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位在龍翱的暖霞軒后方,兩者之間隔著一道墻,以門相通。所以在以往,暖霞軒跟玉錦閣,兩者都是龍翱單獨居住的地方,就連現在算半個女主人的璃玉也沒有進過。
然而,現在的玉錦閣里卻住進了一位客人,這怎不教知悉這一切的傭仆們感覺訝異進而揣測?
有了揣測,自然就有流言。才不過一個月,就有人在私底下傳語,其實齊懷雪是龍翱買回來的小官,作客一事只不過是個幌子。
更加深他們想法的原因,是因為龍翱對齊懷雪的呵護備至。
漸漸入冬的北京城,雖然尚未飄雪,但對生長在南方的齊懷雪而言已然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不適應的他從入京到現在,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他是發著燒的,有二分之一的時間是得躺著的。這看在龍翱眼里自然是心疼心焦,貴重的補品不斷往玉錦閣送不說,每日一回到府第不論多就是匆匆往玉錦閣去,連侍妾璃玉都備受冷落。
憐惜在意過于明顯,即使有展勤想盡辦法辟謠,但這些舉動看在下人眼底又怎么能不說閑話?
“展護衛,請留步!
女子的呼喚令展勤回頭,見著人后忙拱手提禮,“二夫人。”
這個“二夫人”,便是龍翱的侍妾璃玉。
名義上雖還不正,但各個皇子在迎娶正妻前都會揀選貌美又身家清白的婢女充做侍妾,等娶了正妻就收為偏房。所以她在這府第里的地位算是頗為崇高,下人都稱她為二夫人。
“展護衛趕著送東西去哪兒?”璃玉微笑著看他手上捧著的盒子。
“喔,這是殿下吩咐送去玉錦閣的!
這補身圣品是圣上分賜給五位皇子。而一賜下后,龍翱便令他盡速拿回來,交給專責照顧齊懷雪的翠娘收好。
這些日子,他就時而半日隨主子在宮中,半日留在府第看照齊懷雪,以防有什么事情發生不及通報給龍翱。
“是要給那位客人的?”她笑容收下,“妾身想請問一些事情,方便么?”
“……是!彼靼椎匕祰@一聲。
忍了一個月后,這位二夫人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啊……他雖努力地想抑止流言謠傳,但,龍翱的種種行徑已讓他快要無法可想。
“請老實的告訴妾身,那位少年真的只是殿下的客人么?”她不敢直接問龍翱,只好轉向應該知道一切的展勤詢問。
“若不是客人,夫人認為是什么?”凡事以主子為先的展勤,將眸光轉為恭謹卻深沉地問。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這件事情傳到賢妃娘娘跟皇上的耳里,所以現在必須得讓璃玉沒有懷疑才行!啊钕滤⑹欠裨谀戏秸慈旧舷埠媚猩摹焙?”她難以啟齒般的聲音漸小,又趕忙抬頭道:“妾身并不是想對那位少年如何,只不過——這對殿下總是不好的,不是么?”
“夫人多想了,齊少爺并不是殿下買回來的!彪m然說像是半搶來的,唉!
璃玉明顯地松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問:“但聽下人們說殿下對他十分呵護,每日都往玉錦閣去,而且……”她臉上微微一紅,才又低聲開口道:“而且殿下回府后,只在妾身那兒過夜兩次而已!彼,她才會那么的擔心呀!
“喔,那是因為齊少爺自小就體弱多病!闭骨谝判乃频男Φ溃骸八詠肀狈胶缶蜁r而高燒不退,所以殿下一直很擔心他,并不是底下那些人胡說的那樣,二夫人大可以放心!
“原來如此!绷в袼煽跉,才又問:“那么妾身可以去看看他么?”
“這……”他為難地遲疑了一下,“齊少爺現在還病著,殿下吩咐不能打擾!
