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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來了 第十三章 作者:林如是
    從地球到月球約莫三十八萬四千公里。那是相思最短的距離。

    望著那一輪明璨的圓月亮,陳美不禁悄悄嘆起氣。

    她是上山看星星的,沒想到卻遇上這輪勾起人相思和情愁的明月光。它高高掛在寶藍的中天,凄清又孤寒,凸顯著亙古以來,所有情牽男女的愛念思愁。

    夜氣涼,她拉緊外套。時間很晚了,她實在應該回住宿的山莊。多畢的觀光客到這里看日出,她一個人深夜游晃,少了人潮的干擾。

    她還記得大傅曾說的,他不到人群擠擁的大山,那太喧擾。她想大傅是對的,只不過,而今她才發現,一個人看星星,那是多寂寞、多荒涼飄零的情感。

    她不由得想起沈浩。他也像這樣一個人看星星嗎?

    她仰起頭,望著明月亮。

    有太多年,她已經不念詩,這當口,所有的思念情愁卻全都涌到心口。

    她想起亞倫,想起亞倫愛喝的“曼哈頓”,還有那滋味既咸又酸,奇怪復雜的氣泡礦泉水。

    她將頭仰得更高。啊!北斗星在她身后的北方。天河蒙蒙的,牛郎和織女星球隔著河遙遙在相望。

    阿非說,七夕是個錯誤的美麗。她想,她總算有點懂。分離是件多苦痛的事,相望而:不得相聚,卻被訛傳成一種傳奇、一種美麗。阿非不說“美麗的錯誤”,而說“錯誤的美麗”,因為錯就是錯,即便再動人,還是錯。

    她甚至想起了路。

    她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是否還是喜歡那一色的黑。

    她深深吸口氣。那些往事似乎都變得很遙遠了,在明月的照耀下,一下子卻逼近在她眼前。星空下,她的過往攤成了一張表,表中的感情有濃有淡,有甜有酸,有淚有笑,有苦還有寂寥與美好。

    她站起來,里緊身上的外套。夜更涼了。山下的沈浩,是否也和她看著同樣一輪的明月光?

    思念那么多,依戀也是那么多。

    一點一點,每天都多那么一點,這一刻,她是那么明白,她喜歡他的已經像他喜歡她的那么多,已經不止那么一點點。愛原來是這么說,像催眠一樣,一點一點,每天都撩動心弦一點,慢慢就懂得。

    她仰高頭,金色的光照滿整個地球。她的姿態像祈求,明月呷敗月,刻探計數,她愿意愛他一萬年。

    那封通知書寄到的時候,沈浩正在洗澡。他已經許多天沒睡好覺,胡渣也沒刮,神色憔悴,形容邋遢狼狽。

    已經決定的事,他不會再改變。他決定先好好清理他自己。他徹底沖個澡,將胡渣刮干凈,換上干凈的襯衫牛仔褲,卻怎么也睡不著覺。

    “可惡!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睡不著,他難免會胡思亂想,越想越坐立難定,越睡不著。

    他拆開通知函,順勢坐在桌子上,一腳著地,一腳懸空,一邊隨手撥弄幾下并末干透的頭發。信函的內容相當簡單,美國那所大學接受了他的申請,還給他部分的獎學金。他將信捏在手里,微微泛起笑。

    他不太相信什么命中注定的事,但他想,也許冥冥中真有著紅線牽,否則為什么他對陳美會這樣相思忘不了?

