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氣很好,山上的霧氣散盡,天空萬里無云,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夏日。十點鐘,傭人們忙不迭把鮮花搬進客廳,五彩紛呈的花朵把大廳打扮得更加漂亮,早上就到的客人們在那里用午飯,對美味的佳肴和幽雅的用餐環境贊不絕口。
梁連珠特別鐘愛衛靈,在一群社會名流和貴族中特意安排了他的位置,雖然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很難受,可沖著從沒吃過的法式大餐,衛靈還是欣然前往。
梁家俊看見他又有點吃驚,卻只瞄了數眼,就不再注意。衛靈樂得縮在餐桌一角,大口大口享受。
慈善募捐會上,女客占了大半,聚在花廳聆聽演奏,那些穿戴一新的小孩,不管孤兒少爺,都在溫室專門開辟出來的兒童玩具室里打鬧,時不時往花廳穿梭。
小海鬧得最兇,一頭的汗,猛地從泡泡球里鉆出來,邊跑邊喊:“奶奶,我口渴,要喝可樂。”
梁連珠正和兒童樂團團長說話,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又回過頭去。小海加快速度,冷不防腳底一滑,摔了!巴邸,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止也止不住。
“唉呦,這是怎么了,乖,摔疼了沒啊!绷哼B珠心疼地摟住他,冷眼對幾步外的秦舒娟說:“你怎么搞的,孩子摔了,也不會扶一把!
沒等秦舒娟說話,她就抱著小海坐到餐桌邊使勁哄,留下秦舒娟一個人鬧得尷尬。
這個小插曲似乎沒有掃眾人的興致,熱鬧氣氛依然。可衛靈很清楚地聽見身邊兩個中年夫人的交頭接耳。
“梁老太太是不是和媳婦處得不好啊,這么大場面鬧得人家沒臺階下?”
“你不知道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她媳婦樣樣都好,就是肚子不爭氣!
“她不是有個兒子嗎?”
“那個是她從孤兒院領來的!
“?”
“你想想,以梁家那么大戶人家,怎么會走到領養這條路,你看看這孩子和梁先生多像,說不定是外面女人生的,顧全她秦家的面子,臺面上說她領的!
“沒錯,還真像。”
站在富貴頂端,總免不了被人家說三道四,衛靈聽了,對已經能自然說笑的秦舒娟投去同情一眼,溫室里的空氣讓人發悶,他取了一大盤食物大步走了出去。
懶洋洋到栗子樹下享受美食,耳邊拂過夏日濕潤的微風,說不出的愜意啊。
“真的這么好吃,分我一點?”梁家俊從樹陰另一頭走過來,懷抱雙手笑著說;蛟S是氣氛渲染的關系,他現在的臉一點也不嚴肅,調侃的語氣倒像是一個多年老友。
不愧是商人,變臉真快。
“不會吧,大少爺,這屋里屋外都是你的,不必搶我這里可憐的一點吃的。”
“按你的道理,這盤東西也應該是我的!
“我從里面拿出來是經過勞動所得,要吃您盡可以到里面吃!
梁家俊無話,走到他身邊,不顧身上昂貴的西裝,和他并肩坐在草地上。隨手從他盤子里拿了一個魚卷塞到嘴里。
“喂喂,注意形象好不好,你是主人,不用到里面應酬嗎?”
“今天做東的又不是我,露個臉就行了,晚上就得忙了!
衛靈作罷,低下頭繼續和食物交戰,剛塞了口肉卷在嘴里,梁家俊忽然伸出手抓緊他的下巴,逼得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姑媽對你這么看重?”
衛靈對他輕佻的手勢非常厭惡,怎么著,你是把我當女的。
“放手。”想大喝一聲,卻被食物堵了大半,飛出來的肉末子讓梁家俊松了手?此訍旱囟抖妒稚系哪┳樱l靈心里暗爽透了。
“難道沒人教過你吃東西不能說話嘛!
衛靈好不容易咽下去,張開嘴巴說:“抱歉,我是窮人家出身,能吃飽飯就好了,不知道什么叫禮數,再說,不是你逼我說話的?”
梁家俊不怒反笑,說:“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從來沒人敢這么跟我說話!
