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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得總裁歸 第五章 作者:念眉
    天方亮,空氣里清溢著晨露的氣息,以及一種淡雅的白粥味道。

    再聞仔細點,還有一股微妙的香甜味兒,那是蕃薯獨特的氣味,是蕃薯粥。

    碧落忙進忙出,廚房、飯廳兩頭跑,這些時日的觀察加上花嫂的指點,她知道霍少棠偏愛中式早點,尤以清粥小菜更投其胃口。

    這可難倒她了,倒不是她不懂得煮粥燒菜的技巧,而是中式餐點往往料理起來,要比速食的吐司火腿花上較多的工夫,所以她早早就離開眷戀的床被,伴著她的是排油煙機發出的細微聲響。

    幾乎是樓下的廚房一傳出敲打的聲音,霍少棠便被吵醒,再也無法入眠。

    他知道那絕不是花嫂,她和廚房的鍋碗瓢盆交好大半輩子了,和它們感情可好了,不可能鏗鏗鏘鏘地打起架來。

    廚房的人兒,除了紀碧落,不會有別人。

    扭開床頭的閱讀燈,他躺在床上遲遲沒有起身,信手抓了本書翻看,注意力卻一直無法集中,老是分心聽著樓下的動靜,直至誘人唾液分泌的香氣飄進房間里。

    她正背對著他忙著擺放碗筷,期間仍不放心地夾取每一盤碟里的菜色試咸度,喃喃自語:“不知道會不會太咸?”

    “這是挑釁嗎?”

    霍少棠唐突的出聲,果然嚇了她一跳。

    碧落倏地旋身,腰部貼抵桌沿,一手壓在餐桌上頭,一手則因驚嚇,按壓胸口遲遲未移開。

    “霍先生……早!

    “我是很早就被吵醒了!敝S弄扯動嘴唇,意喻明顯。

    愣了一愣,“對不起……我突然找不到花嫂交代的面筋,不小心打翻幾個鋁鍋!

    “你又在扮愛心大使了?”霍少棠神色霍地一斂,“我的警告全被當成了耳邊風?”

    “不是的,花嫂的兒子凌晨出了車禍,她想請假,可是又怕吵著習慣早睡的你,所以……”一個制止的眼神掃射過來,冰凍了她的聲音,逼她噤口。

    “所以你又自作主張做善事了?”沒有哪個男人禁得住女人如此坐視自己的命令不理,尤其這樣的情況已非第一次發生。

    “我……”

    他的發問尖銳難擋,碧落總覺得回答與否,他的反應只有一個,便是——生氣。

    陰晦的他似乎看不慣她的所有行徑。

    霍少棠注意到了她眼窩底下兩抹暗青色的黑影,這個發現令他眉心緊蹙,表情愈顯陰沉。

    “幾點起床?”

    話鋒急轉直下,讓人措手不及,“什……么?”

    “你幾點起床做早餐?”他不確定正確的時間,不過應是五點半前——他在那時被吵醒。

    “五點……”

    “五點起床?”

    音嗓提高幾分,視線瞥過餐桌上擺放的四盤小菜與一鍋正冒著裊裊熱煙的蕃薯粥,霍少棠不置可否的將目光調回她身上。

    碧落好難堪,他的注視令人尷尬,忙不迭的解釋:“因為……因為我擔心自己的手藝不好,所以預留一些時間好……那個……”

    就算她的理由說得破碎零落,霍少棠仍是輕易的理解出意思!澳泐A留了重來一次的時間?”

    她的想法教人好氣又好笑,但他笑不出來,她的黑眼圈太刺眼,刺激著他的火氣不斷燃燒。

    碧落點頭,囁嚼的發出艱澀的單音節:“是……”

    “你應該記得我選定你、栽培你的主要目的吧?還是你打從一開始,就拿我當慈善家看?”

