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曉得“舉目無親”是什么樣的凄涼景象,獨來獨往慣了,連生病都病得寂寞。紐約的茫茫人海中,唯一可以算“親”的人是芬,她也忙,也在努力抽空看我,而另外一個可以說已經不存在了。即使如此,我還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兩天后我還有一出戲要演。是一幕很爛的愛情戲,但至少我能有個完整的結局,夠了。
“出了什么事?”芬糾著眉頭審視著我。
“沒什么,小病一場,掉了幾磅肉,如此而已!蔽冶苤业哪抗猓葟谋淅锬贸鼋圩又股。
“別想騙過我,十年朋友一場,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你臉上看見沮喪!狈也涣羟榈叵莆业牡,“你從來是打不倒的,連你爸媽離婚都沒什么人看出你有什么不同!狈医舆^我遞上的杯子,“和‘他’有關,對不對?”
“那些都過去了。”我力持穩定地給自己倒了熱茶。
“Kay,不要憋在心里,”芬抓住我的手,“我是過來人,我知道。說出來、發泄出來,你會好過一點!”
“沒什么好說的,”我輕輕掙開芬的手,“過去了就過去了,沒什么好緬懷的!狈凑粋人的時候哭也哭過了,想也想過了,失戀就是失戀,自己知道就好。
“Kay,真的!說出來比較好!你”
“你要我說什么呢?說我愛了半天的人當街和別人擁吻?說他正眼也不瞧我一下,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說我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像個白癡?說”我一古腦兒地傾瀉自己的憤怒,反正已經講出來了,干脆吐個痛快。
芬任我發泄,是電話打斷了我。
“Hello!”我一把接下電話,口氣還維持著剛剛的怒火。
“Kay,你沒事吧?”是莎倫。
“我很好!蔽荫R上恢復正常,“找我有事嗎?”
“我剛打到醫院找你,他們說你生病請假了!
“一點小感冒,不礙事的。后天的行動我不會缺席的!蔽曳诺吐暳浚幌M衣牭叫┢婀值氖。
“我就是要找你談這件事。后天的場面可能比預期的火爆很多,RohinKing利用股市在替毒販洗錢,這回垮臺他損失的不只是錢,有可能連性命都不保,我們猜他會狗急跳墻,在臨死前作最后反擊!
“你是指?”
“有消息來源指出RohinKing有私人部隊,只是從來沒人見過?傊愫筇齑⿲捤梢稽c的衣服,我們要給你加防彈背心。”
“好,我知道。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呃等等,Miles要和你說話!
我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只得沉下心以不變應萬變。
“嗨!Kay,我聽說有人為愛傷風了是不是?”滿嘴的譏諷。
“多謝你的關心。一點小病,正好讓我從某個不成熟的迷夢中跳出來,值得!”
“后天行動會有危險的,你的多金主子有可能被我打成蜂窩,你確定你能受得了這一幕?畢竟你不屬于我們這種圈子,現在打退堂鼓還不遲喔!”
“某人肯讓我參與這種我‘非專業的行動’,我怎么能辜負別人的一番好意?你放心,我是局外人沒錯,你們大可不必考慮我的想法。我的多金主子被抓,我得見他最后一面,不是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時候可別讓人看笑話了!
“你的關心夠了吧?我要掛電話了!”我覺得我已經沒辦法支撐這種對話了。
“別以為自己很重要,我們可不想”
“呃,Miles,可不可以聽我說一句話!辟I賣不成仁義在,我覺得自己至少得提一下發現的疑點,不管我們現在算是什么關系。
“我在聽!
“注意一下唐娜好嗎?我知道你們現在很親近,”我很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但是她真的有點奇怪總之,你留心一點!
“我想一個另有所鐘的女人應該知道,自己是沒資格嫉妒繼任者的,不是嗎?”
他掛了我的電話。
算了,我已經仁至義盡,如果出了事,我也沒法管了。
“Miles?”回頭正好迎上芬濃濃的質疑眼光。
“先不要問,好嗎?”我無奈地攤攤手,“連我都還沒掙脫這一團亂;先不要問,拜托!”
