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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桔棋 第六章 作者:施諾
    “這輩子不會再見”——這句話應該由朕來說吧,你不是早該成佛升天了嗎,親愛的弟弟!

    圣德邪惡地望著面前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朔月,雖然臉上的表情是微笑著的,但內心卻是恨不得將對方的臉撕爛然后將整個人生吞進肚,最后幾個字更是咬牙切齒地扭曲著出聲。

    “弟弟?”桔想驚訝得幾乎失了反應,這個人,是朔月的哥哥?!

    “我差點兒忘了,最驚訝的人應該是你啊。”朔月努力挺起背脊,瞇起雙眼睨著他,“畢竟當年你可是親手將匕首……插進我這兒的!彼揲L的手指著胸口上的位置,嘲諷似的開口道。

    多年前的記憶仍然清晰可見,那一日徜徉了一整晚的月光照亮著周圍的景致,圣德一邊重復著那句令他迷惑、令他憶起遠久過往的話,一邊笑著將匕首毫無猶豫地、深深地插進他的胸膛。光滑的面折射著淚光,像在諷刺他的天真般照亮了所有虛假不存在的相信和堅定。

    那個時候,就是這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毀去了他執著的一份永久,毀去了他長久以來的守望!

    “天哪……”桔想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渾身.顫,一時間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個男人和朔月的長樣難以分辨,只不過朔月性情內斂,而那個人卻充斥了狂暴猙獰的色彩。

    朔月稱他天子,他稱朔月弟弟,那朔月就是皇帝的兄弟了?雖然她不是太清楚人間的事情,但那不應該是很尊貴的人嗎?可是朔月卻一直過得平平凡凡。而且,做哥哥的又為什么要殺弟弟?能成為兄弟這是要修常人好多輩子的緣分,為什么那個男人要如此對待朔月?為什么此時此刻所發生的一切都完全否定了她向來的認知?

    他們的對話中,一件很重要的事似乎正在浮出水面——

    “是啊,那時利器插進肉體的快感至今讓朕感動!笔サ聝炑诺匦Φ溃墒菂s讓人感到冷酷,“可惜,你竟然還沒死。”

    “因為我不能死——”朔月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雖然負傷,但自他身上仍散發出與身俱來的王者氣勢,這讓圣德不禁咬牙切齒,他突然負手仰天長笑,“這笑話真是好笑——可是,卻不怎么讓人喜歡呢!

    他一臉的邪魅。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這是朔月一直沒有猜透的。

    “該怎么說呢——”圣德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馬上就可以取下這顆頭顱了,縱使滿身是傷的他能打贏這里所有的人,也還有三百禁軍在城中某處等候命令。無妨,就讓他死得瞑目吧。

    “如果不是你笨得暴露了行蹤,也不至于落到現在的田地!笔サ螺p描淡寫地說道,“你可知十多大前被殺的是什么人?”

    “那個官員?”

    “他乃朕派出來調查你生死的欽差大臣,你說他都被殺死了,這讓人怎么想?”

    “那個男人——”朔月猛然了悟,那天夜里男人臉上詭異的諷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原來就是預指此時此刻!

    “也就是不久前的事,一日朕突然胸口疼痛難忍——”

    圣德勾起愉快的笑,那一日他半夜從夢中驚醒,如被利劍刺中心窩,椎心的痛不可抑制地無端蔓延。他喘著氣,渾身冰冷,急速的心跳讓他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詭秘玩味的笑。

    “真是讓人懷念,就和那個時候一樣。”

    那個時候,他將匕首插在有著和自己一樣面孔的朔月胸膛上,就像刺中了自己一樣,看著那張臉痛苦的表情,自己的胸口也如火燒般的疼痛。他知道,那是對方的傷,那是對方的疼,所以雖然身上充斥著撕心裂肺的難忍,卻仍然讓他興奮地張狂長笑。那種感覺一直讓他難以忘記,每每回憶都仍會激動不已。

    朔月憶起一個月前的事情,被烏云遮擋住的月亮,同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一樣的情形,他因太過恍惚而被利劍刺中,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口,雙眼同多年前一樣仰望著天上過于圓滿的月,好像在諷刺他的殘缺,他憶起了那些背叛和欺騙,突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突然覺得不再留戀任何的東西。

    直到看到桔想的淚……

    “所以……你判定我還在人世?”他比之前更加費力地開口,因為血流不停的關系,身體愈來愈虛弱。

    “是的,那種感覺太熟悉了,你根本就沒有死,你仍然活著!蓖莻時候一樣的痛,只因為他們是同時出生的孿生兄弟,痛楚連接在一起密不可分。

    該死的密不可分!

    “你就沒想過……也許……這次受傷我是真的死了?”