那是你孤陋寡聞,聽慣了奉承,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是吧,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
“老梁想求我給你安排個工作進立天,可你這么叛逆,壓根不想去吧。”立天是梁家旗下最主要的公司,做土地房產開發,是秦山市的龍頭企業。當然薪水福利都是一流的。
“我想啊,要是你不要我,我也有真本事,不怕沒飯吃!毙l靈自信滿滿。
說簡單好還是說純真好,梁家俊看著他有朝氣的臉,忽然覺得很羨慕。
“你……才二十歲吧?”他喃喃說。
真的很年輕,自由自在的,心比天高。忽然回憶起自己二十歲的時候,也是這么沖動,不,有過之而無不及,曾幾何時,熱情不再,一顆心冷了老了。想起逝去的小羽,時間讓他永遠停留在二十歲,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就走了,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梁家俊一陣心酸,下意識摸了摸胸口。
“大少爺!崩狭簭幕▓@那頭過來,說:“大門口打電話來,二老爺和表少爺的車已經到了!
梁家俊立刻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草屑,不疾不徐走了。衛靈發現他的臉又變得平板,那悠閑自得的表情,或是剛剛沉痛緘默的樣子都不復見,取代的是沉穩,或許還有一絲陰謀的味道。搖頭暗嘆,這人真的很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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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門。
梁雄裔支著金邊拐杖,慢慢走下車,他現年五十六,頭發有些花白了,缺少運動的腳已經步履蹣跚,但是細心人可以從他鏡片后面時常微瞇,偶爾有精光閃射的眼間看出,這老頭還精神著呢。
一輛黑色保時捷呼嘯而來,一個剎車穩穩停在左邊。梁家聲打開車門,把鑰匙交給跟班,笑著說:“二叔,好久不見,您老氣色真好啊!
梁雄裔哼了一聲,說:“老了,都動不了了,怎么及得上你們年輕人。小聲啊,聽說你前陣子在證券市場風光得很啊,上星期那石油讓你掙了好大一筆油水,?”
“瞧您說的,那都是些旁門左道,不能跟您比,您上個月拍金水灣那塊地,策劃空前,業界都驚嘆不已,我好多地產朋友都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您是公認的地產龍頭!
“呵呵,我這也是被逼的,現在你們小一輩人材輩出,我這老頭要再不動動窩,就只能退居二線了,被人踩在腳下玩了!辩R片反光一輪,眼神里透著陰險。
“都是些毛頭小子,二叔您別和他們一般計較!绷杭衣曋さ卮蚬。
梁雄裔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在秘書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在前面。路過中庭游泳池,梁家勇正和他那兩個女朋友玩得歡。
“原來小勇已經先到了!绷杭衣曇部匆娏耍χf。
“哼,這小子,我看他先前乖乖上班了,就先放他出來了!绷盒垡嶙焐想m然這么說,心里卻氣得要命。這個兒子文不行,武不行,每天就知道玩,正經事一點也不上心,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位子他要怎么把,看看自己兩個侄子,如狼如虎,再兩年羽翼滿了,就更加難對付,唉,他這么辛苦都是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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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下午的義演相比,晚上的宴會更是鍍了層金,香溢滿堂,珠光寶氣,客廳里傳來陣陣音樂聲,夜空中回旋著華爾茲,明亮的燈光從百葉窗里透出來,五彩繽紛,連天上的星星都為之黯然。
晚餐開始前,夫人們在休息室說笑,先生們在大廳旁各個開放式包廂里閑聊。大門口,來自各地的賓客正絡繹到來。
作為主人之一的梁家聲在大門口,見邀請的貴客到了,連忙上前招呼。
“我說齊行長,你這個大忙人可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待在馬耳它避暑?”
齊銳是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三十左右,剪裁得體的上裝把他挺拔的身材突現出來,熱帶炙熱的陽光在他臉上留下層健康的黑色,顯得更加健康精神,他這一進來,引來許多小姐太太的側目,可惜他那沒有笑容的臉卻又帶著些森冷的味道。
“怎么這副樣子,精神點,精神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惠豐銀行要倒了,這里耳目太多,你這個總裁可要給人家留個好形象。”
“精神,如果你連夜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十個小時的車,連衣服也是在車里換的話,你還有沒有精神。”
“你那架紅色寶貝呢,我不是說過這里有平臺的,你直接飛過來不就行了。”
“別提了,那飛機被我大哥借走了,他是老大,平白坐董事拿份子,我這個小弟既然有個好聽的位子坐,那就得沒日沒夜的干,連一個月的假都度不舒服。”
“行了行了,我理解,我們都是勞碌命,您大人白忙之中能抽空過來,寒舍蓬蓽生輝,榮幸之至,你在這多玩兩天就當繼續渡假,呵呵,惠豐沒了你,一時不會倒吧!绷杭衣曅χM大廳,說:“對了,我來給你介紹我大哥,你還沒見過他吧,他可是你們行里的大客戶!