我一點也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怎么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走到這步田地。
我痛恨傷人的語言,而今它卻成了我們溝通的主要工具。
除了一點鼻涕和咳嗽,我的病已經沒留下什么痕跡。悶在家沒事,我動起了打掃房子的念頭。
這個決定是錯的。
在地毯上推著吸塵器,會不期然地想起我和Miles的“第一次”,站在門廊上抹窗子,每一次的相見與揮別直接躍上心頭清理廚房勾起那次“香艷刺激”的早餐回憶,洗車聯想到那個亂七八糟的槍戰,和那個別具意義的頂樓天臺
天哪!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好吧!乖乖倒回床上休息,Miles卻在床頭明明白白地對我笑,毫不保留地。
我投降了。怔忡地拿下那張我們在溜冰場上相視而笑的照片,視線一片模糊。撫著那兩個真切的笑顏,重逢、聚處、相戀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我腦海閃過。連至痛的死亡都沒能分開我們;為什么這一切來得這么突然,這么教我無力招架?
我說過自己是個有“我愛你”就沒有“再見”的人。
我愛Miles,我不會向這段愛情說再見。
當愛已成往事,至少我還能接受這個事實。
懷抱著我的“愛情”,我睜著眼等待天明。
等待閉幕時刻的來臨。
趕在股市開市前一個小時,小組成員聚集在“總部”各自著裝、完成配備,做最后一次的行動準備。我用阿司匹靈壓著一大早突來的頭痛,在大大的罩衫內穿上防彈背心,接下迷你手槍藏在長裙下的特制襪帶里,以防萬一。為了怕別人像我今天早上被自己慘不忍睹的“尊容”嚇壞,我想連我臉上的妝都厚得可以防彈了。
“看來你對這個‘道別舞會’相當慎重其事嘛!”Miles訕笑地瞥了一眼我臉上厚厚的粉。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理他總可以吧?!
準九點整,幾個“主角”都進了RohinKing的豪華辦公室;我和Miles得裝出親密情侶模樣,其他還有凱文—他在這次的炒作中也湊上一腳,Miles提過的香港分析小姐;還有一個老頭,看RohinKing對他必恭必敬的樣子,我猜他是資金的重大來源。
RohinKing的電腦終端機在唐娜的掌控中,莎倫和路易在外頭監聽,同時接下從這件辦公室撥出去的每一通電話。
所以說,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天羅地網,只等那只大狐貍說出所有關鍵字,即可收網。
開盤后走勢甚俏,完全照RohinKing的設想一路長紅,他的資金傾注在上上下下的數字中,一支獨秀地迅速攀升。King老兄樂得眉開眼笑,不到中午就決定開香檳慶祝,不過他的手還沒從冰箱出來,盤面上的形勢卻開始有點不對頭,急速上升的數字突然卡在原地,畫面更動了三次仍未見起色
接著就一點一滴的下滑,一開始還掙扎著稍微回升了一點,沒多久就如山洪一瀉千里,由燦爛的紅色轉成懾人的綠色,RohinKing從情勢一不對就開始拼命向外撥電話,指揮資金調動,同時打探消息,還得應付凱文及另一個金主怒氣沖沖的質詢,頗為狼狽。一旁的Miles也盡力裝出驚愕貌,頻頻用行動電話向外查探情報,且回避著RohinKing不時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我似乎是在場唯一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覺得這場面頗有黑色幽默的喜劇效果。
差不多在股票跌回原來價值的同時,下滑的正確原因也傳了進來:Miles提供情報的那家公司內部斗爭,結果慘遭有心人得利,虧空近一億公款,持股人爭相拋售手中股份,自然一路狂瀉
“你當初是怎么跟我說的?”RohinKing一把抓住Miles的領子怒不可遏地大吼:“新總裁內定不是嗎?頗得人心且努力收購游離股不是嗎?現在這算什么?”RohinKing指著電視墻上還在減少的數目。
“這這是正確情報沒錯!”Miles一副膽小如鼠的孬樣,“只要在那個新總裁下手之前搶到他要的股,就絕對可以炒高價錢,我在證券公司的內線都替你布好了呀!這這不是我的錯呀!”