    “你一定還活著。”圣德雙眼冰寒,“因為只有朕,才能終結掉你。”

    “所以你派人暗中找我?”結果調查的人卻在中途被殺了,“可是你就沒想過……也許殺人的根本不是我……你就沒想過也可能是他人所為嗎?命人燒旅店也是你吧……你不確定我的所在……卻故意置無辜之人于死地,你……何其忍心……”他恨面前這個談笑間殺人的冷酷男子,但那些冷酷那些殘忍,卻全都是因為自己的存在。那他所恨,追根到底又是什么呢?意識漸漸模糊,但他仍是不甘示弱地努力站直,瞪視著那張笑得張揚的臉。

    “那些人的性命又與朕何干?”圣德臉上的表情殘忍之極,他不在乎有多少人會死,他只要看到自己兄弟的尸體。

    “你這混賬……”

    “你放心,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今天可以做個完結了。”圣德抽出腰間的配劍,它被夕陽的余輝折射,發出耀眼的光,強烈地灼燒著人的眼眸,“當年我沒能一劍殺死你,這次我要砍下你的頭顱,看你怎么起死回生!”

    “來人啊,給我拿下這個人!”

    “誰敢過來——”朔月大聲喝道,用盡氣力將長劍抓在手中,肩膀不住地上下抖動。即使是不要性命,也要將兩人多年來的糾纏斬清,朔月視死如歸般的威嚴氣勢像神祇一樣讓人不敢接近。

    被命令退離兩人極遠的士兵聽不清雙方的談話,只是驚訝要圍捕的人和那個上頭交代下來、要絕對聽從的男子竟是長得如此相像。原本就有些迷惑眾人,又被朔月之前滿身是血的氣魄所震懾,原本前進的隊伍在他大喝一聲下頓時都停了腳步。

    “怎么了,你們竟然不聽命令!難道還怕這樣一個受傷的人不成?”圣德冷著的臉變得猙獰,伸出龍爪隨手撈起離自己最近的士兵,手掌在其頸部一用力,士兵倏地便倒頭斷氣。

    “你們以為我是誰!再不動手,下場就和他一樣!”長袍飛揚,圣德怒吼道。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一切,他想做的事不允許任何人的忤逆!

    “七年前沒殺死你,現在殺你也不晚!給我上!”

    七年前!

    一直在屋頂上聽著他們談話的桔想被所談的內容弄得暈頭轉向,“七年前”三個字突然讓她驚起。

    是那個時候嗎?七年前,是朔月突然消失的七年前嗎?

    “住手!”

    所有的士兵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沖上前去的腳步沒跨幾步,突然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屋頂一躍而下,毫無預兆地在朔月面前站定。

    從前額上留下的血和忍耐的汗水已模糊了朔月的視線,他聽出了來人熟悉的嗓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桔想……你……為什么會在這……”他擦去阻擋雙眼的液體,驚訝地望著擋在面前的人。

    “我沒辦法放下你!苯巯氲芍胺饺A袍的男子,握緊了拳頭說得執著。

    “你為什么回來……我不是說過……我不需要你啊……”

    “不需要我、不信賴我是你的事情!彼仨蛩吩,“但要不要在你身邊是我自己的事情!

    “桔想,你這傻瓜……”朔月垂下濕潤的眼,發出微弱的聲音。

    桔想一臉被罵也和自己沒有關系的決然模樣。

    “這個人,他不僅對不起你,也害慘了我.我不會放過他的。但是,現在寡不敵眾,不能硬拼!彼龎旱土松ぷ訉λ吩滦÷曊f道。

    “你……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快啊……”朔月大力地想甩開她的手,卻反被緊緊地抓牢。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只要知道這一點,清楚地知道!”桔想固執地再加上另一只手。

    圣德見到眾人因突然出現的女子停了手腳,暴戾地大喊:“廢物!不用管那女的,一起殺了!”

    士兵再次洶涌而上。

    “朔月,抓好我的手!我的法術向來都不怎么樣的。只能試試看了!”

    “什么?桔想一一”‘

    只見以桔想和朔月兩人為原點,平地卷起一陣粉色花辦將兩人摩挲圍住,花粉如大風般迷住了眾人的眼睛,等到一切都乎靜散去,兩人已消失不見了。

    “妖怪啊——”

    “妖術,這是妖術!”

    站在前頭的士兵眼睜睜地看著人憑空不見,嚇得紛紛大叫起來。

    圣德直直地站著,雙手成拳死死握緊,雙眼忿恨地投射出噬血的光。

    ★★★

    距離柳城外不遠的小山丘上,一身著黑色勁裝的冷漠男子來到在樹下歇息的紅衣女子身旁,不甚憐惜地用腳輕踹她。

    “又是你玩的把戲。”千石冷冷地陳述他所發現的事實。

    “被你識破了!辫鳖伈辉匍]目養神,眨著妖媚的眼睛仰頭望向永遠愛擺出一張酷臉的千石。

    “那小花精沒辦法瞬間移動到那個地方!睉{桔想的妖力能移動到城門外就算不錯了,但是現在卻可以離開這里幾十里遠,惟一的理由只可能是這只風妖在背后做了小動作。

    “是我沒錯啦,不過我電累壞了,用了好多妖力。”剛才她一下子移動兩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其中還包括了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很辛苦。

