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比較,岳靖儷有如一只千年老狐貍精,而她的修行頂多不過百年,更何況要是讓岳靖儷知道她此刻的慘狀,鐵定少不了一陣羞辱。論嘴巴,她絕對說不贏;論惡毒,她是小巫見大巫。
擦亮了玻璃,已經接近吃午飯時間。這些日子以來,她身兼丫鬟和長工,雙重苦命的角色,除了不用跟車搬家外,大大小小的雜事都得一手包辦;幸虧現在不是古代,如果他敢叫她去劈柴,她第一個劈死他,然后逃之夭夭。
可悲的她,好久沒吃生魚片了,卻只能乖乖地叫便當吃,而且還要幫其他人叫。
“小洪,你要吃什么便當?”拿著原子筆和記事本,在門外找到漏網之魚。
“我吃不下!毙『楸晨繅Γ鴣韥硗能囁R龍,不停地長吁短嘆。
“干么一直咳聲嘆氣?”隔壁是間自助餐店,他站在這里,分明是聞味解餓。
小洪抱怨地說:“上個月的薪水少得可憐!钡@句話應該說給老板聽。
“四萬塊不夠你花?”偷看過每個人的薪水袋,使她對所有人的收入了若指掌。
“扣掉固定開銷和房租,存不到五千塊!毙『橹赋觥
“你存錢是想娶老婆是不是?”紀淑芬猜測。
小洪上進地說:“我明年想考大學。”
紀淑芬秉持著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美意,熱心地問道:“需不需要姊姊資助你?”
“不需要。只要姊姊你不搗蛋,就謝天謝地了!毙『檗D身回公司。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好像他錢賺得少,是她一個人的錯?!
不過,事實的確是如此。她不接電話還好,一接電話,就罵人家笨蛋,沒被對方告上法院,算她福大命大。
好吧,她改過就是了。
小洪是所有人當中年紀最輕的,從他胳臂上的刺青,不難知道他曾經有段不堪回首的荒唐過去;而且他有心向上,卻又不屑她伸出援手,這種骨氣實在難得。
看在他的面子上,她就委曲求全的當個好總機吧!
“糟糕!老張今天不能來!”白云威皺著眉。
“是不是他老婆病危?”小洪直覺反應,有厄運降臨。
“你去吃鹽巴,消清口臭。”白云威帶著苦笑地責備他。
小洪搔了搔短發,一臉歉意。“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老婆今天生日,他要在醫院當好老公。”白云威眸中流露欣羨。
“那現在怎么辦?今天要跑兩個地方,臨時要去哪找人?”小伍急如熱鍋蟻。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但顯然三個搬家工人還是輸他。
看他們愁眉不展,鐵樹見了也會開花,讓他們知道世上有奇跡!
沒錯,她動了惻隱之心。她現在自比女超人,洗馬桶這種低賤工作她都做了,還有什么事是她做不來的?不過就是搬幾張椅子,拿幾條棉被,小事一椿罷了。
上個星期她就知道老張今天可能請假,當時她第一個看出他有心事,追問之下,得知他為了今天要不要請假而猶豫不決,最后還是她對他曉以大義,說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過了這個生日,誰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有下個生日……諸如此類危言聳聽的話,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老張總算聽進去了。
咳了一聲,提醒大家把注意力轉向她這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就在眼前。
白云威不客氣地說:“你喉嚨不舒服,自己不會去買喉糖?少來煩我們!”
“你們要找的恩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奔o淑芬心胸變寬大了。
小洪的視線越過她!澳阏J識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是不是?”
“鬼才認識他!我是說我!”這么白癡,居然還想考大學?!
“她一定是發燒,所以才會咳嗽!毙∥楫斔裏龎牧四X袋。
“你還放屁呢!我是指我……”紀淑芬還沒把話說完,就被打斷。
白云威說:“我知道,她想要我拿出醫藥費,看我痛苦,她最快樂。”
“我自愿幫忙,你們三個笨蛋怎么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紀淑芬大吼大叫。
“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嗎?”這句話是小伍和小洪一起說,白云威則是心有余悸。
“我現在孔武有力,不信你們問老板!”紀淑芬舉起手臂,擠出小肌肉。
小伍和小洪看傻了眼!澳闶遣皇侵行?”這女人越來越邪門。
“我行,我表演給你們看。”紀淑芬清理干凈桌面,然后忽地鉆到桌下,背一挺,像只縮頭烏龜,走幾步給他們瞧瞧。
真是精彩!臉不紅、氣不喘,全靠那兩只萬能大象腿,立刻博得如雷掌聲。
不待分派組別,她直接跳上白云威的車,手里還拿著棒棒糖舔,快樂得像要去遠足的小學生。
來到指定的地址,車子開不進地下停車場,他在樓下跟管理員交涉怎樣停車才不會妨礙交通,而她則是抱著卷筒似的塑膠泡棉,上樓按門鈴。
等了半晌,一個裝扮俗艷的女人,拿著手機,邊講股市行情邊開門,從她不停大罵笨蛋的表情看來,紀淑芬感覺自己好像是在照鏡子,真是嚇死她了!她不想跟這個女人一樣惹人厭,暗自在心中引以為誡。
環顧四周后,她發現這家人根本就沒有要搬家的痕跡,用來打包的紙箱還放在墻角,家里凌亂得像小偷剛剛走掉,結果發現沒有一樣是值錢的物品,敗興而歸。
但不管她,她照著白云威在車上教她的要領,先把有棱角的家具用泡棉包住。
“有沒有搞錯?派個女人來搬家?!”女人掛上手機后大叫。
紀淑芬邊做邊說:“這位美麗高貴的太太,我是女警出身!
“丑話說在前頭,耽誤我的吉時,我不付錢!迸艘荒樀年幧
“既然怕延誤,為什么事前不把該裝箱的東西弄好?”她反擊回去。
女人死不認錯地說:“我忙著做股票賺錢,哪有時間弄這些瑣碎事!”
為了避免被她敲竹杠,紀淑芬拿出手機拍照,邊拍邊說:“你家菲傭呢?是偷跑了,還是根本沒請菲傭?”
“她在醫院照顧我媽!迸搜b模作樣,不過光聞她身上的香水味,就知道她是窮人。
“據我所知,吉時是以床進大門的時間為準,對不對?”她繼續工作。
“那是別人的說法,我是以全部的家具進大門為準!迸藦娬{。
“麻煩你閃開,別妨礙我做事!彼恢换ㄆ俊
“小心!那是古董,明朝青瓷花瓶。”女人哇哇叫地提醒。
她把花瓶屁股朝她!斑@是贗品,下面印了中國制。”
“我那死老公,居然把爛貨當成寶貝?!”女人氣;5睾籼鞊尩。
“很多男人都這樣,把處女娶回家才發現老婆是妓女。”這話有刺。
“這套法國沙發很貴,要上百萬,弄壞要陪!迸吮砻髯约阂膊缓萌。
“你那死老公又上當了,這是樣品屋專用的便宜貨!彼谎劬妥R破。
“這是我特地從法國巴黎海運回臺灣的高級貨!”女人拉高嗓音辯解。
“車工這么粗,線縫得歪歪斜斜的,你被騙了!彼附o她看。
找不到下臺階的女人,干脆穿上高跟鞋,到外面避難。
少了聒噪聲,她做事更俐落,快速地把紙箱用膠帶封好底部,然后走進臥房,把衣柜里亂七八糟的衣服先拍照存證,再扔進紙箱里,接著把棉被和枕頭如法炮制。
什么巴黎貨、什么高級貨,全都是二手貨!很明顯的,這個女人的動機并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