“不是你的錯?如果我用自己的人怎么會沒發覺這種嚴重的問題!”RohinKing懊惱地拼命抓頭發。
“這這些人都是經過你授權同意的,不是嗎?King先生!盡iles更畏首畏尾的說話。
“我瞎了狗眼才用你這個白癡和那一票蠢豬!”RohinKing再抓起話筒,“這筆帳我現在沒時間和你算,你給我記著!”說著又打出了電話“Ben,我現在手上還有多少股?”
“什么?!還這么多?”說話的同時他瞄了屏幕一眼,現在股票的值只剩原先的一半,而跌勢還是沒有緩和的跡象。
“好,現在你開始幫我賣,能賣多少就賣多少!”
辦公室陷入了沉寂,RohinKing這么多股一拋,下滑的速度又立刻加快了。
“King,”那個大金主開口了,“你的表現向來不錯的,我們的錢給了你多半都有好出路的,現在捅了這么大一個婁子我對上頭恐怕不太好交代。”
“你放心,James先生,”King換了一副嘴臉,“你們大哥的錢我一毛都不會少給,只是可能會遲一些!
“這到底會遲多少呢?”大金主面露難色。
“喂!姓King的,別忘了本大爺的錢也在你那兒,你可是承諾過加倍還我的!”凱文也在一旁煽風。
“呃我在華思公司那兒還有一條線,這幾天就有一票大買賣,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開始炒,最慢這個周末就可以把錢還給你們兩位,盡管放心!”RohinKing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地送走兩位大爺,我和Miles雖然跟在后頭,卻和隱形人沒有兩樣。
我揪緊了心—緊張時刻快到了。
RohinKing還在辦公室外和人陪笑,Miles已經低聲念出了關鍵指令:事情結束了。
外頭休息室已經傳來騷動,我在步出辦公室時朝那一片電視墻看了一眼;屏幕閃動了一下,換上了完全不同的畫面;正常的、現在的、平靜的紐約道瓊斯工業指數。
我倚在門框,看Miles對被FBI周圍的RohinKing亮出證件,一派瀟灑地對他開口,一反剛剛唯唯諾諾的小人模樣說道:“King先生,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證據以詐欺、偽造文書、收受利用贓款、協助犯罪、違反公平交易法及證券法等罪名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因為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哈哈哈哈”RohinKing發瘋似的大笑起來,“你們以為你們很行是不是哈哈哈你們一定沒料到老子早有準備了是吧?哈哈”他突然收住口,露出猙獰的目光,“出來!”一聲權威十足的大喝。
開放空間外的每一扇門立刻打開,迅速涌出一整隊一整隊的武裝悍將,瞧那陣仗,和在場的FBI人數不分軒輊,而他們占了絕對的優勢,團團將FBI包圍在場中。
在他們還沒注意到我的時刻,我已經一槍在握,待在RohinKing的辦公室內伺機而動。
RohinKing還被鎖在FBI的包圍當中,但是氣氛可正盛,指揮著他的傭兵封了電梯、樓梯,開始和Miles他們談條件—他知道Miles他們要活口,不能隨便動他。
“Nelson或者我該叫你什么先生呢?”RohinKing奸笑地問。
“Douglas!盡iles槍仍抵著King老兄的頭。
“Douglas,我想,如果你想抓到我又全身而退,看來是不大可能了,不是嗎?”
我知道現在外頭一定布滿了想上來的人,RohinKing得意不了多久;一個經濟犯罪竟然能搞成這等場面,實在驚人得可以。我總不能躲在這兒干著急呀!外頭還沒人留意到我,我在辦公室里團團轉亟思對策,抬頭目光正好觸及RohinKing的私人電梯。對了!
我撥了小組配備的電話,用最小的聲量交代了我會有的接應。
“路易,我是Kay,F在外頭情形怎么樣?”