    “叫你不要插手的!鼻瘺]表情地看她一臉快累趴下的死相。

    “卜卦之事可以探看古往今來,但未來并非一成不變,如果我不幫忙,朔月就真的死定了!蔽虺鲞@一點后,她說什么也要救。

    總算是給她悟到了,千石賞她一個白眼。

    “小石。”璞顏不甚在意地低聲喚他。

    “干嗎?”聲音很不耐煩。

    “你不要老是那副皮相,只要是女人都會被你嚇跑的啦!彼活^靠在樹干上有氣無力地輕笑道。

    “那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不知道滾遠點兒,整日擾我清閑!边@女人,怎么又突然轉了話題。

    “其實你人也沒那么壞,雖然心眼小不夠大度但也不至于吝嗇小氣;雖然嘴巴毒辣不過我也沒放在心上!碑吘顾龔乃D世為人之前的神代便開始在垂涎他了,她大人大度懶得注意雞毛蒜皮也不會在意那些小地方啦。

    “你皮癢嗎?”寒氣陣陣襲來。

    “抱歉,說錯了!睌[擺手,璞顏合上了眼同他打哈哈,她真的是想夸獎他嘛。

    “那就別再給我嘰喳,睡你的覺去!睙┑镁拖袼B的雞!

    “多謝你幫我留意桔想他們!辫鳖佇∈盅诓蛔∽欤敛恍銡獾卮蛄藗大大的哈欠,“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要睡覺補充力量!

    然后不等千石對她所說的話作出反應,便頭一歪靠著樹呼呼睡去了!鞍装V,我又不是為你。”千石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真是,還打酣,除了外表哪點兒像個女人。

    千石不再去管璞顏,他取一旁的小道蜿蜒向前。

    黃昏的落日逐漸隱落,一片稀疏的叢林中黑色的氣味在四周彌漫,那是讓人沉醉的黑,心安得猶如一閉上眼就能忘記所有的煩惱找回最初的寧靜。

    走進林中,一個青衣男子負手面朝即將落盡的夕陽,他的身邊安靜地站著一個小女孩。

    “你來了!笨吹匠侵兴纻麩o數,千石便知道今日定會遇到他。

    皇騰在余照下回過頭,對他咧嘴一笑,神情溫和的如同四周融在了一起。

    千石皺起眉,他還是無法享受這種感覺,身邊沒有死魂靈的皇騰太安詳了,沒有一點兒詭秘之氣,讓人想丟藍棄甲就這樣昏昏地沉睡過去。

    “你下次身邊還是帶幾個死靈的好。”千石嘀咕道。過分的舒適會讓人變得懦弱,這是常人的感情,即使轉世為人他也小想與此沾染。

    皇騰溫笑著道:“這次沒辦法了啊,數量太多,不能讓我全帶在身邊辨找你吧!蹦莾尚值芩鶜⒌娜诉^百,難道要他帶著那么多條魂魄到處晃?

    “辛苦你了。”千石簡單地說道。

    “辛苦沒什么,只不過我的生死簿上還少收了一條魂!

    接收到皇騰投來的視線,千石并不在意地人方承認:“沒錯,就是那笨蛋風妖把人移走的!

    一點兒也沒覺得愧疚嗎?皇騰搖搖頭,一臉的無奈,“所以我說討厭來收魂!笨偸怯猩裣裳謥聿澹_,破壞原來的命盤。那朔月,應是死在圣德手中,今天該在他的陰陽簿中除名的,現在卻被那小花精和風妖給破壞了。

    “可是你的眼睛明明在笑,你心里明明高興得很啊。”聲音配上空靈的語調,皇騰一旁清冷的小女孩輕輕地開口道。

    千石轉而看向那外表和普通女娃沒什么差別的孩子,與她結識是數百年以前的事了,她永遠是這副十多歲大的樣子,淡淡地不將喜怒形于外,只對皇騰一人親近。

    她不能算地府的人,甚至不能歸于六界中的任何的一界,她只是個應該在十歲那年陽壽殫盡的普通小女孩,皇騰停了她周圍的時間,幾百年來一直以人的身體不老不死地待在他的身旁。

    那兩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關系他不是十分清楚,

    只知道當年皇騰前去勾她魂魄,卻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對其施下了禁忌的法術,將她一切的時間停止在死亡來臨前的一刻,然后兩人就一直這樣相伴度過了好幾百年。

    他只知道,對于皇騰她是特別的,惟一特別。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眼睛在笑,你不是看不清我的長相嗎,西籽?”皇騰彎下身子朝女孩寵膩地一笑。

    世人看到的他總是會呈現各種不同的相貌,只有在西籽黑白分明的眼中,他總是沒有個具體的形象,雖然可以感覺到五官樣貌但卻總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用眼睛來看的,有些東西眼睛所見并非是真實,這個道理你怎會不懂?”西籽用孩子的童音娓娓敘著,幽幽的笑容不仔細看只會覺得是小孩子的嬌笑,細細琢磨又別有一番深遠的意味。

    “知我者,西籽也!被黍v贊賞地朝她眨眨眼。

    “那么,那個男人的事你準備怎么做?”西籽用小小的手掌抵著下巴。

    “能怎么樣呢?以璞顏目前的狀況沒氣力再救他一次,千石你也已不再是以前的神了,那他的生死當然只能隨著天命走嘍!

