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墻上有一個屏幕,屏幕上有一個男人,二十八九的樣子,一頭鳥窩似的頭發,顯然是剛睡醒。
“喂,有事請奏無事退朝。”男人抱著枕頭懶洋洋地說。
安仲然一口飲盡杯中酒,“莫嘉,想不想和小喬見一面?”
“啊?”畫面上的男人一時沒坐穩,掉出了屏幕,然后爬出一顆腦袋,“小喬真回去了?”
安仲然微微勾著唇角,“承你貴言!比缓蠛㈤W,“她不愿意回來。”
莫嘉用力地眨眨眼,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安仲然到底在說些什么。
安仲然繼續說:“四年前你就說她不會回來,她果然沒打算回來。”
莫嘉面色痛苦地抱著枕頭啃,“廢話,我要是小喬我也不回來!不曉得你當時哪來的自信,好像小喬沒了你會死一樣!
安仲然不動聲色地磨牙,“那你說說她為什么不回來?”
莫嘉像看白癡似的瞪了安仲然一眼,“你把人家害得那么慘,小喬她不恨你就不錯了好不好?你還指望什么?真把她當無知少女了?”
安仲然微垂著眼睫,“好像這四年來你從來沒有擔心過她!
莫嘉繼續咬著枕頭,“相信我,如果世界即將滅亡,小喬絕對是活到最后的那一個!比缓筮像模像樣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啊門!”
安仲然星眸微閃,“她不是有自閉癥嗎?你又是哪里來的自信?”
莫嘉瞪著安仲然,“就憑當年她追你那神氣,哪有像自閉的樣子?”然后他又挫敗地搖頭晃腦,“我發現學得越多我越覺得人類是不能理解的生物,特別是女人,特別是女人中的小喬!
安仲然手指微微用力,然后準備關掉屏幕。
莫嘉忽然呱呱大叫:“哎哎哎,小安,你不會又想到什么不好的東西吧!”
安仲然問:“什么不好的東西?”
莫嘉兩眼望天,“像是小喬欺騙了你的感情之類的。”
“難道不是?”安仲然反問。
莫嘉瞪著安仲然,“吶,別說我和你從小玩到大不向著你。∧銈儺斈昴窍嗵幏绞矫鲾[著就是你玩弄人家小女孩子單純的感情嘛!”
安仲然默然不語。
莫嘉繼續說:“你這人比曹操還變態,自己負盡天下女人的心,卻不能容忍自己在乎的人不愛你,你怎么不想想人家當年巴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你又做了什么?她天天想著怎么討好你,你身邊的女人卻從沒斷過,明知道她有輕微鼻炎不喜歡聞煙酒味,你卻偏好這一口,還故意非挑著她在的場合秀,到最后還把整個喬氏給挑了,喬森最后一口氣都被你氣沒了,嚴格說來小喬被你折騰得一無所有。幸虧是小喬,換個女人不和你同歸于盡才怪。”
安仲然臉色陰沉,“你說完沒有?”
遠在他鄉的莫嘉才不怕他,越說越氣,使勁吼一句:“沒有!”
安仲然懶得理他,直接關機。
坐在黑暗中翻開相冊,照片上的女孩子清清冷冷,如一泓清泉,冷冽醉人。
這個女孩子,四年前單純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安仲然搖搖頭,想甩去腦子里的雜念,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想承認自己原來對她了解甚少,四年前他對于她是最特別的人,她討好他,親近他,同時將其他所有的人拒之門外,吝嗇一個笑容,她將她最美好的一面給他看,而現在,她收回了對他的在意。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對他就與眾不同,兩種極端態度曾讓莫嘉吵著要將她的腦袋解剝,他看到的從來就是那個深愛著他的小女孩。所以反而被迷惑,看不到她原本的性情嗎?
想到這里安仲然皺起濃眉,因為他記起四年前喬嬡對其他人的態度。
拒之千里,完全的目中無人。
為此喬森和他沒少說她,但僅僅只是說而已,他們更傾向于寵溺她。
只是那時的安仲然做夢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喬嬡的眼睛里會看不到他……
圣誕節的前一個星期,街上彌漫著節日的氣息,各種圣誕樹圣誕老人隨處可見,這一年的第一場雪還未下,街上已到處是雪花。
喬嬡輕輕呼出口氣,然后看著嘴邊的白色霧體漸漸消散,她總覺得中國人對圣誕節的狂熱很不能理解,不過大家都喜氣洋洋的,這樣很好。
王雪眉開眼笑地跳出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眾人很有默契地將視線投在她身上,這樣能滿足王雪卑微的虛榮心。
“今年安氏會在亞洲大酒店舉辦圣誕舞會,因為我們之前有過合作,所以我們凱瑞的人也在被邀之列,特別是我們設計部的人,安氏很熱情呢!”
