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愛湊熱鬧的武惑離和裘染兒也各自落坐,就連秦諱臣也被喚進了大廳之中。
史狄的利眸在眾人身上校巡了一圈,在略微思索之后,對著自己的屬下啟口道:“從今天起,史家得開始籌備親事了!一切由諱臣負責。其他人得幫襯著辦事,務必將所有的事情辦得盡善盡美!
他一向是個即知即行的人,既然他明白自己至少是喜歡語瑄的,又知語瑄對自己并不似初時所以的無情和排斥,當下決定著手籌辦婚事。
至于語值不肯嫁的事,反正他還有韋家夫婦當靠山,總能想出法子讓她拜堂的。
他的話讓在場的眾人倒抽了一口氣,只除了裘染兒依然好整以暇,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公子,那新娘是誰?”初時的震驚過去,秦諱臣的眼光若有似無的瞥了眼臉色平淡的裘染兒,有些無措的問。
“瑄兒!
又是一個讓人驚愕的答案,這次眾人除了倒抽一口氣之外,裘染兒以外的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不贊同的神情。
“襲姑娘,你不說句話嗎?”武惑離氣急敗壞的看向裘染兒,急切的說。
“為什么我該說話?”
“你和史狄不是有情人兒嗎?怎能眼睜睜的看他娶了旁人!
相對于武惑離的著急,眾人眼中的主角倒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緩緩道:“他都可以眼睜睜看著我嫁給別人為妾,我又為什么不可以看著他娶妻!
“可是你嫁給旁人為妾不是不得已?你們倆不是相愛嗎?”
睨了武惑離一眼,裘染兒帶笑反問:“是誰這么告訴你的,他嗎?”
纖指往史狄的身上一指,她的舉動再次將眾人的目光拉往史狄的身上。
“我有眼睛,我會看錯嗎?”武惑離沒好氣的低喃。
“那我只能說你的眼睛瞎了!竟然看不出我和他并非……”裘染兒閑適的堵了回去,正要繼續往下說時,大廳里突然匆匆忙忙的闖進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人甫站定,一抬眼,瞧見端坐主位的史狄,露出如獲至寶的神情,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下,匆匆地開口,“你……你……”
史狄一見她這只原本躲得不見蹤影的小鴕鳥,眸子沾染一抹驚喜,想也沒想的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旁,嚇煞眾人的溫柔抬手輕拍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她的背脊。
“有話慢慢說,別急!
褻染兒微笑的投給史狄一個“你仔細看清楚了”
的眼神。
“你……你快去采辦一些治療瘟疫的藥材,瘟疫要盛行了!
她的話才說完,武惑離毫不留情的大笑出聲,“你確定你說的不是笑話,現下都已經人秋了,哪有什么瘟疫會盛行!
“惑離,你閉嘴!”史狄眼見韋語瑄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憂慮的眼神不似作假。連忙對好友喝道。
待武惑離悻悻然的閉上嘴,史狄這才開口問:“瑄兒,你為何這么說?”
“我聽到……”
“這是道聽途說的八卦?!”才聽韋語瑄起了個頭,武惑離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信不信我?”韋語瑄毅然的抬頭,直視史狄的炯炯雙陣問。
史狄神情一凜,知曉她是在要求自己的信任,于是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然后對著秦諱臣命令,“立刻派人去北方,將所有治瘟的藥材全搜羅過來。”
“公子,這要冒的風險極大,先別說這時節不可能瘟疫橫行,若是將資金投入藥材的買賣,只怕會拖累所有的產業,且光憑韋姑娘的一句話,就拿所有的產業去賭,未免太過冒險!
秦諱臣言下之意,明顯的也是不相信韋語瑄的話。
史狄俊瞼一沉,“諱臣,你跟著我多久了?”
“十年,自從公子救了我一命后,我就發誓要一生跟隨公子,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鼻刂M臣感恩地道。
“既然你已經跟了我這么久,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子,而我已經決定和瑄兒成親,那么她自然就是你們的主母,既然是她要求的事,我不會說不,你只要照辦即可!