“素有耳聞,神交已久!饼R銳聳聳肩,說:“老實說,根據我的慘痛經歷來說,勤奮的弟弟后面一定有個白食的哥哥,看你這么拼命斂財,你那大哥不會……”
“別胡說,小看了他,有的你吃虧的!
梁家俊正坐在沙發上,和一個大腹便便的客人說話,看見他們兩個過來,便站起來。
“我想你不用介紹,在金融雜志上早有見到,惠豐的齊行長,你上個月的金融報告書我很喜歡,寫得非常有深度。”
“大哥,你不知道,他也是秦山一高畢業的,是我們兩個的校友!
“是嗎,世界很小啊。”
“我在學校里就聽過學長大名,可惜我進去時,您已經畢業了!饼R銳笑著回答。
又一批客人到了,是祖上的摯交,梁家俊不得不告辭他們兩個,到門口去歡迎。
梁家聲拉著齊銳到一個角落里,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這么說,我大哥在你那里集了不少錢?”
“差不多吧,我記得他六月貸了五千萬!
“他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拿了足夠的地產做抵押,利息照付,難道我不做他的生意。不止他,連你那個二叔——我就見過一面,是不是就坐窗邊的老爺子,他也貸了一筆錢,足足一個億,好家伙,今年光是你們一家兩筆生意,得把我們的金庫掏空了!
梁家聲低下頭,喃喃說:“他們難道是沖著年底那個項目!
“你擔什么心,現在他們兩家手里的錢都沒你多,你不是在期貨那賺了一大筆,都不知道你是哪來的消息,石油這么搶手,怕不是進了兩千萬吧,真不夠意思的,這么多年朋友,也不知會我一聲,讓我借借光!
梁家聲還是沉著臉,一眼看過去,梁雄裔身邊多了一個中年人,是國土局的機要秘書。
“林秘書,難得來我們這做客,您隨意啊!绷盒垡嵝χf。
林占光是知識份子家庭出身,雖然官場沉浮二十年了,可像梁家這么富貴的場面倒真沒有見過,事事覺得新鮮。
“來,來,抽根試試,這是南美的雪茄,都是純巴西煙草做的,夠勁,我剛抽第一口后就迷上了!
林秘書欣欣接過,抽了一口,十分受用。梁雄裔笑著說:“這東西家里多的是,改明天您帶回去幾盒!
“不必,不必了,還讓梁董這么破費的!
“都是家里有的,什么破費!绷盒垡嵩谒呎f:“我讓人放您車里!
林占光默許了。梁雄裔打哈哈說:“林秘書這次有幾天假,索性在這兒多住幾天,咱們打打高爾夫,他們年輕人喜歡網球,我是吃不消,只能玩玩小東西!
林占光連連搖頭,說:“梁董您饒了我吧,我可不會玩,您知道,部里不成文的規矩,玩那個影響不好。”
“怎么,那不是挺好的運動,干嘛禁止啊,沒事,都是自家的產業,你常來做客,陪我這老頭玩玩,總沒人說閑話吧!
“瞧您這么大聲的,二叔,誰惹到您了!绷杭衣曅χ哌^來,看看林占光又說:“這位貴客是……二叔,您也不給我們小輩引見引見!
哼,這小子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主,梁雄裔心里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介紹完了,他自動讓位,看他們兩個去套近乎,仰面斜靠在沙發上,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透過眼皮的細縫,看見梁家俊正被一群上年紀的老婦人纏得脫不開身。
“家俊,一年不見,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做事太辛苦啊!
“也不是太辛苦,姨媽!绷杭铱⌒χf,現在他是一副孝順的小輩樣。眼前這個趙姓姨媽是母親那方的長輩。
“你們男人都是做起事不要命,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什么時候成家啊,都老大不小的,找個好姑娘,也能在身邊照顧照顧!
“你瞧瞧!绷哼B珠抱著小海,抬頭說:“我也常這么說來著,可這孩子偏不聽,你看家聲,比你小三歲,孩子都這么大了,你也快找了一個,讓我們做姑姑阿姨的放心。”
梁家俊哭笑不得,只有點頭。
“你看看今天來的,有哪家姑娘喜歡,我跟你去說!绷哼B珠低聲說。
“不用麻煩,姑媽,我……”
“不麻煩,你爸媽去得早,我可是把你當親兒子看!
