說話,他靜靜聽著,偶爾還會應個一、兩句。

    清冷無為、可有可無的作派,與當日無論如何非要從她手中取走那方玉心時的姿態,是如此大相逕庭。

    而此刻眼中的他,與她心中仰慕著的那個人,亦是大不相同。

    她說不出內心底蘊,像有一些些的失望,一點點的悵惘,有許多的不知所措,和更多的迷惑……然后覺得自個兒很蠢,其實從未真正識得他,卻以為透過他親手琢磨出來的玉器,就能看見他心中的山水。

    「仰嫻,你又跑神啦。」

    「。俊

    蘇仰嫻再次被柔聲喚回思緒,她朝明芷蘭皺皺鼻子,小小無奈地笑開。

    明芷蘭輕嘆了口氣!缸屛規痛蠡飪赫宀璋,瞧你都累了!拐f著,已主動起身提起剛煮好的一壺香茗,盈盈朝正在下棋的三人走去。

    「咦?蘭兒,我不累,我……小心,那你自個兒小心,茶壺很沉的,別燙著了!

    明芷蘭沒有回她話,人已站在雍紹白這一邊。

    她正想將他擱在矮幾上的白瓷蓋杯揭開蓋子,往里頭注入茶湯,雍紹白卻探來一袖,快她一步打開杯蓋,端起茶杯。

    他兩眼非常專注地鎖在兩座棋盤上,頭抬也沒抬,好似這一次當真腹背受敵,非萬般留意不可。

    單手端起茶杯,他沉靜啜飲,不發一語。

    明芷蘭原是候在一旁,想等到他飲完之后放回茶杯,但左等右等的,雍紹白竟不動如山,如冥想之間入了定。

    若再候下去不僅奇怪,還尷尬了,明芷蘭輕咬了咬嫩唇,遂提壺繞到蘇大爹和袁大成那邊,陸續往他們兩人的杯中添茶。

    「有勞明姑娘了。」袁大成對她頷首致意,蘇大爹則是朝她眉開眼笑,老早拿她當自個兒人看待。

    明芷蘭淺淺勾唇,簡單回禮,眼角余光一瞟,見雍紹白那兒仍遲遲沒有動靜,姿態未變,只得提壺回到蘇仰嫻這邊。

    「很沉是吧?都說讓我來就好,蘭兒來我家玩就是客人,雖然是自己人,那也是客人啊,怎么能讓你勞動?」蘇仰嫻趕緊從她手中接過陶壺,接著便往明芷蘭擱在一旁的空杯中添茶!柑m兒還是坐著看看書、喝喝茶,陪我胡亂閑聊,余下的事我來做就好。」

    像要回應她所說的,雍紹白這時動了。

    他手中久持不放的空杯,終于「叩」一聲,不疾不徐地放回原處。

    他一樣頭也不抬,左手先往烏木棋盤和紫檀木棋盤連下兩子,接著移到矮幾上敲了敲。

    意思很明顯——

    杯子空了,那個誰,該殷勤些過來添茶了。

    蘇仰嫻額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得不懷疑,他雍大爺就是存心尋她作樂。

    但人在屋檐下啊……即便是自個兒家里的屋檐,也不得不低頭。

    阿參的債由她來還,何況他對待她家老爹還頗有耐心,光憑這一點,要她兩肋插刀、赴湯蹈火都不成問題,他若想折騰她,又有什么關系。

    「來啦!馆p嚷了聲,她連忙提起陶壺快步過去,未察覺身后的明芷蘭容色忽變,五顏六色全數刷過,又紅又青又白的。

    第四章  我偏偏遇見你(1)

    徐徐地,將茶湯注進空杯里。

    因考量到貴客手傷,為了讓他方便飲茶,選擇將茶煮好再注進杯中,而不是將茶葉置在蓋中,再以熱水沖茶,那樣的話,喝個茶還得先用蓋子撥開茶葉,對于眼下僅能單手活動的貴客來說,頗有難度。

    注入約八分滿的茶湯,蘇但嫻替貴客的茶蓋上杯蓋,后者這時突然抬頭看來。

    「啊,原來是蘇姑娘代勞了,有愧,雍某還以為是我那小隨從雙青。」

    蘇仰嫻居高臨下瞪著男人那張俊龐,對方將所謂的「無辜神態」表現得著實到位,好似真的忘記雙青不在場,此時此際發現添茶的人是她。

    不禁納悶,他何時感到有愧了?