史狄此話一出,立于他身側的韋語瑄霎時熱淚盈眶。
一顆被自己的固執所縛困的心也跟著被松了開來。
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他不愛她又如何,至少她愛他,愛極了!
“喂,你真的暈頭了?!”聽到這里,武惑離簡直是要瘋了。
史狄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不顧一切,連自己打拼了半輩子的心血也能孤注一擲?
這究竟是個什么道理!他訝然的看看史狄和韋語瑄,又瞧瞧面容含笑的裘染兒,被搞糊涂了。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真的……”宛若是在夢中,韋語誼啞咽的低前!斑B爹都嫌我八卦,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史狄心里一陣揪疼,連忙將她擁人懷中安慰。
“傻瓜,咱們倆就要成親了,有什么好不相信的?”他溫柔的拭去她頰畔的淚。
本是滿懷感動欣喜的望著史狄的韋語瑄抬眼瞧見背后的殺機。
驚懼竄至喉頭,她的臉色揪然大變,猛然施力重重的推開了史狄,跟著嘴里吐出一記悶哼。
“語誼,你……”驟然被往旁推離教步,原本滿肚疑問的史狄在視線觸及韋語培腹間流出的鮮紅時,臉色霎時轉為青白。
他疾奔上前,瞧著她那痛得發白的臉龐,和腹部被血染紅的衣裳,一股來得又兇又急的恐懼頓時攫住了他——像是發了狂似的,總是溫文的他朝著秦諱臣等人低吼。
“快,快去找大夫。”
史狄的話聲未落,一記蘊含怒意的嗓音已然伴隨一條身影飛至廳堂人口之前,阻住了秦諱臣的去路。
“嘖嘖嘖,真不知你前世是修了什么福,這么多女人愛你,想替你死。”
來人的眸中殺意盡現,兇狠的目光環視在場眾人,當他的目光對上裘染兒的震驚時,摻入了難辨的柔情。
“六王爺?!”武惑離望著來人,震驚的低喊。
“武王爺,別來無恙!”
“你為什么要傷害語瑄,她和你并無恩怨,不是嗎?”見是六王爺,裘染兒無懼的上前,厲聲質問。
雙眸掃向緊抱著受傷的韋語瑄,一臉倉皇的史狄,她怎么也料想不到這突如其來的殺機竟是來自自個心愛的人。
“我要殺的人并不是她,她不過是個代罪的羔羊!”臉上毫無愧意,六王爺的雙眸緊凝著史狄,一個箭步邁開,又要欺至他的面前。
霍地竄進兩個男人之間,裘染幾雙手一場,護衛之情不言可喻。
“我不準你傷他,你知不知道他……”
“閉嘴,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嗎?就算你阻止得了我,我射中那女人的鏢上可也喂了劇毒,半個時辰之內若是沒有我的獨門解藥,她便死定了,而你的情郎也會痛苦內疚一輩子,你還不如讓他早死早解脫!绷鯛數秃。
想他一生富貴財勢一樣不缺,他本該意氣風發的度過這一生,可卻偏偏愛上這個心不在他身上的裘染兒,他怎能不恨!
他是這么的愛她,而她竟趁著自己去封地巡視之際,自個兒跑來杭州會情郎,甚至投身至史狄的懷抱中哭訴。
這口氣他怎地也忍不下,誓言要殺了史狄,今天他來便是打算大家同歸于盡,誰也阻止不得。
“你該死!”看著懷中人兒的臉色宛若白紙,史狄的心被一陣巨大的心傷攫住,他輕柔地將韋語瑄放下,昂藏的身影站起,慢慢的望著六王爺!翱旖怀鼋馑。”
“要解藥也行,除非踩過我的尸體!
“那不是什么難事!”史狄瞇起眼,準備上前奪取解藥。
但他的步伐還來不及邁開,韋語瑄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擺,扯住他的腳步。
“別這樣,別為了我去涉險,不值得的!睈垡獠辉匐[藏,她將滿腔的情貫注在自己的眸光之中,緊凝著他。
“怎會不值得?瑄兒,你得要和我成親,我可不準你拋下我孤孤單單一人!