“可是……”
“不用可是!壁w姨媽接了他的話頭去,說:“就知道你會找借口,我今天是有備而來,你看!表樦氖种,休息間里有一個大眼睛,瓜子臉的姑娘,漂亮的白裙子,二十幾歲的模樣。
“她是我外子的侄女,今年剛剛大學畢業,長得頂漂亮,還是個英語碩士,怎么樣,跟她去打個招呼。”
“那個……”
“還那個什么!绷哼B珠笑著推了他一把,說:“快開晚宴,抓緊時間,你是主人家,邀請她,帶我們大伙去餐廳。”
梁家俊無奈,只好漫步上前,以周到的禮數邀請小姐和他一起出大廳,幾十位來賓說說笑笑,在他們身后。
梁家聲冷附打量桌對面這對看似搭配完美的情侶,梁家俊殷勤地給小姐倒酒,而這位小姐顯然很滿意身邊的男伴,兩人聊得很開心。
“齊銳,坐我們對面這位小姐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齊銳放下筷子,喝了口酒,說:“人家是常年留學在外的才女,我大學的校友,快意集團總裁的千金,沈云,不是說你大哥下半年有興趣拿下了華意私立教學園區的那個項目,這么看來,他可是要捷足先登啦!
梁家聲若有所思,沒有回答。
而坐在左首的梁雄裔更不踏實,顯然也已經從秘書嘴里知道這個消息,一雙皺紋眼瞇得更緊。
用餐過后是舞會,梁家俊和沈云當然是今晚的聚焦點,梁家俊紳士地挽著沈小姐的手在大廳正中央旋轉,其他人則是眾星捧月一樣在他們身邊作陪襯。
衛靈沒有跳舞,一來沒有舞伴,二來他也不會,老實說,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誰還像十八世紀的老古董一樣跳舞轉圈,他真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了時代?纯粗醒肓杭铱∪莨鉄òl,溫存體貼的樣子,這是不是他的另一個假面具?
當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里真熱得發悶,是不是空調開得太小,他粗魯地拉開領帶,這套行頭還是小蝶從梁家俊以前的衣柜里找出來的,他只有運動衫,休閑服,哪來的西裝領帶。要不是梁連珠的邀請,他寧愿待在自己房間睡覺。
打開落地玻璃門,花園里清新的泥土香迎面而來,晚風帶著夏天的味道輕輕拍打人的臉,真舒服。衛靈深深吸了口氣,關上門,把那胭脂金粉氣隔絕關在里面,獨自享受室外的自然。
抬眼看去,小羽坐在不遠的草坪矮凳上,衛靈想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看著玻璃門里的一切。
“什么都沒有變,還是這么熱鬧。”
“你不進去感受一下!毙l靈慢慢在他身邊坐下。
“那里我進不去!毙∮疠p輕嘆了口氣,說:“就算能進去,也不過是像現在這樣看看罷了!毙l靈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忽然,小羽的手猛烈一顫,順著他的眼睛看去,是沈云,她靠在梁家俊懷里,開心笑著,今天,她是舞會上的公主,全場最漂亮,最閃耀的人,對一個女人來說,她的虛榮心獲得了最大的滿足。而梁家俊,舉手投足間顯露的優雅,更讓她感到傾心,愛慕。
可這也是必然的,衛靈在心里暗嘆:“也許……他,只是逢場作戲。”
小羽深深吸了口氣,異?隙ǖ恼Z氣好像是讓自己相信:“沒錯,他是在逢場作戲,他是絕對不會忘了我的……他不會的!
衛靈很想抱著他顫抖的肩膀,可一伸手,卻是飄渺的空氣。
“我想離開這,你陪我走走,好嗎?”
衛靈點點頭,他們往花園的小徑慢慢走著。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醫生說我需要新鮮空氣,建議我到鄉下修養,所以媽媽就讓我住在這里,這么大的屋子,只有我和奶媽管家住,整天關在屋子里,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媽媽雖然常來看我,可每次都只有半天,偶爾才留下來過夜,我最盼望夏天,全家人都會到這里聚會,熱熱鬧鬧的,我就不孤單了。
“我七歲那年,大媽去世了,大伯把大哥送到這里來,我真的很高興,我們每天都在一塊,讀書,吃飯,睡覺,做游戲。這樣一住,就住了6年,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變了,我只知道離不開他,后來大伯把大哥送到美國去讀書,我很難過,胸口就像被挖了個大洞,心被人偷了一樣,身體也垮了,大哥從美國不斷給我寫信,每天一封,告訴我堅持,堅持,一定要等他回來。
“我等了整整6年,大哥終于回來了,我們還和小時候一樣,在花園里玩,可這種感覺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小羽在水池邊停下來,指著池塘邊的大樟木說:“那天,我們在那棵大樹下,像今天這樣的日子,螢火蟲到處都是,一閃一閃的,非常漂亮,他幫我抓了好多螢火蟲,裝在一個布袋里,掛在樹上像燈籠!