    他將通知函摺好塞進口袋里,起身走出去。

    天色還是亮的,但街燈已經燃亮,燈色黃昏,將整個世界包圍在一種暈黃橘暖里。他轉向大馬路旁的一家珠寶店,推開明凈如鉆石的玻璃門進去。

    明月不久會上升。今夜星光不會太燦爛,但相思圓滿。

    人口的地方,墻上橫掛著長長的一條橫幅,黑底白字,寫著:路展·黑系列展。

    陳美站在人口處,望著那橫幅一會。她有些遲疑,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接待人員奇怪地看看她,她對他笑一下,走過去,停頓一下,然后在訪客簽名簿上寫下“陳美”兩個字。

    一進去,迎面就是一幅十號大小意象似天文螺旋星系的黑白潑墨畫作,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兇猛地要將所有冒失闖進去的物質吞沒人無底的深暗里。

    陳美猛怔一下,過了一會才回過神,慢慢地移動腳步。

    所有的作品,毫無例外的全是黑白創作,充滿巨大的、壓迫人的力量。除了一兩幅稍微具象寫實的畫作外,包括油彩、版畫、雕塑及多媒體應用在內層次豐富的作品,處處布滿扭曲、變形的意象。有一些甚至還帶著極度抽象的風格,讓人猜不透究竟是什么。陳美在那些抽象畫之前站了許久。她記得,路并不喜歡畢卡索。

    經過這些年,她發現她自己果然還是沒長進;她看不懂那些抽象藝術的表現。她暗暗對自己搖頭,轉身打算離開,赫然看到路。路穿著一身夜空的黑,站在展覽會場的另一端,他身旁站著一個人,就有那么不巧,居然是邵隆。

    乍看見路那一剎那,陳美的心猛不防跳了一下,太烈太激蕩,狠狠牽痛著。她下意識想回避。她不知道如果和路碰面,她能否跟他說些什么。她背對路的方向,腳步橫移,悄悄往出口退去。

    “嘿--”偏生邵隆眼尖,隔得遠遠的居然看到她。他對路比個手勢,追過去叫住她,甚至伸手按住她肩膀。

    “啊,是你!标惷乐坏没仡^,裝作巧合。

    “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爽約!”邵隆像頭野獸似,粗野地瞪著她,兩眼還發出金光!澳闳ツ牧?我這幾天老是找不到你。”

    “我--呃,有點事!

    “什么事?”

    “我……呃,那個……就是……恩……”陳美吞吞吐吐答不出所以然。

    邵隆雙手抱胸,眉扎得像劍,盯獵物一樣盯著她看好一會,才說:“算了!反正你已經來了,我就不追究。怎么樣?見識到什么是真正的藝術了吧!”

    陳美干瞪眼,別說評論,根本也擠不出任何感想。她有些不懂--不,是大不懂,邵隆傲氣那么盛,卻能把色彩運用得那么柔和,欣賞的卻偏偏是那般毫無色彩及前衛、壓迫感又重的抽象藝術。

    “我……嗯……”她支吾著。路往他們走近。陳美的心緊了一下,血液一下子倒流。

    “朋友嗎?”路臉上含笑。

    “唉,”邵隆說:“這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家化石的服飾店老板,陳美!彼D向陳美。“陳美,這位是路展。路展是高我好幾屆的學長,也是我最欣賞的藝術家。我們同校不同系,我套了好幾層關系才認識他!

    對邵隆不修飾的說法,路笑起來,禮貌地對陳美伸出手,說:“幸會,陳小姐!

    路還是路,心里想就怎么做,完全不忌諱也不拘泥所謂社交禮儀的程序,他覺得高興就伸出手來握,可不管是不是女士該主動。

    陳美錯愕一下,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她一直覺得不安,不知路看見她會有什么反應。但他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似,那種友善的笑法太認生;聽到她的名字也沒反應。

    “很榮幸能見到你,路先生!标惷郎焓譁\淺地握了路的手。

    她看路的樣子和神態,不像是裝的。路真的是一點都不認得、也不記得她了,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存有任何印象,完全忘記她,忘得干干凈凈。

    她暗自失笑起來。不知為什么,就是想笑。盡管莫名,她忽然覺得釋然,好像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終于到了盡頭的感覺。

