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男人們聽到這句話,全部極力忍住笑,而女人們則是臉紅地瞥開眼,可是又一副不愿意錯過好戲的樣子。苗還月當然也收起銀針,從主角變成站在一旁看戲的人。
奇怪,這兩個男人過去是不是鬧出什么好笑的事?不然圍觀的人怎么愈來愈多了,而且沒有一個人出來替他們緩和氣氛。
“白五……五莊主……我……我……”陳少爺一看到來人,剛才的氣勢立刻完全消失,只剩下硬撐出來的勇氣勉強還站得直挺挺的。
“怎么樣?”白亦焯的語氣充滿不耐煩。
“是……是她!是這個女人侮辱我,我才讓……下人……準備小小……教訓她一下。”好不容易,陳少爺終于把話說完。
“是嗎?”他雙眸危險地瞇了起來,“但我聽到的似乎不是這樣!
“真的是這樣……都是她先侮辱我……”陳少爺拼命把事情推到苗還月身上。
“我才沒有罵他!”苗還月不服氣的反駁。“大家都可以幫我作證,我只是建議他去看大夫而已,完全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彼墒怯辛x父、義母教導的好教養,才不會隨便亂罵人。
“你明明——”陳少爺還想反駁,卻被一聲嚴厲的喝斥打斷。
“夠了!”
陳少爺一凜,害怕地看著白亦焯,“白五莊主……”
“你忘記一個月前我警告過你的話了嗎?或者,你還需要我重復一遍,這樣你才記得住?”
苗還月敢發誓,這男人說完這句話,陳少爺臉色立刻變得慘白。
“我、我記得,白五莊主,我當然記得你說過的話,絕對不敢忘記。”陳少爺連忙應道。
“那么,就帶著你的人快滾!”
“是、是!标惿贍斶B忙領著三名家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苗還月看著他們的背影,“哇,跑得真快。”輕功也不過如此了。
沒想到她的贊嘆,卻惹來恩人嫌棄的一眼。
“沒事不要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說話之前用點腦袋,別亂得罪人!眮G下這句,白亦焯轉身就走。
“喂,我哪有亂得罪人?”苗還月追在他身后。而且,她很有腦袋的好不好,要不是經過分析,她哪里能那么清楚地斷定那位陳少爺需要看大夫?
“別跟著我!
“我也不想跟著你啊,可是你剛剛幫了我,我必須還你這個人情!彼^續跟著他走。
“不必了!
“要!彼龍猿。
“不必了!卑滓囔袒仡^不客氣地瞪她一眼,然后轉身繼續走。
“喂!”她拍他一下。
他惡狠狠地回過頭,結果她的回應是更用力地回瞪他。
要瞪人,她也會啊,她的眼睛又不會比他小。苗還月非常努力地瞪著他,他不眨眼,她也不眨。
好一會兒,他們兩個就在大街上這樣瞪視著對方。
看著眼前身材嬌小的女人,居然有勇氣瞪他,白亦焯開始覺得有點欣賞,又有點好氣、好笑。
“你到底要做什么?”算了,再瞪下去,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沒做什么,只是要還你人情而已!彼膊坏闪,眼睛好酸。
“不必了,我只是看不順眼那家伙,想教訓他一下,不是要幫你!边@么說可以了吧?
“但你還是幫了我,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所以我一定要還你!睅土司褪菐土,這是事實,就這樣。
“就算你想還,你又還得了嗎?”他忍不住嗤笑。
“我很肯定你現在就需要我幫忙。”看在他幫她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他有眼無珠不識大夫了。
“我不需要!比,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哪里會需要她這個小女人做什么?她不要變成他的麻煩就不錯了。
苗還月的回應是,直接拉起他的右手,指著他呈現紅色的手臂。
“你中毒了,我是個大夫,可以幫你解毒,等醫好你,就是還你的人情啦!”她笑咪咪的說。
“不必了!彼榛厥,轉身就走,不再理會她。
近看她,才發現她真的很美,白皙的臉蛋上完全找不出任何瑕疵,而這種想法讓白亦焯差點詛咒出聲。
她長得美不美都不關他的事!