衛靈左右不舒服,池塘邊的沼氣很重,水里爬出一群群古怪的小鬼,纏著他的腳。至于那些飄飛的螢火蟲,大多讓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衛靈想都不愿意去想。
“嘖,花前……月下……的,你們很……浪漫啊。”伸手死命地扯掉掛在肩上的雜鬼,他可不要晚上回去鬼壓床。
小羽忍不住笑了起來:“以前,哪里會看到這樣的東西,你也真可憐,什么都能看見了,反而難受!
“小羽,為什么你還留在這里?”
小羽沉默良久,抬起頭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留在這里的,等我想走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去哪里,那邊的世界和這邊的世界都沒有我去的路,我不屬于那里,也不屬于這里,我只好在這房子里等,或許有一天,我能找到那條離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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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大屋的客人們鬧了一整夜,當宅子恢復寧靜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早上7點,衛靈像往常一樣,從自己的被窩里醒來,周圍一切都很安靜。睡眼惺忪的下樓,沒遇見一個人,大家都折騰得累了。
去院子里晨跑,看見幾個花工在整理院子,漂亮的盆景花被移走,整理出一大片空地,是為接下來兩天的花園游樂做準備吧,有些客人要留下來渡假,住上一個星期的時間,其中也包括那些小姐太太,還有沈云。
清爽的風把衛靈的腦子完全吹醒了,記起來昨天和小羽一塊在院子里親密的談話,他們的關系終于突破了見面點頭階段,而且氣氛相當好,記得自己送他一整袋螢火蟲,他孩子一樣興奮的臉,心頭就覺得甜蜜。
吃了飯到藏書室,小羽依然坐在老位子,看見他進來,兩人相視一笑,小羽指了指窗邊的小布袋,說:“我把它掛在窗子上,整個晚上它都在發亮,很漂亮,可惜天很快就亮了!
“沒關系,今天晚上我們再去抓!
小羽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看書,衛靈也從書架上挑了一本,坐到他身邊看起來。
陽光透過竹簾映在地上,斑斑駁駁,留下一地漂亮的圓暈,遠處的鳥鳴聲隱隱約約,屋子里很靜,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時間就在這書頁里一點一點過去。
“喀噠”,門把轉動的聲音讓他們吃了一驚。
是誰,這藏書室從來沒有外人來過,何況是現在這個時間。
梁家俊推開門進來,看見一臉驚訝的衛靈,他也感到驚訝,皺了皺眉頭,說:“怎么你會在這里?”
“你怎么會來?”衛靈脫口而出,不對,好歹人家是這里的主人,自己是個外來者,連忙改口說:“我到這里來看看書,梁先生您這么早就起來拉。”
梁家俊應了一聲,忽然走到窗邊,拿起那個小布袋,仔細看了看,回頭說:“你弄的?”
“是……不是!弊ナ俏易サ模刹皇俏覓斓,衛靈回頭去看小羽,他蒼白的臉上飛起兩團艷紅,臉上洋溢著微笑。衛靈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小孩子玩意!绷杭铱∥⑿χf,抬眼看看熟悉的四周,若有所思。
衛靈忽然明白,他這是在懷念過去,這個藏書室里有太多的回憶,這張桌子上,他和小羽是不是在那里一塊念書寫字,這塊地板上,是不是他和小羽一起玩過游戲,那個畫架,他們是不是在那里收集資料,涂涂畫畫。
他能清楚感受到,在梁家俊心里,從來沒有忘記過這里,甚至還留戀這里。
他,還深愛著小羽。
梁家俊看向桌子,忽然瞥到茶幾上的書,翻開的《情人》,猛的瞪衛靈,嚴厲地說:“你在看這本書?”
“呃!毙l靈茫然低下頭,手邊的《情人》是剛才小羽翻的。
“你動過這本書?”
“是……”
“出去!立刻出去!”梁家俊立刻翻臉,大聲叫道:“以后不許你再到這里來!
衛靈被罵得漲紅了臉,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小羽哀求地看著他,眼睛里盛滿了歉意。
“你怎么還不滾?”