    “可是你能救他吧!鼻锨耙徊,用低沉不帶起伏的聲音肯定地說。

    “你希望我救他?為什么?”皇騰輕笑著道,“為璞顏?”

    “怎么可能!鼻娌桓纳胤穸ǖ溃拔抑皇菫樽约。”

    那個女人愛擔心煩憂是她的事,只是照以前的慣例來看,到最后大哭大鬧只會給他找麻煩。所以,只能盡量安定她,為他自己。不過在這幫入的心中,定是想得分外扭曲了。

    “啊,我了解了。”皇騰一臉我全明白的意思,嘴角的笑容正中千石的猜測。

    “隨你們怎么想。”他雙手環胸冷冷地說道。

    “好好,我不鬧你!被黍v拍拍他的肩膀笑著道,“我是能幫他,但有些事,讓那些小兒女們自己去解決不是更有趣?”

    “你又在打什么算盤?”

    “那個小妖精,為自己心愛的男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你不想看看嗎?”

    “我沒你這種惡趣味。”眼前這個勾魂使雖然外表一臉溫和有禮,但畢竟是吃地府飯長大的,心中黑色的部分當然也少不到哪去,關于這點千石心中可是清楚得很。

    “別這么說嘛,你想想,剛才若是璞顏不幫忙,你覺得憑那小花精一個人的力量能將兩人轉移到什么地方?”

    “以她的妖力頂多出城門半炷香的路程!

    “也許會更遠也說不定!被黍v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其實我常在想,凡人在危急時刻總能發揮出驚人的力量,那我們這些神鬼應該也是如此吧!

    “我怎么會知道!鼻笆赖乃植辉羞^什么危急的時候。

    “我也是。”那是因為他們都很強的關系,“所以,我對那只非人的小花精很抱期待哦!”

    “那你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他笑呵呵地提議,但已是一臉拍案定板的神情。

    真是只鬼,千石無可奈何地心中暗罵。

    ☆☆☆

    待千石懶得再繼續廢話轉身離開后,西籽靜了一會兒仰頭望著皇騰,問他是否真的不準備動手。

    “你說呢?”他不問反答。

    “如果真的有危機,你還是會出手吧!

    她在皇騰身邊太久了,知道雖然他嘴上總是在抱怨有人打亂他的朋陽簿,但心中卻不一定真是這樣想。

    之前一次受千石央求,要將一個女孩子的壽命分一半給那個暫時被神界除名的男人,他一直說麻煩不愿得罪神界,最后還不是瞞住了所有的鬼將那男人的名字添進了陰陽簿,且自作主張平白添了許多的壽命。

    他說的話并不一定是他心中所想,他做的事也并不一定就是外表所看到的意思,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和對待她一樣。西籽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同外表年齡不符的表情,帶著些許落寞。

    “其實我也有自己的顧慮,要殺他的是人間的皇帝,位尊就若地府的閻羅。如果朔月真的活下來,我怕又會影響到許許多多無辜之人的生死。”皇騰抱胸皺眉,同她講這其中的利害。

    “那怎么辦呢?就這樣讓他死嗎?”

    西籽少有的動容讓他蕩出俊美的笑。

    “我知道你不希望他死,我知道你喜歡他身上的顏色!被黍v蹲下身子將小小的她摟起來,“他雖然壓抑自身的感情,但他身上那些堆積了太久的渴求和孤獨,那些強烈的感情在他身上涌成的色彩會讓死去的靈魂為之瘋狂!彼吩碌纳砩蠐碛械馗墓碜顭o法抗拒的美麗色彩,西籽同自己皆是如此。

    “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短小的胳膊回抱住皇騰,西籽輕輕地低語。

    “別擔心了,那小花精的能力,癡情男女間的力量,你不想看看嗎?”

    “也對!蔽髯训男θ萸呷诵钠ⅰ

    “那我們回去吧,太陽落山了!