單單讓她看見齊懷雪或許沒大礙,但若讓璃玉真的看見兩人相處的情形,那鐵定是再也瞞不了的。
“妾身只是想看看,不會驚擾,成么?”她話中帶了些迫切地問,顯然地只是想親眼確認展勤所說的是否為真。
“夫人還是問問殿下吧!畢竟是殿下的客人,屬下不好越矩!彼晦D念,將這燙手山芋直接丟給絕對能解決問題的主子——因為龍翱絕對是不會答允的,而二夫人也不可能反抗龍翱的話。
璃玉聞言怔了怔,沉默了一下才泰然道:“也是,那么妾身就不打擾展護衛了!
她說完后像是放棄地轉身離開,而展勤松了口氣也轉向玉錦閣去。
回到府第的龍翱,每日第一件事情,便是詢問展勤齊懷雪的病情。從來了北方,或許是疲累緊張與不適應所致,齊懷雪病情十分不穩定。燒總退了又起,雖然因為照料得當而沒有性命之危,但仍是讓人擔心不已。
“沒有再發燒了么?”他神色驟然一喜,連披掛也未曾讓璃玉幫他卸下,就匆匆地想跟展勤連袂趕往玉錦閣。
“殿下,妾身可否跟您一起去看望那位少爺?”見他一回來連話也沒給就又往那里去,璃玉忙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大著膽子提出了要求,“來者是客,都一個多月了,妾身也該當去探望不是?”
她當然是擔心,別說南方男風風氣盛,北方的官員不少也養著男寵;而又因為男子無法生育,所以多數人的妻子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寧愿丈夫賣男寵也不愿娶小妾。
但她不同。她現在雖然被稱一聲二夫人,賢妃娘娘也認同她,但在龍翱娶正妻前她是不可能有真正名位的……若龍翱真的有了個百般疼愛的男寵,那么她僅有的這些都將會不保。
所以她定要親眼看看那少年,才能安心。
龍翱聞言停住了腳步,一眼就往身邊的展勤看去。而展勤只是點了點頭,茍些愧疚似的垂手退到一邊去。
“璃玉。”他轉頭看著自己的侍妾,以平穩卻威儀的口氣道:“他怕生也體弱,現在不是時候,你能明白么?”
一來,是不想在懷雪還沒完全適應環境前又讓他接觸到陌生的人,令他害怕緊張;二來,或許是心底那份情感作祟……他怕讓人見著自己的寶貝,尤其是有種危險性的時候。
“是……妾身明白了!币粋軟釘子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還了回來,璃玉雖有些不甘,但也只能畏縮委屈地低下頭。
“你先回去吧!”他語氣轉為溫和地說完,轉頭就離開。
見到他要走了,璃玉又慌忙抬起頭來匆匆地追上去問:“殿下,您晚些是否到妾身那兒進膳?”
龍翱頭亦不回地擺了下手,“晚點我讓展勤告訴你,別跟來!
“那,妾身就回去等您!彼O履_步,擠出笑容地目送龍翱離去,仍沒等到龍翱回頭看她美麗的笑容一眼。
留下展勤在門外,龍翱一進房門就對要行禮的翠娘壓了下唇示意她別出聲,然后走過床沿輕輕伸手去探床上小人兒的額頭。
“今日午時退燒的!睂X煼听R懷雪的翠娘跟了過去,帶笑看著輕道:“少爺原想等殿下回來,可是喝了藥就撐不住睡著了。”
她今年方二十六,因為死去的丈夫是大夫,所以略懂些醫理。身為寡婦的她帶著自己四歲的孩子原是過得十分刻苦,但龍翱允了她只要她盡心侍奉齊懷雪,那么便派人為她教養孩子直到成人,并且在孩子長大后,讓他留在自己身邊辦事。
只是感激允下的她沒想到,會讓這位尊貴的人物這么介意的,是個純得像孩子的病弱少年。
她雖隱約地聽到了府內的流言,但,龍翱雖是不尋常地寵愛憐惜這位少爺,卻又沒有任何令人非議的行止。
一個月下來,她也將這視為尋常。
“他睡了多久?”龍翱讓自己的眼從那張臉上移開,平穩地問道。
“兩個時辰。少爺向來睡得不久,也差不多該醒了!贝淠锟戳丝赐膺叞得傻奶焐卮鸬溃骸芭救ヅ┲嗥穪韨渲,殿下是否要一起用些?”