混蛋,衛靈憋著氣,拔腿跑出藏書室,直到走廊另一頭,才大聲罵出來。
我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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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俊的懷念給小羽帶來莫大的勇氣和快樂,他更加親密陪在梁家俊身邊,用炙熱的眼光看著他,雖然這份付出根本不可能帶來回報,但他不在乎。
衛靈被趕出藏書室起,盡量不在正屋出入,就算碰巧在院子里和梁家俊碰上,也低頭繞道。
他這可不是怕他,只是打從心眼里覺得別扭。
什么原因?這不是很明顯嗎。他不給自己面子,不把自己當人看,他不尊重自己……
底是什么,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捎幸稽c,他每次都忍不住在暗處偷偷觀察,看小羽是怎樣待在大門外,以悲傷期盼的目光注視主屋里梁家俊的一言一行,記錄他和沈小姐說的每一句話。
在暗笑小羽偷窺的同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也很發傻。
我在干什么,我到這里來只是過暑假,再過幾天就得回去繼續大學生活,一年后找工作,和這家人根本不認識,犯不著湊上一腳,以前不是對這種事情唯恐避不及的嗎?他們兩個情投意合的是他們的事,說不定老天爺什么時候長眼,成全他們,要么一個復活,要么一個翹了,上天做神仙,總之怎樣也好,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終于,腦細胞工作過度,無憂無慮的大學生睡著了。
“衛靈,醒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小羽站在床邊,使勁推他。
“嗯,幾點了?”打開床頭燈,看表,一點多了。
“衛靈,有人要害家俊,你快起來!边沒等他答應,小羽就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黑漆漆的走廊上,只有幾處昏黃的燈,衛靈跟著小羽快走,還沒睡飽的腳不時打軟,拐角上還撞上一個人。
“就是他,是他在家俊的茶里灌了東西!毙∮鹈偷噩F形。
來人是個挺漂亮的男孩,瘦瘦的身子還有幾分嬌媚的味道,怎么看怎么不像犯人,不過大半夜不去睡覺,在這里閑逛,的確有些嫌疑。
衛靈一把拎起他,問:“說,你在大少爺的杯子里灌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別人雇我來的,東西也是他們給的!蹦切」眍^做賊心虛,忽然看見小羽的鬼魂,已經嚇得話也說不利索。
衛靈愣了愣,立刻喊來屋神,他不是要人氣嘛,這小鬼就送他,一個晚上也弄不死他,最多去半條命。他和小羽繼續往前走。
走過廚房,穿過茶室,溜過中庭,梁家俊的房間在二樓?傻搅藰翘菘,小羽進不去了。他焦急地說:“沒關系,你快去吧,我在窗口看著,如果大哥有什么不舒服,床頭就有電話叫醫生,床頭暗柜里還有急救藥!
衛靈點點頭上去。走廊很安靜,所有客人睡在三樓,梁家人住在二樓東邊,梁家俊的房間和小羽生前住的房子都在西邊。衛靈很容易找到門,進去。
屋里沒有開燈,但明亮的月光照得屋子一片清白,大床上,梁家俊靜靜地躺著,毫無動靜。衛靈走過去,探探他的鼻息,沒有異常,輕輕叫兩聲,只聽見他重重的鼾聲,這家伙只是睡著了。
你倒舒服,害人虛驚一場。衛靈沒好氣地甩他一個后腦,抬頭看見小羽的臉出現在窗口,他微微一笑,招招手叫他放心。
咦,他怎么看起來更驚慌了?
還沒想明白,后腦一疼,衛靈應聲栽倒。
“動作利索點,隔壁房間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媽的,那小子怎么吃個東西都沒完了。藥力馬上就發作了!
“老大,他怎么辦?”
“不等了,就用這小了,也給他灌點藥,免得沒效果!
迷糊中,嘴被人橇開,灌了一大口臭烘烘的東西。
頭很疼,眼睛勉強睜開卻看不清東西,小羽的臉陡然放大了幾倍,他怎么了,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怎么哭了。
衛靈想伸手去抱他,卻觸摸到一個更炙熱的東西,然后,胸口的悶熱一直燒到腦子里,眼前一片血紅色,嬌艷眩目,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像是在火山迸發的巖漿中,像在日球表面的光環里,不是,他是在紅蛇交纏的紅洞里。太熱了,忍不住要撕裂什么,要咬碎什么。可全身都不能隨欲而動,雙手似乎不是他的,被緊緊束縛在一個禁錮中,濕潤的火蛇緊咬著十指,接著,蛇王火紅的雙眼要將他鑲嵌進去。他噴吐出火焰,張大嘴巴把自己吞噬,在那團猛烈的大火里,一切都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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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折磨不知在什么時候結束,衛靈勉強睜開眼睛,胸口像窒息一樣痛苦,幾秒鐘里,他甚至是恍惚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直到身邊的人濃重的呼吸傳到耳朵里,就像是被火燒一樣的跳起來,腰骨劇烈陣痛,身子連連顫抖。
他全身裸露,伸出雙手,上面似乎還有粘稠的觸感,胸口上痛感叫囂,點點紅斑歷歷在目,羞恥像潮水涌上大腦,只想用些東西能遮掩。側臉,梁家俊就貼著他的頭發昏昏沉睡。低頭看,可憐的衣服被撕得破爛,敗壞在地板上。
艱難地挪動些身子夠衣服,這一動作,覺得大腿間一股濃稠的黏液順勢流了下來。
就算再無知,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衛靈渾身顫抖,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活了二十年,從沒有這樣屈辱,難堪,絕望過。這一切都是拜這個混蛋所賜,他慢慢扭過頭去,看著那個好端端還躺在床上的人,一股恨意油然而生,雙手懵懵爬上他的脖頸。
殺了他,一切都解脫了,殺了他,這家伙該死。
漆黑的瞳孔里放射出凜冽的光芒,十指如鉤,狠狠地扣下去,用力,用力……
“不要!”