    “嗯,你看,月亮升起來了——”

    他們仰起頭,那還未完全變得墨黑的天空,一輪彎月皎潔地掛在天上。

    ☆☆☆

    “這里是……”

    朔月從昏迷中漸漸清醒,他舉頭仰望被樹枝淺淺遮擋住的月,月亮的光芒皎皎地灑下,照亮這一片突然在眼前出現的茂密樹林。沒有了布滿鮮血的戰場,沒有了望不到盡頭的夕照撕殺,沒有了視自己為污穢的相同面孔,只有身邊女子溫柔的氣息,而她,竟然——

    “桔想,你、你背著我……”他看到桔想咬緊牙關的側臉,自己的血沾染上了她的頰,那副小小的身子正將自己負在背上,用盡了力氣一步一步地前移,“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走……咳、咳……”他止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

    “你不要動,走路會讓你失血的,我要把你背到有花的地方,這些傷口都不會太嚴重,借助花的力量,應該、應該就叫.以幫你止血了。”桔想充耳不聞他的抗議,雖然走得歪歪扭扭,朔月的雙腳也拖在地上,她仍是沒有放手地背著他,緩慢地前進。

    “桔想……你放下我好不好,你背不動我的,你不要這樣……”他不想看到桔想這個樣子,她該是被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女子啊。

    “你聽我說……朔月——”桔想皺緊了柳眉,沒有放手的意思,“我要保護你,我不要看到你出事,我要變得很強,我會的。所以,求求你,讓我這樣、讓我用自己可以做到的方式來做,我只有這樣的力量而已……”桔想的眼眶紅紅的,抽著鼻子小聲地在朔月的耳邊說著。

    她的話,她的表情,讓朔月心中一陣抽痛,直鉆進心底最深的地方。

    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情形吧,圓滿的月之下小小的身影.背著男人幾乎要趴倒在地;秀敝兴坪跸肫鹦┦裁矗莻時候沉沉的昏迷,卻依稀能感覺到耳邊的吐吸,依靠的肩膀,溫暖得讓人幾乎要淚流滿面。和此時的情形一樣……

    當時,桔想到底是為了什么而救他?而在他說了那番傷人的話之后,她又是用什么樣的心情來救他的?他叫她離開,他說妖精不能被信任,他惹她傷心惹她哭,他還有什么資格受她如此的對待?

    “桔想……夠了……放我下來吧……”動彈不得,他氣若游絲地呢喃著。

    “再堅持一下,前面……前面有桃樹。”

    桔想拖著兩個人的身體困難地走著,終于接近了一棵開滿桃花的樹,她將朔月靠著樹干放下,然后開始念起咒術。

    微弱的光從開放的花兒中溢出,一點點地匯聚到一起,最后融入朔月染血的傷口上,將那些或深或淺的傷口填平。

    朔月因感受到那些光點的溫暖而睜開眼睛,傷口不再疼痛,力氣也在恢復,他看到了桔想疲倦卻又擔心不已的神情,思及一切都是因為他,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中。

    “你為什么不恨我,為什么還來救我?你該氣我的……”他幽幽地低聲嘆息。他在客棧那樣地數落她,傷她平滑如鏡的心,見她哭著離去的背影,自己心中的疼痛又怎會及她傷的一小部分。

    “我怎么會恨你呢,你不信任我,是因為我還不值得被人所相信,那是自己不夠好,怎么可以怪你呢?”

    桔想在光線不甚清晰的樹林中拉起朔月的手,很認真地說著,“所以我.定小叮以讓你有事,我要讓你知道我不會背叛你,我要讓你知道我是可以被信賴被依靠的!

    她的臉龐被月光照射得柔和異常,但表情卻堅定得如劍器上反射出的光芒。

    縮在角落哭完之后,桔想放下了心中的自卑自憐。

    她還是無法選擇放棄,等待了太久,現在只有向前追逐著朔月的腳步才能滿足自己跳動的心房。

    朔月癡迷地看著她混雜著柔弱與堅強的外表,現在才發現,同她相比,自己的心很小很小,狹窄方寸之地裝不下被拋棄的恐懼,裝不下放開她雙手后的自責與慌張。

    “我……很怕你會離開我……”他依靠著桃樹小聲地說著,“我曾經被扔下,明明是滿懷期待地伸出手,卻被人憎恨的眼光視為鬼魔……”

    “朔月……”

    “我怕,我怕自己什么也無法保留,怕將來的某一天,你也會伺樣憎恨著離我而去!彼诘秳χ写婊睿瑓s在感情上如此怯懦,而這樣卻是傷害到自己重要的人。

    “我才不會!”桔想反駁道,“我對你有過承諾的,我不會的!”

    什么承諾?有些不明白的朔月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馬上被桔想扯住了衣服,“那你不是怕我背叛你才讓我走開的嘍?”

    “不是……”朔月搖了搖頭。

    “那你會不會有一點點覺得我是可以被信任的呢?

