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什么?你下午蹺班沒看診,跑去逛街了?」
他給了她一個「開什么玩笑」的眼神。蹺班?這輩子沒做過這種事。當老板就是這點不好,沒有蹺班的自由。
「衣服!顾潇o地答,一面開動車子。
她先偏頭欣賞他開車的側臉。沒辦法,男人帥就是這樣,做什么都帥;加上顏雅淇其實當司機習慣了——從考到駕照以來,都是她接送人,沒有被接送的慣例——所以,對于男友的體貼,她真是滿心感激。
「這么多衣服?繼診所,酒吧之后,你打算投身服飾業嗎?」她眼晴一亮,「你做生意通常都會成功。如果真的成了服裝業的大老板,可以讓我采訪寫個特稿嗎?」
他嗤之以鼻,「如果沒記錯的話,貴雜志已經連續三期都采訪服裝非常沒品味的名人了。恕我婉拒。」
顏雅淇怔怔地望著他,然后突然傾身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
他微微一笑,調侃著,「原來詆毀你可以得到獎勵?」
「謝謝你花時間了解我的工作。」她真心地說。
她任職的是流行雜志,就是超商架上花花綠綠卻不大有辨識度的那種,瞄準的讀者客群其實是年輕女孩,男生大概從來不會注意。但楚恒沒有聽過就算,還去找來認真看過了,怎能不讓她感動?
「這獎勵還不錯。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多批評幾句!顾男σ馐幯谘劢菍Т诫H,對著她使個眼色,「后面那些都是要送你的,先看看吧!
「送我?為什么?」她笑問。
隨便看了一兩個紙袋,顏雅淇又默默把它們放回去,笑意也淡了。
送她回到家,楚恒自己提了大包小包跟在小姐身后。上去之后,也一件一件拿出來,好整以暇地幫她放在桌上、沙發上展示。她的小客廳突然變身成了像工作拍照時用的展示間,整個亮了起來。
「為什么要買這些送我?」顏雅淇站得遠遠,手背在身后,困惑地問。
「我想應該會適合你!顾幻孀屑毞藕靡患路,一面抬眼看她,「我老是在批評你的服裝,光批評太沒建設性了,不如就試試看這種方式!
「你少講兩句就好了嘛!顾在掙扎,勉強開著玩笑。
「先來試穿看看,就這件!瓜铝睢
她走過去,遲疑地接過楚恒遞過來的藕色針織衫。
顏色很含蓄美麗,款式也優難大方,只不過——
「我不瘦耶,穿這種樣子的衣服很顯胖,不好吧!顾畹鼐芙^。
「那這件呢?」
「小禮服?」緞子質科、銀反色的美麗短禮服,一穿上一定就活生生是個名媛?墒恰肝掖蟾艣]有場合要穿到這么正式的衣服哦。」
「等你代表雜志去領獎,或跟我家人吃飯的時候,就可以穿了。」楚恒說。
楚恒不是會隨口亂說、亂開玩笑的那種男人。所以,顏雅淇只是默默望著他。
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她對于這樣豐富的饋贈并沒有太開心。楚恒放下了衣物,走過來輕輕攬住她,濃眉皺了起來。
「怎么了,不高興?」
「哪個女生被嫌棄不會穿衣服的時候,會高興的?」她死命盯著他胸口的襯衫扣子——是是是,這位品味大師穿的襯衫扣子果然是貝殼材質,不是塑膠——嚷著。
楚恒有些困惑,「之前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這個話題了,你好像沒有這么不愉快,連我殘害你的衣服,你也都接受了!
「我以為那只是你想扒光我,跟我親熱的籍口!顾运脊怨耘浜习
「那也是原因之一。」楚恒微笑著承認。
「先別想那么多,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互相選禮物,是很正常的,你難道沒收過男人禮物?」
「沒有這么貴的。」她瞇眼偷看旁邊黑色紙盒,里面裝的,是她一個月的薪水還買不起的名牌皮包。她工作的環境中人人練就火眼金晴,讓同事們看見她用這樣的東西,閑話更是會如雪片般飛舞吧。
「你們女生不是最愛說感覺最重要,金額不是重點嗎?」他口氣還很輕松,帶點調侃的笑意。
懷中的她沉默了。
半晌,才幽幽地反問:「這些,都是你前女友們教會你的?」
「嗯?」
楚恒到現在才有所警覺。他發現自己好像被困住了,而且,是他自己挖了一個大洞,然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掉進去了。
他第一次深刻了解到「恐慌」的感覺。就算當初酒吧連續虧損快一年,金額大到可怕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恐慌過。而恐慌,是因為完全的困惑。
到底做錯什么、說錯什么?前女友是交往中的禁忌話題沒錯,但他一個字都沒有提過。《宜投Y物給女友,還是親自用心特意選購的,不是應該會讓她超級開心嗎?也完全不是這樣。
劇情都不照他的意思發展,實在太令人焦慮了。
「可以稍微解釋一下嗎?我好像……不太了解你的意思。」他稍微拉開了距離,低頭俯視著她。語氣雖溫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隱約透出「給我好好交代清楚」的味道。
「沒有呀,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她嫣然一笑,離開他的懷抱,逕自往小廚房走去,「要不要喝點什么!有冰水,還有紅茶——」
他瞇眼望著她窈窕背影,心里可說是五味雜陳。喜歡、困惑、渴望,懊惱、受挫……還有很多說也說不清楚的情緒,全部糾結在一起。
這個女生到底還要多麻煩?說真的,他沒有心理準備。
「我想我們似乎需要談一談……」沒什么原因,他直覺就是該這么說。
「好呀,要談什么呢?」顏雅淇拿了兩杯冰水回來,遞給他一杯,然后選擇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自顧自的喝起水來。表情雖正常,但那雙大眼晴里并沒有笑意,而是帶著距離地看著他。
被這么一反問,楚恒居然詞窮了。不知為何,他很強烈的感受到,現在不管跟她講什么,都會是碰壁的狀態。
這應該就是顏雅淇式的鬧脾氣了吧。當然每個人都有脾氣,只要他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一定可以找出解決方法?上У氖,被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這樣盯著看,他居然沒辦法冷靜下來。
楚恒用手指梳過短發,「我不懂你為什么——」
還沒說完,他的手機此刻不知算攪局還是解救,在他上衣口袋里開始大肆震動起來。他做個抱歉的手勢,先接再說。
「老板!故切『泳票#跉馐殖林潇o,「店里有點狀況,你可以過來一趟嗎?」
「什么事?一定要現在嗎?」楚恒皺起眉,看了一眼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喝冰水的小姐,百般不愿意離開。他要解決問題啊——
酒保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讓老板自己去決定。
如果不是極重要或麻煩的事,酒保一定會自己搞定;這幾年來,酒保是楚恒最得力的助手。如果已經到要打電話來求援的地步,那么一定不是小事。
「好吧,我現在就過去!
「請代我向顏小姐致歉!咕票PπΦ卣f,一面掛了電話。
他把手機收好,沉吟片刻。
「我——」
「要走了?開車小心。」顏雅淇笑了笑,手一揮,甜甜地說,「這些東西我幫你收吧,過兩天送回去。你不用擔心!
這一記回馬槍夠厲害,楚恒整個說不出話來。深深看她一眼,最后,暫時只能宣告放棄。
「也好,我們過兩天再談!
走出她的公寓大門,楚恒再度看到對街的黑衣人時,真的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制止自己,不然,他真的非常想走過去挑釁一番,當發泄也好。
因為,他真的是一肚子悶氣,完全不知道怎么辦。
女人怎么這么麻煩,投資報酬率這么難以預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