史狄蹲下身望著虛弱的她低聲嘶吼,那滿腔無可宣泄的驚恐,讓他發覺自己對她不只是喜歡而已。
現在才發覺自己真的愛她,算不算太遲?
“傻瓜!”她淺淺的拉揚唇瓣,扯起一朵虛弱的笑花!澳阌恤霉媚锱,怕什么寂寞?”
“我要個妹妹陪做啥?”
此話一出,數道驚險分別出自于眾人的嘴中,就連虛弱的韋語瑄也忍不住的瞠大眼。
怎么會是妹妹,不是情人嗎?
“你……可是你不是愛她嗎?怎會是妹妹?”韋語瑄懷疑的問。
“她可是我的親堂妹,我們若是相愛,豈不亂了倫,我今天晌午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誰知你膽小的一溜煙就跑了。”
“可武惑離說你愛她?”
“那個白癡說的話你也信?我真正愛的人是你!笔返矣行]好氣的道。
“可是你一直說娶我是為了責任!边來不及表現驚喜,韋語瑄又不滿的說。
“我原本也是這么以為,可是現在我卻可以清清楚楚的肯定,我對你,是愛。”史狄寵溺地笑了,再也不隱瞞自己的心意。
“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豈不是真會孤孤單單?”她原本以為愛人心有所屬,所以對生死也不是那么的在乎!
可如今聽見他說愛她,她不甘心就這么死了。
“沒錯!所以你不準死!你得活著和我成親!知道嗎?”這丫頭終于懂了,他輕輕地撥開她的手,再次起身面向六王爺。
“你交不交出解藥?”史狄眸中的殺機盡現。
如果真要踩過他的尸體才能取得解藥,那就踩過吧!
從來不曾愛過人,如今愛上,便是一生一世,所以為了心愛之人,縱使得與皇室為敵他亦無所懼。
“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六王爺不答,只是定定的望著他問。“染兒真的是你的親堂妹?”
“沒錯!”
“那為何……”
裘染兒一瞧便知六王爺的殺意已退,為免兩個至親相殘,連忙出聲解釋,“史狄不是史家的親生子,是我們裘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史狄的養父在臨死前才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要他上京尋親。
“等他上了京,發現裘家早已家道中落,好不容易在青樓里找到了我,這才和我相認。”
“那他為何沒有從祖歸宗,依然姓史?”
“那是因為他感念史家的養育之恩。”
“所以你不愛他?”六王爺一邊將手探人衣袖掏了掏,一邊又問:“而我也沒有依憑權勢拆散一對有情人?”
“沒有!”說到這兒,裘染兒跺了下腳氣呼呼地說:“你說要迎我入門時,史狄他早已在商場上有了成就,我若不想嫁你,只要說個‘不’字就行,你以為我為何不?”
“難不成你……”他一直以為染兒嫁他是被逼的,怎么現下聽起來完全不是這回事。
“我若不愛你,何必嫁你做小,史狄自然養得起我一輩子!
“那你干嗎不說一聲就跑到杭州?”六王爺終于心甘情愿的將手中的解藥扔給史狄,然后又追著裘染兒問。
“那是因為我見你在百花摟抱了別的女人,我氣不過,剛好又接到武惑離的信,所以才……”
裘染兒橫睨了六王爺一眼,舉步逕自往們外走去,反正史狄已經拿到解藥,一切都沒事了,有事的只怕是她和六王爺的賬得算清楚。
“他們……”眼下史狄所喂的解藥,韋語瑄擔心地道。
“你現下該擔心的不是他們,而是你自己!笔返壹泵Ρ饌谌粤髦乃鉀_去,要找大夫替她療傷。
就在他們即將奔出門口之際,韋語瑄發白的唇瓣幾度開闔。
不一會,眾人便聽到向來沉穩如山的史狄急切的低吼!澳氵@倔丫頭,愛我的話留著以后再說,你現在得留著力氣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