    碧落一顆心霎時緊擰,扭絞變形的心房隱約有東西流了出來,苦苦的,也澀澀的。

    再如何努力遺忘的事實,只要他一提起,心便要刺痛一次,“我是霍先生的影子,聽從你的命令指示,是我報答的唯一方式……”

    “最好你是記得!倍⒅,溫徐的字里行間,感受到的是濃濃的警告。

    “我沒有違抗霍先生的意思,花嫂真的情非得已……”不想他因為誤解而更加不滿或討厭自己,碧落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何況現下的她肩負太多人的托付,她不希望看見大家的生計瀕臨絕望的境地。

    “今天我會找個頂替的廚子,希望明天不會再有敲敲打打的人工鬧鐘把我叫醒!

    碧落呼吸倏地一窒,怔怔地看著他,聽見腦中一片轟然,埋藏的恐慌猶如掙脫了牢寵般,四散空氣中,令她心頭掠過一陣涼意。

    “可是花嫂……”

    頓時,她陷入了一種空前的絕境,那是種連思考都停頓,連呼吸也停滯的癡呆狀態。

    他要辭退花嫂嗎?不可以……

    “工作還是她的!被羯偬募{人她的惶懼,淡然回道。

    如此勤于為人作嫁,她獲得了什么好處?那些老人能夠給她什么作為回報?

    恐怕沒有。

    不過,未識人性自私丑陋一面的她,應該不會將其擱在心上。拉開一記冷諷的弧度,他笑,笑她可悲的心態。

    “真的?”

    無法置信的感動涌上心頭,心情的緊繃與松放相距短短幾秒鐘,令她差點承受不住而暈厥,“謝謝你……”

    “不要讓我知道你今天在公司精神不濟打瞌睡!

    “我不會的!

    碧落終于笑了,是誰說他不近人情,其實是大家將他想得太壞了,以至于不敢靠近,當然無法發現他的溫和、他的好。

    霍少棠有些恍惚了,不知怎地,懸在她嘴角、漾在她頰畔的那抹微笑,仿佛散射著世上最溫和的熱度,不具攻擊力卻飽含感染力,輕易地煨暖了他的心,威脅著融化構筑在他心房外的那道冰墻。

    “霍先生?”

    他不說話,碧落忐忑起來,以為他反悔了。

    是她的聲音喚回失神的霍少棠,睇著她,驀地,眼神激射出冷光,泛起謔笑。

    太荒謬了!人性怎會善良、怎可能無私?方才她的笑容竟一度教他的心失序了!

    她只是影子,他用來證明自己能夠逆天的工具,影子不能有情緒,更沒有左右他情緒的能力。

    甩甩頭,一并甩去瞬間蒙蔽心頭的異樣情緒;對于人性,哪個人能夠比他有著更刻骨銘心的解讀?

    “還杵在這里做什么,幾點了,你打算遲到嗎?那比打瞌睡好不到哪里去吧?”咳了聲,拾回一貫的威嚴,人說無情的他,終究不能適應過于祥和的氣氛。

    “霍先生,還有一件事……”

    “你的事情還真多。”他諷刺的哼嘲。

    “是關于李伯住院開刀的事……”

    “他們又拜托你來當說客了?”很好,這些下人,一個個目中無人、無法無天起來了!他們以為有個人當說客,便可無后顧之憂的為所欲為嗎?

    “李伯真的不能沒有這份工作,若非身體不舒服必須住院開刀……”

    霍少棠不耐煩地截斷她的叨絮,“總而言之,他也是情非得已就對了!

    “是……”

    他的說辭教碧落有些尷尬。明明說的是事實,絕非編派謊言的她,為何要感到難為情?也許是他的眼神硬逼得人心虛吧。

    “大家都是情非得已,所以我就必須心甘情愿的準假、笑嘻嘻的照常發放薪資?”

    “他們沒有這個意思,他們沒來上班的日子,可以扣除應給的薪資。經濟很不景氣,他們又有年紀了,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霍少棠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經濟真的很不景氣,他們最好也有自知之明,我給的薪水,足以聘請身手更加利落敏捷的年輕人!