    “嘿,陳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覺得怎么樣?”沒神經的邵隆,硬在路面前追問。

    路也看著她。從他還掛在嘴角、還沒消褪的笑紋看來,他根本不在意她的看法或批評,而只是覺得有趣好玩。

    陳美還是只能干瞪眼,下意識想搔頭。支吾一會,才說:“路先生的作品很震撼人,很有……力量……”

    “這算是贊美吧!”路略微揚了揚眉。

    “嗯。”陳美點頭。她想這應該是贊美沒錯,雖然她一點都不懂。但她還是覺得心虛,說謊似地手足無措。

    “我就跟你說了,她很古怪吧!鄙勐〔暹M去,話是對路說的,可不管陳美就在他腳跟前,絲毫不避諱。

    路只是笑一下,對陳美比個手勢!澳懵蕾p,我先失陪了。”

    陳美回他一笑。以前,路就對她這種對藝術毫無認知的態度皺眉。如果不是因為邵隆,這相逢,他也不會過來同她說上話。她對他的背影無聲又是一笑。過往如云煙,在這個笑痕里消褪不見。

    “現在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藝術了吧!”邵隆還不死心。

    陳美看看他,轉頭望著正前方那幅線條扭曲得亂七八糟,一團混沌、題名叫“次元”的作品說:“老實跟你說,邵隆,我一點都看不懂這些!

    她從來就沒有真正懂過。到如今,還是不懂。

    藝術對她來說,還是像那虛實混淆的海市蜃樓。

    所有的夢幻會像風,一吹過便消逝無蹤。但幾千幾百年了,日月星辰依然;褪不掉的愛,吹不散的風。

    陳美慢慢爬上她公寓的樓梯。游晃了幾天,她依然沒有想透。但她不打算再想了。“感覺”不會騙人。她的心,每天都多一點那種思念的感覺,那種甜蜜的愛戀。

    走上四樓,才抬頭,她便看見沈浩坐在她門外樓階的盡頭,半倚著墻,一只手擱在腿上,正望著她。

    “回來了?”他口氣淡,神情懶懶,全然只是問候似。

    陳美慢慢走上去,坐在他身邊。停了一會,才問:“你坐在這里多久了!”

    他看看時間,說:“三個小時又十八分,不過,我找了你七天,等你五天半了!

    “這樣啊!标惷揽跉馄匠。

    “你去哪里?”沈浩的口氣也同樣平常。

    “我上山去看星星!

    “好看嗎?”

    “好看!

    兩人的態度像在閑話家常,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氣氛寧謐安祥,仿佛一股溫潤的暖流流過其中。

    沈浩伸手撥弄一下她有些紊亂且散漫的發絲。

    “累嗎?”他的目光溫而柔。

    “有一點!

    “餓嗎?”

    陳美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你呢?”她反問。

    沈浩看她的目光忽然變緊,牢牢盯著她,說:“我餓得可以把你整個人生吞活剝!比缓髧@口氣,說:“為什么不來找我?那么見外!”

    “找你做什么?”陳美微微偏頭。

    “找我一起上山看星星啊!鄙蚝葡冗是那種家常似的態度,隨即語氣一改,又嘆了口氣,說:“你可以來找我抱怨,找我傾訴;說你有多生氣,多憤慨;把你受的委屈侮辱加倍還給我,找我出氣的。”

    陳美沒說話。從他們背后上頭落下的光,在陰暗的樓梯間形成噯昧的明亮。

    沈浩又說:“她們對你說了很過份的話吧?”

    陳美呆半晌,抬頭看著天化板墻!暗喟攵际鞘聦。就某方面來說,我們的確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沈浩轉頭看住她,打量什么似,看得很專注。他就那樣一言不發,看了她好一會,忽然伸出手說:“你摸摸我的手。”

    陳美稍覺詫異,卻看他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她遲疑一下,還是伸手碰觸他的手臂。

    “怎么樣?有感覺到什么吧?”沈浩問。

    陳美一臉迷惑,不懂他想說什么。

    “你的確‘感受’到我這個人的存在吧,跟你一樣,有血有肉,有骨有溫度,就坐在你身邊,真真實實、的的確確地坐在你身邊吧?”

