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我的功力,想要弄斷鐵鎖并非難事,奈何此時雙手手指被拶子摧殘后的傷還沒有好,幾乎連銼子都拿不穩,才銼了幾下,傷口迸裂,又是滿手的鮮血。然而我不敢放棄,只能更加用力,否則明日蘊炎真的受到了什么傷害,我就是掉一百次腦袋也是補償不了的。
“昀少爺?”一個聲音忽然如幽靈一般鉆了過來,讓我本就緊繃的心弦啪地斷裂了。我想也不想地朝那聲音飛撲過去,手中鋼銼直扎向那人的咽喉。
“咳咳,是我……”那人驚惶地壓低了聲音道。等我分辨出那熟悉的咳嗽聲,我手中的鋼銼已抵上了晏平的喉嚨。
“你來干什么?”我驚訝地看著穿戴整齊的晏平,倒像他是有意到這里來一般。
“我……我想救他……”晏平說著,取出藏在身后的一柄砍柴斧,看來他是想用這個來劈開門鎖。
“為什么救他?”我震驚了,一時想不出晏平有什么理由。
“我聽說他也是被抓來的北離人……我不忍心他留在這兒……吃和我同樣的苦……”晏平說著,驚異地盯著我手中的鋼銼,“昀少爺你……”
“和你一樣!蔽也挥忉,只是心中暗自嘆息晏平不諳世事的善良。走回柴房門前銼斷最后的障礙,我打開門走進了柴房。
蘊炎沒有睡著,我一進門他就騰的坐直了身體,眼睛閃亮地盯著我。一直等我把他的繩子解去,扶著他走出柴房,他才凝視著月光下正為我們放風的晏平問道:“他是誰?”
“一個仆人,很可靠的!蔽遗绿N炎下令讓我殺人滅口,連忙說道。
蘊炎點了點頭,不再開口。于是我向晏平吩咐道:“我去處理西南角門的護衛,你帶他從那里出去。”見晏平點頭答應,而他方才已經知道了我的武功,我索性不再隱瞞,展開輕功便朝西南角門而去。
“昀少爺,這么晚了,您要出去么?”兩個護衛見我到來,連忙笑著招呼。
“是啊,睡不著出來走走!蔽椅⑿χ叩絻蓚護衛中間,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手中的牛毛細針已經攜帶著十足的內力扎入了他們兩人的數個死穴。
看著兩個人沒有任何聲音地倒下,又俯身試了試他們的鼻息,我方才虛弱地靠在了墻上。事到如今,我若不殺了他們,只怕天一亮就是我的死期了。
“昀少爺,你沒事吧……啊……”晏平帶著蘊炎此刻方才趕到,一見倒在地上的尸體,晏平不由輕呼出聲。
“你們快走,走得越快越好……”方才妄動內力又加重了內傷,我無力地揮了揮手,坐了下來,強壓下喉嚨口一上一下的鮮血,“別再回來了……”
“我會回來的。”蘊炎忽然迸出了這句話,跟著晏平踏上了門外的小路,漸漸遠去。
我支撐著站起身,拔出一個侍衛的佩劍,在兩具尸體上各刺了幾劍。雖然牛毛細針幾乎覺察不到針眼,但若不掩人耳目只怕高風和郁軒還是可以推測一二。做完混淆視聽的事情以后,我這才轉身想走回望胤居去,腳步竟有些不聽使喚。
有人過來扶住了我,正是晏平。
“你回來做什么?”我心頭一急,一開口便有一股鮮血從唇角涌出。
“我不放心你……”晏平顫抖的手抹去了我唇邊的血跡,心痛的神情讓他月光下的臉色更加蒼白,“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么?我苦笑了,現在的我居然連這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伸手摟住晏平單薄的肩膀,我貪婪地享受著這難得的親密;蛟S,以后再也沒有了。
“我一直不知道你會武功……”晏平將我扶回我臥室的床上躺好,有些憂傷地看著我,“或許我不該問,可是,昀少爺……泓,我真的想知道你為什么要怕他。”
我笑了笑,知道這個少年盡管柔弱善良,卻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索性也不瞞他:“我的母親,在他們手上……”
“你母親對你很好吧!标唐降难劾锫舆^一閃即逝的脆弱,“我卻連母親的樣子都忘記了……”
我心里一痛,柔聲道:“從今以后,我的母親就是你的母親,F在,你還是快逃走吧……”
“泓,我不會離開你……”晏平俯下身,嘴唇輕輕吻著我的唇,我的臉,“聽了你這句話,我不知有多開心。既然你可以不顧性命來救我,我也要護著你……”
我的心頭隱隱閃過一絲憂慮,然而重傷后的虛弱讓我無比疲憊,很快在晏平溫柔的凝視中睡去了。
睡了一覺之后我感覺精神好了很多,雖然尚未睜開眼睛,我已感覺到床前正有一個人定定地注視著我。于是我有些焦急地道:“晏平,還不走?”