“真的嗎?”
“聽說安氏每年的圣誕舞會都特別華麗,真是期待呢!”
“說不定還能見到安仲然,傳說中的黃金單身漢,花花公子呢!”
陳芳問:“喬嬡,你上次去安氏有看見過安仲然嗎?”
喬嬡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陳姐,我是去工作的!
陳芳嘆口氣,“雖然我已經不小了,可是對帥哥還是很向往的!”
王雪跳出來,滿臉邪惡,“陳姐,我聽到了哦!看我和姐夫告狀!
陳芳拿起文件在她頭上敲了幾下,“年紀輕輕的就這么八卦,當心以后沒人要!
辦公室里一群人此起彼伏地附和著。
王雪嘟著嘴表示不滿,“我才不怕,我這么可愛。”
辦公室里的眾人一時收不了心,熱鬧地討論起八卦來,“安仲然今年三十了吧!”
“對啊,他四年前收購了本市最大的貿易公司喬氏,成功完成家族的考驗并接手安氏,真是很厲害的一個人呢!”
“我聽說當時喬森的獨身女很迷他呢!搞不好是人家直接把喬氏當嫁妝送給他的呢!
“真的?后來呢?”
“后來就不知道了,媒體關于喬森女兒的事情報道得非常少,安仲然收購喬氏接手安氏后更是出乎意料地,沒有一家媒體將喬氏拿來說事,應該是壓下去了,只知道本來就心臟不好的喬森病逝在醫院了。”
“咦,難道是一時想不開氣死了?”
“當時所有的報道都集中在安仲然接手安氏的事情上,喬氏那點小事就沒人過問了!
“那時安仲然才二十五歲吧!真是厲害呢!”
“嗯,咧,喬嬡呢?”
“啊,她剛剛去茶水間了。”
……
李非平是業務部的經理,安氏的圣誕舞會他于情于理都應該到場,喬嬡想了兩個小時都沒有想出合適的借口拒絕和李非平一起去。
最重要的是,李非平好像還十分興奮。
“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參加這種比較正式的舞會,剛好是圣誕節,應該很有趣的吧!”
當時喬嬡張了張嘴,但是什么也沒說出來。
圣誕節的前一天,李非平還特地買了出席舞會的衣服和鞋子送給喬嬡,喬嬡不想掃他的興,私下里買了一塊手表,準備在圣誕節當天送給他。
原本只是安氏內部職員的圣誕舞會,排場卻不小,初進大廳,中間的水晶吊燈耀得人睜不開眼,音樂如水,踏入這個世界,似乎說話大聲一點都是極丟臉的事情。
喬嬡幾年沒穿過晚禮服,今天偶爾穿一次竟感覺很新鮮,再看其他的同事,筆挺的西裝,優雅的長裙,倒是有致一同地精心打扮過的。
進會場時,每人會從門前侍者的托盤上拿一個號碼牌,李非平笑著解釋:“聽說是每年都會玩的游戲,等下主持人會抽出號碼,抽中的人會被要求做游戲!
喬嬡怔怔地看著手心的七十八號,這種無聊的游戲竟延續到現在?!
李非平帶著喬嬡走到凱瑞其他同事那里,眾人悄聲說著話。
“喬嬡,你是多少號?”可愛女王雪問。
“七十八號!
“李非平呢?”
“五十五號!
王雪托著下巴,“七八,諧音是‘去吧’或者‘吃吧’,五五,五是‘無’的意思,好有禪意。
喬嬡問:“你是多少號?”
王雪耷拉著腦袋,“三十八!
眾人輕聲笑出聲來。
王雪拉著喬嬡的手,討好地說:“好喬嬡,我要和你換號碼牌!
喬嬡將自己的號碼牌遞給她,王雪感動得稀里糊涂,幾乎沒撲到喬嬡身上,“果然是喬嬡最好了,大家都只會笑罵我,都不給我換!
喬嬡拿著三十八號號碼牌笑,“等下如果抽獎抽到三十八號,獎品我可不會分給你的!
王雪想了想,似乎覺得這種可能性還不小,滿臉為難,人們總是覺得放棄的比手中的會更好。
這時整個會場的燈都熄滅了,周圍陷入一片漆黑。
感覺到李非平略帶薄繭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指,喬嬡有一種淡淡的心安。