    她忽然懂了。

    在告訴她,什么所謂“不同的世界”合是虛的,抽象空泛的距離。他的人,他此刻,就切切實實、實實在在地坐在她身邊,那才是最重要的,最真實的。

    “你知道嗎?”陳美忽然說:“我今天遇到一個過去認識的朋友。他那個人充滿藝術家的氣質,我曾經是那么迷戀陶醉,可是我完全不懂他的藝術,做不成他的詩。他一點都沒變,我一眼就認出他,他卻完全不記得我,對我連一點印象都沒有--”說著說著,她突然笑出來,轉頭去看沈浩。“很有意思對不對?”

    沈浩緊接著她的目光,放輕聲說:“我很高興他-點都不記得你了。”

    陳美偏臉一笑,仰起頭,好像有些激動。

    “在山上,星星是那么亮,月亮是那么明--”

    “想我嗎?”沈浩忽然問。

    陳美安靜片刻,而后無聲一笑!鞍,有一點。”

    “一點是幾點……”他又要問了。

    她比比手指!斑@么多點!

    這一次,沈浩不再追問,只是盯著她,怎么也不厭倦似地看著。目光那么亮,想說的,要說的,千萬萬語,都盛在眼里。

    “咯。”他拿出那封通知函遞給陳美。

    “這什么?”陳美邊問邊打開信封。看是美國某大學的研究所入學許可。

    她不明白,抬眼詢問。

    “還有這個!鄙蚝茮]說明,掏出一個灰藍色的絨布盒子。

    陳美覺得奇怪,更莫名其妙,狐疑地打開盒子。

    盒子里頭靜靜躺著一對戒指?ǖ貋喌陌捉饘。式樣很簡單,沒什么太復雜的花樣,就一圈圓滿。戒指里頭刻著,HtoM,也可讀是MtoH。

    陳美再次抬頭,偏偏臉,好像若有所思。

    沈浩拿出那只較小的戒指,拉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手掌,把戒指放在她的掌心中。說:“唉,阿美,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不管是命運的安排或是捉弄,就應該跟隨他到天涯海角,對不對?”

    陳美望著戒指,想了一下,問:“哪里是天涯海角?”

    “喏。”沈浩指指那封通知函!斑@里!碧窖蟮牧硪欢恕

    “那這個呢?”她指指戒指。

    “這個……”他取出另外那只尺寸較大的戒指套進他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張開手,說:“信物!

    又來了。他明明不讀詩,偏偏那么文藝腔。

    套上了戒指,就表示她愿意跟隨了。陳美合合手掌,忽然問:“在那里,可以看到燦爛的星空嗎?”

    “你可以看到整個宇宙!鄙蚝茖⒔渲柑走M她的無名指,合上她的手。“雖然我不曉得未來會如何,我也不認為這世上有什么天長地久,但我們的存在就是這樣。就是相聚這一刻!

    到死之前,都是這樣?偛荒芤驗槭篱g一切最終會成空,就什么都不求、都不敢說。

    “愿意跟我去嗎?”他提出了請求。

    雖然有太多的傳說已經失落,雖然牛郎和織女在七夕外只是無情的星球,但是一陳美握握她的手掌,重新合上一個愛的傳說!霸敢狻!彼p聲吐出口。沈浩伸出雙手合握住她雙手。

    一點一點,每天都多那么一點,他想,她終于愛他和他愛她的一樣多。

    一點一點,每天都多那么一點,其實她早已不只愛他那么一點,只是愛戀太多,無法一一地說。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彗星每期會來,月球每句會滿,他們才開始寫傳說。

    陳美輕輕靠著沈浩的肩頭,幽暗的樓梯間靜謐得像藏青色的外太空。他們靜靜坐著,靜靜靠著彼此,仿佛浮在夜空中的星座宮。

    聽說彗星又要來了,也許又會有一個新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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