    如果以后再有危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個人作決定、也讓我知道呢?”她的臉上漸漸露出欣喜的神情,期待著他親口說出的答案。

    看到她迫切期待的水亮晶眸,朔月有些自責地苦笑了一下,他一直想忘記過去,卻仍是被束縛,甚至讓枯想難過、哭泣。

    “下次不會了,我的身邊只有你,我以后一定什么都會讓你知道——只要,你還愿意留在我身邊!彼兆∽ブ路哪侵皇,將心意傳達給小手的主人。

    “我當然愿意,只要……只要你……”桔想低頭咬住了唇.月光無法照到的小臉被隱藏在了黑暗之中,朔月只能聽到她細小輕微的聲音,“只要你……不要介意我是妖精。那個時候,我……我真的有些難過……”

    桔想的聲音越來越輕,一個閃光,水珠順著臉頰滑下,濕漉的痕跡蜿蜒成纖細脆弱,埋進了朔月的心房。

    感受到淚滴中所含住的無措與希冀,慌亂與所求,朔月伸山手臂一個攬懷,將面前胡亂擦著眼淚的女子重重地擁入懷中。

    “!”桔想受了驚嚇輕呼出聲。

    “抱歉,弄疼你了嗎?”

    “不是,沒有……”桔想在他懷中拼命搖頭,渾身上下如被火燒一般,她——竟被朔月抱在懷中!

    朔月環著手臂舒展眉頭,“抱歉,我不知道女孩子是這樣容易被弄疼的……”頓了一會兒,他繼續輕輕地在桔想耳邊說——

    “我完全不介意你是花精,這是真的。我以為只要讓你平安就可以了,卻不知道,所說的話會讓你這么難過,抱歉……”

    他松開環繞的手臂,讓桔想紅彤彤的小臉露了小來,“可以原諒我嗎?或者,你要怎么來懲罰我呢?”

    桔想癡癡地看了他堅定肅穆的神情好久,然后皺著眉閉著眼大力搖頭,聲音顫抖得厲害,“不用了,我不難過了,真的……”

    “桔想——”

    “我、我好高興……真的,聽到你這么說我好高興……”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聽到他這句話,流過的眼淚都可以變成露珠讓花兒綴掛著了,再難過的感覺也不會記得了。

    她的眼角還掛著淚,但是嘴邊的笑容卻美得讓人想俯身觸碰上去。朔月癡迷地望著,視線難以移開。

    他想用手拭去猶掛的晶瑩淚滴,但桔想先一步自己用手指擦了去;他想將面前又哭又笑讓人心疼的可人兒擁在懷中耳鬢廝磨,但又怕自己又像剛才那樣激動得不懂得憐香和惜玉;他想觸上她紅唇上的那朵讓人心醉的笑容感覺它的溫熱——

    而他也的確這么做了,用他同樣溫熱的唇——

    桔想的唇像花朵一樣的柔軟,朔月有些疑惑,女子的唇是這樣的嗎?還是只有花的妖精才會如花一般的嬌嫩,或是,只因為是桔想,才讓他沉迷得無法自拔不愿離開?

    像花一樣的柔軟,像他曾經觸摸過的紫陽花的花辦,柔軟得不可思議。

    久久,朔月移開了唇,看到桔想的眼睛,他不禁開始責備自己的情不自禁,責備自己隨意輕薄了如此單純的女子。他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是什么啊,朔月?”桔想昏昏沉沉地紅了臉蛋,不知為什么此時的自己會覺得沒有原由的害羞。

    “我——”朔月說不出口,即使喜愛她也不該如此不懂得禮儀廉恥,他是如此卑鄙地玷污了女子的清白。

    “你為什么看起來在生氣?”桔想不明就里地問他,“剛才的感覺我很喜歡呢。”

    “什么?”朔月的臉倏地紅了起來。桔想是因為不知道才會講得直接大膽,但是如此的坦率真的會讓人不自覺地臉紅。唉,怎么會直白得這么可愛。

    “你怎么了?”桔想的臉沒有理由地也跟著有點兒微紅。

    “不,沒什么,剛才你說那個……那個……”他緊張得連話也講不清楚。

    “哪個啊,那個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很喜歡和你靠這么近的感覺,心跳得好快!彼龁渭兊脑捳Z沒有任何的修飾,將自己心中的情懷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還有一點點慌亂,這是什么感覺呢?總覺得把這種感情說出來會很不好意思!

    她搜索著所知的詞匯來形容此時的感覺,慢慢靜下了朔月有些慌亂的心,聽著她仿佛表白一樣、無意識說出來的句子,朔月壓下心頭逐漸漫溢的喜悅、放柔了眼眸靜觀她月下美好的臉龐.

    她的心中,是有自己的嗎?

    “這大概……是喜歡的心情吧!彼行┎桓掖_定。

    “這也是喜歡嗎?”枯想坦率的眸子訴說著最簡單的情懷,“我一直喜歡朔月啊,可是我以為每天想和朔月在一起才是喜歡。原來這也是喜歡的一種啊……”她咬著手指小聲地道。

    朔月分不清此時心中是驚異多一點還是感動多一些,他只覺得自己什么都想說出來讓她知道,“這些都是,都是喜歡!笔堑模刻於枷朐谝黄,他何嘗不也是這樣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何時對她動了情的呢?牽腸掛肚地擱在心中,為她的一顰一笑而癡迷。

    “是嗎?”桔想偏著頭想了一會兒,“那,剛剛的事情能不能再來一次?”