美麗的女人通常不怎么聰明,而她那副嬌滴滴、亟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樣,要他信任她的醫術,他不如干脆等著毒發,反正一樣都是死。
見他逕自離開,苗還月也沒再多說,就一直跟著他。
他進自家店鋪辦事,她就牽著馬在門外等;他核帳核了三、四個時辰,她還是在門口等;他在屋里吃著熱呼呼的食物,她在門口啃包子、饅頭或面餅,在等他的同時,不忘拿出醫書慢慢看。
最后,天黑了,街道上不再那么擁擠熱鬧,過了掌燈時分,白亦焯才轉回金繡莊,她一樣跟在他身后。
他打定主意不理會那個纏人的小女人,就像梁小紅一樣,女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真以為他吃飽太閑救了她們,順手教訓幾個地痞壞蛋就是行俠仗義,就對她們有多大的恩情了嗎?
哼,才怪!
會管閑事,完全是因為他無聊,看不慣那種痞子得意的笑臉,不行嗎?他根本不想理會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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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莊主,你回來了!笨匆娭髯犹みM家門,壽伯滿臉笑容地迎向前,然后望了門外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頓住。
那是一名看起來美麗優雅,卻牽著匹馬的女人。
“莊里有事嗎?”不理會壽伯眼里的疑問,白亦焯直接問道。
“沒有,不過福州分行的半年帳本今天送來了,我已經放到書房里。”壽伯報告道。
“嗯。”他立刻走向書房。
“五莊主要用晚膳嗎?”壽伯跟在后面問。
“嗯!
“我立刻吩咐廚房準備!眽鄄S即轉往廚房。
身為金繡莊的莊主之一,忙碌幾乎就等于是他們生活的同義詞,三餐不能定時吃也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身為管家,壽伯的重責大任就是盯著待在莊里的主子們三餐都吃得到熱騰騰的飯菜。
老大白亦瀟原本是金繡莊的莊主,所有營生也都是由他統籌管理,但是三年前他突然把一切交給老三白亦城,因為白亦城為人八面玲瓏、心思縝密也善謀略,所以成為最適合的接班人選,至于老二白亦韜,老早就表明了生意他不管,他的興趣只在追求更高深的武學,以及自由自在的生活,明白他不受拘束的個性,大家也就由著他去。
老四白亦軒和老五白亦焯理所當然成為白亦城的最佳助手,白亦軒的個性耿直,雖然不夠圓滑,但總比白亦焯的沒耐性和壞脾氣好多了,所以白亦軒成了白亦城在各地的分身,而白亦焯則留守金繡莊管理各項莊務及傳達各種消息。
自從明白自己得長時間待在書房看帳本的命運后,白亦焯已經很習慣利用夜晚寧靜的時候來審閱帳本,以免自己沒耐心時偏偏又有不識相的人進來打擾,他可能會忍不住出手把那個人打扁。
但是……也許他該讓壽伯送消息給三哥,請他盡快回莊一趟。
看著已經完全沒知覺的右手,表面上看起來,他只是損失了一只手,拜小時候受的教導,白家的男人兩只手都同樣能文能武,只剩一只手也絕對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
但距離毒發之日只剩九天,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金繡莊的事不能沒有人接手。
考慮到這一點,他立刻著手寫信,直到壽伯送晚膳進來。
“五莊主,休息一下,先用膳吧!狈畔峦斜P,壽伯動手將帳簿移開。
“嗯!卑滓囔虒懞玫男沤唤o壽伯。“明天一早派人將這封信送到三哥手上!
“這是……”
“讓三哥盡快趕回來,這樣莊務才不會受到影響。”白亦焯邊說邊開始吃起晚膳。
壽伯聽得一陣擔憂。
“五莊主,你讓我找唐門的人來幫你解毒吧!睍f主趕回來,他一定是對自己的身體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必!