    “霍先生……”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好人,更不屑為之。”他不想理她。

    “李伯他們夫婦會很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別人的感激!边是不理會她的求情。

    “他們會更賣力工作報答你的!”碧落努力軟化他的心。

    霍少棠頓了一下,心思放空了約莫三秒鐘,冷眼想著他們之間的對談,突然感覺一切荒唐至極。

    他根本沒必要費唇舌和她在這里討價還價,握有決定權的人是他,她的意見端看他當下的心情左右參考價值;然他的心竟因這一來一往的對話而輕松,教人不可思議。

    “誠如你所說的,他們都有年紀了,那再賣力又如何?總有個限度吧?”

    碧落慌了,“他們不行,我可以!”連忙拍胸脯保證,“我會代他們更加賣力為公司效命的!”

    霍少棠讓她纏得煩了,見她堅持的態度,似未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而他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耳朵長繭。

    “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的!

    碧落無語,惆悵在心底點滴滋生。

    見她落寞神情,霍少棠的心情隨之降溫,不自覺間,他退讓了。

    “告訴他們,以后有事直接來找我商量,否則一律不準!”

    碧落一愣,正想開口——

    “別在用餐時間和我說話!辈辉倏此瑥阶阅闷鹜,動起筷子。

    他一直努力訂正她的心態、改變她的個性,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顆溫熱的心很難讓它冷卻下來。

    “謝謝你……”

    碧落心情漸漸飛揚起來,不可置信,她居然勝了這一回合。

    因為這場勝利。她相信,有天那顆剛硬如石灰巖一般的心,會讓她的柔情軟化的……

    ※※※

    只要有女人存在的地方,仿佛總免不了八卦的流傳。

    然而,碧落怎么也想不到,無才無德、長相也非特別突出的自己,有天竟會成為眾人議論的對象。

    女人說八卦的最佳場所,女廁是其一,另一則是茶水間了。

    這里就是奇石集團的茶水間,里頭關于她的討論正熱烈

    “唉,聽說今天紀碧落是搭總裁的車到公司耶!”八卦開始放送。

    “看吧,我之前就說過了,你們卻沒人信我!”中年婦女說話的態勢儼然她才是握有第一手消息的八卦散播始祖,“紀碧落剛來不久,某天下班后被我撞見她與總裁家的司機說話,那副模樣分明就很熟稔!”

    “那時候誰知道你說真的還是假的!”啐了聲,有人不以為然。

    “我沒事干嘛編派故事?”

    雙手捧著馬克杯,全身重心的臀部則一半落坐方桌上,兩只腳在前方交叉,一副日本偶像劇女主角的標準站姿;不過長相可能需要到整型醫師那兒花個幾百萬加強一番。

    “增加大伙兒的生活樂趣!”沒有責任感的聲音傳來——似真似假的八卦聽來最刺激了。

    “是啊,要不然現在誰還注意關心咱們啊!”聲調聽來頗多怨懟。

    鄙夷的哼了口氣,“自從紀碧落來了以后,全公司上下那些未婚的男人,哪個不是對她奉承有加?”咬牙切齒的進聲,“一個個全是豬哥投胎轉世!”

    “沒錯!”有人附議了,。我是不想當眾拆穿他們的虛偽,但誰不曉得他們個個不安好心眼!”

    “還不是娶個有錢老婆少奮斗三十年的迂腐觀念在作祟!”

    “喂喂喂,冤枉啊,大人們!”眼見她們就這么罵開了,在場唯一一位男士同胞,趕緊喊暫停。

    “你們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些豬哥可不包括我晴!”男子比著自己,姿態顯得娘娘腔。

    “你例外啦!”

    八卦娘子軍團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些帶著余怒的白眼一塊兒擲射過來,教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連你這個死Gay都臨陣倒戈,看我不把你是同性戀的秘密說出去才怪!”有人發狠的威脅,不說不氣,一想起被奪走的關愛眼神,比什么都氣。

    紀碧落未加入奇石之前,她們這些未婚女性可搶手呢!