    下一刻,朔月已將她擁在了懷中,還是那樣重重的擁抱,學不會憐香惜玉,但是那個吻卻很溫柔,密密地親吻著懷中的人兒嫣紅的唇。

    ※

    清晨鳥兒的叫聲將他們喚醒,桔想秀氣地揉揉眼睛,推推做了自己一晚上靠枕的朔月。

    朔月醒了過來,桔想的治療加上一晚上的休息已經讓他恢復得差不多了,他背靠在樹干上沒有起身,不經意地在腳畔發現一朵紫色的小花。小小的花辦有著點滴的露珠,于是慵懶的嗓音向臂腕巾的桔想求證:“那上面的露珠,會不會正好是你昨夜流下的眼淚?”

    想起昨晚自己的哭哭笑笑,桔想有些不好意思,

    “應該是哦,雖然眼淚該是給本原的花,但有時也會分給身邊無主的花兒。”

    “本原的花?你本原的花是什么花?”

    桔想偷偷地一笑,然后一本正經地回絕掉他的問題:“我才不告訴你,你自己猜啊!

    “我怎么會猜得到!彼吩颅h在她肩頭的手順勢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那我不管!蹦阋欢ㄒ约翰鲁鰜砼丁

    “真是,神神秘秘的!彼吩聼o奈地笑著。臉上掛著寵溺,他拉著桔想一道起身,他們不能一直在這里待下去,得走出這里找個地方安身才行。

    “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我們怎么會突然到了這里?”

    “我可以通過妖力做一點憑空的移動,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目標常常是沒有方向感地亂跑。雖然不清楚這里是哪里,但這似乎離柳城很遠,以我的力量不可能到達這里,我想是璞顏姐姐暗中幫了我。”

    “璞顏?”

    “是一個很好的風妖姐姐。”

    朔月點點頭,“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卻覺得這里很熟悉!

    他側過耳,傾聽彌漫在樹林里的細碎聲響。縱橫交錯的樹枝之上云的流向不定,滿目的綠在視野中豐盈地排列成茂密一片,細細窄窄的林間小道延長成一條令人懷念的悠遠。

    怎么會讓人如此熟悉?

    難道這里是——

    “我好像知道這條路能通向哪里……”朔月的眼睛注視著交錯分布的婉蜒小路的其中一條。

    “朔月?”

    “跟我來。”朔月拉著桔想順著左邊的一條小路前進,“這里我覺得曾經來過,如果沒有錯的活,我想,這里可能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

    “啊?!”桔想突然大叫一聲,又連忙用手將嘴巴捂住。

    “怎么,這么驚訝?”

    桔想仍然捂著嘴,點了點頭。

    原來璞顏姐姐把他們送到了焉知林,不過想想也對,她一定覺得望月山對他們來說是最安全不過的。只不過她不曾來過森林的這一邊,所以走了大半天也沒有認出。

    “我很久沒有來這里了,所以也不是很確定——”

    朔月一邊劈斬叢生的灌木一邊牽著桔想往前走,“但如果真的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那應該能找到——啊,有了!”

    桔想抬頭順勢望去,在小路分叉口有一棵高聳人云的大樹,上面長滿了茂盛的枝葉。

    “沒有錯了,再往前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你看,上面還有我小時候刻上的文字——”

    湊近一看,粗粗的樹干上果然有歪歪扭扭、不清晰的文字,“寫的是什么?”桔想仔細地將那些文字看了后,搖搖頭回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朔月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那是七八歲的時候刻的字!

    “七八歲啊……”桔想偷偷地笑了,那是還沒和自己相遇前的朔月啊,“那時的朔月,是個什么樣的小孩?”

    “什么樣的……是個——寂寞的孩子吧,不能在家附近以外的地方活動,沒有朋友,只有義父偶爾來和我說說話!

    “那你是怎么度過那些口子的?”

    “小的時候的確有些寂寞,但后來就不會了,有一次我瞞著仆人去了這附近的一座山上。”

    “你……去了山上……做什么?”桔想小聲地問。

    “我想去挖朵花種在家里。”朔月邊走邊沉浸在回憶當中,沒有注意到桔想一旁期待的表情。

    他在那個小小的屋子里長大,從沒有出過這片林子,只有一次,他想要一朵花,一朵能長久陪他的花。

    一朵只要他努力澆灌就能一直伴著他的花。

    那一日他瞞著所有的人偷跑出森林上了山,在山澗花野,他看到一朵粉紅色的紫陽花,沒有蘭花的嬌柔,沒有朝顏的玲瓏,沒有遠處那一片璀璨的山櫻、盛放時的如火如荼,只是在一旁悠悠地開放,沉醉在東風里。

