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鎧銳利的視線在鄭曼妮的臉上梭巡著,開口問:“鄭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邱若梅是個怎樣的人嗎?”
鄭曼妮拿起面紙拭了拭淚,略帶哽咽道:“若梅的個性很直爽熱情,跟同事都處得不錯,其實很少人能真正跟她深交,但她特別照顧我這個同鄉,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還老提醒我,這一行不能久待,錢賺飽了就要趕緊抽身,然后找個好男人嫁了,就跟她男友一樣的好男人,我還在想她應該是跟男友去旅行了,所以才沒來上班,沒想到……”
嚴鎧的眸光微閃,“男友?你有任何關于她男友的資訊嗎?”
鄭曼妮搖搖頭,“雖然聽她提過,但我從沒看過那個男人,我只知道若梅很愛他,而且打算為了他辭職,找份正常的職業上班。”
歐騰祥接著問:“你再想想看,她有沒有提起是怎么認識這個男人的?或者這個男人的職業、年紀之類的資訊?”
鄭曼妮很認真地思索了好半晌,還是搖頭,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確定地道:“我只記得前些時候若梅因為車禍受傷休息了一陣子,那時她情緒有點低落,我說要陪她去醫院,她也不肯,后來又過了一陣子,她突然心情變得很好,我還想是因為她身體康復的關系,可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那時是因為交了男朋友,對了,她還說她準備了生日禮物,要送給那個男的……”
嚴鎧朝歐騰祥道:“去清查邱若梅的就醫跟消費紀錄!
歐騰祥點了點頭,跟蔡瑞光繼續查看著屋內。
“警察先生,該不會兇手是她的男友吧?”鄭曼妮的臉色白了白。
“在抓到真正的犯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嫌!眹梨z肅穆地道。
鄭曼妮看著嚴鎧英氣凜然的臉龐,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拜托請一定要抓到兇手,讓若梅能瞑目!
嚴鎧還沒來得及回應,視線已經被自房間走出來的甯靜給吸引,起身朝她走去。
“還好嗎?”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鏡后的瞳眸顯得更加幽黑,輕輕搖頭,“我沒事!
嚴鎧眉頭輕皺,低聲道:“別逞強!彼哪樕厦髅骶蛯懼惺,和當初在法醫室一樣。
甯靜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扯出抹笑,“真的沒事,不過,我找到共同點了!
嚴鎧一凜,神色變得嚴肅,“是什么?”
甯靜吸吸鼻子,走到了房門口,看著那罐放在化妝臺上的精致小玻璃瓶,聲音輕輕的顫抖,“香水!
那是一股褪去濃郁后的水果香,清新中帶著香甜,彷佛戀愛的滋味。
甯靜終于明白為何自己會對雨中乍見的那個女人如此掛念了,那抹香就跟記憶中,母親曾經輕灑在頸后的氣息幾乎相符。
不同的受害者,相同的氣味,拉扯出鎖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讓她驚顫。
殺了你。
你膽子很大……我喜歡。
快跑!
甯靜的雙眼猛的一瞪,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夢里,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充斥著粗重的呼吸聲跟難聞的汗臭味,耳邊似乎有人在爭執,粗暴的、嬌軟的、低柔的聲律,可胸口火辣辣的痛和過度的驚懼,都讓她對周遭的一切喪失感覺,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好痛……甯靜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白色棉質睡衣下的傷癥好似又燙又熱,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噩夢。
近幾年來,她作噩夢的頻率已經減少很多,沒想到那令她恐懼的畫面又在今晚悄悄地潛入她的夢中,就像蟄伏的惡魔,逮到機會就要溜出來咬上她一口。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胸口的那股灼熱消失,可那燙卻執著地停駐,將她的五臟六腑烤得火熱火熱。
她將手自胸口移開,放到了額上,隨即輕嘆了口氣,發燒了。
她瞄了眼窗外,天色已是黑蒙蒙的,原本已經停歇的雨不知何時又開始嘩啦啦的下了起來,一陣一陣地敲打著屋檐。
甯靜勉強起床倒水喝,才發現背后被冷汗浸濕一片。她換了另一件睡衣,隨手拿起常備的感冒藥吞了一顆,又回到床上,閉上眼,暗暗祈禱,噩夢不要再來了。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爸爸是警察,我以后也要當警察,幫你把壞人抓起來。
我不是叫藍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靜,醒醒,靜?”不知過了多久,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在甯靜的耳邊響起,將她從另一個夢境中喚醒。
甯靜茫然地睜開眼睛,烏黑的瞳眸映照出一張焦慮的剛毅臉龐,跟她夢中小男孩未脫稚氣的臉龐在一瞬間交疊在一起。
她困惑地道:“嚴鎧?”
嚴鎧的大掌輕捧著她的臉,俯下身用額頭貼上她的頭,松了口氣,“總算退燒了。”
甯靜稍微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是在自個兒的床上,而是在醫院里。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才開口,就覺得喉嚨又痛又啞,眉頭微微蹙起。
嚴鎧的臉色驟地轉為嚴肅,輕斥,“為什么這么不聽話?你不是說會去看醫生嗎?”
當天因為他必須回隊里整合線索跟證物,所以才在甯靜再三保證會去看醫生后,由著她自行離開。后來她只傳簡訊告訴他身體不太舒服,要在家休息幾天,不想被人打擾,要他不用擔心,先專心辦案,等她情況好點就會回去上班,可沒想到她就這樣突然失聯了。
等他忍無可忍,顧不了她會不會生氣地找上門,卻怎么敲門都沒人應門,最后他破門而入才發現,這家伙躺在床上,渾身燒得像火球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旁邊的桌上則放著已經吃了幾顆的成藥盒子。
該死該死!他那時咒罵連連,不過罵的都是他自己,怎么會放任她逞強亂來?
當他抱起她滾燙纖細的身子送醫時,就暗暗發誓,以后絕對不再讓她有機會自作主張。
“我沒事,多喝點水就好了,況且我有吃藥了!彼胱鹕恚谖窍鄬τ趪梨z的微慍,顯得更加云淡風輕。
嚴鎧的黑眸蒙上一層冷冽,唇畔卻微微揚了揚,自嘲,“所以是我瞎操心了!
甯靜看著嚴鎧,他英俊的臉上布滿疲憊,剛硬的下巴冒出一點點的青髭,看起來有點樵悴。
她的心一軟,放輕聲音道:“知道了,下次我會聽你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是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么驕傲的女人愿意放低姿態討他開心。嚴鎧因為疼惜而升起的惱怒驟然間煙消云散,輕喟了聲,低頭輕琢了下她的唇瓣,露出了寵溺的笑容,“你真是我的克星!
甯靜也忍不住彎起唇瓣,心中暖暖的,若說老天爺曾經給她過什么磨難,現在就給了她多大的幸福。
“你太瘦了,難怪淋點雨就感冒發燒,等出院后我一定要把你養胖不可!彼p撫過她的臉龐,替她撥開落在額上的發絲,露出那張巴掌大的臉蛋,滿是心疼。
“不知道是誰當初還嫌我重的!卞胳o故意嘲諷他。
這小家伙這么會記恨?難怪有人說過,絕對不能說女人重,開玩笑都不行,否則她們可是會為了這件事跟你結下大梁子。
“那是因為有人又香又軟,卻又不知道她在男人懷中扭動會造成什么影響,所以我才會故意說她重,否則她繼續扭下去,我實在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他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