“嗯,照他素日吃的多弄一份來就成。”回了京城后他們都沒在一起用膳,難得今日在他用膳前就回府,自然是得陪陪他!芭局馈!
翠娘退出去后,龍翱想起三天前得了料子吩咐工房盡速裁制的衣物應該是好了才對,便叫了展勤進來。
“將縫制好的花罽裘衣跟絨衣取來。”他吩咐道:“還有,我今晚就在這兒用膳,你拿了東西順道告訴璃玉一聲,然后自行去休息吧!”
“屬下知道了!
等展勤也離開,他才眸光溫柔地凝視著齊懷雪的臉龐。
在南京時細細補養出的一些血色,才不過回京一個多月就又沒了,身上的藥味也更加地濃重。他是否不該帶他來北方,而該讓他留在自己的家鄉才對?
“……唔……翱?”齊懷雪迷糊地眨了眨眼,發現眼前真的是龍翱以后倏地就睜大眼睛,慌忙起身喜道:“你回來——”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因起身太快而感到一陣暈眩地向后倒。
“小心!”龍翱一把撈住他,習慣地連人帶著被抱到自己膝上,探了探額才道:“燒雖然退了可氣色還沒恢復,別太過好動了。”
“嗯!”他笑容滿面地邊點頭邊問著:“你回來很久了嗎?我今日起床沒多久就燒退了,本來想等你回來,可是喝了藥就忍不住想睡!
“我剛剛才回來而已,你身上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嗎?”知道他想找人說話,龍翱也沒告訴他自己已經從翠娘那兒知道了。他越欣喜看見自己,或許就表示他越寂寞。
將他帶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來到底是對是錯,他已是不愿也不能再想。即使是錯,他也要固執的錯下去。
“沒有了,我想大概是適應了吧?”齊懷雪心情甚好地說著話。
都到北京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不再時時覺得發冷,那應該就是大夫說的他已經適應這里了吧!
瞧他神色是真的如此,龍翱也松了口氣,自然地伸手替他攏好微敞的衣襟,并溫柔地順好微亂的發。
“殿下!闭骨谕蝗坏刈吡诉M來,神色古怪中帶著提醒般地道:“您吩咐的東西拿來了!
見到他的神色,龍翱即刻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將齊懷雪安放回床榻才站起取過花罽裘衣跟絨毛氈坐回床沿。
“這什么?”齊懷雪摸了摸膝上的東西。
軟軟暖暖的,像毛一樣卻又沒看見長長的毛絲,光潔的表面上還有花樣紋路;另一件則像是短短的皮毛,不過底下厚實,所以也是頗為溫暖。
“這罽裘跟絨衣都是西域進貢來毛料制成,十分保暖!饼埌磕闷鹨路,示意他穿上確認大小以后便道:“快入冬了,這兩樣東西讓翠娘替你隨時備著,若是想出去走動或是夜里起身就記得披上。”
“……嗯!彼粗埌康哪,心中微動地點頭。
他不知道為什么龍翱會待他這般好。他們不過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形下遇見而已,但他卻這般地照顧自己,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他不會視他為累贅,又想盡辦法溫柔地安慰他。
甚少看見外人的他雖然寂寞卻也十分怕生,加上他總是以直覺看人,所以連自己的兄長都會令他有些害怕。能讓他安心的人甚少,而龍翱雖是個完全的陌生人,但他卻那么容易地就喜歡上他。
不懂……即使這一個多月他常常不斷地想,卻還是不懂龍翱為什么那么溫柔,也不懂自己為什么從開始這樣喜歡他。
“懷雪?”見他看著自己的臉發怔,龍翱微感不自在地喚了一聲。
他必須要努力抑制自己才能不在這雙眼的注視下做出越矩的行為,然而齊懷雪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常常就這么地發起呆來。
“。俊饼R懷雪一驚回神,蒼白臉上紅暈微浮地道:“沒什……我是說,謝謝!