    而他,就不由自主地為其深深沉醉。

    “義父說沒有什么東西會長久,真的是會這樣嗎?”是的,那個時候,他就是這樣問自己的。因為義父說他不該傻傻地守著一個多年前的承諾,雖然很久的以后,事實證明義父沒有說錯,但那個時候的他確是滿心地相信著一樣叫做永恒的事物。

    然后,他對那多紫陽花說:“我只想要一朵能永遠和我在一起的花,你能永遠和我在一起,陪著我嗎……”

    他知道這花兒不會回應他的話,但花辦被風吹拂搖擺的一剎那,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那朵花在輕輕點頭應允。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捧著花,自言自語地同它講著不著邊際的話,不知為什么,心情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沿著山間小路輕快地奔跑,仿佛即使摔倒也會跌進軟軟的風里沒有疼痛。

    朔月從憶想中回過神,他看了一眼素手正被自己牽著走的桔想,正好同她抬首望向自己的眼神接觸,她的眼中有著朦朧的沉醉,好像剛從什么美好的回憶中醒來。她意識到雙眸的對視,連忙暈紅了臉將頭轉了過去。

    朔月眼底眉梢布滿了笑意,他恍惚中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熟悉,裝著沉甸甸的滿足在林間自由地穿梭,鼻間是溫柔干爽的香氣,像是花朵的味道,又像女子身上的淡香。

    他們繼續往前趕,前頭原本模糊的屋子影像變得越來越近。就是那里了,朔月一眼認了出來,他住了將近十多年的地方。

    “桔想你看,就是那兒了!

    “啊……”桔想羞紅著臉輕聲回應。

    “不知道那朵紫陽花還在不在,我七年沒有回去了,也許已經枯萎了……”應該不會在了吧,他遺棄了這里的一切,離開它那么久,朔月有些落寞地想。

    “不會的!不會枯萎的!”桔想連忙大聲反駁。

    “怎么了,這么肯定的樣子?”

    “我肯定.絕對絕對地肯定!”她激動地大喊。

    “好了好了,說得這么堅決,好像你——”朔月本來是笑著的,突然頓了一下——

    好像你親眼看到過一樣——這幾個字不知為什么一時發不出來。

    “怎么愣了,我們快走吧!”這次輪到桔想拉著他拼命往前趕了。她急著想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想和朔月再一次踏進那一方天地。

    朔月被她拖著跑,腦海里浮現出好多以前桔想說過的話——

    棋子是有感情的,大家都是有感情的……

    紫陽花會隨著種的地方不同而改變顏色哦……

    為了回報移種它們的人……

    那種感覺,好像……

    被桔想拉著一路奔跑,他仿佛回到了少年翩翩的那個年代,手中執著什么,殷殷期盼,似乎也是像此時這樣,在林間飛快地跑著,心中充滿了溫暖的踏實感覺。

    “桔想——”他一邊跑一邊在她耳邊柔聲地喚道。

    “嗯?什么?”桔想一邊跑一邊大聲應他。

    “你是不是……”

    “什么?聽不到!”耳邊的風聲讓桔想聽不清朔月的問話。

    “我說——”他放大了聲音,“你的本原是不是紫陽花——”

    桔想恍惚了一下,他們此時已跑到了屋子的院落進口,她沒有站穩,一個踉蹌從門口跌撞了進去。朔月措不及手,也被她一道拉了進去,兩個人一起跌進了一大片浩瀚的紫陽花的世界,滿園的紫陽花像在歡迎他們的歸來,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柔軟溫和的摩擦聲。

    朔月吃驚地望著面前無數的紫陽花,開滿了整個花圃,還延伸到了院落的各個角落,就在他們的腳下濃郁地盛開。

    桔想欣喜地差點兒要跳起來,“想不到才一個月就開了這么多!”她只是留了點妖力在這里,沒想到會開出這么多的紫陽花。

    “桔想?”朔月剛才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復,雖然答案已在心中呼之欲出。

    “朔月,你能不能再問一次那時的問題?”她回過臉來朝向他,激動得兩頰緋紅。

    “什么問題?”

    “那個時候,十三年前你問的,你把我挖起來的時候問的——”

    朔月睜大了眸子,注視著面前比眼前花海更嬌美的女子,他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的舉動,怕一個再輕微的動作也會將眼前的一切破壞。

    她會一直在那里的某個地方,守一個要用一輩子來換的承諾。

    他的腦際浮現出當日那執蓮男子說過的一句話。

    可能嗎?他可以那么期待嗎?

    許久,他輕輕地開口:“你……能一直……能永遠……陪在我身邊嗎?”永遠……他有多久不敢有這樣的心愿了,久遠到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喉嚨哽咽得幾乎說不完整。

    桔想笑得無比動人,眼淚卻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我……我從那個時候就一直好想讓你知道——

    會的,桔想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一一”

    她感覺到朔月緊緊的擁抱,她感覺到所有的紫陽花都在怒放,她感覺到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啊,不行,只有這個不行,她不可以死掉,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永遠待在朔月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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