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跟著進來的苗宛佾看到谷應玚正看著他的左手臂。
他立刻大叫:“應玚哥,你的左手臂上不是也有一個梅花印記,而且中央還刺了個‘三’字?磥,那位龔大哥所說的話是真的,你是他的三弟一定錯不了!
谷應玚沉默不語,呆楞的直望著銅鏡里印出的梅花。
苗宛佾在一旁喋喋不休直說著:“你剛才怎么不認龔大哥,他四處找你們一定受了不少罪,不如我去請他們來這里一趟,你說好不好?”
“啰唆!”谷應玚大暍一聲。
苗宛佾被谷應玚吼得莫名其妙,他緊抿著嘴唇,眼眶不禁泛紅。
從銅鏡里看到苗宛佾泫然欲泣的神情,谷應玚才驚覺自己不小心將浮躁的心情遷怒他人了。他放下銅鏡,轉身面對含著淚水的眼瞳,柔聲的說:“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吼你的!
他伸出手拭去苗宛佾的眼淚,嘆口氣!霸谖业谝谎垡姷烬徢湓频臅r候,就直覺他和我定有某種程度的關聯,剛才看到他的梅花印記,知道他是親大哥后,我何嘗不想相認;但是那時我的臉是易容后的臉孔,你要他如何相信?重要的是,我心里還沒準備好!
苗宛佾呆望著神情黯然的谷應玚,心里也感染了那份不安的猶豫。
谷應玚繼續說:“你知道嗎?從他的口中知道親生娘親已經去世的消息,你說我怎能控制得了內心波動不已的情緒。是認好?還是不認好?在我想清楚以前,我不想感情用事。”
谷應玚雙手微顫,忍住浮上心頭的酸楚!巴鹳,你先到外邊玩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苗宛佾識趣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隔天——
“應玚哥,聽說今天下午長陵城中央大廣場那里會有活動,一定很熱鬧,我們去看看好不好?”苗宛佾用力擠出了兩滴眼淚,用一種非常想去的眼神直盯著谷應玚。“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起程回你家了,只剩下今天可以好好的玩,來長陵城這么久,我都沒有機會到城里看看熱鬧,我真的好想去喔?”
拗不過苗宛佾苦苦的哀求,谷應玚便勉為其難的答應。
苗宛佾要求再易容和昨天一樣的面容,也要求谷應玚再易容成步杭三的模樣。
午時過后,他們兩個便往中央廣場的方向走去。
人還未到,遠遠便聽到前方熱鬧的喧嘩聲,只見一堆人無論男女老少,臉上都帶著開心的笑容,一下子跑進廣場里,一下子又驚叫得跑出來。
到底怎么回事?
“宛佾,你如何知道下午有這個活動的?”
“昨兒個你說想一個人靜一靜,我便跑出來到處閑逛,是聽街上的大叔大嬸們說的!
“那你可知他們在做什么?”
“聽說是每年一度的潑水節,早上好象是舉行祭天儀式,下午是潑水活動!
“潑水節?有什么典故?”谷應玚覺得有趣,認真的詢問。
“大概是感謝上天賜水,讓他們有好收成之類的吧!我不是很清楚,反正你看他們玩得那么開心,我們也去玩吧!”
苗宛佾拉著谷應玚跑進人群中,才發現廣場中央有個擂臺,擂臺的四周站滿了壯漢,他們手中各拿著一個水桶,桶子里裝滿了水。
擂臺最后面有個高臺,高臺上站了一個人,看起來有點像是祭司,在他喃喃念了一串話之后,人群響起一陣歡呼。
在歡呼的同時,擂臺上的壯漢將滿滿的水潑向下方的人群,只見站在下面的人們驚聲尖叫得四散飛奔,然后不多時又聚集到擂臺下方。
每個人看起來都濕淋淋地,非常的狼狽,但是臉上卻掛滿笑容。
苗宛佾拉著谷應玚擠到最前面,想看清楚擂臺上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可他們還沒走近就聽到身旁一陣歡呼,兩桶滿滿的水便兜頭倒在來不及跑的苗宛佾及谷應玚身上。
兩個人呆若木雞地楞在原地,彼此狼狽的互看一眼后,雙雙大笑出聲。
在快樂的氛圍下,谷應玚和苗宛佾脫掉沉重的上衣拿在手上,準備再一次的逃離擂臺。
“呵……呵……好好玩喔!”
結束了潑水節的活動,一堆全身濕透的人們全都四散回家。
苗宛佾和谷應玚站在廣場外不遠處,正用手擰干濕衣服。
盡管頭發仍在滴水,光著膀子的上身被太陽曬得發燙,下身的長褲吸了水變得沉重不好走路,他們的臉上仍然掛著開懷的笑容。
前方緩緩地走來兩個人,是龔卿云和殷無心。
他們遠遠便看到步杭三和步宛赤裸著上身站在路旁。
看著他們一副狼狽樣,龔卿云笑呵呵!安叫,想不到你也有如此興致。
谷應玚見龔卿云出現,臉上略微驚愕,但旋即又恢復了笑容。
“偶爾為之,倒也不失趣味!