“可是……”
“壽伯,閉嘴,出去!彼幌肼犎魏螐U話。
聽到白亦焯這種口氣,就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沒用了,壽伯只好閉上嘴。不過,這件事不提,那問另一件事總可以吧。
“五莊主,跟著你回來的那位小姑娘是誰?”老實說,壽伯有點好奇,又有點提防,深怕這又是另一個來害他的女人。
“不知道!
“那她為什么會跟著你?”
“她被陳記商行那個不成才的廢物纏住,我看那個廢物不順眼,便開口教訓了他一下!卑滓囔毯唵蔚亟忉尅
壽伯瞪大眼。五莊主不是發誓絕對不再管閑事了嗎?怎么這回又管了?而且,救的同樣是個姑娘?
五莊主之所以會惹上人稱“毒娘子”的梁小紅,就是因為見義勇為,卻被梁小紅那個惡毒的女人纏住,甚至潛進金繡莊想“非禮”五莊主,誰知道這個跟著五莊主的姑娘,又會是個什么樣的人?
壽伯不禁感嘆,江湖真的變了,連女人都這么膽大妄為,他活了這么一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碰到像梁小紅那種女人。
“那我去把她趕走好了!眽鄄露Q心,絕對不讓任何居心不良的女人再來糾纏主子。
“趕走?”白亦焯抬起頭,“你是說她還在外面?”
“是啊。她牽著一匹馬就站在門邊,剛剛還拿出一塊毯子鋪在地上,一副準備在門外過夜的模樣!
白亦焯聞言,差點忍不住想出去罵人。
“你去把她趕走。”忍住,讓壽伯出去趕人就好,他這輩子絕對不想跟除了義母以外的女人有瓜葛。
壽伯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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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杭州的金繡莊,因經營絲綢而致富,商行遍布全國各地,是江南首富,與北方的“驛家堡”并稱天下兩大富商。
說起金繡莊的崛起,在江南也是一則傳奇。
二十多年前,金繡莊剛成立的時候,沒有人看好一名婦道人家會有什么作為,但是白夫人就是把金繡莊給經營起來了,并在十年前將金繡莊交給她五名兒子繼續經營,而白家五兄弟也不負她的期望,將金繡莊的生意發揚光大,上至皇室百官,下至平民人家,無一不愛金繡莊的絲綢。
雖是江湖首富,但金繡莊的建筑物并不華麗,或是刻意彰顯出什么財大氣粗的氣勢,但稍微懂得建材的人都知道,建造金繡莊的木材、一磚一瓦看起來雖然普通,材質卻是最頂級、堅實耐用的,另外,整座莊院占地之大也讓人咋舌。
“小電,看來金繡莊真的很有錢耶,而且真是太巧了,沒想到救我的人,居然是白亦焯!泵邕月從馬腹的鞍袋里拿出一條毯子,把它鋪在門右側的地上,然后在毯子上坐下。
“小電,跪下來,你這樣好高!彼慌缘尿E馬說道。
馬兒低嘶了一聲,聽話地跪了下來。
“對嘛,好乖。”她拿了一塊糖給它吃,小手輕撫著它的頭。“你先忍耐一下,待會我就去買草給你吃!
走了一整天,直到這會兒坐下來,苗還月才發現兩條腿很酸,她一手繼續撫著小電,另一手則輕輕按壓穴道以減輕疲勞。
“姑娘,這里可不是你睡覺的好地方!蓖蝗灰话焉n老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她循聲看去,見來人站在金繡莊的門口,看來應該是莊里的人。
“我知道啊!泵邕月點點頭。
哪有人會喜歡睡在屋檐下,吹風又可能淋雨的。
“你想休息,應該去找客棧!弊屑毚蛄克瑝鄄虐l現這姑娘長得真美,氣質干干凈凈的,跟那個美艷到讓人一見就討厭的梁小紅完全不同。
“我知道,只是我現在不能去住客棧。”
“為什么?”如果是缺盤纏的話,他不介意贈她幾兩銀子,只要她別再待在這里就好。
“因為我還沒有把欠的人情還清,所以不能走!泵邕月坐在毯子上,朝壽伯一笑。
“你是指……我家五莊主嗎?”