龍翱動情地眼神深邃,不自覺就伸手撫摸他的臉,而齊懷雪也沒有閃避。
即使對展勤斬釘截鐵地說了自己不會將齊懷雪當成那種對象,但是他卻常常自覺情難自己地想碰觸他、親吻他。堂堂一個皇子明明想要什么樣的人都能得到,他卻逼迫著自己小心翼翼,只為了怕傷害到心愛的人兒。
不過是孩子——就算心中提醒自己千百次,還是壓不下欲念。
這種氣氛令展勤感覺詭異,心中一凜地看著兩人。雖然他對所有人否認府內的重重流言,但他自己卻隱隱約約地知道這流言其實有幾分真實。只不過,他絕不能讓它真的發生!
“殿……”他正想開口制止這情形的蔓延,翠娘就適時地捧著食物進來,越過他在桌面上放置好盅跟碗。
見到她頭上沾帶著白色的雪絮,龍翱便開口問:“外頭可是下雪了?”
“嗯,方才下的,是今年的初雪呢!贝淠飺苋ヮ^上的細雪含笑道。
一聽下雪了,齊懷雪立刻眼神一亮,希冀地問:“翱,我可以去看看嗎?我沒看過北方的雪!
他稚氣的語調與欣喜神情令龍翱一笑,帶他起身披上絨衣往窗邊的長榻走去,又怕他著涼地讓他坐在自己懷里向外看。白色的細雪輕輕地旋舞著從漸漸轉黑的天空飄下,宛如白色軟毛一般柔軟地薄薄復蓋上地面。
“喜歡看下雪?”
“嗯,因為很漂亮!彼f著就要向窗外伸手去摸,但手還沒伸出窗子,立刻就被龍翱抓了回來。
“只能看!彼麥睾蛥s不容反對地道。
齊懷雪心虛地點點頭,姿態自然地靠在龍翱溫暖的胸膛里看著窗外,并不時帶笑回頭地與他說話。
看著兩人溫暖濃情般的情境,其他兩人一人含笑看待,一人卻是擔心滿懷。
然而誰都沒察覺到,在窗外暮色漸沉的昏暗角落里,璃玉顫抖地捂著嘴不甘愿的淚水撲簌落下。
方才她連自己的院所都還沒踏入,展勤就來告訴她龍翱不來了。她愣愣地看著展勤捧東西離開后才感覺到怨忿,心底一橫,就偷偷地往玉錦閣來。
為什么?她總一直想究竟那少年是什么人物,但現在瞧見了,看起來不過比個孩子大上沒多少,連秀美都稱不上,為什么會讓殿下這么的重視?
怎么辦?她不能讓殿下這么一直對她視而不見地去寵愛一個少年,但她又該怎么做才好?
璃玉腦子想不出方法,思索間,突然聽得屋內展勤告退跨出門的聲音,于是顧不得正在下雪就慌忙地躲到園里的石頭后方。冷透骨的雪花令她冷靜了下來。她看著展勤似有所覺地看了下這兒后離去,才擦去淚水,下決心似地吸口氣離開玉錦閣。
夜已深,但龍翱遲遲沒有穿過兩個院落中間的那個門,回到自己的屋里去。
或許是齊懷雪難得的好精神振奮了他,兩人用完膳以后又坐回窗前說說笑笑,忘記了時辰漸晚。而翠娘體貼地在屋里燃起炭火,灑上一把薰香后退開,減緩了這一個月來總被藥味籠罩出的擔憂。
近亥時之時,懷里的人兒終于打了個呵欠,顯現出睡意。
見狀,龍翱轉頭對桌邊已經昏沉欲睡的翠娘溫言說道:“你先退下吧!累了許多天,好好歇一晚!