    這幾日留宿她家客房小院,都能嗅出「鳩占鵲巢」的氣味兒,加上她心懷歉意,說好要「代爹償債」的,從頭到尾可沒少服侍他,今日是見到她家大師哥登門關切,見她有靠山了,才替她留面子嗎?

    她內心對自己扮了個鬼臉,覺得無奈好笑,亦有些悵惘,覺得長年來一直放在心底偷偷迷戀的那人,關于他的一切正在崩解。

    「應該的,都是分內該做的!顾龜肯蔓愴,擺出溫良模樣努力陪著演,但問題是,他不像在演啊,那樣自然而然才叫厲害,都覺自己像被他耍著玩。

    忍下皺鼻子的小動作,她提著陶壺正要回座,一旁觀看許久的袁大成終于開口,邊落棋子,邊問出盤桓在心的事——

    「就在下所知,曇陵源雍氏在帝京雖無開業營生的店鋪,但在西大街那邊是有地方的,且還是一塊頗為寬敞的地方。雍爺遵照老大夫醫囑前兩、三天最好靜養切勿妄動,是說如今都過了五日,雍爺若仍繼續留宿『福寶齋』蘇宅,咱擔心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語傳開,對雍爺和我家小四兒都不太好吧?」

    說坦白,帝京流派這位年歲足可當他爹的大師哥,在乎的其實僅是自家小師妹的清譽,但對方將話說得婉轉漂亮,把他這個雍家家主也顧及。

    雍紹白笑笑道:「實是叨擾了,今日是要離開的。」

    「?」訝然出聲的是蘇仰嫻,她因他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傻愣在原地。

    袁大成挑眉,來來回回望著兩人:「原來小四兒不知嗎?雍爺莫非是臨時起的念頭?」

    「咱也不知、咱也不知。 固K大爹猛搖頭插話,最后轉向雍紹白,一臉誠懇。「兄弟……兄弟……住這兒不好嗎?咱不會再欺負你,阿妞好兇地訓過我啦,我再也不敢亂扳你的手指頭,再弄疼你的話,你、你就把我也弄得很痛很痛好了,咱會對你很好很好,你不留下來,能上哪兒去?」難得有個能陪他玩、陪他胡亂下棋,任他怎么耍賴都能隨緣自在的人,舍不得對方走啊。

    見自家老爹兩只眼睛巴巴地望著雍紹白,蘇仰嫻內心當真五味雜陳。

    「阿爹別這樣,他是……」

    「蘇大爹要是想跟我離開,出去走走逛逛,那咱們就一起也無妨!褂航B白不動聲色搶在她前頭說話,說給她阿爹聽。

    聞言,蘇仰嫻一雙眸子瞠圓再瞠圓。

    蘇大爹則兩眼發亮,將棋子丟回缽里,腦袋瓜使勁兒一點!缸!咱們把阿妞也帶走!」

    「那是自然!褂航B白誰也不瞧,只對著蘇大爺淺淺漾笑。「她說她要顧著你,我說我不能無她,我把大爹你帶走了,她當然只有乖乖跟著走!

    靜。

    靜極。

    整個小院陷進古怪的沉靜中。

    靜得所有細微聲響都能被無限放大,蘇仰嫻聽到自己的呼吸吐納,也聽到心音怦怦、怦怦亂鼓,鼓得她耳膜都在震動,震得渾身氣血燒騰,全身如煮熟的蝦子般直泛紅。

    我需要你。他說。

    他還說——我不能無你。

    蘇仰嫻不敢相信他竟當著其他人的面,就這么兩下輕易、云淡風輕地再一次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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