“嗯!彼c點頭。
“五莊主說了不必你還他人情!笔聦嵣希灰齽e纏著五莊主就是還他人情了。
“可是他需要我啊,我不能走!彼荒樥J真地說。
壽伯蹙起眉,“五莊主需要你?”
瞧她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難不成主子把人家怎么樣了,卻沒有告訴他?
“他中毒了,我正巧是位大夫,如果我可以醫好他,就算還他人情了。大叔,你幫我跟他說,請他讓我替他解毒好不好?”苗還月反過來拜托他。
“你會解毒?!”他語氣驚訝。
她又點個頭,“嗯!
“姑娘,你知道我家五莊主中的是什么毒嗎?”不是他要懷疑,而是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更不像是江湖中人,只不過她身邊這匹馬……
仔細一看,壽伯才發現那不是普通的馬,而是驛家堡中最耐跑、速度也最快的馬種——紅鬃烈馬。
這種馬價格昂貴,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加上這種馬性子非常暴躁,不輕易聽從主人的話,可是看這匹馬對這小姑娘簡直是言聽計從,溫馴得像只小貓,她到底是什么來歷?
“知道啊,就是‘百日紅’嘛。”苗還月的口氣很平常。
“你怎么知道?!”壽伯再次嚇了一跳,開始對她好奇起來。
“看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了,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他身上的毒應該快要發作了。”
壽伯深思地看著她。這小姑娘看起來沒幾歲,怎么會對毒那么了解,莫非她是唐門的人?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還月!
“你是唐門的人嗎?”
“不是!彼龘u搖頭。
“不是?”壽伯一臉訝異,“那你真的能解我家五莊主身上的毒?”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可以。”只是白亦焯不肯讓她醫。
“沒有任何目的,不求任何報償,醫好五莊主就立刻離開金繡莊?”他追問。
“嗯!泵邕月毫不遲疑的點頭。
當然是醫好人就走,難不成要賴在這里啊?杭州好玩的地方應該不少,好不容易出谷一倘,她可不希望把時間全耗在金繡莊里,那太可惜了。
壽伯想了一下,又問:“你多久能醫好?”
“如果他肯配合我的方法,七天之內可以把毒解掉,剩下來的就是好好調養身體就行了。”百日紅是一種慢性毒,加上白亦焯中毒太久了,不是只吃顆解毒丸就行的,要完全解毒,必須花些時間。
壽伯看著她,眼神充滿懷疑和打量,苗還月一點也不閃避,迎視著他的眼神,坦蕩蕩地任他打量。
良久,他終于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很好。來吧,還月姑娘,我帶你進莊!
就這樣,壽伯瞞著白亦焯,把苗還月帶進金繡莊,并安排住進客房。
“還月姑娘,你的馬我讓人安置在后院的馬房里,會有人好好照料的,你不用擔心。待會我會讓下人送晚膳過來,吃過后你就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帶你去見五莊主。”
“壽伯,叫我還月就可以了!彼咽稚系陌し旁谧郎!澳銢]有經過白亦焯的同意就帶我進來,這樣好嗎?”
“沒關系的!眽鄄稽c也不擔心!拔迩f主的脾氣是暴躁了點,但他待人一向很好。”
是這樣子的嗎?苗還月的表情十足懷疑。
壽伯差點忍不住當場笑出來。
“是真的,五莊主的兇惡只是表面上的,除非真的碰到必要的情況,否則他是不會隨便傷害別人的。”
這位還月姑娘真的太有趣了,她單純的甚至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論她在想什么,臉上一定立刻顯露出來。
這么容易被看穿心思,讓壽伯對她的戒心又少了一些,在替白亦焯說了幾句好話,安頓好苗還月之后,他才離開客房。
現在,只能期盼五莊主會愿意讓還月姑娘為他解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