“Kay,你沒事吧?我們正在想辦法上去支援,你們再撐一會兒,直升機馬上就到了。”
“不要麻煩了,你們花點工夫找一下RohinKing的私人電梯,我會在上頭把電子鎖電源關掉,你們就從這兒上來!”
掛了電話我就去關鎖,再回頭去留意著辦公室外的動靜。
老狐貍正在獅子大開口,要直升機要錢的。白癡!都快完蛋了還在作夢,他八成把自己當成恐怖分子在劫機了。
下頭的人動作很快,沒幾分鐘就找著門路上來了。沒料到的是,他們上來的同時,辦公室的人馬也發現了這個死角。電梯門開啟的那一剎那,我奮力堵上的門也被撞開,一場混戰在瞬間爆發。
我很慶幸雙方都不把我這個“花瓶”角色放在眼里,甚至沒人想挾持我作人質。在人群里推來擠去,間或聽著子彈呼嘯而過,我好不容易擠出辦公室;外面情況沒啥差別,原先精整的隊伍被沖散,兩方亂七八糟地蠻干著。RohinKing已經不在Miles的掌控之下,正試圖擺脫人群的阻擋,往最近的電梯移動,而Miles也緊咬在他的背后不放。在互相干架、開槍的人潮,各自保護、阻撓著兩人的行動,一切只能以“遲緩”來形容。
我幫著幾個干員解決掉附近的“麻煩”,都只是小試身手,還用不上“真工夫”。正在稍事休息同時“觀戰”時,發現我身后不遠處,有支槍正在隨某個目標在緩緩移動,射手已經拉下保險桿,隨時有扣板機的可能。循著槍所指的方向劃出一條無形線,落點在追著RohinKing,現在正被兩個“麻煩”纏住的Miles身上。
射手現在定住了瞄準線,只要兩個“麻煩”一離開射擊范圍,炮火就轟出去了?辞闆rMiles已經占了上風,意思就是說,他快被當靶打了。
我估量一下情勢,在這種高噪音及亂度超大的環境中,要出聲或沖過去警告Miles都是不可能的事那我只有在那個拿槍的家伙身上下工夫了。我的位置在他的前方,最簡單的方法是把自己擋在槍和目標之間,但他只要稍微偏個角度阻擊就可以繼續,所以這個方法行不通?纯此闹埽譀]有閑在一邊的人可以借我用一下,如果用東西砸他阻礙物又太多……天哪!沒時間了,那兩個“麻煩”已經倒下一個了事不宜遲,只有硬碰硬和他卯上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到阻擊手面前,但是,很不巧!真的很不巧!那個混蛋射手在我的回旋踢踢中他手腕的時候,扣下了板機。我有把握子彈偏離了,可是沒有力氣回頭去看真正的結果
天!我的脖子好痛!
我的力量好像在幾秒鐘內抽離了全身,我無法再支撐站立的軀體冰涼的地板立刻敲上了我的臉頰,這一撞擊,頸子好像被千刀萬剮似的哦!老天!
我痛得閉上眼睛,只希望遠離這些叫喊,這些推擠,讓自己舒服一點。
當這繁雜的一切漸漸被我甩開時,一個尖銳而激憤的聲音卻毫不留情地打擾著我的耳膜—Kay—有人大叫著。
我感覺到自己被很輕地摟住,抬起身,但這么細微的動作還是觸動了我頸上的傷口,我禁不住呻吟出聲,那動作立刻停止,只剩下那聽起來很奇怪的聲音—Kay。
我掙扎著睜開眼,一雙熟悉的藍眼睛正對著我。這是怎么回事?Miles哭了?難怪那哽咽的“Kay”聽起來這么奇怪!
“Don’tcry”我想伸手去撫掉他臉上的淚痕,無奈我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舉不到一半,就頹然放下了。
“告訴我你沒事,告訴我!”哭的人還這么兇,怪人!