他果真沒有選錯人哪!每次懷雪發燒不退,都多虧了翠娘一直守著,由心地忠誠照顧著。
“是,謝殿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這兩三天日夜地守著也是撐不住了,“若有事,請務必叫翠娘來。”
“這兒有我照應,沒問題的,放心吧。”他說著,讓有些倦了的齊懷雪離開他的懷抱站起身。
“翠娘,”齊懷雪開口叫住了她,對她漾出了笑容道:“謝謝你!
看他那樣的純然笑意,翠娘也笑了,福了福身子就道:“這是奴婢應當的,少爺請好生歇息吧!
她退出后,龍翱帶著齊懷雪回到床邊躺下,坐在床沿笑問:“喜歡她么?”
翠娘是他從七個女子中挑的。之所以挑她,除了她懂些醫理又有孩子外,還是因為她那溫和嫻靜的神態。齊懷雪能喜歡她,有一半是在預料之中。
“嗯,她有些像眉兒姐!彼D了一頓,低聲道:“而且,她感覺像娘親!
親切、包容、溫柔,好像娘親就該給人這種感覺,所以翠娘像姊姊、也像娘……只不過娘親好久沒這么對他了。
“……是么?”龍翱心頭一沉,維持臉上不變的問:“你想念家人么?”
“有一些……”齊懷雪似是看出了他些微的變化,接著道:“可是翱一直陪著我,還有翠娘跟展大哥,所以我不會寂寞。”這是真的,這些日子,他想龍翱比想其他人來得多。每天一醒,就是想著龍翱何時才會回來。
“快睡吧!”他柔和地道,明白他又一次地看穿了自己的變化。
他對于別人神色的敏感,一半來自于不安與自卑,一半是因為天性的純然;蛟S他能隱瞞他的,也只有他從未懂、或許將來也不會懂得的情感。
“那你也要回去睡了?”他話中似有些依依不舍。
“等你睡了我就回去!彼f完,看著齊懷雪閉上眼睛。
屋外隱隱地傳來風雪之聲,屋內也不時有炭火爆開的輕微聲響。但他的眼底心底,卻只有眼前人兒的呼吸聲跟自己的心跳。
這人兒仿佛是上天恩賜給他的一樣,無論在外面有多少煩心之事,只要見著他就能感受到安詳。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確認齊懷雪呼吸沉勻,便低頭在他額上一吻。然眼神微微抬起看見他的沉靜臉龐后,卻突然難抑似的將唇往下落在唇上。
唇停留了一會兒,他忙恢復理智地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起身離開。
關門聲后,床上的人卻突然啪地張開眼睛,大大地喘了口氣,按住自己的唇,感覺心慌亂著,狂跳得毫無理由。
他知道龍翱時常在他睡后親吻他的額或臉。開始察覺時雖有些不自在與心慌,但后來卻也喜歡上這種感覺——因為他的動作極輕,且溫柔得令他心底有種莫名的感覺舒服地蕩漾。
而后想起那次因為他哭了所以龍翱第一次吻他臉龐的情景,他便將這一切歸諸為龍翱是在安慰他,也就無疑問地受了這種行為。
但是,為什么這一次他會碰他的唇?
雖然他不明白唇跟吻臉頰、額頭的區別,但他隱約地知道這是一種極親昵的行為。長到十四歲,這是第一次有人親他的唇。
無可解釋的行為與慌亂的心跳令他無法平靜,雖隱約地覺得有些害怕又不是那么不舒服。而唇上感覺到的熱與軟,也久久無法在他心上散去。
這一夜,他輾輾轉轉,幾乎無法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