小羽尖利的聲音透過玻璃窗直傳到室內。他拼命拍打著窗戶,布滿淚水的臉都是哀求,卑微的神情。
“別,求你,別傷害他,不是他的錯,都怪我,求你,無論怎樣你沖我來,別傷了他,求你了!”哭喊的聲音里多了份嘶啞,紅腫的眼睛不知哭了多久,還有深深嵌入手心的拳頭和緊咬下唇留下的傷口。
無疑,在這場丑陋和罪惡的鬧劇里,他也是一個無辜可憐的旁觀者。不難想象,最至親至愛的人在自己眼前和別人交纏媾和在一塊,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因為,即使喊啞了喉嚨也沒人聽見,即使捏緊拳頭在墻上砸出深深的痕跡也沒人察覺,他只能被隔絕在玻璃的那一頭,閉上眼睛,腦海里也會有觸目的影象,捂住耳朵,揪心的聲音還從指縫里潛進來。
這樣的心情任誰都是難以承受的。
衛靈無言,默默起來,胡亂套上破碎的衣服,一步三倒挨到門邊。
天才剛剛灰白,這個寧靜的莊園還在沉睡里,林間傳來夜鶯清脆的嗚叫,一切都那么安詳,可衛靈的心藏在深深的冰層下面。
冷,鉆心的冷。
即使走到樓梯口,初升的太陽把第一道光線照射他,都不能把這寒冷驅散分毫。
“衛靈,對不起,對不起……”小羽仿佛傻了一樣,空洞地跟在他的后面,不住叨念,不住懺悔。
衛靈猛得轉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連連搖頭說:“別說了,也別跟著我,我不認識你,從來沒見過你……”話音剛落,他踉蹌著跑起來,大聲喊:“我什么都不記得,我要回去,只當是沒來過這里,回去,回去!”
小羽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而無神的眼睛里滑落下兩行清淚,那句茫然的道歉還掛在嘴邊,在那遠去的背影后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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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俊清洗完畢,帶著一身清爽坐在晨室里,說也奇怪,一夜折騰下來,居然沒有留下后遺癥,反而是精神上的滿足和享受。
有多久了,從小羽走之后,他一直過著清新寡欲的日子,偶爾和人上床也是神志清醒,完全沒有入情入境,可就在昨天晚上,自己真的沉浸下去,一發不可收拾,難道是藥物關系,閉上眼睛回憶,那肌膚的觸感,青澀的反應就像回放的電影,一幕幕清楚誘人,讓人回味無窮。
“老大,我們被人擺了一道。”一聽就知道是自己手下那哼哈二將之一的吳浩。
“查清楚沒有!
吳浩不說話,一副幸災樂禍味道的笑臉,往錄象機里放了一盤帶子,拿起遙控舒服地坐在沙發上,擺弄起來。
另一個則沉穩一點,葉沖挺挺金絲邊眼鏡,說:“是我們疏忽了,沒想到有人會在自己家里動手,您的杯子里下了藥,幸虧沒有什么其他毒害!
“誰干的,老的還是小的?”
“老的!眳呛铺痤^,笑著說:“老家伙上次為了爭口氣,賠了兩成的錢去推出那個什么金水灣,華意是他翻身的救命稻草,為了融資,他連棺材本都拿來當抵押了,現在被你中間插一腳,還不要了他的老命,狗急跳了墻,這損招虧他想得出來!