“hurt”這是我第一個想到,且唯一有力氣完整念出來的字。
“我知道。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下;來!乖,跟我說話。”Miles的手輕觸著我的臉頰,溫柔得像夢一樣。
“Miles對對不起”我希望來得及把想說的話說完拜托!老天,待我寬厚一點。
“別說傻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任任務沒有完完成”我不理會Miles的話,繼續說下去。
“已經成功了!你做得完美極了!”Miles急匆匆地打斷我。
“你和唐娜”我已經氣若游絲了。
“那只是”
我沒有力氣等他說完,拼著最后一口氣我也要說完我的這一句—
“我愛你”
失去意識的一剎那,我聽到Miles大喊著:“不—”
至少他還是愛我的,我肯定,百分之百!
才滿足地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雜亂無章的記憶無時無刻進入我的腦海,第一件涌入的是:
“止血鉗!”
“”
“紗布!”
“”
“病人情況!”
“血壓XXX,心跳XXX,還在持續下降中”
我想我在開刀房,又沉沉睡去。
“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幾天之后可以送回一般病房—”我被這個聲音吵醒。
“醫生,請問她什么時候會醒過來?”這是Miles的聲音,我想出聲喚他,全身卻完全動彈不得—包括聲帶。
“呃子彈穿透她頸部的時候,打斷了頸動脈和幾條神經,造成失血過多且腦部缺氧,加上病人當時身體相當虛弱,我們無法保證她是否能抵抗細菌感染,必須再觀察幾天,而她蘇醒的時間很難預測。”
“你是說她有可能一輩子都保持昏迷狀態?”
“我們并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好困我又睡著了。”
“嗨!Kay,我是芬,你最好的朋友!
“你這個狡猾的家伙,連傷了你的心的人是誰都沒告訴我,算什么朋友嘛!”
“我會替你教訓那個大混蛋的,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得先起來向我道歉,承認你不夠朋友!”
我“想”回應芬的話,可是沒有任何器官我指揮得動,好笑的是,我不認為這樣有什么不好。
好多人在我四周來來去去;芬、Josh、小Luke、醫院同事、莎倫、凱文
有一個人是一直在的。Miles從沒離開我超過一個小時,好奇怪,他不用上班的嗎?他怎么沒和唐娜在一起?
病房里剩下我們兩個人之后,Miles對我講了好多話。
“RohinKing被一卡車的罪名起訴了。加上這條組織軍隊、私購軍火,他大概關到下輩子都出不來了!
“我們的任務大獲全勝,大伙兒全松了口氣,但沒有人覺得高興,除非你起來和我們一起慶祝!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我都以為他睡著了,那低沉的聲音才又響起來:“如果知道會傷害你,殺了我也不會讓你參加這個任務。你不適合這個圈子,Kay,因為你不懂得保護自己;你聰明又冷靜,總是做出正確的判斷,卻不在乎那是否會傷了你自己。噢!老天!”
“你知道那天你淌著血在我面前倒下時,我至少已經死過一萬次了,你知道嗎?”
“你不該救我的,畢竟那時候我已經是個傷透你心的大混蛋了,就算被打成蜂窩也不足惜!”
“唐娜沒和我在一起,我猜這是你最想知道的。為什么?因為我從沒和她在一起過!
“唐娜現在正在接受心理治療。沒錯,她就是你發現的那個內奸,也是她,讓RohinKing有了事先準備,搞出這堆禍事;我很氣她,甚至到了恨的地步,因為她差點害死我最愛的人。”
“不要懷疑,我愛你,晚安!
Miles睡了,我也睡了。
“早啊!我的睡美人,你今天好嗎?”
朦朦朧朧中,我意識到新的一天開始了。
探病的人少了,Milea整天對我說著傻話。我知道大家都想要我醒過來。但試過,自己身體實在無能為力之后,我便消極地不再努力。
這不是我,我知道。但在經歷了這些起起伏伏的事端后,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做一名單純的聽眾,感覺很不錯。
對Miles,我知道他很難受、很自責,而我只是靜靜地聽他剖白,讓我心頭的陰影一點一滴地消散。我也想撫開他的皺眉,吻掉他聲音中的哽咽,也只有在這些時候,我會奮力追著那黑暗中的一簇光芒奔跑。或許,再等等吧!