“是我!庇糗幍穆曇羯驳貍鱽,我一激靈,睡意頓消。
“昨晚你跟晏平在一起?”郁軒冷冷地道,這種語氣竟然是我從未遇見過的。
“我從飯廳出來不太舒服,是他服侍我回來的。”我定定地對著郁軒,很自然地回答。
“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郁軒仍然沒有表情地問,然而他瞥下眼的時候仍然沒有成功地隱瞞那深深的黯然。
我抬起手看了看,上面還凝結著干涸的血跡,微微一屈伸便是撕裂般的疼痛!芭,沒什么,”我不在意地答道,“回來的路上有點發暈,手撐在山石上了!
“昀弟——”郁軒忽然沉重地看著我,那眼神竟然讓我下意識地想逃避開去,“昀弟,不要欺騙我。”
“誰騙你了?”我的臉有些發紅,自我保護一般地回敬道。
“那么,也不要隱瞞我!庇糗幧焓治兆×宋业氖直,“比如,你和晏平通信的事情……”
原來還是為了這個?我暗笑自己多疑,當即正色道:“軒哥哥別生氣,我早就說過,對晏平好如同可憐一只狗是一樣的!
我知道這句話并沒有說服郁軒,因為他眼中的狐疑并沒有消散,這讓我有些心虛,連忙追問:“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昨天晚上,有人把那個北離俘虜放走了!庇糗幉焕頃已b出的吃驚神色,繼續說道,“我們后來才知道,那個俘虜竟然就是北離的安王!今早一通追查,竟然查出是我們望胤居中有人里應外合,才殺死守衛放安王逃走的!”
“是誰?”我脫口問道,聲音都有點發顫。
“就是你一直可憐的那只北離狗!”郁軒忽然冷笑著看我,“我們都看走眼了呢,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北離派來的奸細!”
“不會的!”我反射性地叫道,“晏平怎么會是奸細?”
“是三寶看見他昨夜出去過的,何況他已經承認是他放走安王了!庇糗幜D說服我看清晏平的真面目。
“他還說了什么?”我的手已經抓緊了被角,渾不顧傷口再次迸裂開來。
“我猜他也沒本事不聲不響地就殺了兩個侍衛,可他除了承認自己放走安王,什么都不肯說了。”郁軒說到這里冷酷地笑了笑,“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招出實情的!
“他在哪里?”我喘了口氣抑制住狂亂的心跳,拿捏著說話的語氣。
“地牢里,我剛審了一通上來!庇糗幒鋈话盐业耐庖履昧诉^來,“撐得住的話就跟我去看看吧,或許你可以讓他說實話。”
郁軒這句話里包含的懷疑已經很明顯了,我知道我已經被推到了懸崖邊,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穿好衣服,我站起來推開了郁軒的扶持,禮貌而疏遠地道:“謝謝,我自己還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