電視屏幕嘩的一閃,模糊的影象跳出來,昏暗的房間里兩個男人在床上交纏。
吳浩忍不住吹了聲色色的口哨:“老大,你看起來玩得很開心。】上н@門好親事卻泡湯嘍!
梁家俊看著電視上一臉狂暴的自己,臉上陰晴難測。
葉沖狠狠瞪了吳浩一眼,低聲說:“沈小姐早上看見這卷帶子,整好東西告辭了。”
梁家俊還是沒有回答,電視上鏡頭一轉,衛靈痛苦的臉放大在屏幕上。
“怎么是他?”一激動,手上的杯子幾乎拿不穩:“他也在這個計劃里!
葉沖搖搖頭說:“不是,原本那個在你杯子里下藥的小子,不知怎么暈倒在后樓走廊,今天早上才被廚房人發現,他可能是被拉來充數的!
吳浩還補了一句:“算你賺到了,老大,那昏倒的小子我看見過,跟這個簡直沒法比!
“你閉嘴!”梁家俊猛地把手里的茶水潑到他臉上,坐在寫字臺前,十指緊緊攪在一塊,低下頭沉思。
葉沖冷冷的看了眼狼狽的吳浩,該,誰讓你多嘴的,小心地問:“少爺,沈家那邊要怎么處理?”
“以沈云的個性,不會把這件事外傳的,這女人很聰明,也很好面子。我本來就沒結婚的意思,這事就這么算了!
“那二老爺那里怎么辦,還有這卷帶子?”
“他要是想要這筆生意,就不會自己捅自己的空子,到底說我也是他親侄子,吳浩你給我備份禮去,他老人家就是太閑才會想些逗樂的招!
吳浩抹抹臉上的茶葉子,連連點頭。
“還有他那邊……”梁家俊食指煩躁地敲打桌板,皺眉說:“算了,這事我自己去說。”
兩人應聲出去,梁家俊打開寫字臺抽屜,取出支票本,刷刷寫了幾個字,撕下一張,起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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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靈麻木地整理自己的旅行包,里面沒有多少東西,一個上午的時間,腦子逐漸清醒過來,離開的念頭更加清楚堅決。他已經和姑父姑姑告了別,梁連珠那里差了人來挽留,他斷然拒絕,走廊邊無言的小羽,他也視而不見。
算了,人家是闊綽的大戶之家,身價過億的富豪,他算什么,一個毛頭愣小子,沒錢沒勢,也沒有豁出命一樣的愛,根本沒法比,而且在小羽面前,自己下的去那個手嗎?
又不是女人,被上了一次就尋死覓活的,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就當是一場噩夢,早早離開,忘了就好。
有人敲門,梁家俊進來了。
衛靈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回轉身去,死命壓手上的衣服。
“你……你還好吧?”梁家俊覺得很難開口,看著這個充滿怨恨的背影,似乎什么話都難以啟齒。
“呃,我很抱歉……這件事我們都是被害的……”
嘩,床頭的鬧鐘被被子勾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是錯畢竟在我,你只是被卷進來的,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做些補償!绷杭铱『苄⌒牡厥褂么朕o,怕再刺激到這個年輕人。自他進來,對方都沒有反應,無聲的沉默反而讓他這個叱詫商場手腕強硬的獨裁者不知所措。
“你,老梁說你快畢業了,我可以在立天安排一個位子。”
回答是猛烈的拉鏈聲。
“還有,這里是一些錢,作為一些賠償!
衛靈猛地回頭,這次是橫眉直視,眼神中滿是輕蔑的嗤笑,或者還有更多的意思,這讓梁家俊很不舒服,下意識垂下眼避開,拿支票的手遞了出去。
感覺到對方接下了,心里才有些踏實的感覺,薄薄小小的支票紙好像比大石頭還要重。
“五十萬?就夠了?”
梁家俊不明白地抬起頭,猛的,一記重量級拳頭砸到他腹部,胸腹內氣壓明顯下降,脾臟緊緊縮成一團,喉頭一甜,氣血直沖鼻腔,沒等他捂著肚子,脖子上又是一記,迫使他翻倒在地,接著,幾下運動鞋底不留情地踹,好像要壓斷他的腿和腰,忍痛滾到墻角,又一個重踢,正中鼻梁,鼻血刷的就下來了。
衛靈滿意地收回腳,往他身上丟下那張支票,冷冷的說:“梁先生是貴人,這點小傷,五十萬做醫療費應該夠了吧。”
說完,瞧也不瞧地上的人,拎起包大步跨出去。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輕輕松松,正大光明,大步向前,不用回頭,把不堪的記憶全都丟在這所鬼宅里,一切都是從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