“我從來不知道唐娜對我變態的依戀有這么嚴重,對我身邊的人,她的愛恨怨憎尖刻得嚇人。從我對她說明我這一輩子只可能愛你之后,她把原先用來引起我注意的小事件擴及到你身上去了!
“她和RohinKing交換條件,以些微的情報利用他在我們之間制造矛盾。她不知道,如此一來反而加速暴光了她的陰謀。我只想到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把她的矛頭從你身上移開”
我開始感覺得到,這個病房里微弱的燈光和自己斜靠在床上的姿勢
“我和她虛以委蛇,在你面前做戲,希望把你逼退,甚至離開這個案子。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事情一結束,我就用一百倍的柔情和愛意,花再多的力氣也要把你追回來”
“好像一切都來不及了,是不是?”
我感覺精通了!哦!老天!我的手被包裹在Miles溫厚的掌中,貼著他的臉,熱熱的液體慢慢沿指尖下滑。
我試著睜開眼睛,竟然不是很困難。我像大夢初醒一般看著這個世界;素凈的病房、窗外漆黑的夜空披散在我面前的黑色長發,Miles!
“我知道我是個混帳!白癡!王八蛋!蠢豬!”Miles爆出一連串色彩豐富的咒罵,未曾察覺我笑意漸深的注視。
“好了!好了!可以了,你已經罵到重點了!”我輕笑地開口阻止他。
亮晶晶的藍眸倏然正對上我,我無懼地迎視他:是的!我醒過來了,Miles。
一絲笑意在他臉上擴大,“別妨礙我!我罵得正過癮呢!”
Miles招來了醫生、護士,徹頭徹尾地給我來了個全身總檢查。等到他們確定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好得像新的一樣時,已經是深夜的事了。醫療人員收拾了器具離開,向我們輕聲道賀,房里又只剩下我和Miles了。
我靜靜地和他對望,等著那個倚窗框的人開口。
“你聽到我這幾天說的話了嗎?”他起身緩緩向我走來。
“嗯!”我點點頭,試著從床上下來。筋骨有點僵硬,好像在這兒躺了一百年似的。
“所以”Miles伸手扶我,同時開口。
“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打斷他的話。
我們兩個在醫院空曠的草坪上踱著步子。我用力地呼吸,享受微濕的自然空氣。啊!人間的味道。
“我愛你,Kay!盡iles忽然摟住我。
“我知道。”我抬眼笑看他緊張的表情。
“就這樣?”他的臉變得有點滑稽。
“我知道你愛我,有什么不對嗎?”
“你不發表一下感想什么的?”
“我知道你想聽什么;我也愛你,Miles。這樣可以嗎?”
Miles像突然放松地靠著我,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我怕你改變了主意,不再愛我了。”
“嘿!記不記得我說過,十輛卡車也拉不走我?”
“我是個混蛋,Kay!
“這你已經說過了。”
“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在格林威治買了房子,暫停了工作,全心等待一件事。”
“沒有,你沒告訴我。是什么事?”
“這話我早該在三個月前就說了”Miles咕噥著突然單膝跪地,在我面前跪下,“親愛的Kay,你愿意接受一個深愛你的男人用一生來陪伴你,同時附贈一棟郊區的高級住宅,和一個很寬敞美麗的天臺嗎?”
我嘴角彎得快到耳根,笑不可遏。
“不要笑!”Miles好像有點窘,“說好,親愛的,我愿意!
“好,親愛的,我愿意。”我衷心同意這句話。
Miles動作迅速地起身攫住我,溫熱的唇隨即覆上我的,輾轉吸玧、挑逗
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刻,星月為憑,天地為證,我將自己交付給我一生的摯愛。哦!好浪漫!
“Miles?”
“唔?”
“不、不要壓我的脖子,會痛!”
“哦!對不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