    “不要!千萬不可!”娘娘腔大叫,秘密一傳出去,公司的男人肯定集體排擠他。

    “我問你一件事,你得老實回答我!

    “當然!蹦凶舆B忙拉出一臉的榮幸。

    “如果今天你不是同性戀,以純男人的角度來看紀碧落,覺得她如何?”

    “等等,有點我必須糾正一下,雖然我的性向和一般男人不同,不過我還是純男人……”

    “好啦,廢話少說,快回答我!”

    男子的腦海立時出現一抹清麗的身影,“紀碧落喔,她不錯啊,嫻靜不多話,做事又很認真負責,是個可以娶回家的好對象!

    他很誠實的說出內心的想法,紀碧落和這些愛嚼舌根的女人迥然不同,當初決定選定男人來愛,而不再留戀女人的美好,主要的原因就是女人實在太吵了,而且心眼極小,好猜忌不說,最怕一和同好聊開,啥重要的大事也被拋至九霄云外。

    “你——你這個叛徒,竟敢背叛我們!”

    “死Gay,你居然在我們面前贊揚紀碧落的優點,你不想活了嗎?”

    倚在茶水間外墻,碧落用力深呼吸,揚高了下顎,努力不讓眼淚有落下的可能。

    輩短流長的談論聲浪一旦送入自己耳里,方能體會有苦無處訴的復雜心境。

    是的,哭笑不得四個字,正是她初聞流言時候的唯一反應。

    或許所有服務于大公司的員工,都不喜歡空降部隊,尤其當你為公司效命多年,職位仍不及一位靠著裙帶關系便平步青云、扶搖直上的“皇戚貴族”,那心底的怨憤,恐怕不是一言得以道盡。

    就有人稱她是空降部隊,說她與霍少棠關系匪淺,方能憑借小小的學士學歷,毋須經過應征面試的基本程序,輕而易舉地打敗一堆前來探聽職缺的碩博土;還有,小小的企劃專員一進公司,便跨部門負責大案子的推動,這些特別待遇,想當然爾一定引來不絕于耳的非議揣測,

    更有甚者,還有人說她是霍少棠豢養的情人,因為不甘寂寞與平淡,于是央求到公司工作找樂子……她的順遂難免令有志難伸的分子,私底下紛紛發出不平之鳴。

    這些甚囂塵上的內容,她聽了著實很想一笑置之,卻辦不到;她很想解釋清楚,前提是——倘若有個人愿意聽她說話。

    因為這些未經證實的耳語,她在奇石被徹底孤立了;她沒有朋友、沒有靠山,當初帶她進公司的霍少棠,更不可能出面為她澄清一切。

    有種感覺,是他的坐視教大家有恃無恐,更加變本加厲地充分發揮想像力,不斷渲染,讓關于她的這些故事得以一篇接著一篇編排延續下去。

    可是,那些嫉妒的聲音,眼也盲了嗎?試問哪個空降部隊會如她這般立足得如履薄冰,時時刻刻擔心犯錯挨罵?

    她若依恃裙帶關系,應是恃寵而驕,這會兒該是叉著腰指責他們的八卦、做事不專,而不是默默地承受所有難聽的批評與不友善的目光。

    最諷刺的是,從他們口中,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霍少棠的女人?

    他們太看得起她了,也錯看霍少棠了,碧落自嘲的苦笑。

    這些時日的了解,她知道的霍少棠可能花錢買一夜的關系,卻絕不可能養一名女人維系固定的感情關系。

    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和他說話了?或許有過交談,但說的全是公事,且不超過三分鐘。

    距離上回自信滿滿的以為,總有一天能夠更貼近他的心房、聽見他心底的聲音,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的關系退回了原點;原點,即是冰點。

    三個月來,她努力依照他的期望成長進步,繼精英辦公大樓專案的推動成功后,他更是放心地將決策交給她,只要旁人一有異議,二話不說,立刻革職回家吃自己,不管地位的崇高資深。

    表現上看來,他很挺她,容不得外人的欺侮,好似她是特別且重要的……殊不知所有人都錯了,她是重要,對他而言,但絕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系。

    情人?