殷無心站在一旁斜睨著步杭三,他站的方向正好可看到他的左手臂,因此手臂上的梅花印記一清二楚的印入殷無心的眼簾。
他轉頭望向步宛,直盯他瞧。
苗宛佾突然感覺殷無心好似對著自己揚起了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不禁感到背背發涼,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大概是被熾熱的陽光曬昏了才產生的錯覺吧。
昨兒個在街上聽到長陵城有潑水的活動后,苗宛佾腦筋一轉便跑到悅興客棧找龔卿云和殷無心。
跟龔卿云做好會面的約定,苗宛佾才快步的回到谷家別苑。
龔卿云沒發覺有何不對勁,對著步杭三拱手一揖!安叫,我們是來辭行的!
谷應玚聽了一驚,“龔兄,你要離開了?”
“嗯,在長陵城待了好些時日,一直沒有我同胞兄弟的消息,我想我也該起程往下一個城鎮碰碰運氣了。”
谷應玚還沒理清心里的感覺,此時的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他伸出右手和龔卿云道別,龔卿云也禮貌的回握他的手。
殷無心對苗宛佾使了個眼色。
那陰沉的眼神,讓苗宛佾錯以為他要做出什么不利于谷應玚的事,嚇得直往旁邊退,腳步一個踉艙,不小心撞著谷應玚。
谷應玚驚覺苗宛佾要跌倒了,迅速伸出左手一把扶住他。
這一扶,卻讓谷應玚的左手臂正好對向龔卿云。
“步小哥,有沒有事?”視線落在步宛身上的龔卿云關心的直問著。
谷應玚微斥著苗宛佾,“怎么,剛才還玩不夠,別讓人給看笑話了!
苗宛佾赧笑著,“沒事,我沒事!”暗地里,眼睛卻斜瞪了殷無心一眼。
只見殷無心仍是一臉不關己事的模樣,令苗宛佾好生氣。
龔卿云見步宛沒事,便轉身準備告辭;無意中卻瞥見步杭三手臂上的梅花印記,中央還刻了“三”字。
龔卿云剎那問呆楞住,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谷應玚扶起苗宛佾,卻看到龔卿云還驚異的直望著自己,他才驚覺手臂上的梅花印記被發現了,他下意識的伸出右手遮住左手臂的刺青,眼神飄忽,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步兄,你的手臂上怎么會……”龔卿云驚愕得不知從何問起。
雖然左手臂上有梅花印記,可是眼前的面容卻完全和自己不相同,若要說是同胞胎,大概也沒人會相信吧。
待換下濕淋淋的衣服后,谷應玚站在銅鏡前猶豫許久,才緩緩卸下人皮面具。
回復原本面貌的谷應玚和苗宛佾雙雙走到大廳。
龔卿云一見來人,拿在手中的茶杯顫抖得滑下,殷無心眼明手快的接住茶杯,里頭的茶水卻已飛濺而出,灑在龔卿云的身上以及殷無心的手上。
“你、你是……”龔卿云又喜又驚,他站起身來,想往前,身體卻因為過于興奮而僵硬得動不了,只能呆楞的站在原地,直盯著谷應玚瞧。
倒是谷應玚似乎已下了決定,他緩緩地走到龔卿云面前,有點怯懦地輕喚著:
“大……大哥……”
苗宛佾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眼前上演兄弟重逢的感人戲碼,心里感到欣慰非常。
龔卿云激動得眼眶泛紅,在聽到二十五年來第一聲親兄弟的呼喚,眼眶里打轉的淚水隨之滑下臉頰!叭,我找得你好苦哇!”
龔卿云緊緊抱住谷應玚,潰堤的淚水不停地潸潸直流。
一向堅強的谷應玚也忍不住落下男兒淚。
一旁的苗宛佾也是頻頻揉著泛紅的淚眼,殷無心雖仍面無表情,但眼中卻多了點難得的笑意。
辭別了龔卿云,谷應玚帶著苗宛佾和奶娘一行人,坐上馬車離開長陵城。
昨天兄弟相認之后,龔卿云和殷無心便在谷家別苑住上一晚,兄弟兩人聊到子夜方休。
谷應玚答應龔卿云,在回家祭拜過養父母之后,會帶著苗宛佾和他們會合,一起尋找其它的兄弟們。
龔卿云和背著包袱、拿著長劍的殷無心,站在長陵城門外遙望著馬車飛馳而過揚起的滾滾沙塵。
他抬頭望向一片藍天,對著遙遠的天際微笑。“娘,孩兒不負您的遺愿,終于找到三弟了!贝敉祀H沉默了一會后,他回頭對著殷無心笑道:“走吧!無心,我們也該出發了!
看到龔卿云笑靨如花,殷無心不由得一楞,旋即跟了上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