    怎是!情人還能得到眷戀的一個眼神,她卻什么也盼不到。表現得好,應該的;犯了錯,得到的責備更是加倍。

    不景氣的年代,奇石的員工個個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就怕得罪了他;而她不怕丟了飯碗,只怕不能再見到他。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愈來愈喜歡;之前的喜歡或許出自莫名的迷戀,但了解之后,親近相處過后,更加抗拒不了他的吸引。

    從沒看過那么霸性的男人,毫不掩飾的野心勃勃,舉手投足充滿侵略性的魅力,當世界掌握在他手中時,他那意氣風發的帝王之姿,成功地擄獲她的芳心,教她賠上生命也甘愿。

    跟在他的身邊做事,看多了弱肉強食的商業競爭,更眼睜睜看著無情的他讓人家的公司陷入絕境后,低價收買,然后再打散出售,把人家辛辛苦苦的心血都破壞了。

    他說,沒有建設性的公司只會拖垮整體經濟,繼續存在只是茍延殘喘罷了,他的出手是讓沒有魄力的他們面對現實,不再沉溺過往的風光。

    恐怕沒人知曉,奇石也從事瀕臨危機的公司收購買賣,不,外界當然不知道,因為這不屬于奇石的營運范疇,純屬霍少棠私人的行徑,明白內情的只有她,就連那些一夕之間失去產業的公司負責人,也不曉得原來始作俑者是他。

    爾虞我詐、猜忌陷害取代了原本樸實自在的學生生活,她茫然失措了好一陣子,慢慢的、慢慢的,她逐漸在其中找到了適應的方法,也逐漸形成屬于自己的人格特質。

    壓力下的強迫成長,耳濡目染霍少棠的作風,于是同化之后的專業冷靜,在她身上慢慢呈現。

    她是愈來愈冷靜了,可為何聽見這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論,她仍學不來他的冷漠相對?

    用力緊握霍少棠個人專用的茶杯,怕一個不小心滑落破碎而挨罵;他會罵人,但非心疼一只杯子,而是她竟因不夠謹慎導致錯誤,他不會原諒她的疏忽,他對她的要求,就是完美二字。

    他現在人在樓下停車場,剛與客戶結束飯局,一回公司立刻打電話上來,要她泡杯溫熱的茶準備。泡茶的工作原為他的秘書負責,她來了以后,這個重責大任就落至她肩上。

    不知是否是太多直接點名的特別待遇與工作,為她招致了這些非難,不管怎樣,她都沒有說不的權利……除了讓這個故事繼續演下去,她又能如何?

    他早已成了她生活的圓心,愛情即是半徑,而她則成了那道永遠只能依著他打轉的圓……

    自己在他面前早巳沒有優勢,一直以來都沒有,愛人通常比被愛辛苦,這是個定律,殘酷的定律。

    可是,這會兒她該如何假裝什么也沒聽見的,走入茶水間泡茶?一個好簡單的動作,不到一分鐘即能完成的工作,她卻舉步維艱,眼見霍少棠就要回到辦公室了,她卻仍在外面猶豫蹉跎。

    “我十分鐘前就打電話給你,你現在還愣在茶水間外頭發呆?”霍少棠沒有搭直達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反倒先來了茶水間。

    他知道這里每天的午休時間,固定會發表一場批評大會,他為什么知道?哼,不就是人性!

    不過看來他還是晚了一步,因為面對自己驚愕抬起的那張俏臉,眼眶已經泛了紅。

    “霍先生,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以為公司的茶水間移設至隔壁大樓了!彼S道。

    一個上午不見她那張白凈無瑕的臉蛋,他以為自己能清靜些,豈料卻該死的覺得渾身不對勁,仿佛中了視覺暫留的毒,就算她不在眼前晃了,她的形影仍一直干擾著他的視神經,讓他煩亂不堪。

    一頓飯局下來,如果不是帶了秘書,所有接洽的內容,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對不起,馬上好……”一轉身,腳步卻又遲疑了。

    紀碧落,爭氣點!這些不堪入耳的談論已不是第一天聽到了,你難過什么,干嘛在意?就挺起胸膛進去吧!

    碧落不斷為自己心理建設、鼓勵加油,明知不能教身后的男人起疑,可不知怎地,今天的她好膽小。

    是因為心里一直當作倚靠的長腿叔叔就在身后,所以她特別膽怯、格外脆弱嗎?

    但他不會幫你的啊,醒醒吧!

    “你確定自己敢進去?”霍少棠越過她,腳步陡地停頓,睨看她痛苦掙扎的模樣。

    那副受創頗深的難過教人漠視不了,每每她咬緊下唇強忍心傷,委屈的神態總要興起他的保護欲。

    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反應多么無稽可笑,但不知怎地,就是控制不了一顆心對她產生情緒。

    的確可笑,這陣子的他,除了浪費時間細究起女人的情緒,心底甚至幾度產生擁她入懷的欲望沖動……

    是因為男性的欲望太久沒有得到紓解,導致情緒起了紛亂?他無法容忍自己的情緒居然受她主導!

    壓下瞬間高漲的憤怨,沒有預警地,他在她的愕然與眾人的詫異下進入了茶水間——

    “總裁。俊

    當第一個人發現霍少棠,其他姿態閑散的人趕忙立正站好,所有繪聲繪影的詆毀談論當然戛然中止。

    “你們一群人躲在茶水間做什么?”

    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一個細小的聲音擠了出來,“休息……”

    “順便舉行八卦會議?”霍少棠一針見血的冷諷,陰鷙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些人看來不懂適可而止的意思,攻擊批評了幾個月,居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初時他知道卻置若罔聞,是想給紀碧落一個教訓,教她看清楚人性,在世界生存的各色人種,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不是每個曾經收受你的好處的人,就會知恩圖報。

    例如,一開始她替企劃部門的同事們背了黑鍋,但看他們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隨風而逝嘛,談論八卦的女人,三個里便有一個來自企劃部。

    “奇石集團經營的是建筑營造業,不是傳播公司,如果你們的興趣不在此,歡迎集體遞出辭呈轉業!

    不是沒發現,每回她自茶水間回來,神色總是滿布受傷。

    從沒想過做些什么掩飾功夫避開眾人可能的揣測,他人的想法對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們如何看待他與紀碧落的關系,他也沒興趣知道;他的認知里,她只是他的影子,如此簡單,沒必要避嫌。

    “總裁,我們沒有……”

    沒有人膽敢移動一分一毫。

    奇石集團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其他公司見著大老板來了,絕對趕緊作鳥獸散,不敢在原地多逗留一秒鐘,但這里不是其他公司,奇石講求絕對的服從。

    “我們只是在閑聊……”

    眾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轉至他身上——成熟理性的氣質,擁有一身結實肌肉的體格,不吝惜展現自己不羈氣質的穿著品味,淡淡的散發危險的味道。

    在奇石,霍少棠這三個字代表某種神諭。

    “進來!”霍少棠突然對門外喊了聲。

    碧落捧著茶杯,在他的傳喚下垂首走進。

    “告訴他們,你剛才聽見了什么?”

    碧落胸口猛地抽緊,赫然抬首望他,不明白他的意圖。

    “不要浪費時間,我沒空和你們在這里瞎耗!”

    她看見好多警告或是求情的眼神朝自己飛來,“總裁,我什么都沒聽見……”

    “又要扮天使了?”霍少棠雙眸陡地瞇起,嗓音含著濃濃的危險。

    “我真的什么都沒聽見!睖愊蝻嬎畽C,她開始倒水,“總裁的茶一會兒就送到了……”

    霍少棠瞪著她的背影,憤恨難消。

    這么久了,她某方面的個性仍是未改不馴,他算征服她了嗎?

    這個影子稱得上及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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